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行走在毀滅與拯救的邊緣 第十七章：建議
尷尬啊。
原本想先在驛站隨便吃點什麼再趕路的於東水，由於身上沒帶錢，表演魔術又被拒，刷了半天的盤子才得以重獲自由。
自己的能力，暫且就叫魔法吧，他是再也不敢使用了的。因為很明顯，一旦自己再使用這種力量，絕對會被獵魔協會發現。
上次的抓捕行動里有一個人說出了「魔族」的字眼，再加上現在一回想起來，自己也害得幾十個家庭家破人亡，怎麼都再升不起恨意來。
魔族的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反正無論是魔族還是大魔法師轉世，都會被他們追殺。
如果不應該恨某個個體的話，應該是要去憎恨現在的世道吧。
讓他未婚妻離開的人，也不過是奉命行事；下達命令的人，也不過是出於對魔族本能的憎恨；
要說造成這次悲劇的原因，自己也是一個推手。
於東水在與她訣別的那個晚上想通了很多。她臨走時的話也是讓於東水有些釋懷的重要因素。
總之，現在的於東水打算逃走，離開貝格烈帝國。
加上現在陸路可能被完全封鎖，唯一的選擇只有是海路了。而且如果走海路的話，他有一個最大的優勢：靠近羅克郡城。
這座世界上頂尖的貿易都市，是僅次於雙國盟約多爾島的繁華地區。
每天往來的商隊、旅人不計其數。如果可以直接混上一條去西方的船，就等於離開了獵魔協會的勢力範圍。
可對方也一定會想到這點並加以防範。
不過比起冒死一路過關斬將地逃出貝格烈帝國，還要再加把勁橫穿中部的銳斯聯盟；這條路顯得安全很多。
對了！
於東水突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羅克郡城不同於克托城和赫烈士特城，為了限制人流，會在城門口收費！
問題是現在自己身上連一個銅幣都沒有！
驛站老闆見剛剛賣完苦力的人又回身走了進來，陪着笑臉對他說：「那個，老闆啊，我可不可以再刷點盤子？工錢和剛才一樣就可以。」
羅克郡城魔物局內。
黎軒在開完討論會後總結了一點：「也就是說，於東水選擇從陸路逃離的可能性不大，反而會回到羅克郡城走水路逃離？」
李子傑點頭：「對，我認為這種可能性很大。」
從頭到尾，李子傑都不像以前一樣積極發言，而只是在點頭，沒有發表任何觀點；甚至一開始還有點不情願來。
畢竟是年輕人，對大魔法師轉世還是有些畏懼的吧。黎軒這樣想着。
副局長丁宇建，也就是最先提出這個看法的人說到：
「當然也不排除於東水會特意繞開羅克郡這個海運盛地，先逃到別的港口城市再開始逃跑。」
「嗯，有道理。」李子傑認真的點點頭。
與之相對的，原本很老實的彭瑾濤依舊是一言不發，只有找到適當的時候才會發言。
接下來，其他幾個與會者都就這件事發表了不同的意見。
「好的，大家的意見我都清楚了。」黎軒叫停了大家的討論：
「我會沿路去提醒各沿海地區的城市提高警惕，但只限于格林河以西。在羅克郡的佈局，就全權交給副局長丁宇建負責。」
「等等，黎局，去提醒的任務不應該交給李子傑這樣的人去嗎？」彭瑾濤趁機報復。
「不。」黎軒搖頭拒絕，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打算去一趟伊阿烏爾，請求魔物省介入。而前往皇都是要沿格林河北上的。」
「說來也是。羅克郡是邊界大郡，距離格林河的距離本身就差不多可以從赫烈士特到卡偌凱門的邊界了，於東水不會傻到這樣多此一舉。」
丁宇建對其他人分析著。
「正是如此。」李子傑再次點頭贊同。
「喂，我說李子傑你是不是慫了？這不像你呀？」終於有一個平時和李子傑交情不錯的成員忍不住了。
「嗯是的，沒——喂！等等，我才不是慫了！」李子傑差點就習慣性地承認。
「那你是為什麼今天只會『嗯，是的，沒錯，有道理』這幾句話？慫了就是慫了，別解釋！」
「我這還不是覺得這次事情重大，怕攪亂了局長的思路嘛。」李子傑的心裏也很無奈，總不能把真實情況告訴他們吧！
「那麼你是承認以前你出的都是餿主意咯？」
李子傑面對壞笑的他們，一時無言以對。
「夠了，難得李子傑有這樣的覺悟，你們這些做前輩的也學着點！」黎軒的話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丁宇建問到：「那麼黎局什麼時候動身？」
「最晚明天吧，我只是稍微安排一下工作，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黎軒對丁宇建充滿信心，不僅是因為他是少有的站在黎軒這邊的老前輩，更重要的是其能力本身就達到了以前競選局長候選人的高度。
「放心吧，黎局。」
「嗯。」
宣佈散會，黎軒獨自離開了。
走在空曠走廊上的局長臉上寫滿了憂慮，他看向窗外依舊熙熙攘攘的人群：
因為無論是魔族還是大魔法師的消息都被封鎖，所以現在的人們還是和往常一樣各自忙碌地生活着。
原本以為是可以溝通的存在。
黎軒對現在魔物局與於東水的立場感到惋惜。
但聽到於東水就是大魔法師轉世的那一刻，黎軒就已經意識到，自己曾經想着與大魔法師面對面交談，問清楚其中艱辛的願望已經落空。
