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2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2

亡魂之森·林中小屋

在獨眼扣下扳機時,亞瑟下意識閉起了眼睛,抬手擋在自己腦袋前。

「砰——」

一聲禮炮聲響起,亞瑟睜開眼,發現獨眼手中的槍射出的並不是子彈,而是在槍口處炸開的禮花。

亞瑟楞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白痴,上當了!」獨眼搖了搖手中的槍,滿眼嘲諷地看着亞瑟。

原來那並不是手槍,而是禮花筒。

也不知道獨眼從哪裏找到的惡作劇工具,雖然幼稚,倒也符合他的行事風格。

亞瑟滿臉黑線地看着獨眼,突然有種被當傻子耍的怒意。

獨眼將手中的槍往一樓一扔,正扔在一樓地上鋪着的地毯上,接着他雙手支撐著欄桿,從二樓翻了出去,一聲歡呼之後,他砸在了沙發上,讓沙發另一頭的洛林與奧佳爾差點摔在地上。

「嘿,獨眼,拜託你正常點!」洛林瞪了一眼獨眼。

「正常?美女,你怎麼會想到用這個可怕的詞語形容我?」

獨眼踩在沙發上,伸直了手靠着椅背,揉了揉自己的頭髮,漫不經心地看向洛林。

「的確,我也覺得奇怪……」

洛林搖了搖頭,視線從獨眼身上移開了。

「啊……輸掉了……」而正在玩遊戲的奧佳爾因獨眼突然跳到沙發上,她手一抖,遊戲機里的人物沒有能翻過一個溝壑,掉入了陷阱,闖關失敗。

伊卡洛斯靠着沙發站着,冷眼看着這鬧劇,品了口咖啡,只不說胡。

「哎呀,怎麼這裏這麼熱鬧?」幾步之外,剛從房間里走出來的美人正站在二樓的欄桿前,俯視着一樓的四個人。

「這樣感覺挺好的,至少不用再分隔成兩個世界——自己活下去的同時,還得擔心搭檔,怕被連累。」公爵也從房間里出來了。

「連累?親愛的搭檔,你是在說我嗎。」美人一挑眉,看着公爵。

「難道不是嗎,上一場遊戲,如果不是你死了,鏡子正面的我又怎麼會死?」公爵瞥了一眼美人。

「哦,說得真有道理,你可是鏡子正面唯一的屠夫,我是鏡子反面唯一的羔羊,五個人都在追殺我,能活那麼久已經是奇迹了好嗎。」美人翻了個白眼,扭著要往樓梯走去,「我倒是想問問你,為什麼動作那麼慢,要是你早點殺掉科林、奧佳爾、愷撒、瑪爾斯、J這些人,我們早就贏了。」

公爵一聲冷哼,沒有接話。

她朝着另一邊的樓梯而去。

環形的二樓走廊,左右兩側各有一個樓梯,沿着樓梯可以下到一樓客廳。

「看來這裏還是挺安全的。」J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亞瑟回過頭,看見他也從房間里出來了,J的房間緊靠着他的房間,但J比他更謹慎一點,在確保門外沒有任何危險之後才走出房間。

