生死誰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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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烈慶祝長寧人民醫院通過二級甲等複評驗收！
鈴木停在醫院的大紅橫幅下，周家華先下車，半攙著張曉梅着地，遞給司機早就準備好的十塊錢，趕往急救室。
「您好，請問黃振秋搶救情況怎麼樣了？」張曉梅攔住一位護士問。
護士搖搖頭：「我剛接班，不清楚情況，你到總台去問。」
「您好，今天有一位因車禍進來搶救的，叫黃振秋，現在情況怎麼樣？」
「現在才來呀，你是他什麼人？」
「我們是同事。」周家華擠上去搶答。
「黃振秋失血過多，目前非常危險——他是AB血型陰性血，我們醫院的血庫只有400毫升，遠遠不夠用，和龍口血站聯繫過了，那邊也沒多少……」
「我是A型血。」張曉梅焦急地打算了醫生的話，轉頭問周家華，「你是什麼血型？」
周家華搖頭：「我不知道。」
「你去化驗一下。」張曉梅救人心切。
周家華聽話地應諾一聲，就要行動。「他那種血型非常稀少，最好找他的直系親屬來。」醫生對他不抱什麼希望。
周家華定住，扭過頭看看張曉梅，又看看醫生，不知該聽誰的指令。
「驗一下再說吧。」張曉梅果斷而又無奈，「他家只有七十多歲的母親和五歲的女兒，都在四川……」
半小時后，護士拿着化驗單出來。張曉梅連忙站起，還沒等她開口問，護士就搖頭：「他也是A型血。」
「黃振秋還能支持多久？」
「這很難說，最多三十個小時吧。」
張曉梅低頭思忖，不到半分鐘，拿出下一個方案：「我們回廠里倡議工友獻血，快走吧！」
此時，周家華才感覺到張曉梅的強大，其處事的氣魄和應變的能力，鬚眉莫如。
兩人剛出醫院大門，迎面碰上何主管。
「你是什麼血型？」張曉梅逮住就問。
「O型的。」何主管道，「醫生說O型的也不行。」
「你剛才去哪裏了？」張曉梅一邊張望摩托車一邊問何主管。
「派出所啊！」何主管見張曉梅問起，忙不迭說出這番曲折來，「這事真是……唉，今天下午黃振秋的車子撞到一部本田，他本來沒什麼事，那個開本田的受了點傷，也沒有大事……他本來在等交警過來處理，誰知道那個本田司機的老婆突然跑過來，猛推黃振秋——那女人也太猛了，一下子把黃振秋推到了馬路上，一部五十鈴開過來……」
正說着，只聽得一個女人哭喊著跑了進來：「娃他爸啊，你啷么的不小心啊……」春姨一臉凄惶，跌跌撞撞只顧往裏趕，鄧艷紅神色緊張，跟隨其後，也沒看到他們三個。
周家華叫住鄧艷紅，把情況說了一遍，叮囑：「你在這裏陪春姨，我們回去倡議工友獻血。」
鄧艷紅點頭答應，一輛本田125開過來，司機繞着他們滑了一圈：「去哪裏？」
「興寧工業區廣利廠。」張曉梅報出目的地，回頭招呼周家華，「你跟我一起回去寫倡議書，何主管先留在醫院，有什麼情況打電話回來。」
何主管張了張嘴，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好眼睜睜看着周家華貼著張曉梅坐好，摩托車一陣輕煙去了。
「剛才那女孩子是誰？看起來挺老實的。」半路上張曉梅冷不丁蹦出一句。
周家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哦，我同學，她人是挺好的。」
「不錯，做你女朋友很合適。」張曉梅的語氣不像是開玩笑。
他沒有回答，攥著張曉梅毛衣，輕輕往下扯了一把，向對方微妙含蓄地傳達了他內心的複雜感受。
半個小時后，回到廣利。一來一去，張曉梅的睫毛差點要被吹折了，躲在她背後的周家華則免費做了一個莫西干髮型。
「你去拿毛筆來，我去找紅紙。」張曉梅一跳下車就分配任務。
周家華不敢怠慢，踩着風火輪迴到302宿舍。蔡德力躺在床上看書，見他風風火火，也不問別的：「你今天和張曉梅出去了？」
