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夜·妖·人

第六十四章:夜·妖·人

夜,並沒有很靜,反而有些聒噪,有些人架不住這露宿的寂寞,哼起了歌,等月亮到了當中的時候,那歌聲也表示沒了。

長羽楓一直閉着眼睛,不看周圍,單靠着涼亭的柱子休息,這歌聲說不上好聽,僅僅是有感而發似的,輕嚎。

頤枝頤枝,載我思之。

頤園的枝芽,能不能記得我的思念呢?

這幾日都在趕路,聽到這曲子,便有些明白了,思鄉之人,無論五湖四海,都是一樣的。

他不去看月亮,低着頭,有些倦意,周身便是一起沒有辦法回家,又沒有辦法住旅店的人。

頗有些同病相憐了。

心,靜不下來。

沒有胡思亂想,但就是難安靜。

月色很明亮,他也能感覺得到,但是他有些希望此時沒有月亮,漆黑之時,這頤園,也就給了,再怎麼美麗的枝芽相交,也難再看見,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吧。

有人起身,去小解,經過長羽楓的時候有一陣風吹到長羽楓的身上,有些酒氣。

等他回來的時候,長羽楓還是清醒的,腦袋裏不知道在想什麼,又像是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想。

這種感覺很奇怪,腦袋瓜子有種很小的感覺,什麼也記不住,什麼也沒有,空空如也。

沒有夢,疲憊之後,竟是如此的清醒。

吱!

像是有一隻老鼠在叫。

那肯定不是一般的老鼠,只是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品種,會不會有危險。

長羽楓睜開眼睛,尋着聲音看過去,守夜的人看着他,沒有驚訝,也左右看了一眼。

有老鼠長羽楓很小聲的說道。

是的,有老鼠。守夜的人將一根柴火放進篝火,戳了戳讓火星更盛。

怎麼?你睡不着?守夜人有一次看向長羽楓,饒有興趣的說道:第一次在外面過夜么?

算是吧。

那就不是第一次。

嗯?我說了算是吧應該可以說是第一次吧。長羽楓很不懂他的腦迴路,站了起來,輕輕的坐到了火堆旁。

這火併不是因為公國與帝國這邊的邊境寒冷,而是為了驅趕凶獸和魔獸,畢竟只有少數凶獸和魔獸會主動攻擊人類。

有猶豫呢,就肯定是相反的嘛。守夜人將剛剛放進去的柴生起的煙用靈力導向沒有人的地方。

原來還可以這樣想長羽楓看着柴火旺盛的隨着微風撲騰。

那是當然,你還小,應該是不懂的。守夜人將自己的手放在膝蓋上,有藍色的靈力在他的身上流動。

守夜人在月色下給人很白的感覺,又是旁邊火黃的光照着,形成半白半黃的奇景。

他有些素削,看不清眼睛,但聽聲音有些老成。

那我又是怎麼不懂的呢?因為年齡嗎?他的話讓長羽楓勾起了興趣,這個守夜的人好像很有意思,能夠猜到別人在想什麼?

當然不僅僅是年齡,還因為心智。守夜的人打坐樣的閉上眼睛,以很端正的修鍊之姿坐着,任由藍色的靈力穿行。

按理說,修行的人需要的睡眠確實不那麼多,來守夜也是合情合理的,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那緩緩流動的藍光像是晶瑩的星點,此人修鍊的應該是通行的靈力凝聚功法,並且實力只能是金字階以下。

怎麼說?長羽楓看着篝火,崩裂出的火星有些紅的灼眼。

雖然說年齡越小,心智就越難成熟,這和他們沒有經歷過多少事情有關,所以,無論怎麼說,都是說的通的,因為你不需要去跟他們較真,他們的想法,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你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別人這是第一次在野外過夜,就說明你有什麼不願意告訴別人的事情,如果你有什麼不願意告訴別人的事情,那有很大可能並不是一件好的事情,什麼事情會是第一次露宿野外時不願意告訴別人的人?如果有,那一定不是第一次。守夜人用手向南突然一抓,風隨着他的手而去,在地上揚起很薄的灰塵,那篝火也是一盪著閃爍,依然熊熊燃燒。

