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16
貝爾沃旅館·六樓走廊
「叮鈴……」
腳鈴的聲音在長長的走到輕響,昏暗的燈光閃爍了一下,走廊盡頭菱形的玻璃窗隱約透著窗外的閃電,這雷雨持續了許久,似乎永遠也不會有盡頭。
亞瑟跟在愷撒後面,沉默地看着面前小女孩的背影。
她平靜地繞過地上一攤血跡,轉頭往右側的長廊而去。
「為什麼和你走在一起,一隻怪物都沒看到?」亞瑟看着長長的走廊,兩邊的房門緊閉着,除了一兩個斜躺在地上的屍體外,並沒有看到其他不明生物。
這與他之前驚心動魄的遭遇截然相反。
平靜得不像是在【溟河系統】世界裏。
「那是因為……」愷撒腳步一頓,她持着斧頭,側過身看着亞瑟,「它們都躲着我。」
「趨利避害原則?」
「嗯。」小女孩將那個山羊娃娃交到亞瑟手中,「幫我照顧一下多利。」
「你要做什……」
未等亞瑟說完,愷撒抬手,一斧頭劈向一旁的木門。下一斧,她直接破開了房門,抬腳踢開殘破的門板,便看到幾個喪屍正圍着一個屍體,吃得津津有味。
【警告,警告,前方出現攻擊型生物】
【生物名稱:喪屍】
【目標位置:七米】
【生物等級:A-】
「找到了。」愷撒淡淡一笑,走進了房間。
那幾個喪屍當看到愷撒時,嚇得渾身一抖,手中的肉塊頓時掉在地上,還有個喪屍連忙扯掉了嘴巴里的腸斷,後退著縮在牆下。
感覺到一陣噁心,亞瑟輕輕轉過身。
緊接着,便傳來幾聲喪屍的吼叫,以及斧頭破開顱骨的聲音后,之後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他帶着幾分「敬意」回頭看去,正看到愷撒提着一把染了血的斧頭,風平浪靜地踱出了房間。在她身後,喪屍已經變成了屍塊,殘缺不全的屍塊掉落了一地,整個房間血腥異常。
「……」胃內一陣翻疼,亞瑟搖了搖頭,跟上了愷撒的腳步。
「等級過高並不是一件好事。」愷撒平靜地說着,「遊戲里的生物都會躲著比自己等級高的生物,因此我要提分,更加困難,必須要主動尋找獵物。」
亞瑟跟着愷撒轉過一個長廊,他數着走廊上的房門,默默跟在愷撒後面。
他像個保姆。
小女孩的貼身保姆。
「……愷撒,【法官】說過,打開魔盒的人將擁有開啟「博弈賭局」的機會,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博弈賭局就是一場賭局。」愷撒一腳踢開地上的一截斷肢,「當你擁有這個機會時,就能夠與【法官】對賭,堵上你所有的一切,如果贏了賭局,就能夠向【溟河系統】提出一個條件。」
「如果……輸了呢?」
「很簡單,失去你所擁有的一切。」
「……意思是,直接出局?」
「嗯。」
「如果勝了,可以提出『離開遊戲』這樣的條件嗎?」
「不行。」愷撒腳步一頓,回過頭看着亞瑟,「離開遊戲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爭取倖存者名額。除了離開遊戲外的任何條件你都可以提,【溟河系統】會無償為你實現……當然,得你是贏了賭局。」
贏了,就是無上勝者。
輸了,就是一無所有。
這樣的賭局,看似藏着無盡機會,但實則窮途末路。
或贏,或輸,沒有第三種選擇。
亞瑟打了個冷戰:「這樣的賭局太冒險了,真的有人願意嘗試嗎。」
「有啊。」愷撒將斧頭轉了轉,抬腳朝着走廊另一頭而去,「上一輪遊戲,就是伊卡洛斯拿到了魔盒,而且,他贏了【法官】。」
「那他提出了什麼條件?」
「誰知道呢。」愷撒一聲冷笑,「我看着他似乎找到了一些東西,至於是什麼東西,就要問問他本人了。」
「……如果我是他,就提出調換血榜的順序,讓我成為榜首,這樣獲得倖存者名額的機會也會增加。」
「沒用的。」愷撒那雙暗紅色的眼眸露出殺意,「就算是他上了榜首,也會被我拉下來,你口中的『機會』,是死局。伊卡洛斯沒那麼蠢。」
「……」
兩人說着,走到一個較為寬闊的區域,右前方是旅館的電梯,而身後是他們來時的路,電梯前是一塊半圓形的等待區,走廊盡頭立着兩個斷臂維納斯的雕像,仿製得足以以假亂真。
愷撒按下了電梯的按鈕,兩人等著電梯到來。
這層樓他們已經從頭到尾走過了一遍,可惜這次魔盒沒有出現在這層樓,他們打算去一樓碰碰運氣。
按照愷撒的說法,只要碰到一個活體生物就行。
「愷撒,這裏所有生物都會躲着你嗎?」
「大多數是這樣,除了一種東西——獵人。」
「獵人?」
突然,愷撒皺起了眉頭,她抬手捂住亞瑟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有人來了……四五個人。」
有人來了?