「是啊。」周家華漫不經心地回答，用掃帚扒出掉到床底下的毛筆，撿起就往外跑。
「倡議書，寫大一點。」張曉梅，「親愛的工友們——頂格寫。」
「我知道。」周家華對張曉梅低估自己的文化水平有點不滿。
「我們來自五湖四海，漂泊在異鄉，相聚在廣利這個大家庭——不要『大家庭』了，相聚在廣利……嗯，有危共度……」
「寫好了，接着呢？」周家華一邊蘸墨一邊抬頭問。
「等一下，我先打個電話。」張曉梅撥通陳總的號碼，先說了一下黃振秋的情況，然後請示：「我想明天全廠放假一天，號召員工去獻血，您看……」
「眼前這兩批貨都很急啊，延誤了交貨日期損失很大的——這樣吧，放半天。」
張曉梅掛了電話，回頭一看，周家華已經把倡議書的內容全部寫好了，文理通順，說得清楚明白，也沒錯別字，她滿意地點點頭：「現在就貼到門口去，明天一大早開會號召一下……」
3-#2-3-#2-3-7-2-1-6……電話鈴聲響起。
「喂。」張曉梅拿起聽筒，「……什麼？！確定嗎？！」
她掛了電話，神色黯然。
「怎麼啦？」周家華已經猜到了結果，確認一下只是一種渺茫希望的自發表達。
「不用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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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停在醫院的大紅橫幅下，周家華先下車，半攙著張曉梅着地，遞給司機早就準備好的十塊錢，趕往急救室。
「您好，請問黃振秋搶救情況怎麼樣了？」張曉梅攔住一位護士問。
護士搖搖頭：「我剛接班，不清楚情況，你到總台去問。」
「您好，今天有一位因車禍進來搶救的，叫黃振秋，現在情況怎麼樣？」
「現在才來呀，你是他什麼人？」
「我們是同事。」周家華擠上去搶答。
「黃振秋失血過多，目前非常危險——他是AB血型陰性血，我們醫院的血庫只有400毫升，遠遠不夠用，和龍口血站聯繫過了，那邊也沒多少……」
「我是A型血。」張曉梅焦急地打算了醫生的話，轉頭問周家華，「你是什麼血型？」
周家華搖頭：「我不知道。」
「你去化驗一下。」張曉梅救人心切。
周家華聽話地應諾一聲，就要行動。「他那種血型非常稀少，最好找他的直系親屬來。」醫生對他不抱什麼希望。
周家華定住，扭過頭看看張曉梅，又看看醫生，不知該聽誰的指令。
「驗一下再說吧。」張曉梅果斷而又無奈，「他家只有七十多歲的母親和五歲的女兒，都在四川……」
半小時后，護士拿着化驗單出來。張曉梅連忙站起，還沒等她開口問，護士就搖頭：「他也是A型血。」
「黃振秋還能支持多久？」
「這很難說，最多三十個小時吧。」
張曉梅低頭思忖，不到半分鐘，拿出下一個方案：「我們回廠里倡議工友獻血，快走吧！」
此時，周家華才感覺到張曉梅的強大，其處事的氣魄和應變的能力，鬚眉莫如。
兩人剛出醫院大門，迎面碰上何主管。
「你是什麼血型？」張曉梅逮住就問。
「O型的。」何主管道，「醫生說O型的也不行。」
「你剛才去哪裏了？」張曉梅一邊張望摩托車一邊問何主管。
「派出所啊！」何主管見張曉梅問起，忙不迭說出這番曲折來，「這事真是……唉，今天下午黃振秋的車子撞到一部本田，他本來沒什麼事，那個開本田的受了點傷，也沒有大事……他本來在等交警過來處理，誰知道那個本田司機的老婆突然跑過來，猛推黃振秋——那女人也太猛了，一下子把黃振秋推到了馬路上，一部五十鈴開過來……」
正說着，只聽得一個女人哭喊著跑了進來：「娃他爸啊，你啷么的不小心啊……」春姨一臉凄惶，跌跌撞撞只顧往裏趕，鄧艷紅神色緊張，跟隨其後，也沒看到他們三個。
周家華叫住鄧艷紅，把情況說了一遍，叮囑：「你在這裏陪春姨，我們回去倡議工友獻血。」
鄧艷紅點頭答應，一輛本田125開過來，司機繞着他們滑了一圈：「去哪裏？」
