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5 謊言

街道上還有許多來不及清理的積雪，蘇曉鈺又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直直的就這樣倒了下去。

對方下意識的就拽住了她的手臂，一把將人給拉了回來。

覺得慣性讓蘇曉鈺就這樣撞進了他的懷中。

等到兩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便迅速的分開了。

好在大雪天寒，街上不太有人行走，兩人這番動作並未引起什麼人的注意。

蘇曉鈺往後退了幾步，低頭說了聲抱歉。

「唐突小姐，是我的不是。」男子也連忙道歉，方才是他分神了，沒有注意到路上的情況。

兩人說完話，也都不由自主的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

在男子眼中，蘇曉鈺穿着打扮上乘，神情大方坦然，想必是大家族出生的小姐。

在蘇曉鈺眼中，男子溫潤如玉，即便是一身布衣卻也影響不到他的氣質。

「我也又錯，方才也在想別的，望公子不要怪罪。」

男子淡然一笑，「無礙，小姐無事就好，告辭。」

早就聽說過上京城的小姐都是飛揚跋扈的，他無意久留。

蘇曉鈺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兩人便是擦肩而過。

一個小插曲誰都不曾放在心上，卻不想那邊青峰跟蒼慕琛說的也正是這名男子。

「是儒雅的人，短時間的相處下來也是光明磊落的人，身家清白，原先家族算是當地的望族，後來沒落了。」

「你先再觀察。」

雖然是想要快些給蘇曉鈺定親，可這雖然不是親妹妹，卻關係十分親近的，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這樣的事情他更是不能馬虎的。

青峰也明白輕重，「爺您放心，這事我謹慎著。」

若是他敢胡亂給蘇小姐找個人，別說是主子不同意，就是他自己心裏都過意不去。

上京城的冬日對大部分的老百姓來說還是很難熬的，燒不起炭的人大有人在，每當這個時候他們就都會窩在被窩裏盡量不出門，但是這也只是針對當地的老百姓來說，像眼下這些前來趕考的學子們，整日都還需要讀書，自然是不能繼續窩被窩的。

一個個凍得都面色烏青，青峰迴來的時候故意在那男子門前多逗留了一番，聽到裏面有動靜，青峰這才敲了敲門。

很快就聽到有聲音傳來，青峰便站在門口等著。

隨着房門打開，屋內的男子也出現在了青峰的面前，「程公子，我這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程公子，不知公子可否賜教。」

「風兄這是說什麼話，做學問的人自然是要多探討一番的，快些請進。」

屋內擺設極其簡單，但是現下從屋內泄出來的冷氣彷彿比外面都還要冷上一些，屋內想必是沒有生炭火的。

「程公子稍等，我去去就回。」

「風兄請。」

青峰進了自己的屋子，程公子便也就沒有再關門了，自己轉身進去準備燒些熱水了，等下屋內也會暖和一些。

身上的銀子只能堪堪維持到會試結束，燒炭取暖什麼的他是不奢望的，每日有這個小爐子加點熱氣就都已經是奢侈的了。

若不是到冷到受不了他連小爐子都不點。

眼下有友人上門，不能委屈了人家。

青峰方才也是剛從外面回來，回到暫住的那個屋子之後便收拾了一下東西，然後直接拎到了程公子的屋子。

程公子看着他這大包小包的，頓時有些傻眼。

「風兄……你這是？」

地上一個火盆，還有一小框子的黑炭，雖不是頂級的銀霜炭卻也是不便宜的無煙炭了。

除了這些，竟然還有一床被褥，看起來還是新的！

面對他這樣詫異的眼神，青峰是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實不相瞞，我本就是上京城本地人，在這裏賃個屋子也是情非得已，家人非要讓我考取個功名，把我趕到這裏來了，但是我也知道自己不是個讀書的料，見公子學識淵博，還希望能跟着公子多學習一番，來日也好對家人有個交代。」

青峰的這個解釋毫無破綻，也成功消除了程公子對他的懷疑。

其實一開始他就對青峰是有所保留的，在他看來青峰的一舉一動都不像是個讀書人才有的，並且看他平日的做派也不像是缺銀子的人，甚至他都已經覺得他住在這裏是別有用心了。

眼下青峰這樣一解釋他也覺得說得通了。

青峰心中也清楚這一點，一邊麻溜的藉著小爐子裏的火星生火，一邊又解釋道，「這些年我有偷偷的跟着別人做生意，自己手上是有些銀子的，但是不敢讓家裏人知道啊，被趕出來自然不敢去租大院子，沒想到運氣也算是好，竟然在這裏遇上了程公子。」

「有程公子在，相信我多少也是能看進去一些書的，到時候考得也不至於太難看。」

只不過這些話一說出來，程公子卻笑了。

「風兄謙虛了，按照風兄這潛質，若是能靜下心來做學問，勢必能榜上有名在，那麼多的讀書人，多少人被攔在了考秀才的路上，風兄無心學習都能走到會試，在下佩服！」

青峰：……

他竟然把這事給忘了……

幸好沒露餡兒。

「程公子謬讚了。」

青峰說完這話，便開始蹲著生火了，那架勢嫻熟到讓程公子都有些無奈的。

若是有人這會兒過來，看到這兩人的姿態，一定不會懷疑青峰怕是程公子的書童了……

一番折騰，屋裏總算是多了些熱氣，比起之前不知道要好過多少倍。

至於那床被褥，青峰也說的很直接，「我方才感覺程公子這邊比較陰冷，這個方向見不到什麼日頭，平日裏日子肯定也難過，這被褥你留着，不然凍出個什麼毛病來了，就沒人可以讓我請教了。」

青峰的善意已經釋放得十分明確了，程公子自然不會認為他是真的只是為了學問，但是他眼下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說這件事，青峰拿過來的這些東西正是他需要的，為了等這三年一次的會試他已經付出了太多，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若是這次沒有抓住機會，他所有的抱負都只能憋在心中。

他做不到拒絕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