正在亞瑟不解時,兩人的耳麥同時傳來了系統的提示音:
【玩家請注意,玩家請注意,附近有獵人出沒,請注意遵守遊戲規則,禁止對獵人採取任何攻擊行為。】
「最噁心的東西出現了。」愷撒喃喃,她踮起腳,一把揪住亞瑟的衣領,反身將他拉扯著躲在白色雕塑后,並往下用力拉扯他的衣領,強制他保持下蹲的姿勢,抬手壓低他的腦袋,兩人都躲在柱子的陰影之後。
下一秒,亞瑟也聽到了腳步聲。
腳步聲有些凌亂,但可以聽出在走廊的另一頭,正有四五個人朝着他們而來,談話聲也由遠及近——
……
「真倒霉,這次狩獵沒看到一個囚犯。」
「會不會都在樓下?」
「有可能,我們剛看過二樓和四樓,接着去三樓看看。」
……
亞瑟一驚,在第三聲警報之後,所有的NPC應該全部都變成了喪屍,沒想到遊戲中還有其他與人類相似的生物體?!
他躲在愷撒身後,微微從雕塑後面探出腦袋,看着走廊的另一頭正站着幾個中年男性,手持槍械,正站在走廊另一頭討論着什麼。他們身材高矮胖瘦不一,但都穿着黑色的西裝,打着白色的領帶,唯一區分他們的標誌,就是每個人都戴着不一樣的頭罩,有白鹿的,有老虎的,有大象的,有犀牛的……頭罩很大,完全遮住了獵人的頭部,一直遮到脖頸,看不清頭罩下的真實面貌。
亞瑟忙收回身子,訝異地看向愷撒。
他的表情,就像見到了鬼。
確切的說,在這裏,獵人可比鬼恐怖。
「那是獵人,遊戲里特殊的設定角色。」愷撒壓低了聲音,湊近亞瑟的耳畔,「他們的任務,就是獵殺囚犯——也就是我們。而我們,以及其他生物體,都不能攻擊他們。」
「任何攻擊都不行?」
「不行。這是遊戲規則,被圍獵,也是折磨我們的方式之一。」愷撒說着,將斧頭交給了亞瑟,從他懷裏拿走那隻山羊娃娃,她抓住山羊娃娃的兩隻羊角,一用力,從中間撕開了山羊娃娃,一改之前小心呵護的樣子。
「你……」
接着,亞瑟看見山羊娃娃里正藏着一把手槍。
原來,她還帶着秘密武器。
愷撒抬眼,看了一眼電梯。
電梯要到了。
到時候「叮」的一聲,一定會驚動另一頭的獵人們。
雖然危險,但這也是他們唯一逃離的機會。
這麼想着,她看向了亞瑟。
「你知道該怎麼做吧。」她看了一眼電梯,沉聲提示道。
「什麼?」
「叮——」就在此刻,電梯突然到了本樓層。
「什麼人?!」那三四個獵人被電梯的聲音驚動,紛紛看向了這邊。
愷撒揪著亞瑟的衣領,將他用力一推,亞瑟猝不及防往電梯摔了過去,恰好電梯門打開,他整個人相當於被扔進了電梯。
「砰砰砰——」愷撒從藏身處身出現,她果斷開槍,但槍口沒有瞄準獵人,子彈反而都打在走廊兩側的門板上,幾個獵人下意識地護住頭部,來不及反擊。
她在掩護。
她在威懾。
卻不敢、不能傷害獵人。
亞瑟爬起身,忙按下了電梯的按鈕。
「愷撒!」
「知道了。」愷撒淡淡回答,她往後退著,手中的槍卻沒有停火的意思。
亞瑟的聲音,也同樣被獵人們聽到了。
「喂喂,你聽到沒,對方是愷撒!這可是個高級獵物!」
「快!快開搶!」
「別讓他們逃了!」
獵人們反應過來,他們忙打開了走廊兩側的房門做掩護,從房門后彈出半個腦袋,開槍對着電梯的方向掃射!
