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妻之罪【梅郎】

第六十八章:妻之罪【梅郎】

美人千面,溫婉、妖冶、恬靜、暴戾、從容、清雅、淑麗、古典、大方、娉婷、婀娜、俏麗、丰姿、妖嬈、嫣然、含情、窈窕、惠心、綽約、嬌媚,修飾不盡。

無風無月,她黑色的長發就那樣飄着,冷色的藍照在她的臉上,幽靜,冷的冤了,那雙眼睛又像是這幽靜里的點點火焰,即使灼燒起來,也不會讓梅郎驚訝。

酒葫蘆在她的藍裙旁邊,輕輕的搖晃,她也不喝酒了,只是這無風無月,她好像也不知道看向哪裏,忽而有風了,吹過,裙邊輕搖,黑髮輕舞。

這份美,恰是嬌柔三分,俏麗三分,淑雅三分了,那另一分便在她的眼上。

梅郎不敢久看岳清雪的眼睛,無論怎麼樣,都是難相對的,即使是單站着,也不會尷尬。

不不不,

像是罰站一樣,梅郎站着,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你真要離開?她本是轉身過來喝酒的,說話的時候,又像是在找他的眼睛,那個小山包有些低矮,梅郎站着,是很高的,要不是藍光阻擋,他低着頭,還真不知道該看向哪裏了。

怎麼會這樣呢?

會不會有點怪呢?

這個女人,又重複問了一遍自己要離開與否,其實答案早就已經明朗,去意已決,她拿什麼理由來留,都是不會留的,不是掃馬窖的辛苦所致,而僅僅是,因為自己,失去了過去,失去了繼續呆在這裏什麼信息也無法獲取的信心。

嗯,你們明天出發,我也一併離開的。梅郎稍有抬頭,不見她的人,只見到她光着的腳丫,有些小巧,上面藍光熠熠,生著光輝。

其實,你即使離開了,也不見得能夠找到你的過去,不去留在這裏,哪裏也不去。她看着酒葫蘆,搖了搖,酒葫蘆里的水嘩啦嘩啦的響,她勾手上提,一飲而盡。

有晶瑩的酒水流過她的脖間,她笑着說道:我可以把你吊到輕鬆的部門去,那樣你就可以不用這麼辛苦了。

可是,在這裏也是無望。梅郎抬起頭看着她,她也看着他的眼睛,眼睛輕眯在一起,像是在笑。

對啊,那沒辦法的,整個洛安城都沒有你的消息,你要出這個洛安城,也是要好幾天的,現在這麼亂,你沒有認得的人,也沒有關係,更不知道怎麼處理其他事情,你這樣出去,勢必要被吃虧的,更別說找到所謂的過去了。岳清雪將酒葫蘆放下,看着梅郎,梅郎又躲閃開她的眼神,看着地下。

雖然是這樣,但是在這裏,也肯定是沒用的。洛安城無望,雙馬會也勢必無望,但只要離開了,就一定能夠找到新的線索,要是遇上熟人,見了我,也是件好事。梅郎說話,像是還沒有怎麼有頭腦,一下說出話來,簡直漏洞百出,不過,岳清雪倒是點了點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也對,如果雙馬會發佈的告示都找不到,那洛安城,也勢必找不到的,還不如出去撞撞運氣,要是遇到熟人,也可以搭個順風車,要是再遇到個好的,指不定可以直接知道自己的真名呢。那就萬事大吉了,哪裏還要這麼多有的沒的,早知道先前救你回來,就把你丟在洛安城去了,那樣豈不是找的更快?岳清雪一股腦的說出來的話,讓梅郎覺得她的笑,也是情有可原的,自己半斤八兩的半吊子,怎麼樣都是要吃虧的,有些很難受,自己這麼被動,自己的思想,會不會,太過幼稚了?

可是我知道我記掛着你們的恩情。但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一個連自己名字都沒有的人,怎麼可能走的長遠呢?既然我有自己的想法,讓我離去了就是了,就像是每一個離開雙馬會的人,我這樣撿來的人,去留本就是隨意。梅郎不繼續說了,越說越沒有底氣。

哪來的底氣呢?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自己這麼窩囊?

