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墜崖

「如來佛祖，玉皇大帝……」嘴裏不停的嘟嘟囔囔念叨著，一隻手還胡亂的比劃着，沒走幾步，陳木已經確定白劍是要去死亡深淵了，因為他已經看到自己之前住的小屋了。只是令他有些恍惚的是，那小屋竟然亮着燈，他記得他走了之後，小屋裏就沒再住人了。正想着，「啊啊啊……」一陣尖叫，陳木嚇了一跳，慌忙捂住白劍的嘴，白劍也不掙扎，只是瞪大了眼睛，手裏指著小屋的方向，陳木順了他的手看去，就看到不知何時，屋門竟然開了，一個黑色的人影忽然出現，並且一步一步走來，白劍嚇得慌忙鑽到陳木身後，陳木只覺後背一陣發涼，但是又不知為何挪不動腳步，只能握緊拳頭，硬著頭皮：「誰，來的是誰！」這一刻，他充分慶幸烏木給了自己聲音，不然這個時候做啞巴，嚇死都喊不出聲，那死的得有多憋屈啊。

「木哥哥？」粗啞的女聲讓陳木一愣，旋即就笑了：「笑語！」黑影漸漸靠近著明亮起來，笑語醜陋的面容，死魚般的眼睛就出現在了面前：「鬼啊！！！」白劍大叫一聲，直挺挺的暈了過去，笑語本來是微笑着的，可是聽到這聲慘叫，前進的腳步瞬間遲疑，燈火昏暗，但是陳木卻瞬間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悲哀侵襲了面前那個弱小的身影，陳木下意識伸手拉過不敢靠近的笑語，燈火溫暖的灑在笑語醜陋的臉上，笑語吃驚的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的看着陳木，想要說什麼，陳木卻只是輕輕撫摸着她的頭，什麼都不說，只是微笑着注視着她，笑語的眼睛忽然水汽瀰漫，卻被她強忍了下去。

「陳木，她，她是誰？」白劍在短暫的昏厥之後總算是緩過勁兒來，也明白自己是自己嚇自己，能跟陳木說話的明明就是個大活人嘛。只是，陳木長得一表人才，他這朋友長得實在是，實在是真的有點嚇人啊，白劍心裏誹謗著，面上卻還是老實忠厚的跟笑語打招呼，笑語看着他，竟然向後靠了靠，白劍一時憤慨，難道自己長得跟她一樣嚇人嗎？陳木簡單的介紹了一下，白劍也就明白這醜丫頭竟然是末流的正牌弟子，比自己可高級多了，思及此，也不敢表現厭惡，而聽完陳木介紹，笑語明顯熱情了許多，主動跟白劍打招呼，大家一起聊了一會兒，也算明白，笑語是在收拾東西，因為這屋子以前是笑語住的，陳木養傷，她才搬去外院，現在陳木走了，她就回來住了。白劍本來想問為什麼她要一個人住這裏，可是看到陳木朝着自己使眼色示意自己別多問，也就明白了，感情這姑娘長得真的是太丑了，她住外院只怕會有一群人晚上做噩夢。

三個人暫時進了小屋壓驚，陳木覺得不能盲目瞎找，特別還是這大晚上的，於是決定分析一下再來找。「我今天莫名其妙的想出來散心，瞎走就迷了路，走到這裏，聽到好像有人叫我，就跑到那斷崖旁邊了，到那斷崖旁邊往下一看，哎呀媽呀嚇死我了，那麼深，那麼抖，我差點就掉下去，慌忙的後退了好幾步，轉身就跑，跑了沒幾步就發現玉佩不見了。」白劍想到那黑暗的死亡深淵，嘚嘚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然後我就又找了找，找不到，天又黑了，我也沒什麼認識的人，劉達程徳一有空就練功，所以……」白劍很沒骨氣的說着，全然不在意對面兩人的表情，其實換言之，也就是對這陳木和笑語的完全信任，相信她們會為自己保守秘密。

笑語和陳木相視一笑，笑語很知心的拿來筆墨讓白劍畫出那玉佩的模樣，白劍看着燈下的笑語忽然發現她好像也不是那麼丑。笑語和陳木看着白劍畫的玉佩，跟一般玉佩沒啥差別，就是個圓的中間有個像暖字，又看起來不像字元文。商量完畢，三人都舉了燈來到死亡深淵旁，剛一接近，陳木就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寒顫，再看身旁的兩人卻全都毫無反應，難道是因為當日自己差點死在這裏，所以造成心裏陰影了？陳木搖了搖頭，在心裏給自己壯膽。

