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上位者的謀划
克里蒂安聖城迎來建威月第一個禮拜日。
按照歷年慣例，為慶祝永生之皇誕生的節日將會在這一天舉行。
即使聖皇教會教皇如今並不在克里蒂安，但人們激情依舊高漲。
在一片歡呼聲中，作為聖皇教會如今最高職權者，夏侯大主教，來到足以容納下數萬人的大廣場演講台上。
這偌大廣場也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即便這兒只允許教徒進入，也顯得似乎有些狹小。
更遑論在外面迫切期待着、數量較之這大廣場人數還要有數十、上百倍之多的旅人、市民了。
當大主教來到這演講台上時，聖皇教會聖城常駐十位金紋護教一齊用手中儀式旗槍敲擊地面，發出清脆神聖之音。
緊接着，眾多在周圍擔任警衛職責的銀紋、銅紋護教也伴着金紋護教一同發出這整齊劃一的敲擊聲，甚至壓過在場所有教徒討論，令這龐大會場進入如神諭降臨的奇妙氛圍。
連續敲擊十二次，代表着一年規定下來的十二個月份。
當敲擊結束后，整個會場落針可聞。
信徒們雖沒受到過軍隊那邊嚴格訓練，但作為聖皇教會教徒的信仰讓他們不敢在這神聖時刻喧嘩。
這樣會被視為有辱神跡，不僅會讓一位忠誠的教徒本身深受內心煎熬，也會被周圍護教當做異端永遠開除教籍。
「今天，乃是由神授聖皇教會舉辦的第二百八十屆【慶生節】。作為大主教，很榮幸能夠代表吾皇在此發表開幕致辭。」
「就在去年，大魔法師轉世忽然在南方出現，掀起一波又一波腥風血雨，讓我們的國家、我們的信仰被這世界污穢玷污。在【聖皇祭】上，大魔法師轉世更是無法無天地攻擊神聖教皇號召而來的勇者，將整個【聖皇祭】威嚴踐踏。」
「而今，我們將舉辦吾皇降世之慶典，唯有吾皇之力才能徹底殺死這惡魔······」
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大主教發表了長達一炷香時間的激情演講。
其中大致意思就是在抨擊連同羅克郡城一起墮落的大魔法師轉世同黨，聲稱要討伐世界污穢。
而後又將平日裏傳教的那套搬出來，聽地這些本就是教徒之人群情激昂，熱血沸騰。
這全程，身披黑袍的大魔法師轉世於東水就一直隱秘在人群中，甚至有時到情緒高昂時，也會配合周圍教徒一同舉起手示威。
昨天夜裏，只是將大主教關於天威山的事篡改了部分記憶，讓其無論是在表面還是內心深處，都堅信過不了多久天威山就會從沉睡中蘇醒，將這聖城毀滅。
事實上，在大主教醒來后，於東水也留在那邊觀察了一段時間。
這位還不知道自己記憶被動過手腳的大主教，醒后后第一時間就召集那些神職高級成員，將於東水注入的記憶全部說出。
記得當時好像是接永生之皇託夢為由，說曾經被大魔法師封印起來的天威山即將在這一屆慶生節，為響應大魔法師轉世力量而爆發。
至於為何這個鍋又被推到於東水身上，根本原因是大主教心中對大魔法師轉世的偏見並沒有消失。
所以一旦遇見什麼解釋不了的情況，就會將其中緣由使勁往世界污穢那邊推卸。
這段大主教三句不離討伐大魔法師轉世的演講，於東水還是耐心地將之全部聽完了。
魔術王還要等到最後他宣佈天威山的事，確認這兒所有教徒的反應、以及全城出逃的可行性后，才能安心暫時離開這裏。
終於，【慶生節】開幕漫長演講結束。
大主教在猶豫再三后，還是決定說出那昨天夜裏突然得到的情報。
「在開始慶生節之前，本座宣佈，這屆規則會有所改變。」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在場所有教徒側目。
本以為可以直接開始這盛大祭典的人們，也不在乎這點時間，於是也便安靜地繼續聽着。
「由於本屆慶生節沒有教皇大人親自主持，本座以為自己只是一介大主教，並沒有資格獨自擔任這慶生節主持者。」
現場一片喧嘩，沒人會想到這最有希望繼承下一任教皇、且其本身也一直在為這個目標而努力的大主教會說出這種話。
就連銀紋護教們都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不知道大主教這個時候是想幹什麼。
而其餘那些駐守在其旁的金紋護教以及一些高位神職人員，臉上表情則沒有出現任何波動。
或許是早已知曉這段額外發言，或許是擁有足夠定力。
「所以，本座決定本屆慶生節，所有參與者全體遷徙前往伊阿烏爾。與永生之皇正統血脈繼承者、也就是如今貝格烈帝國的皇帝一同開展這盛大慶典。由於本次宣佈有些匆忙，你們或許還沒準備好。但還請相信作為聖皇教會全體神職人員的決定，前往那同樣為國都之所在的伊阿烏爾·格林城內，繼續慶祝這吾皇降臨之日吧！」
