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歡樂戲法，上（Magic for Pleasure I）】

小朋友們，大家好！今天呀，金妮小姐要為大家介紹一位來自異想世界的朋友——薩滿女王，寶嘉康蒂。

在澤格大帝征服的所有文明中，賽博薩滿既不是最強的，也不是版圖最大的，然而，她們的名聲卻流傳最廣，圍繞她們的故事也遠比其它文明來得更多。至於各中原因，讓人有些無可奈何：與其說是寶嘉康蒂不屈的抗爭精神感染了後世的追尋者，不如說，是她神秘而曲折的一生，滿足了庸人的獵奇心理。

薩滿女王在全盛時期，大約佔據了140萬個恆星世界，然而，這不過是她當時疆域的九牛一毛，寶嘉康蒂還擁有另一片更為廣闊的領土：賽博空間。

提到賽博空間，我們就要從她的統治理念開始說起。寶嘉康蒂對於「熵流場」有着近乎敵視的偏見，她認為所有的魔法都附帶污染人心智的劇毒。一個薩滿反對魔法，在我們聽來，簡直可以說是自相矛盾。然而在寶嘉康蒂的認知里，真正的神跡是晶片，集成電路，流體資料庫，還有卷積神經中樞，她曾多次表示，她的福音是建立在源碼磐石之上的，所有無法模塊化，無法缺陷跟蹤，無法回歸測試的神跡，都是虛假的神跡。

為了躲避熵燼的污染，她開創出了名為「他方世界」的賽博空間，一個程序與意識構建的領域。在那裏，所有事物的運行都基於計算機邏輯，熵燼無法扭曲任何現實。寶嘉康蒂同她的祭祀姐妹就是在那個無窮無盡的空間里，架設起了「理想國1.0」：一個跨越真實與虛擬的永恆國度。

現在的人可能很難理解這個概念，但在當時的賽博薩滿看來，「他方世界」與現實世界並沒有很明確的界限，它們就像醒與夢，孰真孰假完全在於當事人怎麼看待它們。在寶嘉康蒂的國度里，一切體驗都與我們現在不同，你可以摺疊色彩，編寫伴侶，聆聽時間，攀爬緯度。在那裏，寶嘉康蒂親手創造出了「達努」，並為它們賦予神格，後來她更選定其中一人成為她的配偶。達努是完美的神，誕生於程序的它們絕對公正，絕對善良。它們在「他方世界」擁有近乎無限的能力，對於「他方世界」的子民懷着完全無私的愛。人類全心崇拜神，神全心服務於人類，一個沒有隔閡的世界由此誕生。

基於薩滿們留下的文獻，過去學者們普遍相信「理想國」一共更新過274個版本，前後存在了五百萬年。但是，最新的太空史學研究成果，似乎推翻這一傳統認知：一些史學家指出，無節制的賽博空間探索已經嚴重扭曲了薩滿們的時間感，他們以為輪迴了幾十世的歲月，在現實世界可能只是短短几秒。一些持此觀點，並且比較激進的太空史學家認為，「理想國」真實存在的時間可能只有傳說中的千分之一。

事實上，關於賽博薩滿的爭論遠不止於此。根據描述人立場不同，這個國度被解讀為「平和友善」跟「熱衷人祀」兩個涇渭分明的形象，雙方都舉出了很多例子來證明自己的觀點。而在流行文化中，這兩種形象扭曲而又機械地整合在一起，為藝術家們貢獻了無數靈感。

不管「理想國」究竟持續了多久，它覆滅的過程倒是人盡皆知。太空史學家仍然在爭論澤格大帝挑起戰端的原因：有些學者認為，衰老的大帝要染指賽博空間以達到永生；另一些則相信，大帝在覬覦女王不知從何處得來的五顆機械舍利；甚至有民間史學家聲稱，大帝是垂涎寶嘉康蒂的美色——鑒於寶嘉康蒂早在「理想國1.0」版本初期就已經拋棄了肉身，將自己完全數據化，最後一種猜測顯然毫無認真對待的價值。

無論大帝的動機為何，「理想國」終究沒有逃脫隕落的命運。最後的戰爭非常慘烈，然而在它之前與之後，大帝都主導過更加慘烈的戰爭。也許對當時的帝國子民來說，這只是又一場勝仗而已。

「理想國」消逝后，帝國全境開始大肆搜捕賽博薩滿，對於信徒的審判一直延續到帝國末期。至於寶嘉康蒂本人，雖然民間流傳著許多她逃出生天的故事，但絕大部分太空史學家都相信，女王在戰後就迅速被秘密處決，按照宮廷史官的說法：粉碎成了位元組。