「都是假象。第二聲警報聲響起之後,這裏會比任何地方都可怕。」亞瑟補充。

J聞言,淡淡一笑,攏了攏扎在腦後的小辮子。

他似乎也漸漸適應了這裏,適應了如何在滿是殺機的世界暫時尋找平靜。

J雙手靠着欄桿,往一樓俯視,看見美人走到冰箱前,打開了冰箱,而沙發上的獨眼見狀,扯著嗓子大喊——

「嘿,婊子,給我拿一瓶冰啤酒。」

美人回頭瞪了獨眼一眼:「你給我注意點用詞,臭瞎子!」

獨眼笑了笑,乾脆站在沙發上,對着美人一鞠躬,鼓作腔調說道:「可愛又美麗的女士,請給我拿一瓶冰啤酒,謝謝。」

「哦,你真是個有禮貌的紳士……但是對不起,自己拿。」美人拿了一瓶啤酒,打開了啤酒蓋,自己喝着那瓶啤酒走了,邊喝還邊給了獨眼一個「你奈我何」的眼神。

「你這個臭婊子!」

獨眼從沙發上跳下來,他走到了美人身邊,微微一笑。

美人一挑眉:「嗯?怎麼,你想喝我喝過的啤酒?」

獨眼露出一個冷笑,隨後他握住美人的手腕,另一手掐住美人的脖子,將她抵在一樓的落地窗上,美人手中的啤酒瓶晃了一下,裏面的啤酒搖了出來。

其他看熱鬧的玩家都嚇了一跳,不知道獨眼要做什麼。

「……獨眼,第二聲警報還沒開始,你現在殺了我,不合規矩。」

「我當然不會以身試法。」獨眼靠近了美人,這時,他的眼睛裏褪去了之前玩笑的神色,換上了一直被他隱藏起來的狠厲。

「你還記得你在上一場遊戲跟我說過什麼嗎。」

他可以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調說話。

美人收斂了鼓作嫵媚的神態,嚴肅地看着獨眼。

「……你是指什麼事。」

「伊蓮娜。」獨眼說出了這個一直藏在他心底的名字,「你在上一場遊戲說的,是J那個傢伙殺了伊蓮娜,是真的嗎。」

「真與假有那麼重要嗎?獨眼,反正你我是註定要留在這裏的人了……」

未等美人說完,獨眼掐着她的脖子,將她的腦袋砸在落地窗上,發出了「咚」的一聲,一邊的奧佳爾嚇得躲在洛林身後。

「我問什麼,你回答什麼就夠了。」獨眼狠狠地說。

「……是真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

「具體的情況我也記不清了,但在遊戲里待了一輪了,我的記憶也多少恢復了點。」美人看向獨眼,「同樣是參與了兩輪遊戲的老玩家,想必你也感同身受吧,偶爾能夠想起一些模糊的過去,雖然只是片段,但卻那樣真實。」

「……」

獨眼沒有否認。

「在那樣的記憶里,我看到……那是一個夜晚,警署漫天大火,有個女人就坐在靠窗的審訊室里,她的左手被手銬銬住了,無法脫身,被活活燒死。」美人看了一眼獨眼,沙啞著聲音,「直到後來,我看見過殺人蠍與人魚的樣子,才知道我記憶中的那個女人和你的口中的伊蓮娜長得一樣,應該是同一個人。」

聽着美人的話,獨眼低下眼,他的眼眸動搖著,深色的瞳孔深處,也彷彿燃燒着那一夜的熊熊大火。

他彷彿也來到了美人口中的大火現場,彷彿也看到了一個被手銬鎖在審訊室里的無助女人。

她淚眼朦朧地看着審訊室的窗戶,明明窗戶外就是生天,但她卻被永遠留在了那場大火之中……

半晌,獨眼抬起頭看向美人,加重了掐着她後頸的手的力度。

「那J呢?!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情是他做的?!」

「……因為我的記憶中出現的人,並不止那個可憐的女人,還有穿着警長服飾的J,他站在警署外,跑到燃燒着大火的警署的窗戶前,試圖撬開審訊室的窗戶救人,但審訊室的窗戶是特殊材料加固的,根本沒辦法打開,他就站在窗戶外,一聲聲說着對不起,跪了下去。」美人說着,停了幾秒後補充道,「他和我一樣,看着伊蓮娜被燒死。」

這幾個字,像是匕首,狠狠挖著獨眼的心。

他的臉色越來越沉重,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美人的手腕與脖頸被他掐得一陣生疼,忙掙扎了一下,獨眼這才回過神來,看着美人,沉默了半晌后,放開了她。

美人扶着落地窗站穩身子,手腕被獨眼掐得淤青了一塊,這個男人下手沒輕重,是個從不會憐香惜玉瘋子。

獨眼心事重重地往沙發那邊走去,剛從二樓下來的黑刃撞到了他的肩膀,他也彷彿沒有感覺到。

黑刃看了一眼獨眼,覺得他的狀態有些奇怪,但轉念一想,由於自己無關,就隨他去了。

「……」

黑刃走到沙發邊,撿起那個掉在地上的遊戲機,抬起頭,看着電視屏幕上顯示遊戲正處於靜止狀態。這似乎是一款幾年前的遊戲了,是一種簡單的闖關遊戲,玩家通過遊戲手柄控制遊戲里的小人前後左右地移動,避開落下的石頭,跳過地上的陷阱,打掉突然出現的怪物,一關關闖過去,越後面遊戲難度越大,障礙物、陷阱、怪物出現的頻率也就越高,對玩家反應能力、應對能力的要求也就越高。

黑刃拿着手中的遊戲手柄,坐在了沙發上,他點擊了一下「開始遊戲」,屏幕上的小人便開始繼續冒險。

他似乎對這個遊戲很熟悉,沒操控幾下就已經熟練上手了。屏幕里的小人在他的控制下,能夠靈活地避開所有的落石、障礙物、陷阱,就像上了發條一樣,變成了一個有自主意識的小人,行動也流暢快速了起來。

其實,他們這12個人,哪怕是那些NPC,攻擊型生物,有何嘗不像這遊戲里的小人一樣呢。

被控制着,禁錮著在一個虛擬世界,不能離開,也不會死亡,在一場遊戲結束之後,系統又會讓他們重生,在下一場遊戲繼續迎接未知的挑戰。

現在,他在玩遊戲里的小人,又是誰,在更大的屏幕前玩弄他們呢?