「刷——」
電梯門緩緩閉合,愷撒側身縮起身子,右肩着地,她在地上翻了一圈避開了對方的火力,最後一秒躲進了電梯。
「叮——」電梯門閉合,電梯向下運行。
「你沒事吧……」亞瑟扶起愷撒,擔憂地看着她,「你怎麼滿身是血?!」
愷撒收起槍,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血,又環顧了一圈電梯間,冷冷地回答:「笨蛋,這不是我的血。」
「咦?」
經她提醒,亞瑟才發現自己身上也滿是血跡。
準確的說,是沾染上了電梯里的血。
他這才發現,電梯並不是安全的庇護所,而是另一個煉獄。
整個電梯除了天花板出存在着飛濺的血液外,其他五個面都染上了大片血跡,血液順着電梯牆滴落在地上,在電梯的牆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跡。很明顯,這裏曾經有人被兇猛的野獸撕裂,死相慘烈,鮮血噴濺著,染紅了整個電梯。
愷撒站起身,沉默地看着周圍的血液。
她伸出手,指尖擦過那塗在電梯間的血,血液已經冷卻,但卻還沒有凝固。
關鍵是,沒看到屍體。
「是不是某個玩家死在了電梯?他在某處重生了,所以沒看到屍體?」亞瑟疑惑地看着愷撒。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愷撒微微眯起眼睛,她抬頭看向電梯天花板,「也可能是一種對屍體上癮的生物。」
「什麼生物?」
愷撒正要回答,此時,天花板上傳來了撞擊聲,以及電梯纜線摩擦的聲音,耳麥里響起了清晰的提示音——
【警告,警告,前方出現攻擊型生物】
【生物名稱:噬屍獸】
【目標位置:一米】
【生物等級:V-】
「哼,有點意思。」愷撒嘴角揚起一絲弧度,她握住手搶,對準電梯的天花板,扣下了扳機。
「砰砰——」
兩槍打掉了電梯頂部的螺絲,安全窗因為難以承受噬屍獸的重量而掉了下來,愷撒拾起掉落在電梯內的方形安全窗,將它作為盾牌擋在了胸前,接着只聽得一聲吼叫,噬屍獸從安全窗的缺口出彈出了四分五裂、滿是尖牙的腦袋,像一朵開放的食人花一樣,吼叫着從上而下噴出腥臭的唾沫。
愷撒抬起手中的安全窗的鋼片,擋住了惡臭的唾沫,但亞瑟就沒那麼幸運了,被噴了一身,臉上、身上都是粘膩的唾液,他抹了一把臉,將一些還未消化殆盡的人體組織從臉上颳了下來。
「你這個髒東西。」愷撒喃喃。
「沒錯!快解決了它,這個髒東西!」亞瑟帶着怒氣附議!
「不,我說的是你。」
「……」
「吼——」噬屍獸更往下俯來,它的身子很長,卡住了電梯外的繩索,電梯猛烈地搖晃了一下,停在了一二樓之間。
愷撒往後趔趄了一步,她站穩身子,持槍射擊。
但噬屍獸僅僅被打爛了肌肉組織,在下一刻,它變得更加胸悶,直接將上半身從電梯上方正方形的缺口處伸了下來!
」愷撒將槍丟向亞瑟,「髒東西,把斧頭給我。」
亞瑟不敢怠慢,忙側身將斧頭從地上推了過去。
愷撒拾起斧頭,一斧頭砍在噬屍獸的脖頸上。
噬屍獸低吼了一聲,它劇烈地掙紮起來,整個電梯都在搖晃,愷撒踩在滿地血液上,一個不穩滑了一跤,斧頭脫了手,卡在了噬屍獸的脖子上。
「吼——」噬屍獸將一隻手伸出,徑直抓向愷撒!
她迅速抬起手中的鋼板,擋住了噬屍獸,噬屍獸爪子一樣的手直接劃破了鋼板,划傷了愷撒的胳膊。沒有給對方更多的機會,她扔掉鋼板,翻身站了起來,雙手握住斧頭,將斧頭從噬屍獸的脖頸處拔了出來!下一刻,她用力一揮,直接砍掉了噬屍獸的腦袋!那把斧頭由於慣性太大,一個弧度朝着亞瑟劈了過去,亞瑟下意識地縮下身子,斧頭「當」地一聲砍在他頭頂一厘米的電梯扶手上,深深嵌入了電梯壁。
「呱啦呱啦……」掉在地上的噬屍獸的頭還在動彈著,但那些花瓣一樣的觸角像脫了水的章魚,掙扎了一下就沒了動靜。
順利解決。
愷撒微微一笑,像是完成了一件令人滿意的工作。
亞瑟看着腦袋上方那把卡在電梯壁上的斧頭,臉色蒼白。
什麼玩笑!只差一厘米,那斧頭就要削掉他的顱蓋骨了!
「愷撒!你老實說,揮斧頭的時候是不是壓根沒考慮到我還在電梯里!」
「抱歉,我向來只關心我的獵物。」愷撒說着,在亞瑟面前蹲下神,她將他的上衣翻卷了過來,避開都是噬屍獸唾沫的衣服外層,露出乾淨的內面布料,仔仔細細。擦乾了自己滿手的血跡。
「多謝。」她說得漫不經行,沒得商量。
「……喂?!下次擦手前問一下我的意見好嗎!」
愷撒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敢說個不字嗎。」
「……不敢。」
亞瑟沒趣地站起身,瞥了一眼地上噬屍獸的腦袋,只覺得噁心。自己身上滿是它的唾沫,更是讓人作嘔。
正在此時,電梯搖晃了一下,重新啟動,電梯藍生一松,電梯砸在了一樓地面。
「叮——」電梯門開了。
從電梯外一眼便可以看到扶著扶手站定的愷撒,與摔了個狗吃屎的亞瑟,而噬屍獸那個滿是觸手的腦袋,正蓋在亞瑟臉上。
中獎。
「呵,走了。」愷撒瞥了一眼亞瑟,抬手拔出那把斧頭,撿起地上的槍,邁步離開了電梯。
她哼著歌,扛着斧頭,心情蠻不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