忽然的,一隻紅色的老鼠吱吱吱吱的在他的手上亂叫,它那身紅色的毛像是箭峰直直的豎了起來,但守夜人用力一握,它也就瞬間萎了,吱吱吱吱的叫個不停,像是求饒。

我不是很懂。長羽楓靜靜的看着那隻被守夜人捉住的老鼠,那是一隻鼠妖。

妖怪,多是吃人不吐骨頭。

在這邊境有妖,就說明這裏曾經大規模死過人,死過人的魂靈不願意去往來生,而他們的怨念也就形成了妖。

當然,這只是一種妖怪的形成原因,而已。千奇百怪成妖的方式,讓妖與人必須隔離。

妖,謂精,謂怪,謂靈,謂魂。

傳說有個萬妖國,收容所有的妖怪,他們並沒有與靈界隔離,而是在靈界的某一個角落裏,沒有自由。

當然不是沒有自由,大王和大黃便是妖怪,每天屁顛屁顛的行走江湖,樂不可支,也不見得有人限制他們的自由,只是,如果有人說她是妖,她傷害人類,就極有可能被就地正法。

並不是人對於妖怪有偏見,只是大部分的妖怪都是把人類當食物,不偏見你都不行。

妖怪叢生的戰亂年代,也不見得有多少好人,更不會見到多少好妖。

我說了,不懂沒關係。守夜人抓着那隻服軟了的鼠妖,那老鼠不動彈了,守夜人用力的將他一捏,藍色的靈力像是火焰在炙烤鼠妖,鼠妖被火焰燒的又在守夜人手中上躥下跳,但是遲遲的掙脫不開。

吱吱吱!

吱吱吱!

吱吱吱!

這個聲音並沒有很大,長羽楓離守夜人近了才聽的一清二楚。

長羽楓看着那痛苦的鼠妖,不忍心,剛要說話,那鼠妖便化為紅色的煙消逝在藍色的火焰之中。

怎麼?心疼?守夜人好像很開心,沒有看長羽楓,只是拍了拍手,藍色的火焰也消失了。

守夜的工作,了無生趣,其實這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樂子。但是這個樂子很短,一下子就沒了。

不不是長羽楓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篝火的溫度很高,近乎著有些燙了。

你一個小孩子,儘是口是心非了。守夜人看着他,將一個小的東西很輕的丟在了他的旁邊:正常,小孩子看到小動物有憐憫之心是好的,但也得用對地方,那是只鼠妖,是來吃小孩子的。

長羽楓撿起那個東西,是個橘子。

紅紅的篝火,紅紅的橘子,月亮在烏雲之後,像是被遮上了薄暮。

鼠妖長羽楓說着這個字眼。

他當然知道那是只鼠妖。

是啊,鼠妖,也是慣的邪性,在這邊明目張膽嗅小孩子的味道,它不死都說不過去。守夜人將橘子一瓣一瓣的分好,又一瓣一瓣的往嘴裏送,又很細心的將那些白色的絲囊分開。

長羽楓低着頭,看着那個橘子。

這並不是那種把孩子的小動物丟棄,或者殺死,然後給他一個糖這樣的情況。

而是,對於誰來活,誰去死這樣的問題。

他已經想過很多次,像是不經意的心生憐憫,鼠妖只要不再作亂吃人,是不至於死的

是這樣嗎?

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那隻老鼠是吃過人的呢?你又知道嗎?

誰該死呢?身為妖,就該死。

是嗎?

你不要覺得叔叔我無情,對於人類來說,妖是很危險的東西,他們比人類自身還要欺軟怕硬,你絕對想不到現在的某些大人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妖怪也一樣,沒有人知道他們下一秒會不會吃掉你。守夜人像是安慰著長羽楓,在他看來,低着頭的長羽楓情緒有些低落,那自然是因為自己殺了那隻看起來很可愛的鼠妖,並且像是活活燒死的,對於小孩子來說,歪七扭八的老鼠的動作,確實有些殘忍。

並且殘忍至極。

會讓他們覺得這個眼前的大叔毫無任性,甚至敵視。

他解釋道:你不要覺得叔叔殘忍,如果不殺了他,指不定今天會有小孩子被吃掉。如果那個小孩子是你的話,你一定會感謝今天我的行為。

長羽楓搖搖頭,也不說話,,點了個頭。

他想說自己並沒有情緒低落,只是覺得某些問題說出來就會給人很矯情的感覺,而不說,就會給人自己悶的慌的感覺,如果可以,他並不是想要找到兩個族群幾千年遺留下來的問題的解決方案,而僅僅是,覺得,如果這個人見到了大黃,大黃也會這樣被活活燒死嗎?

大王他可能打不過。

大王可能會把他活活燒死。

他說了欺軟怕硬。

是不是可以說,弱小的妖怪,他都會趕盡殺絕呢?