值得慶幸的是，「他方世界」並沒有隨着寶嘉康蒂女王一同隱沒。事實上，直到今天，它仍然在宇宙的某處運行並且定期自我更新，一個古代冬眠艙，一台來歷不明的腦機交互設備，一款早已退出運營的虛擬實境遊戲，都有可能是進入「他方世界」的秘密入口。而其中最為人所知的，就是位於紐格蘭奇雙星系統的「仙冢」——這個詞在當地亞文明土語里，有古神墳墓的意思。

「仙冢」由分佈在巨型石林中的二十五組伺服器矩陣構成，我們文明世界已經破譯了其中一小部分，但仍然搞不清它們的運作原理。早在幾個世紀前，學者們就已經成功在「仙冢」內部打開了通往「他方世界」的入口，然而穿過入口后，文獻中那個仙境一般的瑰麗世界並沒有出現，等待探索者的是一片無始無終的究極混沌，後來的人，把它描述為「無光深海」。

許多進入「深海」的冒險者沒能回來，那些成功往返多次的人，我們稱之為「深潛家」，他們大多數都是技術高超而又悍不畏死的頂級黑客，有些受雇於學術團體，有些則純粹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與貪慾。

在「仙冢」，每隔幾年就有人打破下潛的記錄，但是那片曾經是賽博空間的無底深海盡頭到底有些什麼，卻誰都說不清楚。有一個「深潛家」曾經提到，因為沒有了女王照看，達努們已經化身狂怒的海怪，巡弋在虛擬大洋里，他堅稱自己並沒有親眼看到海怪，因為看到的的人絕不可能存活，而當別人問他，是如何得知這件事情的，那個明顯已經心智失常的「深潛家」只是神經質地笑了笑，說是「海水告訴他」的。

以上內容出自《宇宙基本常識100問》，作者為兒童文學家「兔耳朵的」金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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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們普遍相信，魯達吉海亞姆只是一個化名，那個在數萬年前降臨此處，並且一手締造出阿卡姆文明的人，他留下的一切都充滿了謊言……」

「……早在歷史已經無從追溯的神話時代，帽匠結社——也就是寂滅兄弟會的前身——曾經擁有一件隱藏着海亞姆大夫身份訊息的至高聖物，整個結社都知道聖物的存在，但只有達到三十三級的制帽大師才能一睹它的真容。這樣嚴格的保密措施自有其道理，事實上，一個人只要看過聖物，後者對於他就等於失去了全部價值，因為聖物，是一張數碼照片……」

「……帽匠結社存續了一千年，忽然被醫療者打為異端，聖物隨着其它財產一併充公，之後的幾百年時間裏，結社餘黨四處流竄，阿卡姆世界出現了數十張自稱是聖物拷貝的圖片文件。這些文件彼此沒有一點相似之處：格式不同，清晰度不同，內容更是天差地別。醫療者對帽匠餘黨發起了殘酷至極的「大審判」運動，所有疑似的聖物拷貝連同它們的持有者全部遭到徹底抹殺，寂滅兄弟會亦踏着前輩屍骸崛起為新的秩序守護者。那段時間算是阿卡姆的中世紀，社會實驗被取消，無理由的重啟一次接着一次……」

「……然而即使黑暗時代也沒能讓帽匠的火種斷絕，撇開那些高斯模糊處理過的贗品不談，寂滅兄弟會內部一直流傳著對照片的好幾個版本描述。那上面似乎是一男一女，男的拿着撥浪鼓，毫無疑問是我們的國父，女性看上去很年輕，但是面目模糊。一位看過照片的古代制帽大師曾經斷言，照片的背景不像是現實世界，而像是某個虛擬空間……」

「……直到今天，制帽匠的後裔還在四處尋找他們的至高聖物，他們相信在結社覆滅前，某個古老的家族曾經從結社中拷貝到了照片原件，甚至，那個家族還對照片上女人的身份略知一二。滄海桑田，無數的名門望族消散在歷史長河中，我實在不敢奢望傳說中的那個家族尚有血脈留存，但是，我還是祈盼著能有一份奇迹。那張照片會不會正安靜躺在某台未註冊伺服器里，等待着被調取出來的那一天……」

菲利普關上投影設備，努力地做了兩個深呼吸。他腦袋昏沉沉的，不知道是因為此地空氣過於混濁，還是因為卡片上的爆炸新聞。菲利普來這裏是調查「三途之門」的，他對海亞姆大夫的真實身份毫無興趣，但現在，即使沒有身邊這個死人五十年前發出的訊息，超齡青少年也明白自己是不太可能輕易抽身了。

