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九十章

91|第九十章

高大巍峨的城門聳立在細雨中,遠處是陰翳的天空,一切都灰濛濛的,撲面而來的雨絲平添清愁。石板與石板的間隙中露出些許濕滑的青苔,馬蹄噠噠而過,落花零落成泥。

街坊冷落,行人遠遠便繞道而行,彷彿是怕沾染上晦氣,招來災禍。新修的府邸竟顯出幾分破落衰敗的味道,御筆親提的匾額依稀還能使人們想起那位寵冠天下的靖安公主,但斑駁的裂痕又無不訴說着今時不同往日。

「吁~」馭者低喝了聲,一行人在公主府前停下。

謝謙之一手挽了鞭子翻身下馬,隨着他的動作,一道水痕沿着稜角分明的側顏滑下,藏藍長衫微濕,春雨猶寒,寒意纏綿入骨。謝謙之不禁皺眉,擦了擦手,又合手呵出幾口熱氣,才輕敲窗欞,發出「篤」「篤」的聲響。

撩開車簾,靖安微微躬身從馬車中探出頭來,黑色斗篷襯得她倦容蒼白,謝謙之扶了她下來。靖安在府邸前站定,抬首望向那高高的匾額,目光複雜。

「當日來遲一步,沒攔住。」謝謙之望着她,聲音低落。

靖安低首,緩緩道:「不怪你,安寧宮都遭橫禍,這樣已經很好了。」

「殿下!」朱紅的府門打開,巧兒腳步輕巧如蝶,先撲到靖安身前,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心下一松,這才記起行禮的事。

徐姑姑等人也趕了上來,皆是眼角微濕,面帶喜色,想來這段時日過得並不鬆快。

謝謙之雖覺喧嚷,逾越了禮數,但見靖安臉上難得的有了幾分暖色,也就安靜的退至一旁。

「殿下,你這是……」寒暄罷了,徐姑姑忽然注意到靖安的打扮與以往都不一樣,她梳的分明是婦人的髮髻,公主她難道是嫁人了。不該啊,如今殿下雙親重孝在身,又至國喪之際,於情於禮都不當啊,再者說,駙馬又是誰?難道說是謝謙之為了保全公主主動求娶,亦或是新皇逼迫殿下下嫁?

巧兒亦是震驚,眼睛再靖安和謝謙之身上打了個轉,顯然也是有了這樣的猜測。

也無怪乎她們會這麼想,太子顏謀逆罪名已落實,為大逆罪人衛陌所殺,消息傳回帝都時,眾人皆是唏噓。公主府愁雲慘淡,殿下從今之後便真的是身如浮萍,再無依靠了。謝謙之心悅殿下眾人皆知,又得新皇器重,折辱公主逼迫下嫁的事也未必會做不出來。

這麼一來,公主府眾人看向謝謙之的目光就越發的耐人尋味了,連帶著書言也被巧兒狠狠瞪了幾眼,心中有苦說不出,還得硬著頭皮上前提醒公子,他們該走了,謝家還有很多事等着他商議處置。

靖安自不會多做解釋,謝謙之……謝謙之倒寧願真如同她們誤會的那般。

「我先走了,你好生休息,莫要多想。陛下鑾駕初回,朝務眾多,至少在大典前,他應當不會為難你。」謝謙低眉囑咐道,手遲疑的落在她的肩膀上,動作溫柔,低啞的聲音里泄露出幾分倦意,而後彷彿是想到了什麼,有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沉默的大步離去。

謝太妃的事,還是莫要讓阿羲知道的好。

「殿下,我們先回府吧。」徐姑姑上前道,謝謙之的行為無疑像是默認了她們的猜測,她想着此事之後還是得細細問過公主才行。

「嗯。」靖安應道,跨過門檻,想了想又抬眸道,「平姑姑的靈位在哪裏,我先去上柱香吧。」

一時間眾人皆是沉默下去,徐姑姑神色黯然,手微微顫抖,聲音里卻透露著欣慰:「好,好。殿下跟我來,我們進宮早,老姐妹一場,靈位在老奴那裏,只當她還活着陪着老奴。」

靖安心中也難受,只道:「著人去查查平姑姑籍貫,若還能尋到她家人,好生撫慰。」

「是!」身後禁衛軍領命去辦了。

待回到梅竹館沐浴更衣后,已經是午後了。

廚房做了小米粥,和一些易消化的小菜,香氣撲鼻,色澤鮮亮,擺了一桌,靖安草草吃了幾口便擱了筷。這時間宮人已將被褥熏得溫暖,放下帷幔,一室昏暗,靖安木木的盯着床帳,許久才漸漸睡去。