「興寧工業區廣利廠。」張曉梅報出目的地，回頭招呼周家華，「你跟我一起回去寫倡議書，何主管先留在醫院，有什麼情況打電話回來。」
何主管張了張嘴，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好眼睜睜看着周家華貼著張曉梅坐好，摩托車一陣輕煙去了。
「剛才那女孩子是誰？看起來挺老實的。」半路上張曉梅冷不丁蹦出一句。
周家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哦，我同學，她人是挺好的。」
「不錯，做你女朋友很合適。」張曉梅的語氣不像是開玩笑。
他沒有回答，攥著張曉梅毛衣，輕輕往下扯了一把，向對方微妙含蓄地傳達了他內心的複雜感受。
半個小時后，回到廣利。一來一去，張曉梅的睫毛差點要被吹折了，躲在她背後的周家華則免費做了一個莫西干髮型。
「你去拿毛筆來，我去找紅紙。」張曉梅一跳下車就分配任務。
周家華不敢怠慢，踩着風火輪迴到302宿舍。蔡德力躺在床上看書，見他風風火火，也不問別的：「你今天和張曉梅出去了？」
「是啊。」周家華漫不經心地回答，用掃帚扒出掉到床底下的毛筆，撿起就往外跑。
「倡議書，寫大一點。」張曉梅，「親愛的工友們——頂格寫。」
「我知道。」周家華對張曉梅低估自己的文化水平有點不滿。
「我們來自五湖四海，漂泊在異鄉，相聚在廣利這個大家庭——不要『大家庭』了，相聚在廣利……嗯，有危共度……」
「寫好了，接着呢？」周家華一邊蘸墨一邊抬頭問。
「等一下，我先打個電話。」張曉梅撥通陳總的號碼，先說了一下黃振秋的情況，然後請示：「我想明天全廠放假一天，號召員工去獻血，您看……」
「眼前這兩批貨都很急啊，延誤了交貨日期損失很大的——這樣吧，放半天。」
張曉梅掛了電話，回頭一看，周家華已經把倡議書的內容全部寫好了，文理通順，說得清楚明白，也沒錯別字，她滿意地點點頭：「現在就貼到門口去，明天一大早開會號召一下……」
3-#2-3-#2-3-7-2-1-6……電話鈴聲響起。
「喂。」張曉梅拿起聽筒，「……什麼？！確定嗎？！」
她掛了電話，神色黯然。
「怎麼啦？」周家華已經猜到了結果，確認一下只是一種渺茫希望的自發表達。
「不用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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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停在醫院的大紅橫幅下，周家華先下車，半攙著張曉梅着地，遞給司機早就準備好的十塊錢，趕往急救室。
「您好，請問黃振秋搶救情況怎麼樣了？」張曉梅攔住一位護士問。
護士搖搖頭：「我剛接班，不清楚情況，你到總台去問。」
「您好，今天有一位因車禍進來搶救的，叫黃振秋，現在情況怎麼樣？」
「現在才來呀，你是他什麼人？」
「我們是同事。」周家華擠上去搶答。
「黃振秋失血過多，目前非常危險——他是AB血型陰性血，我們醫院的血庫只有400毫升，遠遠不夠用，和龍口血站聯繫過了，那邊也沒多少……」
「我是A型血。」張曉梅焦急地打算了醫生的話，轉頭問周家華，「你是什麼血型？」
周家華搖頭：「我不知道。」
「你去化驗一下。」張曉梅救人心切。
周家華聽話地應諾一聲，就要行動。「他那種血型非常稀少，最好找他的直系親屬來。」醫生對他不抱什麼希望。
周家華定住，扭過頭看看張曉梅，又看看醫生，不知該聽誰的指令。
「驗一下再說吧。」張曉梅果斷而又無奈，「他家只有七十多歲的母親和五歲的女兒，都在四川……」
半小時后，護士拿着化驗單出來。張曉梅連忙站起，還沒等她開口問，護士就搖頭：「他也是A型血。」
「黃振秋還能支持多久？」
「這很難說，最多三十個小時吧。」
張曉梅低頭思忖，不到半分鐘，拿出下一個方案：「我們回廠里倡議工友獻血，快走吧！」