「木哥哥怎麼了？」笑語覺察出他的不對。

「沒事。」陳木笑着搖頭，轉頭看着白劍：「是在這附近嗎？」白劍點了點頭，死死的拉着陳木。陳木一時哭笑不得，本來說的好好的，分頭行動，可是看現在，白劍是死活都要跟自己在一起了。於是陳木白劍一波，笑語一波，舉著燈低頭苦找，沒找一會兒，笑語忽然一拍腦袋叫了一聲：「跟着你們我都傻了，我有幻源啊，五層幻源可以施一些小幻術的。說着就開始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一道纖弱的氣流自掌心環繞而出，四下飛散。白劍一看有門，又驚又嚇得早就累了個半死，一屁股坐在地上等著笑語施法，陳木卻覺得雙管齊下比較好，繼續找。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崖邊，他不小心看了一眼，漆黑的彷彿無底洞的深淵，好像一雙詭異的眼睛，正兇惡的盯着自己。心忽然不安的瘋狂跳動，陳木下意識的握緊胸口，一陣呼吸困難，笑語卻忽然叫了起來：「木哥哥，那玉佩就在你身後。」陳木聞言轉頭，燈光所及，一枚墨綠的玉佩就那麼靜靜的躺在草叢裏，除了那不認識的符文，普普通通的沒有任何出彩之處。

「呵，原來藏在這裏了。」陳木笑着彎腰撿起，白劍一看他找到了，欣喜的撲了過來，一把奪了過來，又摸又親的：「謝天謝地，謝天謝地。我的小命算是保住了，等有一日下山我請你們吃飯啊」白劍興奮的說着，卻忽然覺得身邊一陣冷風，轉頭就看到陳木一個趔趄，整個人摔倒。「木哥哥！」

陳木只覺腳下一空，聽到笑語的聲音驚慌失措的抬頭，就看到白劍錯愕的臉和瞬間淚流滿面的朝他跑來的笑語。心忽然隨着身體一同下墜，死亡的黑色陰影再次席捲而來，伴隨着斷崖冰冷的罡風，好像要把他瘦小的身子撕裂。不知是不是因為有了第一次的經歷，陳木的心忽然好平靜，平靜的好像躺在草地上，看着太陽緩緩的下落。然後，他就很困很困的，想要閉上眼睛了，娘親的歌謠緩緩響起，那是哄她入睡的歌謠，溫馨，柔軟，讓他終於忍不住沉沉睡去。

「喂，你要睡到什麼時候。」

彷彿一個悠長的夢境被一個粗暴的又滿不在乎的聲音吵醒，陳木緩緩的睜開眼，卻發現面前一片黑暗，又眨了幾次眼，才發現自己摔進了一個石洞，想到這裏，才忽然感到疼痛，低頭一看，身上擦破了好幾處，卻都無大礙，而這疼痛跟漣杉水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他本就是性子堅韌的人，能忍下漣杉水的痛，自然也就能忍住這點小毛病，覺得休息一下，一靜心才發現自己摔下來居然沒有死！

「有老子在，你哪那麼容易死。」囂張依舊的聲音卻讓陳木欣喜不已。

「烏木！」

「別那麼激動。」烏木懶懶的應着，陳木卻好像看到了老朋友，激動的說話都顫抖。雖然只說過一次話，但是身體的紐帶在出生的時候便早就將他們綁在了一起，所以不管他們承不承認，彼此都是很有親切感的。

「謝謝，這聲音……」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陳木開了口。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是心裏一直默默的感激著烏木，若是沒有烏木，自己現在還是一個啞巴，一個啞巴不能給青曦門提供博子的消息怕早就趕下山了吧。其實那日從大殿回來后，他也仔細想過了，青曦門還能留着自己養傷，一部分可能是出於道義，另一部分卻肯定是調查自己所說的事情是否屬實，否則自己只怕剛能走，就被趕走了，又何來日後遇到玄華。

「有什麼好謝的，這聲音本來就是你的。」烏木依舊懶懶的在陳木心裏說着。「啊？」陳木愕然，這時候若有人來看，必然以為陳木是個神經病，一個人在那裏自言自語，還表情豐富。

「啊什麼啊，你出生你那老子就給你下藥，雖然我靈魂剛剛蘇醒，但是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因為我真廢掉啊，所以就用了十分之一的魂力把你的嗓子包裹住了，只是我剛剛蘇醒，用了這麼多魂力所以就陷入了沉睡，導致魂力一直附着在你的嗓子周圍，所以你說不了話……」陳木一愣，烏木又自顧的說了下去。原來陳木大小身子弱，就是因為一個身體負擔了兩個靈魂，加上平日飲食不好，所以壓抑了一定的成長，而修習幻術能提供一定的力量給烏木，若陳木正確修習下去，他就會正常蘇醒，哪曉得博子歹毒，若陳木死了，烏木也會死，而陳木在瀕死之際的求生**激醒了烏木。

「你後來為什麼又突然消失了？」聽到這裏，陳木問出疑惑，其實他也能感到，第一次掉入死亡深淵前，烏木曾施展什麼法術要救自己，但忽然停止，緊接着玄華趕到救了他，這說明烏木不是又沉睡過去了，那他為何一直不出現？

「因為你體內的東西，還因為不想讓別人發現我的存在。」陳木彷彿看到那一雙空洞的眼第一次有了色彩，擔憂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