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6章 他的抱負太偉大，偉大的容不下一個她
「這次，你能不能不要走。」
儘管知道自己不應該問出這樣的話，賀雪瑤在心裏重複了好幾遍阻止自己的想法，最終也沒能阻止得了。
她不想讓他走。
只要一想到戰火紛飛的地方有他，她的心就被狠狠地揪住了。
能不能不要走。
她已經管不得他如果留下來的話是為了誰了。
為了她，為了邵一一，為了他的父母，為了愛他的每個人，留下來好不好？
邵霆能從賀雪瑤期盼的目光中看到她的期待，她儘管只說了一句話，清澈的眼眸里卻藏起了千言萬語，帶着深刻的柔情。
「我......」
邵霆的心從來沒有動搖過，誰願意上戰場，沒有人。
他想守護的是大家，當他從戰場回來，看慣了生離死別，經歷過那些悲痛的場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大家的安全感。
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戰爭。
是我們的國家很安全，而不是世界很安全。
他是整個防線中的一個點，點連成了線，他們守護的是國家，是人民，是愛人，是朋友。
誰不是父母的孩子，誰沒有等待他們回家的姑娘，他們捨棄一切，為的不是自己，為的是守護一方盛世。
「......我不能不走，他們需要我。」
邵霆知道這話很殘忍，但他還是面對着賀雪瑤說了出來。
在他開口的一瞬間，他能清晰地看到賀雪瑤眼底的期望破碎，她明亮的眸子變得暗淡。
邵霆甚至隱約看到她的眸子裏泛著水光，她眨了眨眼，那水光很快就不見了。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臂，不知道是想要將她擁進懷裏，還是想要為她擦掉眼淚，最終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頹然地放下。
回來的時候，他也想要和她保持距離。
然而他們的家庭交往太過密切，相處的機會層出不窮。
更不用說，她對於他來說，如同磁鐵的兩極，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即使這麼多年都沒有見，她對於他來說還是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他沒辦法遠離她。
最終還是讓她傷了心。
賀雪瑤眨了眨眼睛，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眼底的酸澀，可她最終也沒哭。
分離又不是第一次了，原來心痛即使練習過一次，還是疼極了。
「我知道了，我也只是問問，因為有幾個朋友和我一樣，都很好奇你能不能留下來，既然不能留下來的話......」
說到最後，她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聲音漸漸消失在她的喉頭，她有些尷尬地朝着邵霆笑了下，微笑很大，卻顯得一點也不快樂。
她將自己和其他的朋友混為一談，好像從這一刻開始，她徹底和邵霆分開了界限。
他們之間的關係被留在了歷史里。
邵霆忍不住想到這一點。
他的心臟內像是混入了一塊細小卻尖銳的石頭，無時無刻地在提醒着他，心臟里的疼痛是無比真實的。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賀雪瑤這個名字再也不會和他的名字並列在一起。
她徹底從他的生活里主動退出。
儘管邵霆還記得她最喜歡的小吃，記得她最喜歡的服裝品牌，記得她最喜歡的貓狗品種.......
他記得所有。
最終，也只是記得。
不知不覺間，邵霆垂在身側的手被他攥緊。
他彷彿眼睜睜看着她將自己的情緒收起來。
或許剛才那個「不恰當」的問題，會是她最後在他面前的情緒失控了。
他的嗓子有些乾澀，「所以，之後的送別會，你會來嗎？」
儲藏間內，他的聲音低啞深沉，其中的掙扎潛藏在最底下，邵霆不是不想將那些掙扎和盤托出，他是不敢。
「會去的，你放心，畢竟我們是朋友啊。」
賀雪瑤勾了下唇角，她像是很真誠地在笑。
笑意卻沒有深入眼底，只是淺淺地浮在她的臉上，微笑如同面具，遮住了她千瘡百孔的心。
「我知道了，到時候見。」
邵霆瞥開目光，和她說道。
「嗯，到時見。」
從小一起長大，邵霆不記得他有和賀雪瑤如此禮貌和諧的時候。
分手后倒是真的成為朋友了。
不走心的朋友。
普通朋友。
無論怎麼描述他們之間的感情，邵霆都不在乎。
不能是愛人，那麼其他的各種關係便再也不重要了。
他緩步離開了儲藏間，如果他的兄弟們見到這幅樣子，他們會知道的，儘管現在邵霆看起來沒有什麼，表情都很淡，但他的樣子明顯已經陷入了深淵，腳步都格外沉重。
上次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還是他親手送走邵一一的親生父親，也就是他的兄弟。
生離死別總被放在一起說，是有原因的。
邵霆苦澀地笑了笑，他背對着賀雪瑤，她沒有看到。
他離開后，店員一直在找機會調侃賀雪瑤。
她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賀雪瑤從儲藏間里出來。
店員真是奇了怪了，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趁著沒有客人的時候，回到後面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紙箱上的賀雪瑤。
「瑤姐，你在這裏啊，我還以為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直接從奶茶店離開了呢。」
看到賀雪瑤安然無恙地坐在箱子上，店員才鬆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
「你先出去忙吧，我有點累了，想在這裏坐一會兒。」
賀雪瑤的臉色明顯不大好，店員這回也不敢調侃，快步離開了儲藏室，將賀雪瑤一個人留在儲藏室的裏面。
等店員離開后，賀雪瑤這才揚起頭來，直接打開了一旁的洗手間廁紙卷包裝，從裏面掏出了捲紙，隨意扯了一些下來，擦了擦眼角的眼淚。
她哭了很久。
自從邵霆離開儲藏間后，她的眼淚像是開了閘似的往外流。
他為什麼一定要走！
賀雪瑤不理解。
他的抱負太偉大，偉大得容不下一個她。
賀雪瑤緊咬住了唇，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將她的心口攥住，令她痛苦又難受。
他就是不曾愛過她。
賀雪瑤忍不住哭。
她哭的不光是不安全感，還有傻了這麼多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