此時，周家華才感覺到張曉梅的強大，其處事的氣魄和應變的能力，鬚眉莫如。
兩人剛出醫院大門，迎面碰上何主管。
「你是什麼血型？」張曉梅逮住就問。
「O型的。」何主管道，「醫生說O型的也不行。」
「你剛才去哪裏了？」張曉梅一邊張望摩托車一邊問何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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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着，只聽得一個女人哭喊著跑了進來：「娃他爸啊，你啷么的不小心啊……」春姨一臉凄惶，跌跌撞撞只顧往裏趕，鄧艷紅神色緊張，跟隨其後，也沒看到他們三個。
周家華叫住鄧艷紅，把情況說了一遍，叮囑：「你在這裏陪春姨，我們回去倡議工友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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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寧工業區廣利廠。」張曉梅報出目的地，回頭招呼周家華，「你跟我一起回去寫倡議書，何主管先留在醫院，有什麼情況打電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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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哦，我同學，她人是挺好的。」
「不錯，做你女朋友很合適。」張曉梅的語氣不像是開玩笑。
他沒有回答，攥著張曉梅毛衣，輕輕往下扯了一把，向對方微妙含蓄地傳達了他內心的複雜感受。
半個小時后，回到廣利。一來一去，張曉梅的睫毛差點要被吹折了，躲在她背後的周家華則免費做了一個莫西干髮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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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華不敢怠慢，踩着風火輪迴到302宿舍。蔡德力躺在床上看書，見他風風火火，也不問別的：「你今天和張曉梅出去了？」
「是啊。」周家華漫不經心地回答，用掃帚扒出掉到床底下的毛筆，撿起就往外跑。
「倡議書，寫大一點。」張曉梅，「親愛的工友們——頂格寫。」
「我知道。」周家華對張曉梅低估自己的文化水平有點不滿。
「我們來自五湖四海，漂泊在異鄉，相聚在廣利這個大家庭——不要『大家庭』了，相聚在廣利……嗯，有危共度……」
「寫好了，接着呢？」周家華一邊蘸墨一邊抬頭問。
「等一下，我先打個電話。」張曉梅撥通陳總的號碼，先說了一下黃振秋的情況，然後請示：「我想明天全廠放假一天，號召員工去獻血，您看……」
「眼前這兩批貨都很急啊，延誤了交貨日期損失很大的——這樣吧，放半天。」
張曉梅掛了電話，回頭一看，周家華已經把倡議書的內容全部寫好了，文理通順，說得清楚明白，也沒錯別字，她滿意地點點頭：「現在就貼到門口去，明天一大早開會號召一下……」
3-#2-3-#2-3-7-2-1-6……電話鈴聲響起。
「喂。」張曉梅拿起聽筒，「……什麼？！確定嗎？！」
她掛了電話，神色黯然。
「怎麼啦？」周家華已經猜到了結果，確認一下只是一種渺茫希望的自發表達。
「不用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