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7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7

貝爾沃旅館·七樓宴會廳

「嘀嗒、嘀嗒……」

時間在流逝,圓形的鐘錶盤上,分針一點點劃過弧度,時針也逐漸趨近數字十二,當那輕微的指針走動的聲音被吞噬在窗外大做的雷聲之中時,宴會廳內的氛圍也在無形中增加了幾分緊張與不安。

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寬敞而明亮,一盞水晶吊燈懸掛在彩繪的天花板之下,照徹了寬敞的宴會廳。在宴會廳的左側,一張長形會客桌擺放在房間的正中央,木質桌子雕刻着維多利亞時代的圖案。桌上放着金色的華麗燭台,十二把椅子排放在圓桌兩側,而圓桌盡頭則是一張背對着大門的椅子。在房間的另一邊,放着深棕色的沙發,人群三三兩兩圍在沙發旁,或竊竊私語,或偶爾不安地看看牆上的掛鐘。

一個金髮男子輕輕放下白色的窗帘,劃破天際的閃電照亮了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微抿著下唇,他將手插入口袋中。

「伊卡洛斯,窗外情況如何?」美人慵懶地歪在沙發上,右手托著臉頰,看着窗邊那個身姿挺拔的男子。

「雨勢變大了,看來要下一整夜。」金髮男子不動聲色地回答。

「哼,這也與你無關,你能活到明天早上嗎。」獨眼坐在美人身旁,瞥了一眼身旁的美人,眼神帶着諷刺。

「哦,說的真好,好像你能活到早上一樣。」美人瞥了一眼獨眼。

獨眼沒再接話,美人的視線便輕輕落在幾步之外那些新玩家身上——科林正站在牆邊那一幅幅油畫下面,他推了推厚厚的鏡片,打量著那些帶歲月痕迹的藝術品,看得入了神。在他不遠處,一個編著辮子的金髮小女孩坐在宴會桌旁的椅子上,晃着腿,目光悄悄在眾人身上遊走,當觸及到誰的視線時,她忙匆忙地低下頭,像是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被人發現了一樣。銀白色短髮的洛林靠着牆站着,她出神地盯着自己腳下的地毯,似乎正思考着什麼事情,想得入了神。而在房間的另一角,一個臉色陰沉的刀疤男正打量著洛林,他的視線時鐘停留在洛林身上,彷彿想透過那張臉,看到她的真實身份。除此之外,一個黑色頭髮,梳着小辮子的男侍者站在宴會桌旁。

美人認出了他。

他是那個被她解決了的代號為【J】的新人。

奇怪的是,當時第一眼她便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這個男人。

他的臉,就彷彿被封印的記憶沙海深處的石碑,當這張臉再一次出現在面前時,石碑上的沙礫便被風輕輕吹開,石碑,也愈加清晰地展現在面前……

尤其是當現在隔着一段距離細細打量着他時,這種莫名地熟悉感就更加強烈。

(我在哪裏,看過這張臉……)

美人輕鎖眉頭,視線在代號為J的那名男子身上遊離,最後落在他右手手背的傷疤上,一些破碎的記憶片段不合時宜地湧入了她的腦海……

……

明晃晃的尖刀……

某人惡狠狠地咒罵……

慌亂的腳步聲……

有人抬手擋了一下……

鋒利的尖刀瞬間劃破了皮膚,割開了手背的肌肉……

……

「?!」猛地睜開眼睛,美人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瞳孔有些動搖,她低沉着聲音,喃喃道,「我的上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坐在她身邊的公爵聽到了她的聲音,一挑眉,「我沒聽錯吧,滿手鮮血的人,居然也會信仰上帝?」

美人看了公爵一眼,出神了兩秒之後,她收回了視線,換上自己一貫的偽裝。

「人總要有點寄託才能在黑暗中活下去不是嗎。」

「我勸你別傾注太多的希望。」公爵淡淡一笑,她的眼眸裏帶着幾分諷刺,「太刺眼的光,是會灼傷人的。」

是啊……

飛蛾撲火。

誰都渴望溫暖,誰都渴望光明。

但是真正能夠抱在懷裏的光,真的存在嗎?