這一睡便是三個時辰,醒來時依舊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草木染的青色寢衣泛著淡淡香氣,輕薄的布料都好似比手上的肌膚還要細膩些,恍然間不知今夕何夕,什麼是夢,什麼又是真。

「殿下?」帳外傳出侍女試探的問候。

靖安未應,闔上眼再次將意識交給昏暗,她摩挲著指間的繭子,若一切只是她在公主府的一場夢該多好。亦或是這是她在荊州城外那個破落的莊子裏的一場夢,即便醒來時她還穿着粗糙的衣物,做着下人的事情,只要他還在就好。

如今,她就只能去夢裏見他了。

如今,是連屍骨都尋不到了。

公主府陷入一片沉寂的時候,帝都卻是風起雲湧。

衛陌一案牽扯的世家眾多,其中以薛家為甚,帝親下旨,薛家與衛家同罪。其餘涉案人等,依輕重一一論處,帝王幾乎是用鐵血手腕肅清朝堂,洗濯世家污垢。一時間帝都世家式微,兵權收歸,再次鞏固了皇權的地位。

而其中最令人驚駭側目的當屬謝相主動請辭了,朝野議論紛紛,楚豐暫壓未理會。

「按理說,你三皇兄能順利繼位,平定叛亂,謝家當居首功。先有謝謙之出謀劃策,甚至從靖安手中拿到聖旨,為陛下名正言順的繼位鋪好了路。後有謝陵忍辱負重,傳遞消息,斬衛陌於陣前。便是謝相,在陛下親征時,也是坐鎮帝都,力穩朝局。我真想不出,謝相是抽了哪門子的風,居然要在此時請辭,難不成是以退為進,試探咱們這位新君?」

婦人慵懶的靠在軟榻上,便是說起這些時,意態也閑散自在,渾不在意。

她面前的小女兒同樣的一頭霧水,拽着她的袖子附和道:「是啊,我問謝弘,他也說不知道,不明白呢。母妃,你說試探,試探什麼啊?」

昔日的王貴妃,也就是如今的王太妃,無奈的伸手戳了戳楚雲的額頭,搖頭道:「還是這麼蠢,自然是試探你三皇兄是否已經開始忌憚謝家,或者是過河拆橋?不過這都不是咱們要操心的事,至於謝弘,他不知道也好,左右謝家如今有謝陵和謝謙之兩人便夠了,這樣於你也好。」

「母妃越說我越不明白了,憑什麼旁人知道謝弘就不能知道了。什麼叫謝家有那兩子便夠了,你可不要小瞧他!」楚雲越發不滿了,索性丟開王太妃的袖子,一個人生起悶氣來。

她這是給誰養的女兒啊!王太妃氣得咬牙,這一對也真是傻人有傻福,她不管了,由得他們去吧。

「不過,謝相併不像是這麼沉不住氣的人,若真是試探很有可能惹惱新君,謝陵和謝謙之也絕對會攔着他的。若不是試探,又有何事能讓謝相辭官請罪?」王太妃琢磨著,忽然眼前一亮,「難道是,宮裏那位做出些什麼事……」

「什麼事啊?」楚雲忍不住好奇的扭過身子,探聽道。

王太妃卻沒搭理她,只是越想心下越沉,她只隱隱聽說她不敬先皇后,把安寧宮砸了,先皇后遺物幾乎毀壞殆盡。那位一直克製得緊,做出這樣的事她並不覺得稀奇,可看這情形,恐怕並不止於此,也是,她要真是瘋起來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呢,畢竟當年連自己的親兒子她都能毫不留情的利用來爭寵。