那天晚上的戰鬥，無論是對魔物局一方還是對於東水一方，都造成了無可估量的損失——搜查隊昨天在赫烈士特旁的一座山上發現了劉萱的墓碑。
魔物局已經與於東水徹底敵對，黎軒還有什麼理由同於東水和平地坐下來溝通？
黎軒的命，是魔物局救下來的；但黎軒祖輩的命，是大魔法師轉世救下來的。
如果可以的話，黎軒不想看到開戰的那天。可那一天在未來幾乎是肯定會發生的。
事已至此。
赫烈士特城西行一千一百餘里，便是令世人談之色變的魔動山脈。
這座山脈橫跨貝格烈帝國與哈爾門王國的兩端，將原本應連在一起的，與大海相連的內陸海分開。
全長達到一千五百里，且大部分都是被森林覆蓋，這也導致天然的魔力源濃度就比外界的要高出許多。
再加上傳說中的起源魔族也盤踞其中，永生之皇后的數百年來，只有在懲罰者帶領的頂尖獵魔人會踏足其間。
山脈的兩端都被國家方面封死，還派有重兵把守。
各地自由業者也將潛入魔動山脈的近郊，獵殺暴走的魔物當成一件豐功偉績，四處宣稱。如果官方不追究責任的話，他們就出名了。
總之，就是在這樣一個恐怖地方深處，還有一個人影行進在茂密的森林間。
他的肩上盤有一條蛇，身上的衣服比較普通，如果走在大街上，會被當成一個賣藝的手藝人吧。
但他是走在魔動山脈的腹地內。
原本應在見到他就立刻撲上來撕咬的魔物們，都遠遠地躲到千米開外的距離，瑟瑟發抖地目送他離開后，才恢復平時兇惡的模樣。
他漫步在山林間，前往此行的目的地。
在一周前原本以為這次談判陷入了僵局，但這接連發生了兩次的好事，把進程一下子提了上來，也為他增加了籌碼。
很快，他來到一處天然的峽谷前。
峽谷三面都被封閉，唯一開發的第四面也像是在人為的痕迹下堆放了一些巨石，如果這是一堵圍牆的話，倒也還有模有樣的。
就在這時，一個雙眼呈紅色的人類在「圍牆」後走了出來。
「西方來的魔人？我先去向魔——」
話音未落，那個人類就一臉驚恐地站在原地，面目扭曲，不知是出了什麼問題。
在他眼中，這個盤著蛇的傢伙此時就像恐怖的化身降臨，在他的心裏造成一股又一股的極大威壓，如浪潮般席捲他的內心。
那個人面無表情的走上前，在他的耳畔低聲說：
「第一，我想進去不需要任何人允許；第二，你們這些奴隸都不配的傢伙沒有資格將我視為同類。懂了嗎？」
他說完話，繼續走向裏面；而後者在一瞬間感到威壓消失，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裏面倒是有些文明的跡象，但終究不過停留在原始社會的級別。
在峽谷的中間位置，有一顆擎天巨木，樹榦大約要二十來個成年人才可環抱。
而樹上是不是散發出的濃郁魔力也提醒著所有人這不是一個裝飾品，而是整個部落的王牌之一。
他只是稍微打量了一眼，便無趣地走開了。
平時在外面稱王稱霸的人和獸在見到他的第一時刻，眼中都浮現出畏懼的表情，紛紛躲在掩體后，等待他離開。
一直走到盡頭的洞穴，他的臉上才出現陰毒的微笑，加快步伐走了進去。
原本在激烈討論着什麼的洞穴內，在這個人出現后立刻安靜了下來。
高坐在上位的魁梧中年男人冷眼凝視着他：「是你！」
他的座下是由三個看上去與普通人類只有眼睛顏色區別的人；還有一個背後長有一對羽翼的人；
剩下的，是三個似乎具備高度智慧的動物，是三種在外界知名的三大魔法種族：赤焰虎，冰瀾九尾（狐），轟（熊）。
八雙充滿警惕的眼光盯着來者。
而來者沒有任何感覺，或者說是根本不屑於還擊他們的眼神，只是直奔主題：「上次的條件想得怎麼樣了？」
八個人沉默了。
「你們應該很清楚，獵魔協會在這幾百年裏一直在搜集你們的情報。如今進入魔動山脈的頻率越來越高，難道你們還沒有什麼打算嗎？」
來者隨即一笑，帶着戲謔的口吻道：
「以你們現在的實力，應該抵擋不了懲罰者和至少兩大鎮魔者，與不計其數的獵魔人、魔物局成員的聯合進攻吧？」
轟聞言暴怒，由於離得不遠，上前就是一爪子拍下去，其他人連勸阻的機會都沒有，咆哮道：「不知死活的東西！」
來者一動不動，肩上突然又多出了兩個蛇首。轟那擁有山崩地裂之勢的一掌打在他的身上，可結果卻是自己被反衝力震退了出去。
還不等轟發出聲音，一條紫色的小蛇突然來到它的面方，在手臂上狠狠咬下了一口。
瞬間，萬蛇撕咬的疼痛從它的手臂上傳來，轟咬牙切齒地後退入行列，巨大的身體是不是痛苦地抖動。
「毒液晚上就差不多會消除的，只是給你個教訓。」
來者拍拍自己被撕爛一塊的衣服，道：「怎麼樣，可以給我答覆了嗎？我剛剛說的也是實話，你們在座的就算一起上，有可能擊殺懲罰者嗎？」
為首的那人雖然很不快，但也無法反駁。
前些天從彙報的情況來看，光是救世聖鎧的防禦都沒有十足的把握擊破，更別說擊殺。
見他們還在猶豫不決，來者再度開口：
「好吧，再告訴你們一個消息。如果你們決定接受我的條件，這會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為首的人眼神微動：「說。」
來者頓了頓，高聲宣佈道：「同為你們的仇敵，大魔法師的轉世在三天前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