安子也說自己太過於靦腆,靦腆過了,就是窩囊。

窩囊,也沒什麼志氣。

他現在的狀態,連正眼看雪清雪會長都做不到,可不是窩囊么?

當然,也有尊重一說,但是不見得真尊重了,看着別人眼睛說話,也是一種尊重。

但這樣子想來,還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你知道嗎?我說過吧,你長的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岳清雪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藍色的星點也像是扭動一樣,隨着她的動作搖晃。

只是這次的面對面,不像是上次一樣讓人迷糊,又或者,更加的開朗明了。

你現在,可一點也不像他,他生的落落大方,勇敢,好似有超乎常人的勇氣去面對一切艱難險阻,總是顧慮著其他人的感受。說起岳清雪認識的人,岳清雪時而低頭,時而看向漆黑的遠方。

你,肯定是不像他的,我也知道這個道理,長的像的,也是世上常有的事情,哪怕萬里挑一的長相,也不見得不會有第二張長得一模一樣的臉,世間的奇事,就是這麼奇哉怪哉。擋也擋不住。岳清雪繼續說道:你現在連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其實就已經說明了,在你心中,我還是有些地位的,只是這地位不知是穩的還是塌的,我叫你來這裏,自然是找你喝酒,你也喝了,今天便聊到這了,你可以走了。明天你去了,要是真遇見熟人,記得說是雙馬會的功勞,要記得雙馬會的好。

岳清雪伸了懶腰,便將手放在後背,像是踮起腳,走了一步。

不,我本就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我也自然有所不同,雖然我從來沒有問過那個人是誰,長的相似,我也有可能就是他,但是我沒問,不是我不相信您不會告訴我,而是因為,那個人一定是與你相識的,這幾天下來,如果與你相識,你不可能不來管我,怎麼可能讓我一直掃馬窖呢,我只是想找回自己的過去,無論那重不重要,都是我的一部分。就算我曾經是個殺人魔,現在我所要面對的,我所認識的一切人,早就已經開始改變了我,我會欣然接受我的任何身份,這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那些我曾經可能認識的人,為什麼他們,我也應該不留餘地的找到屬於自己的過去,我肯定還有父母,在某個地方等待我着我回去,我甚至還有可能有妻子,我的妻子

不你沒有妻子

什麼?

梅郎話說到一半,妻子二字說出去,岳清雪便打斷了,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她的眼睛怒目睜著,字正腔圓的說出了那句話。

梅郎震驚的看着岳清雪,這個時候,他直視着她,她也憤怒的盯着他。

震驚轉為憤怒。

你一定認識我對不對!你一定知道我的過去!不然你怎麼會知道我的過去!梅郎看着岳清雪,那種怒火從這雙溫柔的眼睛裏出來,倒是有着嚇著岳清雪。

真好看,這雙眼睛,如此的溫柔,

卻只能憤怒的看着自己。

不,只是長的像而已。岳清雪向前一步。

你怎麼會知道我沒有妻子?他像前一步,跟了過去。

你就是沒有妻子,有什麼疑問么?不和你現在一樣么?岳清雪的唇像緊閉着,說出來的話也是咬着的,不像一整句話。

為什麼?明明你知道我是誰,卻一直不願意告訴我?我如此的迷茫,甚至想要離開,如果你是我相識的人,告訴我又何妨呢?梅郎的語氣有些哀求,不像是帶着哭腔,像是帶着憤怒,一萬枝箭迸發出來,不留半點餘地。

岳清雪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睜開,不說話,也不再看他,像是在懊悔,又像是沉靜中的爆發。

爆裂無聲。

就算我們以前是仇人,你於我有救命之恩,我絕不會以怨報德,千刀萬剮,也隨着你去了,但是,我在這裏沒有姓名的活下去,何嘗不受着煎熬。梅郎緊緊的握著拳頭。

這個女人,這個雙馬會的會長,像是憤怒的說着,自己沒有妻子這樣的話,千真萬確的,她是知道自己真是身份的。

到底為什麼要隱瞞,為什麼又要像現在這樣,毫無顧忌的暴露?

