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心核
【走夜路的人,一定很害怕臭水溝子。】
一輛飛馳的馬車在芙蘭城向南祈鎮的小路上顛簸。馬車夫揮鞭一下,那馬便帶着嘶鳴,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就像是帶着馬車上的人逃離這一整個世間。
馬車上的顛簸將霍爾的鎧甲顛的咯咯作響,他扯下自己的騎士披風,蓋在艾瑞卡單薄的身子上。霍爾看着莉莉婭的手放在長羽楓的額頭上測試着他的體溫,再放在自己的額頭上,她眉上的皺紋顯的越發明亮,那是晶瑩的汗珠,着急著這個身子骨也不硬朗的女孩子。
還是不知道原因么霍爾的銀鐵護腕發亮,將長羽楓的腿抓着,不讓馬車的顛簸將這還在沉睡的人兒顛的五臟六腑都顫動。
我並沒有系統的學習醫術,我只知道一點皮毛。莉莉婭搖著頭,她翻開長羽楓的眼睛,整個眼白就像是垂死掙扎的魚,請一色的色,又混濁的可怕。
拒我半吊子的分析莉莉婭的汗水滴在她的衣裙上,背後也濕透了一整片。
他死了
莉莉婭自己也不太相信的樣子,所以她的震驚帶着她流淌的汗水下來,將她白玉一樣的臉照耀的晶瑩光澤。
怎麼可能!霍爾將手放在長羽楓心臟的位置,感受着長羽楓的磅礴心跳,還有他的胸口起伏,這哪裏是莉莉婭口中的死人?
就算不是死他的意識也被別人奪走了莉莉婭糾正了自己的發言,用魔杖頂着長羽楓的頭頂,用綠色的治癒光芒再次強行灌注,卻無法想像的帶着淚光。
這種現象,很像是活死人我曾經跟着導師去過活死人的村子,傑克的狀態就是這個樣子!有心跳,有脈搏,像是睡着,其實是死亡,雙目混濁,肺部臃腫,手腳關節卻在僵硬。
莉莉婭抓着長羽楓的手腕晃動,那確實僵硬的手腕絕不像是活人的靈魂,而像是吱呀的木門,一動,關節骨頭的作響和緩慢的搖動,血和筋,都是緊緊的抽在一起,讓人無法想像,他的死去,竟然是無有生息的活着。
你真的確定嗎?霍爾也在搖晃長羽楓的小腿,但是也在僵硬的咯咯作響。剛剛抬着他跳躍奔跑的時候因為鎧甲的聲音而沒有那麼在意。
現在莉莉婭這樣一說,他也不知道是都真實
我不敢確定,如果可以,還是需要找我的導師確認一下莉莉婭一把將自己的劉海往上翻,露出了她白白亮亮的大額頭。
我需要給他們兩個再做一次具體的檢查。莉莉婭抓着長羽楓手,用魔杖像是一個探測燈一樣釋放着綠色的光芒,在魔杖的照射下,長羽楓的指關節骨頭快速的出現在光下,莉莉婭照到哪裏,哪裏的骨頭便呈現出來。
她沉住氣,緩慢的由長羽楓的中指指骨一路向手臂的上方探查過去,她越是看他的骨頭,越是覺得心驚肉跳。
那煞白的骨頭在綠光之下的顏色,竟然是可怕的濃黑,像是泡沫一樣的黑色血液糾纏着他的筋骨,讓他的整個身體都開始僵硬,骨骼的嘎嘎作響,讓她實在是不好去再亂動他的手臂。
長羽楓和艾瑞卡依然在沉睡之中,但是顯然僅有長羽楓是這樣,莉莉婭如法炮製了剛才的探測方法,檢查了艾瑞卡的手骨,艾瑞卡的手骨在綠光下透亮,絲毫沒有僵硬的質感。
而艾瑞卡的僵硬也僅僅是因為血液不通的漲紅。
但是南祈鎮快到了我們也必須回去了。他們要是還不醒來,我們也只能將他們安置在南祈鎮的旁邊了。霍爾將艾瑞卡的手腳舒展開,或許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又將自己口袋裏的金幣袋子全部拿了出來,放在了艾瑞卡的手上:接下來,就靠他們自己自求多福了