想到這裏,黑刃微微眯起眼睛,他操縱着遊戲手柄,小人跳過了最後一個障礙物,凌空而起,拔出劍,殺死了前方的一隻怪物,順利通關。

「哇,你好厲害啊!!」奧佳爾看着黑刃純熟的遊戲技巧,忍不住拍手。

黑刃看了她一眼,視線,轉而落在她胸前的那個小哨子上。

一些不慎愉快的往事片段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隨即壓下了紛繁的思緒,招了招手,示意奧佳爾到他身邊去。

奧佳爾看了看洛林,洛林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這小女孩便走到了黑刃身邊。

「你想學嗎?」黑刃低沉着聲音問道。

「可以嗎?」奧佳爾眼放光芒。

「你看,這個是攻擊鍵,這個是前進鍵,這個是跳躍鍵,如果你遇到一個陷阱,要同時按下前進鍵與跳躍鍵,小人就能跳過去了……」黑刃低沉的聲音透過防毒面具傳來,奧佳爾低着頭,認真地看着遊戲手柄,記下了黑刃所說的遊戲技巧。

孩子就是孩子,容易被轉移注意力。

有時候給他們一個糖果,就足以讓他們忘記恐懼,忘記悲傷。

這就是孩子天真之處。

公爵坐在餐桌邊,冷眼看着客廳莫名有些溫馨的畫面,默默把自己隔離在了人群之外。

她不喜歡扎堆。

失去記憶的時候不喜歡,現在,也不喜歡。

伊卡洛斯端著咖啡杯走了過來,繞過坐在餐桌邊的她,來到咖啡機前。

「你要來一杯嗎?金絲雀。」他的聲音帶着磁性。

「不了。」

「怎麼,怕我下毒?」伊卡洛斯調侃。

「下毒是不怕,就是擔心會不會有一些不幹凈的東西。」公爵瞥了一眼伊卡洛斯,看見他正在把一些罐子裏的咖啡豆裝進咖啡機里,咖啡機還具有磨咖啡豆的功能,能夠讓飲用者品嘗到最原始的現磨咖啡。

咖啡豆一點點被碾磨,咖啡的香味便慢悠悠地在一脈空氣中漾開。

「這裏的配套還真是齊全。」公爵喃喃。

「是啊。」伊卡洛斯叉腰看着廚台與冰箱,他拉開冰箱門,發現冰箱裏應有盡有,從速凍食品到零食飲料一應俱全,此外,廚台也有用於加熱的微波爐、烤箱等,方便讓玩家自己製作食物,「與其說這是虛擬遊戲場景,倒不如說是1:1模擬模型。」

「……你的意思是說,現實中真的有這樣的地方?」

伊卡洛斯點了點頭,看向一樓的落地窗,窗外,也是一大片針葉林:「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你不覺得這裏的佈置很像一間林中的民宿?或者,又像是旅遊的小型營地?」

經他一提醒,公爵也覺得這個說法有道理。

「的確,之前還流行過一段時間的野外民宿,我記得那些山中小旅館差不多就佈置成這樣,沒有服務員,但是食物和日用品都準備好了,讓旅客自給自足地生活一段時間,體驗林間生活……」

公爵說着,看向伊卡洛斯,卻發現他正一臉耐人尋味的表情看着自己。

「……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

咖啡機研磨完了咖啡豆,加上熱水,自動沖好了一壺咖啡,伊卡洛斯倒了一杯咖啡在自己的白色咖啡杯里,咖啡的香味縈繞在兩人身邊。

「伊卡洛斯,有話,直說。」

伊卡洛斯語義不明地一笑,將那杯咖啡放在公爵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聲說:「我只是在想,金絲雀,你什麼時候記起那些發生在現實生活中的瑣事了?就連野外民宿這種事情都記得。」

他留下一句話,從她身旁離開了。

公爵看着伊卡洛斯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咖啡淡淡的香氣在空氣中浮動,她拿起那杯咖啡,輕輕抿了一口,有些苦澀,但苦澀之後,便是醇香。

她記得這種咖啡豆的味道,是阿拉比卡豆。

曾經丟失的記憶,被重新裝進了她的心房,填補了她內心的空白,讓她不再空缺,不再遺憾。有了這些記憶,她才變回了一個完整的人,面對所接觸到的一切,她的感覺才變得更加真實。

她喜歡這樣的感覺,就像一隻漂浮在半空中,每分每秒都在擔心墜落的鳥兒,終於落在了地上,有了腳踏實地的踏實感。

而這些記憶,這些過去,能夠幫助她的遠遠不僅如此。

公爵這麼想着,抬起頭,便看到了站在二樓走廊的瑪爾斯。

他正靠着欄桿,盯着她,那雙眼眸,滿是猜疑。

公爵不急不慢地又喝了一口咖啡,嘴角帶着一絲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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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刑犯的生存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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