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變中變

第一百七十四章:變中變

!素鶴懷抱百里無霜的手,倏然一緊。

那人,他終是放不下,也無法原諒。

是以,對上百里無霜這一問,不覺……猶豫了。

百里無霜的眸子,瞬間為之黯淡,抓着衣服的手,忽的慢慢鬆開。

渙散的目光,垂落地面。

終是自己,妄求了嗎?

所以,他恨著父親,恨著母親,也恨著……恨著……

「別想太多,我與你療傷。」素鶴暼開眸,不敢直視其失落的眼神。

明知他無辜,可有的仇卻不是一句無辜,便能放下。

遂納掌催元,欲與懷中人療傷。

卻不料,百里無霜輕輕的按住了他的手,嘔著汩汩朱紅,無力的搖頭道:「不用,你知我撐不了太久,何必浪費真元。」

「不會的……」

「做什麼自欺欺人呢?那不是爺的專有才對嗎,你……不適合。」百里無霜笑了笑,捂著嘴,想讓指間的溫熱,不那麼洶湧溢出。

哪怕慢點也好啊,好不容易才追上他的腳步。好不容易,才讓他……肯叫自己名字。

做什麼,不能多給自己一點時光呢?

可是那一捧的溫熱,透過指縫嘩啦的流落。染紅了這隻手,也染紅了他的衣衫。

不覺輕咳,垂眸道:「抱歉,弄髒了你的衣服。」

「別說了。」素鶴不忍在聽,直將仙元貫入其體內。

哪怕……並沒有用,他還是固執的如此做。

只為,不願失去。

百里無霜齜牙道:「哪能不說呀,你這是要我死不瞑目嗎?」

「你……」

「昔日她救一命,而我卻陰錯陽差的害她受辱臨危。

使你落得個忘恩負義之境,這是我的錯。

如今你要救人,要情還命。

這條命,我償了。

欠的情,你也還了。

若……若還念著一點舊情,我死後……將我送回去好不好?

我……想家……想……回去了……」

說罷,人已是迷迷登登,一口氣息如懸絲。

倏然,一道掌勁從天而降,本是腳踏陰土的人,猛的睜開闔上眼眸。

攢聚著最後一點執念,將素鶴推開,生受了死劫。

來不及再看一眼,登時魂如流螢溢散天地。

穆然回神的素鶴,心碎駭然:「無霜……」

顧不得兇手是誰,只急着將點點魂光留住。

奈何,撕心的呼喚,終是喚不回消散的魂,也留不住。

而聞得素鶴這邊的變故,狐十四分神之餘,登時降魔杵入體。

破碎的地面,陡然光復如出。更結出離離奇陣,浩翰佛力陡化六條鎖鏈纏縛其身,並將至拽入陣中。

滅苦,神足見狀,急將自己手中的降魔杵,匯以佛氣釘入其雙掌。

再生兩道鎖鏈,將之困死。

然狐十四體內力量可怖,幾次欲掙脫鎖鏈,卻是掙之不得。

忽的化作怪風,裹着百里無霜的魂光沒入憫殊劍中。

素鶴登時掣住劍柄,側眸驚訝的道:「胡兄?」

「離開,攔下她。」狐十四言簡意賅,不做多餘的解釋。他相信素鶴,定能明白自己指的是什麼。

「可是……」

「沒有可是,你快走。」

「我……」

「吾不會死,他們還殺不了吾。但你需攔住她,切莫讓她來送死。」

「保重。」

說罷,身形如電的馳向戰局外圍的小黑。

然不待其逼近小黑,鳳主拔身離座,徑直擋下他的前路。

「想走?」

天帝見狀,亦難安坐,負手飛下雲端,警惕的看着鳳主:「魔尊已擒,單等妖星入彀即可。

鳳主這般,怕不是別有私心?」

「哈哈哈,是又如何?孤替蒼生除害,不可嗎?

為寧心報仇,有礙嗎?

陛下是以什麼立場和身份來阻攔孤,是蒼生之主,還是孤的妹夫?」鳳主仰天大笑,目光卻是緊緊的盯着素鶴。

氣氛,霎時綳到極致。

而素鶴瞧著鳳主,一時也是恨入骨髓。

若不是他忽來一掌,無霜當不至隕落的如此之快。他定……定是可以尋來活命之法。

天帝被鳳主咽的無言,然素鶴卻是仇恨當了。

既走不了,所幸便把仇了了。

頓時,憫殊輕顫,竟是格外通靈。有如兩心一般使,默契共鳴。

劍招凌厲,更勝從前不知多少。便是鳳主根底深厚,也難以討到幾許便宜。

莫說鳳主越打越心驚,就是天帝也是看的逐漸木納獃滯。

自己用了如許歲月的臣子,竟不知其修為是如此莫測。

頓時不作他言,漠然退後,挨至陣法邊緣,才悄然停下。

看了眼被困的狐十四,眸光瞬間變得晦暗難明。

然狐十四卻是懶理他,幾番掙扎欲脫困,卻是落得個徒勞。讓鎖鏈,越鎖越緊,直至沒入血肉。

掙不過,便不掙。

痴痴然的看向天空,似萬物皆難入其目,染其心。

腦中所念,不過一人。

存一寸相思,蘸些許的情痴,只願此生不相逢。

不相逢,便可卧辱從容。

不相逢,便可覓一方山水,等一個再相逢。

可是,人世哪有多少的圓滿,多是空悲嘆,難從容。

原本藏在暗處的人,陡然再出殺招。

天帝登時色變,清正仙元霎提與掌。一個交手,不僅折臂,更是重重摔在陣中。

而此時,鳳主與素鶴斗的不可開交。如意、滅苦,又緊圍着已然身死的妙殊。

幸得神足與求慧,雙雙出招解圍。

然忽遇如此強者,也不知是吉是凶?