他怎麼會得這種病呢以前我剛說要學醫,他模着我的患者讓我練習,我也檢查過他的骨骼絕不應該是這樣的。他以前的骨骼絕對是那種健康人的成色。絕對不可能莉莉婭放下了長羽楓的手臂,絲毫沒有去回應霍爾的意思,僅僅是聽的見,她儼然像是一位幹練的護士,繼續檢查著長羽楓的胸口,通過魔杖的探測燈觀察著長羽楓的心跳。
長羽楓的心,在綠色的探測等下,就像是一個晶瑩剔透的,跳動的光核。
那光核,由內而發,聯動着細小的血管輸血給周邊的肌體,一閃一跳動,便是一個極小的輸血輪迴。沒有血腥之感,卻也難有做為人的真實。
這是什麼?!莉莉婭驚訝的看着那並不是心臟的心臟,竟然激動的嚇了一跳,霍爾也驚訝的看着那顆跳動的光核,莉莉婭趕緊去照射艾瑞卡的心臟位置,那顆跳動的血淋淋的心臟跳動着博發,生命力的頑強由粗細不一的血管輸送血液,只是艾瑞卡的心臟跳的快,很明顯有那麼一點貧血。
他們兩相對視,卻只能見到對方眼睛裏,那難有的疑惑。
只是他們也一瞬間收住了自己的疑惑和震驚。
長羽楓並不是人類。
這會成為,所有人的秘密。因為這已經並不重要,他們偶然間發現的秘密,只會讓他們更加堅定的幫助長羽楓逃脫芙蘭城。畢竟靈界本身就不只有一個種族。其他的族群見的多了,也便習以為常。
長羽楓沒有對他們說,並不影響他們對於長羽楓的救助。
在這芙蘭城的趨龍逐虎的鬥爭里,長羽楓的通緝令不出意外已經被散佈在了芙蘭城的角落,而其他地方的傳達速度,也很快,便會由傳送點通知下去。
不多時,傑克尼曼和艾瑞卡尼曼這兩個人的畫像就會變的和眾多的芙蘭通緝犯一樣掛在通緝榜單上。
他們有沒有證據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證據也無法阻止這種抓到便要有牢獄之災的通緝。
今天清晨,我聽到了哥哥下發通知的消息,傑克和艾瑞卡都受到了通緝,我火速通知你,幫助他們出城。霍爾掀了一下帘子,看着窗外快速遠去的樹木,他似乎明白了這裏到底是哪裏:馬上就要到男祈鎮,我也必須馬上去飛鷹隊赴命。不然起了懷疑,我們一定會更加連累他們。
霍爾藍眸的目光如此的清澈,與長羽楓閉目之下的混濁全然不同。要說其他的地方,他的心臟絕對不是那種潔凈光核心臟在給全身上下供血。
你平日裏和他們走的近,人可能會被逐虎派那些變態問話。你也絕對不可以離開太久,不能讓他們找不到你。
霍爾收了帘子,嚴肅的看着正在用喚醒咒嘗試喚醒艾瑞卡的莉莉婭,莉莉婭的全身被汗浸透,她回應了一下霍爾。
綠色的治癒光芒在艾瑞卡的腦門上閃亮。
霍爾又娓娓道來:我們同屬溫緹郡,也算是老相識,能夠幫到哪裏就幫到哪裏如果艾瑞卡也喚不醒,我們只能將他們丟給南祈鎮的熟人。我在南祈鎮有個種葡萄的老叔,我們把他們放在那裏躲起來。
謝謝你,霍爾。莉莉婭壓着嗓子,看着艾瑞卡,緊緊挨着艾瑞卡的額頭,感受着艾瑞卡的體溫。
可是艾瑞卡也並沒有醒來。而是和長羽楓一樣,在綿綿困意中掙扎
應該的霍爾點頭,銀色的鎧甲仍然在發亮:能幫到一點是一點,他們和我們生活了八年,也算是青年之交,只是這通緝令下來,以後見面的機會會越來越少了。
你真要去參軍么
自然。
莉莉婭看着霍爾很自然的點頭,低下頭去,看着長羽楓安詳的臉,要說他真死了,這氣息,這脈搏,這心臟,都是好生生的活着的,但是要說他死了,也絕對是那種全無精神氣的活着,那黑色的骨,與黑色的血液皆是觸目驚心。
就像是被別人剝奪了靈魂又奇怪的讓人摸不著頭腦。
全然沒有任何頭緒,他到底是怎麼了。
馬車飛快,就像是時光匆匆離去,你說,一個人好端端的便成了通緝犯呢
要真說原因,到底還是人們相互爭鬥的結果,名為權的遊戲里,成片的誅殺別派的人員,就像是一種別樣的正義。
