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烏木

第九章 烏木

那雙眼睛微微眯起,打量著面前的孩童,旋即閉上了眉眼哈哈的笑出聲來。

「我叫烏木,我不記得很多事情,但是我知道,我有一件事必須要做。」那雙眼睛淡淡的看着陳木,空洞的眼眸明明什麼都沒有,甚至他連那人面容都看不清,卻已然感覺到那人眼中的狂放與不羈。

烏木說自己除了知道自己叫烏木,靈魂里有力量,但是好像不能使用,被什麼東西封印了力量一般,所以他要陳木幫他找回記憶,並且他覺得他有一件大事,必須要陳木幫忙才能完成,至於是什麼,他自己也記不清了,所以當務之急是恢復記憶,而為了這記憶,他可以給陳木聲音,可以力所能及的指點指點他,讓他變強。

兩人正在心裏說着,忽然一個遙遠的聲音響起,烏木瞬間止聲,陳木就好像做了一個深遠的夢,猛地像落入了萬丈深淵,身子不斷下落,有細小的聲音緩緩的落入耳中。

「這人都昏迷七天了,不會死了吧。」

「應該不會死吧,田師傅說一息尚存呢」

「尚存什麼啊,血都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吸乾淨了……」

陳木聽着這兩個聲音,一男聲一女聲,男的說完話就出去了,好像只剩下那女聲的照顧他,隱隱的覺得有人為他擦拭汗水,想來是那女聲,只是他努力想睜眼,卻發現自己根本睜不開眼,看來失血太多,他心中微微嘆息,同時又心生警覺,記得昏迷前好像有很多人突然到達,救了只剩一口氣的自己,不知有什麼企圖。

三天陳木一直思想清醒,卻如何都睜不開眼,估計身體真的是廢掉了,但是這三日下來,他大概也知道這地方好像是一個宗門,幻術宗門,因為照顧自己的那個女聲一直叫着師兄什麼的,偶爾提及什麼幻術修習什麼的,難道這是自己的一次機會?陳木心中狂喜,但隨即淡定下來,宗門只收天資超群的人,自己已經這樣身體,估計連筆都拿不穩,如何修習幻術,正在心中沮喪,忽然聽到們咯吱一聲被推開了,他知道定然是那個女聲,可是女生輕輕的腳步聲后,忽然又出現了一個腳步聲。

「師傅,他一直都沒醒,但是氣色好像好多了,脈搏一切都平穩,只是不醒……」

「他被吸盡所有流動血液,能活着已經是個奇迹了,本來慢慢養著也沒什麼。只是掌門他們急着問他一些事,所以……」那被稱為師傅的人說着,忽然扶起陳木,陳木只覺腕上一緊,一股溫暖的氣息就順着脈搏開始遊走過全身,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空曠的身體里流淌過的全是這種溫暖的氣息,而疲累的身體慢慢的恢復了一絲生機,恍惚的他張開眼,突兀的明亮讓他在睜眼的瞬間又緊緊的閉上了眼,恍惚的眨着眼睛。

「呀,他醒了!」那個女聲驚喜的說着,粗啞的聲音掩不住欣喜,陳木緩緩的睜開眼,漸漸適應的光亮中,看清了自己正在一間不大的屋子裏,簡單的一桌四椅和床鋪,屋子裏隱約縈繞着高香的味道,然後他看到了那個著了道袍身材平板,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想來也便是那女聲的主人。那是一個極丑極丑的女孩,塌鼻樑,高顴骨,死魚眼,頭髮乾燥枯黃,她欣喜又驚恐的看着陳木,微微的向後退步,似乎想要躲起來,陳木卻轉了視線看着扶著自己的青色道袍中年男子。

「小兄弟你醒了。」那男子微微欠身。

「您——是——」陳木下意識的張嘴,清冷而陌生的話語就冒了出來,讓他一時驚愕的愣在那裏。但是他隨即明白,烏木說的,心裏一時翻滾。

「我是青曦門末流弟子的師傅田增輝,小兄弟身子如何?」田增輝看着陳木,以為他是驚訝於自己所在的地方,看他小小年紀眉清目秀不似壞人,便問了一下他的身體情況,讓人給了他簡單梳洗就背着他御劍而起。陳木一時楞的睜大了眼,騰雲駕霧他也只是做過博子的白鶴,何時這般近距離感受幻士的法術,一時不知道是驚喜還是欣喜。田增輝雖然沒有回頭,卻深切的感受到陳木的激動和嚮往,心底不免一絲寵溺的笑,身為幻士,雖說是超脫了俗世的牽絆,但是七情六慾還是有所保存的,因為他們不是籠統的修仙,除了門規嚴苛意外,還是主張順其自然的修行法則。但是田增輝屬於末流弟子的師傅,一般沒有幾人看中,看到陳木崇拜嚮往的目光,微微好笑,同時看他眉眼聰慧,不免對他有了一絲偏愛,但是因為目前他身份不明,也不便多說,而陳木吃驚的看着周遭的風景。

煙霧繚繞,山峰疊嶂,如墨畫卷,緩緩展開一幅夢幻一般的場景,仙鶴飛舞,長風徐徐,密林幽靜隱沒雲層,偶爾有同樣御劍而過的人與田增輝點頭招呼,便迅速飛過,陳木一時眼花繚亂,雖然身子還是很虛弱,卻努力瞪大眼看着周遭的一切,生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看到。

忽然一陣嘶鳴貫穿天地,陳木嚇得一個趔趄,差點跌了下去,好在田增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

「小兄弟莫怕,這是我門神獸。」驚魂未定的看着田增輝,田增輝卻只是扶穩了他,一個俯衝落了地。陳木一時瞪大了眼,愣愣的站在那裏,面前兩根高聳入雲的通天石柱,柱子中央彷彿九龍一般銘刻着青曦門三個字在雲層中閃閃發光。