楚雲雙手托腮悶悶不樂的趴在窗前,春日將近,滿目落花,不免叫人多愁善感起來。

「母妃,我可不可以去看看靖安姐姐啊。」楚雲忽然回頭道,她早就想去了,只是一直不敢提。可見王太妃長嘆了聲,便知沒什麼希望了,眼中那點希冀也漸漸散了。

王太妃上前輕輕攬過女兒,勸慰道:「雲兒,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陛下雖對外說靖安是被叛軍挾持出的帝都,可你我都知道,她是為了救廢太子,這是大逆不道,你說你三皇兄能不心存芥蒂嗎?你父皇臨終前將傳位聖旨和兵符都給了她,她卻壓而不發,以至陛下先前為天下人所詬病,現下是顧不上她,可若手頭的事了結了呢。你這會兒就別往她那裏湊了,一來對你不好,二來也免得旁人借故將她繞進去,當日的事若翻出來,便是你三皇兄顧念昔日情誼,顧念你三嫂與她的姐妹之情,想放她一馬都難了,便安安靜靜的等風波過去吧。」

楚雲哪裏能想到那麼多,輕易便被說服了,只是還有幾分惻隱之心,喃喃道:「怎麼說那也是靖安姐姐的親弟弟,她能狠心不救嗎?再說太子哥哥都死了,三皇兄至於這麼小氣嗎?」

「胡說些什麼!」王太妃陡然抬高聲音斥道,「那是廢太子!你這丫頭怎麼不長記性呢!是不是當初我和你一塊死在乾元殿你才知道什麼是怕!」

「母妃!」楚雲急了,忙拉住她胳膊哄道,一個勁的辯解道,「我沒……沒,我就是……」

楚雲本就是個不記仇的性子,若太子顏還活着,自然還是恨的,可他死了。那個總是叫人賞心悅目的絕色少年,她也會暗自驕傲的皇兄,就這麼死去了,總歸是一件叫人黯然的事情。大概是年紀差的太遠,她不大親近三哥,對於兄長的幻想多半在太子身上,偶爾也會羨慕他和靖安間的感情,畢竟皇家親情淡薄,她總想着母妃要給她生個哥哥或者再生個弟弟就好了。

「你呀!這話以後可再不能說了!」王太妃無奈道,推開她還要往這邊蹭的身子,「行了行了,去上你的女紅課吧,別讓我再聽到嬤嬤來告狀了,再這麼下去,我都擔心到時候你嫁衣綉不繡得出來。」

「不是有母妃嘛,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楚雲繼續撒嬌。

「嫁衣么,誰做不是做,只是自己做的更顯誠意,多半是女子為了寄託百年好合,白頭到老的願望。也罷,你若是不願意也沒什麼,公主下嫁本就是看得起他謝弘,謝家也挑不出什麼錯來。」王太妃閑閑道,拿眼斜瞥著楚雲,樂得看好戲。

果然,只見楚雲撇了撇嘴角,有些委屈的向她求證,王太妃點點頭,楚雲便是再不樂意,也心甘情願的拿針扎洞去了。

「娘娘何必這麼嚇唬公主呢。」身側的侍女笑道,心裏卻還是高興的,出了那宮城,娘娘是一日比一日自在開懷了。

王太妃亦是一笑,這樣的日子真是好啊。安安心心的教養著女兒,等她長大,送她出嫁,若是有機會,還能含飴弄孫,想想都讓人忍不住笑出聲來,比宮裏的日子不知好多少,她由衷的感激著先皇最後那道聖旨,終究是她曾愛過的人,到底沒讓她失望。