長羽楓
忽然的有人喚了他的名字
我已經死了他答到。
你怎麼會死呢那人似乎是個美麗的女子,穿着綠色的華衣,長袖翩翩,有如在風中自舞。
那是一片白茫茫的雲朵,藏在藍色的天空之下,接觸著綠色的草地,撫摸著這個孩子的臉。
那隻羊,慢慢悠悠的,趴下由著金色的閃光變成一個乖巧的男孩子,安詳的睡在草地上
忽而的,他打了個滾一翻身,芳草的清香帶着他的鼻子不停的去嗅,繼而他面對着那白雲之上的藍天慢悠悠的打了個哈欠。
啊想要睡一覺好好的睡一覺。
長羽楓安詳的睡在草地上,像是一個肆意妄為的大字,徜徉在微風的海洋里,怯意的笑,卻又笑不出來,只能微微的牽動着嘴角
那一抹笑,也便的那麼安寧。
你的願望是離去?
那個女子站在長羽楓的旁邊,似乎幫他遮擋住了陽光。
離開這個世界你真的能夠心裏踏實的睡覺么
不能但是我太累了我需要休息
長羽楓沉沉的吸了一口氣,胸口上提,打着抽抽,再呼出去,變為安詳的睡子。
有很多人需要你去拯救我的孩子你還不可以在這裏休息
那個女子慢慢的蹲下,撫摸著長羽楓的頭,像是撫摸著乖巧的孩提
長羽楓自是孩提便忽而的撒起嬌來在手掌的撫摸下安靜的睡下。
我沒有辦法救他們你知道的我沒有辦法救他們無論是弱小的我還是強大的我都會失敗
可是你又怎麼忍心看着他們死去呢
那我就默默的為他們流淚
你不想要救他們了嗎?
想但是我做不到
她看着自己孩子的眼睛,那清澈的黑色雙眸,亮堂堂的,閃著光。
你做得到只是你在逃避
我沒有逃避
你在逃避曾經的你
我沒有逃避
她的手如此的溫柔,撫摸著自己的孩提。
你的勇氣在那個時候便失去了
我沒有勇氣
打起精神來,我的孩子你可以做到拯救他們
我只能看着他們死
你可以拯救他們
我不是救世主我沒有義務去救那麼多人
你當然沒有義務去救他們但是你的心,讓你去救他們你就一定會義無反顧你是一個會為了心中善良而義無反顧的孩子。很多人都是這樣他們是你的榜樣
她笑着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臉上,幫他擦拭掉那緩緩流淌的淚水
母親你到底在哪?
他哭泣
我好累我根本沒有保護好琳兒我根本沒有保護好沒一人過我讓他們受傷我看着他們受傷我看着我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我在天上看着你呢我的孩子我從未遠離你的身旁她輕輕的笑,眼角的皺紋這才展露出來,那歲月的稜角如此之多以至於像是深色的星痕
親愛的孩子這麼多年真是辛苦你了我沒在的日子裏,還請你勇敢的面對,所有的一切媽媽沒有辦法陪在你的身邊,真是對不起
她的淚流淌下來滴落在長羽楓的臉上
母親媽媽你別哭
我很愛你,我的孩子還請你帶着我同你父親,這個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勇氣勇敢的活下去
勇氣到底是什麼呢我仍然沒有明白我總是在迷惘中探尋卻又總是迷失方向
他帶着哭腔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即使在閉上眼睛,他也可以看到自己母親慈祥的面容。
那歲月的白色痕迹,從未遠離
做那些讓身邊的人發自內心微笑的事情,並且永不言棄的,便是勇氣。
如你所想要為他人付出而不記回報的,便是勇氣
解他人之圍,救他人於水火的,便是勇氣
勇氣,是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