這個人的邏輯很奇怪,不知道怎麼回答。也不知道怎麼詢問。

沉默。

總說沉默是金。

讓別人來猜自己的想法,他說什麼都可以,他眼中的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子而已,普通的小孩子就是會這樣想,老鼠可能也並沒有多可怕。

還有惡魔,有些惡魔也是這樣的,殺人如麻他的聲音稍微有些高了,調低了繼續說道:你遇到就要跑的,雖然你可能跑不掉,但是,他們肯定比這個吃人的小老鼠來的危險。

守夜人真的像是做錯了事情在安慰自己,或者說安慰一個看到了比較血腥畫面的小孩子。

他想說,妖吃人,人殺妖,是天經地義的。

但是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措辭,聽起來有些彆扭。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大文豪可以張口就來,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覺得不應該出現的情況。

他像是做錯了事情解釋的大人。

這也不是挺好猜要做什麼的嗎?

大人

也並沒有人是直接成為大人的,

不是嗎?

長羽楓將橘子剝開,守夜人倒是不再與長羽楓說話,而是站了起來,與另外一個人點頭示意。

另一個人是岳水桓,來交接守夜人班的,現在輪到岳水桓守夜了。

岳水桓像是自己起來的。

估計他也睡不着。

從白天看他有些重的黑眼圈就知道了。

岳水桓在長羽楓的對面坐下。看了一眼火堆,將柴火拿在手上,沒有放進去。

怎麼?老郭對你說了什麼?

守夜人原來叫老郭。

沒有說什麼。長羽楓答他:他殺了一隻鼠妖。和我講了一些道理。

這樣啊岳水桓不去問什麼道理,只是點了點頭。

你睡不着么?岳水桓看了一眼自己翻了個身的女兒。

她四仰八叉,像只小豬崽子。

是,心裏有些起伏,睡不着的,就起來了。長羽楓慢慢的用手拿掉橘子的絲囊,一整個橘子在他的手裏轉圈似的將絲囊脫落。

我剛被攔下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子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生意丟了,欠了一屁股債,家又回不去,真的難熬岳水桓將柴火放進去,很輕的放在了旁邊,火焰紋絲不動。

哎,難熬啊岳水桓看着篝火,火紅的光照在他的臉上,有些憔悴不堪。

我看,你是一點也不怕生的,連老郭都能和你聊幾句。本事還是有的。

是老郭自己找我說話的。長羽楓吃了一瓣橘子,有些甜,但內里還是有些酸氣。

那也少見,半夜起來的,能找到個說話的,也算是好的。岳水桓不打坐修鍊,只是靜靜的看着長羽楓。

長羽楓看見了將吃橘子的手停了。

怎麼了么?

沒事,就覺得你想個人。

長羽楓有些心驚。

像誰?這麼巧?

我還沒有說是誰呢,哪來的一個巧字。岳水桓看了看周邊已經暗了很多的涼亭,其他的涼亭也是僅有一人在守夜。仟韆仦哾

你長的像我看到的一個人,但不敢保證是他。你的眼睛很像他。

嗯我倒是願意聽一聽。長羽楓將橘子兩瓣兩瓣的下口,腮幫子鼓一下便平了。

傑克尼曼。一個溫緹郡的小孩子。岳水桓說出的名字讓長羽楓有所預料,也不覺得驚訝了,只是看着眼睛皺在一起說傑克尼曼是誰?

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隨口一說,我和這個小孩子也僅僅是看過他比賽,出龍大會想必小兄弟也是知道的。我去看了幾場溫緹郡的比賽,覺得最有潛力的也就是他了。

長羽楓點點頭,又搖搖頭。

你的眼睛和他的眼睛很像,除此之外,倒是沒有一處是像的。都是幾分像,幾分不像。

即使岳水桓這樣說了,還是讓長羽楓覺得這個出門在外帶着孩子的男人確實不簡單了,細膩,心思縝密。

我雖然不認識他,倒是也聽過的,只是沒親眼見過,不知道到底怎麼個情況。長羽楓將柴火放進篝火里,碰撞出了星點火花,又消失殆盡。

有煙緩緩的升起。

那一夜他們聊了很多,但都不那麼打緊,等旅店的炊煙也升起來,便是最冷的時候,岳水桓用靈力將火引出,火在整個涼亭的周圍旋轉,暖人身子。

長羽楓終究還是眯了一會,等太陽照屁股,他們就需要到特殊的地方去洗漱。

有人告知邊境開放了,岳水桓邀請長羽楓同行,長羽楓找了個不順路拒絕,只是跟着同行了山谷中的一小段路。

過了邊境,就自然是帝國邊境。

在帝國,自然要按帝國的規矩辦事。

長羽楓的目的地是東俞,

那裏有座仙山,

等待着它的主人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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