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回爐
這是布蘭斯新人生的開始，雖然此刻他本人並不這麼認為，但至少皇甫珪是這樣覺得的。
在幾年前皇甫珪就當過布蘭斯一段時間的導師，他學習劍術的本領很強，可就是耐不住性子，因為在他的潛意識裏就認為憑藉自己超乎常理的直覺戰鬥就可以應對所有敵人，根本不需要學什麼劍術。
在那一個月的時間裏，身為【神覺之劍】的布蘭斯倒是將極需技巧的弓術學得爐火純青，輕輕鬆鬆就可以百步穿楊。
一是其本身就達到了弓箭手應該具備的體魄素質，二就是他的直覺也能大致預判在什麼時機、什麼角度、什麼力道射出這一箭的時候可以命中目標。可不得不承認的是，即使他有用直覺作弊之嫌，但其天生的武道天賦絕對是不差的。
「也許失去了直覺對你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皇甫珪道：「如今你已經像剛才一樣通過以前的直覺獲得了一般人都無法擁有的反應力，即使沒有直覺那樣高效，但也是很多人夢寐以求可又得不到的能力。現在的你，就應該沉下心去修習劍術等武藝，憑藉你的底子絕對可以走上曾經的巔峰，甚至邁過它，成為真正的人類最強者。」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說不定現在的我連【薔薇】那令我作嘔的傢伙都打不過了。」布蘭斯垂頭喪氣地道。
「之前我就說過，你的武學天賦很高，若是可以得到一位名師的教導，想要達到我這個高度也並非難事。不，應該說憑藉你當年在我面前展現的天賦，不超越我就很奇怪了吧。」
「別再這樣說了，我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當年有着直覺的時候都被你擊敗，更何況今後再也沒有直覺的戰鬥？」
皇甫珪此刻的眼神變得嚴厲，盯着布蘭斯的雙眼緩緩地說：「你是人們心中的【神覺之劍】，是闖蕩天下行俠仗義的布衣遊俠。誠然，在之前你是依靠『覺』之力才獲得了這份榮耀。但這麼多年以來，你就沒有想過想要為你的『劍』正名嗎？」
「我的劍？」布蘭斯一愣，看向皇甫珪身旁擺放的那把反射著燭火的細劍。
「【星河】劍，傳說中由矮人初王集結全矮人部落之力打造，亦被視為如今懲罰者所使用之劍【七星】母胎劍胚的傳說之劍，沒想到會出現在你的手中。」皇甫珪緩緩地說到。
「果然還是瞞不過你的眼睛嗎？」
布蘭斯嘆口氣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我自認為偽裝的還是挺好的。」
「幾年的時間裏一直使用這同一把劍，這可不符合你奪一把就用一把的風格。更何況即使是我手中由皇家御賜的寶劍，也承受不了你這幾年來的損耗。所以在帶回你的時候，我也順便研究了一下這把讓【神覺之劍】使用幾年之久的細劍，結果發現了一點端倪。」
皇甫珪拿起這把白色的細劍，將幾處細小的黑色划痕亮在布蘭斯的面前：「在外面白色的部分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你得到【星河之劍】后鍍上去的銀吧，在經過和大魔法師轉世的戰鬥后，表面出現了划痕，露出了裏面原本是黑色的劍身。」
「說起黑色而無堅不摧的劍，我只能想到兩把。一把是聖皇教會的鎮教之寶【常暗君王】，還有一把就是矮人初王英雄譚中登場過的【星河】劍。傳說中這把劍是使用一種名叫黑耀的礦石製作，是一種能夠承載魔法、堅硬程度僅次於救世聖鎧原料星鑽的礦石。雖說沒有被永生之皇施加和【七星】那樣強力的魔法，稱不上是一件魔法武器，但也可以稱得上是『一劍之下，萬劍之上』了。不過我很好奇，你和永生之皇非親非故的，怎麼就得到了這把象著着永生之皇和矮人族關係的傳奇之劍？」
「告訴你也無妨。」布蘭斯罷罷手說：「這是在四年前我經過矮人城市的時候，接到了矮人王的委託，說是要去擊殺一頭盤踞在一處價值極高的礦脈上的魔物。這把劍就是作為獎勵和道具交給我去討伐的。結果很遺憾，我沒有打過那隻龐然大物，因為那傢伙的外皮就像是穿了一層救世聖鎧一樣，即使是【星河之劍】也只能留下可以忽略不計的划痕。所以我就趁亂逃走嘍。」
「那這把劍······」
「差點讓我把命都搭在那兒了還有把這把劍還回去的道理？我當然是帶着這把劍一起離開了矮人都市，反正那群小矮子也不會回到那龐然大物那兒檢查我是不是死在那兒了，也不敢回去回收這把劍。」
「嗯哼？」
「嘛，我都說了，都說了行了吧？在幾個月前我收到矮人那邊傳過來的消息，說是要求我立刻再去一趟矮人都市。不過他們以初王的名義發誓，只要我幫助他們掃蕩掉他們內部一些族人的叛亂，這把劍照樣歸我。」
「而你卻帶着這把劍來到貝格烈帝國，而後敗在大魔法師轉世手上打算從此一蹶不振？」
「我暫時不想提這事。」布蘭斯捂住額頭：「我想休息一下。」