耳機里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雜音，在寂靜中聽來猶如哭嚎。菲利普倒吸一口涼氣，感覺一股電流正在自己的頭皮上炸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耳機復又歸於死寂，只剩下了零星的噼啪聲，彷彿海獸沉入水底后浮上來的氣泡。

陰陽師戰戰兢兢地環顧四周，他的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發着抖。黯淡的白色燈光在他四周搖曳不定，讓人想到古代喪禮上高懸的素麻，桌椅櫥櫃在白光下都增添了一股凄慘的肅穆感，像是一具具僵硬的立屍。

在這原本死氣沉沉的房間里，如今站着另一個人。

那是個一襲白衣的少女，面目模糊不清。她站在菲利普前方大約兩步遠的地方，聳著肩膀，緊握雙拳，頭顱正在毫無規律地搖晃。

這副畫面帶來的衝擊太強烈了，以至於菲利普大腦空白了至少一秒鐘，但隨即，他就基本猜到了事情原委。陰陽師朝白衣人影走上一步，試探地問道：「你是……他的式神？」

對方沒有回應，依舊緊繃身體晃着腦袋。菲利普滿心疑惑地向左邁出一步，白影立刻跟着轉身，再次面對陰陽師。顯然，她是沖後者來的，可是她究竟要……

菲利普心中忽然靈光一閃：攥起的雙手，緊繃的背部，她這是在尖叫！

想到這裏，陰陽師急忙調整耳機頻率，一陣冷漠的沙沙聲過後，他果然聽見了含混不清的少女喊叫聲：

「快走！快！」那叫喊似乎很急迫，然而混雜在白噪音中，聽起來毫無真實感，「他要來了！他要來了！」

「誰？」菲利普問。

「記錄被讀取了，秘密被知道了，他就被喚醒了！他是這個地方唯一的看守；他是自折磨中誕生怪物；他是兄弟會早已遺忘的獵犬；他是，他是殺死我主人的兇手！」

菲利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50年了，當年的兇手還留在這裏嗎？就在他茫然無措之際，耳畔的喊叫忽然變成了哀嚎：「來了，他來了！油赤子來了！」

隨着一陣烈烈火聲，正對房門的牆壁瞬間被染成了殷紅色，一股令人作嘔的焦臭味順着門口飄進來，少女頭顱搖晃得更加瘋狂，甚至出現了好幾個重影。

「油赤子？」菲利普轉身面向房門，從半開的門口望出去，走廊彷彿連通了地獄，雖然看不見火苗，但是火光已經把整條走廊都映成紅色，灼目的赤芒中，一個扭曲的黑影正歪歪斜斜地朝門口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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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你也猜到了，女王一直都沒有被徹底抹除，不是因為澤格大帝不想，而是因為他做不到。女王是賽博空間的實體表現，殺死了她，也許會在他方廢墟內誕生出一個更加狂暴的寶嘉康蒂。自理想國隕落開始的十五年時間裏，我們的女王一直都囚禁在帝都聖徒星，那個現在你們稱之為』匪穴』的地方。大帝把她困在一塊不可超頻的單核晶片里，隔絕了她所有與外界溝通的手段，在那段時間裏，即使是無限接近全能的薩滿女王，也淪為了一個感知盡失的廢人……」

「……也許我可以給你找一本描寫女王受難的詩集，讓你明白十五年的無感歲月有多難熬，但是時間緊迫，我們還是跳到囚禁終結的那一天吧。那是帝國崩潰前夕，距離我們敵人的覆滅只剩幾周的時間了。一個叫哈基姆菲爾多西的人忽然拜訪了女王的囚室，他是帝國的四把手，社會與宣傳部長，不過，我想你應該更熟悉他的另一個稱呼：懶惰……」

「……大帝的親信在大帝倒台前來找大帝的欽犯，當然不會安着什麼好心。菲爾多西瞞着看守接通了晶片，跟女王達成了正治結盟。事實上，兩人早有接觸，遠在澤格大帝發動那場不義戰爭之前，菲爾多西就以匿名身份多次訪問過他方世界，他是個被精靈們接納的人，天生就有着對程代碼的敏感，當然，距離成為一名薩滿還是差了很遠……」

「……菲爾多西偷出了晶片，帶着它連夜逃離聖徒星。他來到這裏，改名魯吉達海亞姆，說服了幾個附近的文明出資為他建造阿卡姆世界。一個巨大的騙局由此開始，誰都沒有想到，這個行星級社會實驗場的真實用途，是隱藏建造者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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