這種完全矛盾的行為,怎麼讓人清醒?怎麼不讓人氣憤?

認識的人也好,不認識的人也罷,這樣子的隱瞞遊戲,有什麼存在的必要麼?

無論自己是什麼身份,都不會加害於自己的救命恩人,這是一定的,就算以前十惡不赦,也定是會去自首的,不會逃避。

像是觸碰了雷區的,妻子一詞,讓岳清雪像是發了酒瘋一樣,喊了一嗓子。

梅郎的憤怒,像是由來已久,那次說着不明就裏的話,就讓他心有疑惑,為什麼不告訴他?

為什麼?

只有岳清雪自己明白。

那有怎麼樣?現在的你,離開不就好了,為什麼要這麼執著於你的過去,為什麼要明白你的過去,這不是忘了某些東西,而是忘了所有,失去記憶,重新來過。

就像是重新活了一遍,梅郎。

而不是,他。

那個同樣失去所有的人。

無論怎麼樣,你都應該告訴我的。梅郎一下子又有些泄氣,像是知道這樣不會有結果,他無力的蹲下,很奇怪不是嗎?靈力增幅已經讓身體不會那麼容易感到疲憊,但是現在,只想靜靜的蹲下,無力的,蹲著,像個哭泣的孩子,只是沒有眼淚汪汪,也沒有哀嚎,只是靜靜的,如此,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就是這樣的人,安子說了。

他的性格靦腆的不像話,他不會說自己窩囊廢,但免不了別人不會。

他平日裏,也僅僅是看着,覺得自己有些多餘,無論是哪個人遇見了,也是說自己太安靜,像是木頭。

岳清雪就是不告訴自己,自己又能拿她怎麼辦呢?

什麼也做不了。

,這一切的一切,這關於過去的一切,只需要記得一個名字。

那個名字,或許就是自己本來的名字。

沒有妻子

哎岳清雪也蹲下。

她的長髮帶來清香,酒香,這次,是真的,這一望無際的香氣,撲到他的身上。

你哭了?

沒有

其實,不告訴你,並不是簡單的說為了你好,而是因為,我怕你無法承受。岳清雪好像做了讓步。

我以前,有過妻子?梅郎看向岳清雪。

岳清雪很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像是小孩子一樣,梅郎蹲著,像個大小孩。

是的,但是你的妻子已經死了。岳清雪說的很冷淡。

怎麼會梅郎動容的看着岳清雪。

夫妻倆,一個死,一個瘋。岳清雪回應了他的疑惑。

這是在騙我的么?梅郎攤軟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了,看着岳清雪千真萬確的眼睛,一下子無法相信自己。

是的,這就是你的過去,這僅僅是你悲慘的一部分。岳清雪站了起來。

既然是我自己的過錯,讓你知曉了,也需要由我來承擔。

你還想知道么?你的過去。

岳清雪好像很平靜。

梅郎不知道,她的眼角泛起淚光了,在晶瑩剔透的藍光中,像是點滴的藍色血液,緩緩的流淌,一閃而過。

久久的,梅郎沒有回答。

說啊,說你想知道。

說啊,說你想知道一切。

說啊,你渴求的,你的過去。

肯定你不願意相信,但是我並沒有必要瞞着你,我說了,這是為了你好。其實也並不是,只是因為我也和你的妻子一樣,抱着對你的歡喜度日,這報復的心情,這可能會擁有你的心情被現在的你打消。那又怎麼樣呢?岳清雪自說自話般的,移開了腳步。

我依然想知道,我的過去。

岳清雪停下,深吸了一口氣。

閉着眼睛笑了一下,嘴角抽搐著,無處躲藏。當扭曲的神經和這份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笑在一起的時候。

便是痛苦萬分。

來自心裏。

真是孽緣。

她想。

一道閃電,將兩人從藍色里拉回白晝,又瞬間落下帷幕般的,使黑夜再次降臨。

轟隆的,像是有雷在天空劃過。

雨,不是淅淅瀝瀝的,而是噼里啪啦的炸響。

岳清雪的眼淚,開始分不清了,與雨水一起,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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