大寶寺依舊是香火繚繞,今日來訪的香客卻無緣上山了。

大雄寶殿中僧侶齊誦往生咒,為月前結束的那場戰事中死去的亡魂超度。

靖安跪在蒲團上,姿態虔誠,她面前點了兩盞長明燈。

巧兒知道,徐姑姑也知道,公主說順手給平姑姑點個長明燈,但另一盞是為誰點的,她們心知肚明,但誰也不敢說。

廢太子、太子、太子顏、楚顏。

誰都不敢在公主面前提一個字,彷彿成了個禁忌。

徐姑姑問了許久,靖安都未答,更沒有關於靖安婚訊的任何消息,便是巧兒,也追問了書言許久,他都三緘其口。公主日復一日的梳着婦人髮髻,府中也漸漸沉寂下去。

靖安默誦往生咒,直到法事結束,她才緩緩收回合十的雙手。

是啊,她們都不知道。

她的祭奠的是衛顏,她的亡夫衛顏。

「主持,不知慧明是否在寺內,能否引見?」靖安側身道。

一旁的白眉大師放下木槌,聽她這麼一問,先是一怔,繼而合十行禮道:「阿彌陀佛,公主來得不巧,數日前慧明已經在寺中圓寂了。」

她這才詫異挑眉,喃喃問道:「圓寂了嗎?」

「正是。」主持亦不無嘆息。

靖安搭著巧兒的手慢慢起身,垂首道:「那便替我給慧明大師上柱香吧。」

山寺清幽,遠山含黛,白雲橫斜。

腳下石階風吹雨打上百年,顯露出滄桑印記,兩旁疏影搖曳,偶聞雀呼蟲鳴。

侍女們見此景緻,都難掩喜色,算起來有大半年都幾乎是□□在公主府了。許是顧念這半年確是辛苦,徐姑姑也不那麼拘着她們,一時間歡聲笑語,聽着便叫人覺得心中輕快。

「殿下,您看……」巧兒發現林中的一條小澗,笑着喚靖安。

不想靖安竟是幅心事重重的樣子,連走路都漫不經心得緊。巧兒覺得自己是有些忘形了,公主才祭奠過太子殿下,心中必定是難受的。

靖安想的卻是另一回事,慧明死了。

唯一知曉她和謝謙之重生之事,知曉前生之事的慧明死了,她滿腹疑惑都不知去問誰。

她和謝謙之重生回來究竟是為什麼呢,因為她的一點執念嗎?可最終愛她的人還是一個接一個離去了。

為了滿足謝謙之的願望,再續前緣嗎?前世那些怨恨她或許已經漸漸淡了,可如今,她已經是阿顏的妻,怕是再不可能另嫁他人了。

為了這楚家的天下,蒼生百姓嗎?她的胸懷恐怕還沒那麼寬廣,她所做的只是一個公主應有的擔當和責任,或許連這些都做的還不夠好。

只是再多的疑問恐怕都找不到的答案,譬如慧明的死。

靖安苦笑了下,這麼一想反倒豁然開朗了。

一定要有答案嗎,重生回來一定就要有目的和意義嗎,她和謝謙之緊攥著那點執念不放,結果呢。其實人生下來活下去都是自然本能,人生那麼長,難道事事都要想做它的意義和目的?能活着就好好的活下去,被愛與愛人,守護與責任,堅持與懦弱……掙扎求生。

像阿顏說的那樣,即使愛你的人都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不要像她一樣,到死的那一刻,才覺得沒活好,沒活夠。

馬兒悠悠打了個響鼻,牽馬的人一身儒雅長衫,只用護腕束了箭袖,革帶勒出勁腰,顯出幾分英氣。見了靖安,他便牽馬過來,正是不知什麼時候趕到的謝謙之。

「你來怎麼不說一聲,我好陪你。」他說得隨意,態度也大方。

靖安打量了他一眼,那兩道眉間皺痕深深,一張臉綳成這樣,哪有他口中的半分風度。

謝謙之讓她望得一陣耳熱,換了只手拉韁繩,試圖和緩一下面部表情。

「謝謙之,我已嫁了阿顏。」靖安正色道,她希望他明白,那場婚事不是兒戲。

他腳步未停,面色已顯出幾分陰鷙了,饒是如此謝謙之仍舊道:「無事,我等。」

「等什麼?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嫁給你了!」靖安卻狠狠撕破那層疤,露出下面的血肉。

謝謙之陡然轉身,漆黑的雙眸竟滿滿都是恨意,恨不得將眼前的女人剝皮拆骨,吞吃入腹,好叫那張嘴再說不出他不愛聽的話,好叫她再做不出讓他心如刀絞的事,好叫她……再生不出拜託他的心思。

還要他做到何種地步,能忍的不能忍的他都忍了!