美人微微傾身,靠着沙發,她的視線望向沙發旁的燈盞,昏黃色的燈光,彷彿在此夜的風雨飄搖中隨時可能熄滅。

今夜,誰會死亡呢?

「……」在沙發後面,黑刃正靠着牆,抱着胳膊閉目養神。

他周圍彷彿維持着一定程度的低氣壓,讓人難以靠近。雖然屏聲斂氣,但他卻聽着房內所有的談話,雖然他沒有與任何人交談,但收到的信息卻比誰都多。

驀地,他動了動耳朵,聽見了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一輕一重,睜開了眼睛,那雙孤狼一般的眼睛看向厚重的木門,下一刻,木門的把手輕輕轉動,果然有人來了。

兩位嘉賓姍姍來遲,隨着木門的開啟,在場的人們停止了談話,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這兩位嘉賓身上——面纏紗布的怪人與扛着斧頭的小女孩。

真像是某個黑暗童話的組合。

「呵,是木乃伊先生與小甜心。」獨眼撇了撇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

「木乃伊?這個代號可真別緻。」公爵向亞瑟看去。

「他叫亞瑟。」愷撒不痛不癢地糾正獨眼故意的錯誤。

她與亞瑟一前一後走進房間。

在這一刻,12個玩家聚齊了。

「亞瑟……是個好代號。」伊卡洛斯在單人沙發坐下,一挑眉看着愷撒,「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熟絡起來了。」

亞瑟雙手插兜,踱了幾步到牆邊站着,不知該做何表示。

倒是愷撒作為遊戲的老玩家,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她沒有回答伊卡洛斯的話,沉默地宴會桌前的一個空位上坐下,那個座位正鄰著奧佳爾。

奧佳爾眨了眨眼睛,用帶着幾分好奇的眼眸看着眼前比她大六歲的姐姐:「姐姐也收到了卡片嗎?」

愷撒瞥了小女孩一眼,不置可否。

「奧佳爾也收到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到這麼多哥哥姐姐都在這裏,我就沒那麼害怕了。」奧佳爾親和地一笑,及時窗外不時響起陣陣雷聲,但她的笑容依舊明媚如春光。

「……你安心得太早了。」愷撒話鋒一頓,「你口中的『哥哥姐姐』,說不定下一秒就要殺了你。」

「咦,為什麼呀?」奧佳爾一愣。

「遊戲規則。」

「但是奧佳爾聽說殺人是違反法律的。」奧佳爾回答得倒是振振有詞,「要被警察叔叔抓起來關在監獄里的。」

「法律?是什麼。」愷撒暗紅色的眼眸倒映着奧佳爾的身影,她微微蹙眉,倒是第一次聽到這個陌生的名詞。

「額,這個……」

這個包羅萬象的名詞明顯觸及到了七歲小女孩的知識盲區。她愣了幾秒,認真思索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法律,是一種社會規則,由國家制定或認可並以國家強制力保證實施,反映由特定物質生活條件所決定的統治階級意志的規範體系。」一直在一旁看畫的科林倒是替奧佳爾開口回答,「簡單來說,法律是統治階級意志的體現,是國家的統治工具。」

「統治階級是什麼?」愷撒疑惑地看着這個新面孔。

「統治階級……」科林轉了轉眼睛,「就是在一個社會體系中,處於支配地位、統治地位的人,他們制定了法律,並通過法律的執行維持自己的權威。」

「也就是……法官?」愷撒似懂非懂地看着科林。

「唔……在這個世界裏,要這麼說似乎也有一定道理。」科林推了推厚厚的鏡片,「但我認為所謂的『法官』更像是一個法官或警察的角色,他只是在宣讀遊戲規則或是維持遊戲規則,而制定遊戲規則的人,才是真正的統治階級。」

科林的話太深奧了,早已超過了奧佳爾能理解的範圍。

她低下頭,好奇地看着愷撒手中那個羊娃娃。那是一隻山羊的玩偶,本來是白色的毛,但似乎因為使用時間較長的原音,有些泛黃,在線頭交錯的地方還有些掉線,只是一個不起眼的玩具,不知道為什麼卻被愷撒一直拿在手裏。