「小兄弟,小兄弟……」田增輝叫了數聲,陳木才從驚愕中反映過來,一時有些不好意思,再不敢亂看,低着頭跟他進了大殿,一路青石板路,蜿蜒陡轉,終是停在了一座恢弘的殿門前。雕樑畫棟,卻也古樸莊嚴,田增輝帶着陳木在門外等了片刻,便有着了跟田增輝一般青色道袍的人出來引路,陳木雖然想要看看四周,但一想到看到的都是幻士,他心有所求,想拜入門下,便不敢有所放肆,生怕幻士們一個不高興攆走自己。走了沒多久,就聽田增輝在前面輕輕的說了句跪下,陳木一愣,慌慌忙忙就跪下身子,卻不知道是身體孱弱還是心裏太緊張,剛一跪下,整個人身子一歪竟然要倒,幸好田增輝在他前面又扶了他一把,他才定住身子,不由的感激的看了眼田增輝,卻見他眼中笑意和善,心裏莫名的安了心。

「你是誰。」一個威嚴的聲音突然從大殿前方響起,陳木小心翼翼的抬眼就看到大殿上竟是坐了五個人,分別着了玄清,灰色,藍色,紅色,青色的道袍,說話的正是為首的著了玄清道袍的老者。那老者鬍子花白,長壽眉整齊垂下,一看便是暮年,可雙眼卻是炯炯有神,暗光流動,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氣勢。

「草民陳木,是淳黎國陳王爺三子……」陳木不敢怠慢,急急回答。但是他剛剛會說話,發音語速經常停滯,好不容易說完知道的,安全起見,他隨口胡謅說博子不知道給他吃了什麼東西,他修習了一段時日就能說話了。眾人又追問了一些博子的情況,當聽說博子為他用漣杉水換血時,他明顯感到五人眉宇間都皺了一下。

「幾位師弟,你們如何看待這件事。」為首的老者詢問眾人。

「博子自爆身亡,那件東西這孩子看來根本見都沒見過。」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黑髮,八字鬍,一副君子氣度。老者鋝了鋝鬍子「王師弟所言極是。」其餘三人也紛紛出聲附和,老者沉思片刻看向陳木:「孩子難為你了,等再休養幾日,我派人送你回家。」

「不,我已無家可歸,請仙人收留。」陳木急切的抬頭看着老者,殷切的眼眸璀璨奪人,老者一時愣神,旋即溫和的搖了搖頭:「孩子你雖然天資聰慧,本是附和幻士要求,但博子用邪術幾乎抽幹了你全身血液,你被他蠱惑盲目修習幻源,差點走火入魔,導致全身血脈逆流,雖然我們救了你,但是你的身體在凡人中無礙,但幻士一途卻難……」

陳木整個人呆立在哪裏,多年嚮往,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適合修習幻源,但是,是天意弄人嗎,為何自己有資質卻要遭逢此等大難,難道我這一生註定百無是處,註定遭天拋棄?陳木恍惚呆立在那裏。

大殿上的幾人都隱忍顯出不忍,田增輝眼見他如此,心裏些許難受,上來想拉他回去,陳木卻猛然躲開,朝着殿上的人再次鄭重跪下:「這是我畢生夢想,請各位仙人成全!」陳木說完重重的磕了幾個頭,老者重重一聲嘆息,袖袍一揮,陳木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還不及回神,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田師弟,帶他下去吧,靜養些時日,無礙了就送他下山吧。」田增輝想要替陳木求情,可看到玄雲子決然的臉,一時語塞,便抱起陳木退了下去。他一走,殿上的四人神色微微有了變化。

那為首老者是青曦門掌門青雲子的師弟玄雲子,也算是曦門的半個掌柜的,而餘下幾人分別是青曦門各流的執事。玄雲子皺了皺眉頭。「這寶物天雲魄,雖然是我立門之時的天降寶物與破天劍,七彩凰雀一起,但是幾千年來,破天劍斬天劈日,七彩凰雀神威不斷,而這天雲魄我門仍無一人能參透它的用途,聽那孩子所言,難不成博子這叛徒竟知道了用凡人皇族鮮血澆灌,能開啟?」

「不管如何開啟,關鍵問題是現在天雲魄不知所蹤,那孩子看起來又不像說謊……」一旁的紅衣男子開口。

「明日我再下山找找,順便查查那孩子所說是否為真。」青色道袍的胖子微微點頭。玄雲子稱是,說等弄清楚了,再去稟報掌門青雲子,於是這件事情暫時告一段落,眾人又說了些別的便各自去了。

夜黑的迅速,月光皎潔,照在窗戶上,落入屋中便所剩無幾,只留下灰濛濛的暗,陳木蜷縮在床腳,看着灰濛濛的屋子,淚水卻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難道自己真要回王府嗎?不,娘親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自己一旦回去便等於告訴眾人博子已死,那麼身為皇室必然惶恐不安,而自己很可能成為眾人的靶子,依他今日所見,幻士根本看不起凡人,所以也不會去凡間張揚博子的死訊,而博子經常神遊而去,皇室也都知道,所以自己不回去則以,一回去必然東窗事發,他怎樣都沒關係,但是娘不行,娘年紀大了,再也不能讓他過以前的日子,思及此,他狠狠的握緊拳頭,無論如何都要留在這裏!

思及此就要站起來,可是身子虛的只能扶牆而立,心一時沉到了谷底,本以為能換的一副好身體,卻不知這竟是他不能修習幻術的根本阻礙,博子!陳木一時悲恨交加,緊握的手劃破了掌心,卻沒有鮮血流出,他慘然一笑,灰濛濛的光影下,恍然競像一個失了魂的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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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途漫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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