不覺結成一線,將天帝、妙殊、狐十四皆護在身後。

狐十四是魔,對方明著是殺,怎不知或許也是苦肉計?

無奈對方藏得緊,虛空之中,竟難覓其點滴氣息。

如此只防不攻,頓落得處處受制,被動不已。

而那廂素鶴與鳳主也戰之灼熱,雖知暗中人再出手,卻不得抽身。

頓時清泉般的眸子,即現剛冷:「千秋一醉,憫殊無淚。」

已破的誓言,生死不再是束縛。再用此招,端的是清正融融,瑞氣千條。霞光湧現,匯就森森銳芒。

一轉眼,千鋒成劍,旋轉如斗,疾襲奇殺至鳳主跟前。

鳳主心中大駭,此不是這間該有的力量。然逼命的危機,容不得他多思多退。

行止之間,抽手腰際,旋然疊出一掌。

兩手撥轉,風雲頓涌。忽現寶鏡在手,兜羅的將劍雨悉數納入內中。

再祭虛空,千劍齊出,卻是反噬其主。

素鶴運劍,同祭虛空:「我不殺你,但你一臂需留下。」

說罷,劍光沖霄,將襲來的千劍陡然納作一劍。

如雨後的竹林,天光乍晴,懸在枝頭的雨滴不堪重負,終至墮落一瞬。

那一滴的水珠,靈光大綻。

耀眼瞬息,然是一臂落地染塵。

且這一劍之利,斷絕鳳主傷口所有生機,便是世有仙法靈藥,卻再難續矣。

鳳主捂著斷臂傷口,看着地上的殘臂,霎時崩落了束髮寶冠,青絲散落。

看上去,格外的可怖駭人。

「為一該死之人傷吾,實為不智。」

他百里無霜既敢陷殺寧心,當知就有被反殺的一天?

而你素鶴,有何資格插手此間恩怨?

既有膽傷了孤,咱們……便是死仇,拿命來。

一念倏落,單掌納鏡,復祭與天。又取傷口之血作墨,指筆乾坤。

靈靈異紋,奇詭絕雙。

沒入寶鏡剎那,乾坤易轉,將二人罩入其中。

不待素回神,旋飛出無數的三頭異鳥。

那鳥背脊能立壯漢,展翅遮雲。三個鳥頭,一個口吐幽綠毒氛,所過者,頑石也為之消溶。

一個叫一聲,能吞人神識一分。

一個眼能啄魂,挨一口便是生不如死。

這烏央央的一大片,遮天蔽日,陰沉沉的遍地噙煞。

「你竟有此物?」

鳳主陰鷙的道:「你果不是凡夫,識得此物之來歷,你究竟是誰?」

素鶴卻是眉目含煞的道:「我原本不打算殺你,只取一臂泯仇。如今你放出此物,便留你不得。」

「哼,好大的口氣,有命活下再論。」鳳主一聲冷哼,隨之振狂喝:「陰鬼梟,殺了他。」

既窺鳳族不世之秘,那就把命留下。

「不過是復刻之物,累累罪孽鑄就的陰邪之能,你還真當世上無有克制之法?」

素鶴沉眸,此物有陰鬼梟的外形,亦存其能。但究竟不是本尊,卻不知鳳族從何得秘法,竟也培植的有四分的像。

然也不知葬了多少人命,吞了幾多生靈。

「哈哈哈,怕了嗎?」鳳主狂笑,他積攢隱忍若久,本是打算用在鳳族大業之中。

如今,也就只有先拿他祭天了。

「也罷,托你秘境,我今日也叫你曉得,諸惡莫作,諸善奉行。」

話音一落,即捻法印:「靈天正訣,第一式——天地無窮。」

登時,浩光明耀,那陰鬼梟似遇着剋星,不過瞬息散作了齏粉。

又趁著鳳主失神的剎那,雄渾厲掌,震碎其肺腑。

旋折騰轉,復一式劍芒斬落其身。

可憐鳳主霸業未成,一招落得個身死道滅,還是死在自己的秘法之境。

素鶴袖手執劍,睇著鳳主的屍體滿目森寒。

如此陰毒練就陰鬼梟的人,當真死不足惜。

然也虧的他這寶鏡是個寶貝,有遮蔽天道界歸的妙用。否則,他今天也不能小露鋒芒。

只是出得此處,還要受其壓制。

屈指一彈,星星點火,瞬將鳳主焚了個屍骨無存……

與此同時,狐十四卻陷入的傾天危機。那藏在暗處的人,幾次三番欲至其於死地。

大有不死不休之勢,便是天帝與神足等人,亦是傷上加傷。

滅苦與如意四目相交,再擋下去,就真的要去見我佛了。

偏生佛祖沒有指示,天帝亦執念護著魔尊,使的他們也無法,只得豁命作陪。

若讓陛下隕在此處,西靈山怕是也要被群起而攻之。

天選一脈,縱是傀儡,也非他人可以取代。

不然,有人何須隱忍?或費心圖謀?

而虛空忽的漣漪蕩蕩,異香瀰漫,令人聞之昏昏厥厥,如天帝、如意、滅苦等,俱是接連倒地。

香中夾殺,直逼陣中的狐十四。

感受到空前危機,念執無主自鳴,簫聲嗚咽,凄愴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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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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