愷撒感覺到了奧佳爾的視線,她看向這個小女孩。

「它叫多利。」

「多利?」

「他將娃娃送給我的時候,告訴我它叫這個名字。」

「他……是誰呀?」

愷撒沉默了兩秒,移開了視線。

「一個已死之人。」

哦……看來觸及到他人的傷心事了。

體貼的奧佳爾點了點頭,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不再過問,但卻出於孩童愛玩的天性,也想抱抱這個小玩偶。

「……我可以抱抱這個娃娃嗎?」

「不行。」

請求被對方一口回絕,奧佳爾只好訕訕地收回視線。

而另一頭,亞瑟沉默地站在牆邊,洛林見狀,上前打了個招呼。

「晚上好呀,亞瑟。」

「洛林。」亞瑟略帶驚訝地看着眼前銀白色頭髮的姑娘,「沒想到你也是遊戲玩家。」

「……雖然我還不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不過似乎是這樣的。」洛林嘆了口氣,「我還以為自己被一輛黑色轎車撞死的畫面不過是我的一場夢境,這裏才是真實的世界,沒想到可能連這裏都是虛擬的。」

亞瑟聽着她的話,陷入了沉默。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究竟哪一刻是真實的,又有誰說的清楚呢?此刻,他們能夠真實地感受到痛覺、感受到悲傷、感受到窗外隆隆的雷聲,又有誰能夠否認這一刻的知覺也是不存在的呢。

亞瑟抬起頭,正看到不遠處一個刀疤男正盯着洛林。

他轉頭看向洛林,壓低了聲音:「那邊有個男人一直盯着你。」

洛林順着亞瑟的視線看去,便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我知道,所以我覺得有點不安,還好你也在這裏。」洛林假裝欣賞牆上的油畫,側着身子,緊鎖眉頭,對着亞瑟低語,「從我到宴會廳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盯着我看,他的眼神好可怕,是不是打算待會兒殺我滅口?」

一講到這裏,洛林的臉色刷的白了。

「別擔心,遊戲規則還不確定,可能本場遊戲不必屠殺玩家。」亞瑟話鋒一頓,「我剛才在走廊遇見過他,沒想到他也和我們一樣,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也不是善類。」

「……我在上一場遊戲里遇見過他,他還一槍打死了奧佳爾。」一想到這裏,洛林就一陣頭痛,她看向奧佳爾,眼眸中帶着滿滿的同情,「奧佳爾太可憐了,她才只有七歲,連自衛的能力都沒有,在遊戲里不是待宰羔羊嗎……」

「……沒道理,為什麼才七歲的孩子會被送到【溟河系統】?法官不是說我們都是重刑犯嗎。」

「我也不知道。」洛林將鬢角的發攏到耳後,嘆了口氣,「希望大家能夠手下留情,不要對這個可憐的小女孩下手。更可憐的是她現在對自己的境遇還一無所知,以她的能力,怎麼有可能成為最後的倖存着離開的人呢……」

「不過,也不要太早下定論。」亞瑟的視線落在奧佳爾身旁的愷撒身上,「在這個世界,什麼都是可能發生的,說不定那個叫奧佳爾的小女孩是隱藏的殺手……你看那個穿着黃格子裙的小女孩,你敢相信她也是血榜三巨頭之一?」

「什麼?!」洛林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她看起來才十三四歲,身形這麼小,對付一個成年男性都很困難呀。」

「不要以常理估計她。」亞瑟揉了揉太陽穴,「任何被她的外表低估的人,最後都會死在她手上,而且死狀慘烈。」

「拜託,別說得像是你也死在她手上過。」洛林輕笑。

「我的確死在她手上過,一槍爆頭。」

「……」洛林的笑容尷尬地凝滯了。

就在眾人談話時,牆上時鐘的指針悄然向數字12,整座旅館響起了午夜的鐘聲。而此時,窗外卻電閃雷鳴,那古老沉重的鐘聲在下一刻隱沒在雷聲轟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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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刑犯的生存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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