「這把劍還你。」皇甫珪道：「我還是認為你不應該這樣下去，我的朋友。即使是被人們譽為【帝國之劍】的我，也經歷過不少次失敗。但這些失敗不過是給我的教訓、給我的經驗，它會讓我明白我還在那個方面有不足之處，讓我知道原來我還可以變得更強。這次的失敗不過是給你上了一節課而已，我相信大魔法師轉世也是抱着期待你繼續變強的心態才放走沒有被他視為敵人的你。失去直覺的你就如同這把【星河之劍】般，即使它沒有得到和【七星】一樣的魔法加持，即使它現在也還是一把沒有經過後天認真打磨過的劍胚，可誰又能否認這把傳奇之劍的強大？我的朋友，這把劍是屬於你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見證你和這把【星河】劍的成長。」
布蘭斯看了眼那多出幾道黑色划痕的劍身，而後又看了眼皇甫珪，默默接下這把劍說：「我現在······還是我嗎？」
「當然是的，你依舊是那個被吟遊詩人們傳唱在這片大陸上的【神覺之劍】。失去直覺的你或許會虛弱一段時間，但這不過是刀劍在鍛造時軟化的一個過程。只要挺過這段時期，淬火過後你將變得更強，成為真正流傳千古的大英雄。」
「是這樣么······」布蘭斯盯着手中這把陪同他斬殺過不知道多少敵人的細劍。
「當然是的。」皇甫珪認為此刻已經不必多言，走出了房間。
又過了一段時間，將軍重新來到房裏，看到的是布蘭斯面朝即將升起的太陽，坐在窗戶前靜靜地觀望。
「這是一份推薦信，是給我師父文靈揚的。如果你心中還有那一團爐火的話，就帶着這封信去曼彌爾王國的西部邊界那邊找他吧。」
皇甫珪放下這份推薦信，布蘭斯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或者答話。
稍微地補了一下覺后，皇甫珪再度敲響布蘭斯的房門，想給他送午餐，可最後還是在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情況下擅自用黎軒陪的鑰匙打開房門。
布蘭斯的身影已經不見，只留下桌上兩封信件。
一封是剛開始皇甫珪給布蘭斯留的推薦信，看樣子布蘭斯並不打算平白無故受了這份好意，這也倒是很像他的性格。
若是直接這也拿着推薦信就走，皇甫珪還不得不要去憂慮布蘭斯的心理創傷還有沒有好。
在打開上面標註的【皇甫珪啟】字樣的信件后，他看見的是布蘭斯那和他本人一樣桀驁不馴、狂妄灑脫的字跡。
（雖然要好好辨認一番才看得懂）
「皇甫珪，你的話本大爺很受用！沒想到當年把本大爺打出心理陰影的人是你，現在幫本大爺掃除內心障礙的人也是你！所以本大爺決定了，去曼彌爾接壤的西部世界闖一闖，去會會你那聲名遠揚的師父。醜話說在前頭，若是文靈揚那把老骨頭打不過本大爺的話，也會被本大爺好好收拾一頓的！至於你那什麼破推薦信，完全不需要！而且，本大爺可沒吃你這兒一點東西哦？住宿費以後另結，如果以後還有機會見面的話。」
這是布蘭斯留給皇甫珪的信，當皇甫珪看見第一個「本大爺」的時候，就知道布蘭斯這傢伙就不需要他去操心了。
「怎麼樣？布蘭斯他的決定是如何？」
此時，黎軒也從他的身後走進來，畢竟這裏本來就是他的家，只是被布蘭斯誤認為是皇甫珪在羅克郡城的宅邸罷了。
「他走了。」
「走了？！」黎軒嚇了一跳，而後看了眼房間內已然恢復到布蘭斯沒有來過之前的模樣后舒了口氣道：「看樣子是走了呢。」
「我很期待，號稱【神覺之劍】的他在失去了此前賴以戰鬥的『覺』后，會在今後走到什麼樣的高度。」
「沒有留下他是因為你把他推薦到更好的地方去了嗎？」黎軒有些好奇地發問：「我看你對布蘭斯還是很用心的。」
「畢竟是一個值得我皇甫珪尊敬的對手，就像黎隊你一樣。」【帝國之劍】笑着回頭說：「他去了師父那兒，雖然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會因為來了個天才而高興，還是會因為布蘭斯這傢伙的性格而苦惱就是了。」
「作為有史以來最受人敬仰的導師，文靈揚前輩一定可以幫布蘭斯回到以前、超越以前的高度的。」
「希望如此。」
二人正準備下樓，忽然皇甫珪將接過午飯的黎軒一推，雙雙壓下身子蹲下。
還不等黎軒反應過來，一支利劍就擊穿窗帘射入黎軒的家中，牢牢地釘在一面牆壁上。
「是箭書。」皇甫珪看着利箭上掛着的書袋，走上前將之取下。
黎軒也拍拍弄髒了的衣服，優先來到皇甫珪的身旁想要看一看這不惜用這種充滿敵意的方式傳遞給他們的信件。
「黎隊，這·······」
「怎麼了？」黎軒注意到欲言又止的皇甫珪，心中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唉，這上面說」皇甫珪深吸一口氣，壓住內心的複雜情緒道：「你的妻子被綁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