「殿下!」巧兒驚呼道,她們本是遠遠跟在後面,見謝謙之對公主逼近,才忍不住上前。

「不許過來!」謝謙之怒斥道,靖安眼眸淡然的直面他的怒火。

「不用嫁,你本就是我的妻子!比他衛顏多了六禮、多了婚書、多了高堂見證、行過周公之禮,明媒正娶的妻子!」謝謙之氣急,雙手緊扣住靖安腰身,動作強硬,眼眸卻在示弱。那雙湖水般沉寂的眼眸像是望進她心裏去一樣,清寒孤寂,他彷彿是浸在冬日結了薄冰的湖水中,凍得嘴唇發白,依舊不聲不響,靜靜等她伸手,而且只會乖乖牽她一個人的手。

「你這樣,犯規啊!」靖安無奈嘆息道,伸手遮了那雙眼眸。

謝謙之便反握住她的手,聲音低落,似是妥協:「阿羲,你想如何都行,別趕我走。」

靖安終是沒能說服他,這人如今是只撿自己想聽的聽,再堅持,便見他危險的眯着眼,溫柔輕笑,說出的話卻叫人毛骨悚然。

「聽聞謝家近來事多,我這裏並不需要你陪着。」靖安倒沒有別的意思,有禁衛軍跟着,眼下帝都風緊,人人都謹言慎行,哪裏會有什麼意外。

謝謙之嗤之以鼻,繼而道:「依先皇遺命,這五千禁衛軍日後是用作你府兵的,可你如今失勢,縱使他們忠心耿耿,怕是久了也會起異心。」

「他們本就是守衛家國的好男兒,做公主府府兵才是屈才了,況且……」靖安搖搖頭,不無憂心,「不說公主,哪個皇子養得起五千府兵,會養五千府兵。」

如今為了躲避鋒芒,恐陛下忌憚,外祖府中的人都少來打攪,更不必說朱寧淵父子了,禁衛軍雖回了公主府,朱謙卻是連交待都沒來得及交待一聲,最後還是輾轉託人送信解圍,不然府中的五千禁衛軍就是一盤散沙,連個統領都沒有。

「先皇還是不放心,比起任人宰割還是讓陛下忌憚些好。」她憂心的,也正是謝謙之思慮的,「待你有自保之力,再一點點歸還吧。」

氣氛一時有些沉重,靖安應了聲便沒再開口。

謝謙之忽然想起一事來,言道:「今日在御前,聽女官傳話,說三皇子妃想請你入宮,你可知道?」

因為登基大典還未舉行,後宮人等也未誥封,因而暫時還依原本稱呼。

「表姐送了信來,罷了……」約摸還是想緩和她與三皇兄的關係吧,不過,她也確實有事入宮,此事還得她親自見朱初珍才行。

「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謝相辭官又是為了何事?」靖安想到近來沸沸揚揚的流言,「謝太妃宮中行事失常我也是聽說了的,但也不至於此啊……」

謝謙之薄唇微抿,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他知靖安的性子,並不願再把她牽扯進來。

靖安這次並沒打算讓他含糊帶過了,謝謙之也不想再騙她瞞她,終究還是說了。

這麼大的事情,靖安聽完都一陣后怕。她以為謝太妃再怨憤,再有野心也不過是拿些死物泄憤,母后不在乎,她也不在乎。等她做了高高在上的太后,左不過自己避著些她罷了,反正她也不打算再嫁了,一般女子在意的婚事上她也拿捏不了她,久了,心氣便能平了。

「分天下而治?她這是叛國!」靖安眉眼森冷凜然,顯然是動怒了,「怪不得謝相要辭官,追究下去恐怕是萬死難辭其罪!如今謝家是打算大事化小,借孝字相壓,息事寧人嗎?」

「阿羲,陛下迴鑾已有半月,鐵血手段,此事卻一直懸而未決,你當知他為難之處。謝太妃不但謀逆,而且形同叛國,他不得不處置,但那是他生母,他若處置便是陷她於萬劫不復之地,不但謝太妃遭千古罵名,便是陛下恐怕也要被聲名所累。此事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御前你也莫要提起。」謝謙之勸阻道。

「照這般下去,謝太妃恐怕還是會安享太后之名,在後宮怡享天年,百年後還要入帝陵?她也有臉去見我父皇,孝字壓頭,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靖安面色沉鬱。

「難道你要陛下親自處置她嗎?還是說你要逼陛下處置自己的生母?」謝謙之亦是神情嚴峻,她處境本就尷尬,性子又剛烈,不逼她看清利害,他還真怕靖安會捅到御前去。

靖安聞言只是冷笑,摩挲著袖中方印,看來鳳印歸還之前她還得做件事情。

謝謙之沒想到,這次靖安沒把事情捅到御前,卻親自賜死了謝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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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有德,公子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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