這一消息令下面那些可以在整個演講過程中都保持安靜的信徒之間炸開鍋。
有些對這個提議表示贊同，認為僅憑大主教主持這種活動，是對永生之皇不尊重的行為。
但如果再加上吾皇後人，那也堪堪能夠保證慶生節進行下去的必要權威。
可也有相當一部分人對此是持有反對意見。
他們認為這個時候臨時修改規則本身就是對傳承下來的慶典褻瀆。
更何況大主教本身就被視為副教皇級別的存在，有史以來也只有個例大主教因故沒能成為教皇。
對永生之皇那永恆的生命而言，眼前這位妄自菲薄的大主教完全有資格提前這小段時間擔任教皇職責。
就這個論點，不僅是教徒之間，就是護教們都開始遮著嘴巴開始小聲討論。
一時間會場陷入嗡嗡的躁動聲中。
在大主教授意下，十位金紋護教再度開始敲擊儀式旗槍。而其餘護教也頓時收斂心神，將注意力放在維持會場秩序上。
「大家都是吾皇最忠誠的信徒，所以還聽本座說完再議論也不遲。」
大主教等著廣場再度安靜后，清清嗓子再度高聲宣佈：
「就在昨天，本座得到吾皇的神跡。如果此次慶生節可以在如今皇都舉辦，就能將此聖城舊國都氣運和新皇都氣運結合。這樣一來就能庇佑天下教徒免受大魔法師轉世威脅，推動我教崛起於世間！」
果然不愧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爬到大主教級別的人物。
經過這發言，差不多將剛剛所有質疑聲全部打消。
沒人敢反對永生之皇的意志，同樣也沒人敢以永生之皇的名義造假。
至少這些信徒是這樣以為。
當他們聽到大主教這個決定是遵循永生之皇神諭時，那本認為這是對吾皇褻瀆的言論也不攻自破。
大魔法師轉世暗自讚歎這手法的高明，但旋即又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這座城市內雖然是教徒佔主導地位，可也並不代表這聖城中沒有普通、不信教的市民。
按照大主教的意思，參與前往伊阿烏爾路途的人都會是本就要加入慶生節的信徒們。
這個群眾數量不可謂不多，就保守估計這至少有百萬人以上。
但剩下的那小部分人怎麼辦？
那些不打算參加、或者根本沒有餘力慶生節大型活動的居民怎麼辦？
要知道這是座僅次於皇都伊阿烏爾的巨型都市，雖說這群人只是佔到小部分，可數量基數也能達到數十萬。
而這，已經相當於中型都市的程度。
難道大主教在明知這座城市都要毀滅的基礎上，為了保護、維持慶生節順利結束，不惜將那小部分人留在這城中等死嗎？
確實，即使之後他們從伊阿烏爾歸來后發現克里蒂安已不復存在，那也可以將所有罪孽都拋到大魔法師轉世頭上。
而作為主持者和大主教，他能夠獲得那些得救教徒們的敬仰，得到更大機會繼承教皇之職。
畢竟，克里蒂安雖然毀滅，可聖皇教會還在、聖皇教會其下千萬信徒也還在。
只要信仰不滅，作為掌權者的大主教就還有希望獲得他一直想要獲得的地位、名望。
至於這剩下的數十萬市民，即使在這場災難中死去，對他影響也不大。
這就是作為上位者才有的想法嗎？
知曉到這一點的於東水心中不由升起無名怒火。
但此刻他並沒有直接將之發泄出來，這兒怎麼說都還有這麼多信徒，如果在此地直接找大主教算賬，怕是會波及到不少無辜。
「既然你不想救下這整座城市，那麼你作為大主教的日子也算是到頭了。」
大魔法師轉世心中做好計劃，當接下來宣佈解散準備開始出征后，於東水悄悄將身影隱蔽，跟着大主教前往總教庭深處。
他不會貿然出手對付大主教。
剛剛那些猜想也不過是於東水自己腦補出來的而已。
若對方真的只是單純忘記還有這麼一小部分人，那也還罪不至死。
不過信徒們離開這座城市的準備已經做好，那些普通人怎麼辦？
直到大主教單獨回到房間內休息時，大魔法師轉世才出現在他面前。
通過粗暴地讀取記憶知曉，對方心中打的算盤很遺憾，還是和之前猜想相同。
即使你將昨天對其他神職人員說的理由告知群眾也可以啊！
魔術王心中咒罵着這自私的上位者。
對方心中僅僅只是擔心這樣會對永生之皇的信仰造成衝擊，更有可能會將這克里蒂安覆滅原因歸結到自己身上，才選擇將真相隱瞞，做出這曲線救國的方法來，只將對自己有利的那部分人帶離。
余暫時還不會殺你，畢竟在這座城中，也只有你才擁有號召全民的威望。
於東水強行壓制下殺機，因為他很清楚，如果以大魔法師轉世的身份在這座城市發言，不僅達不到效果，還可能會造成反作用。
這個時候，就不得不需要借用聖皇教會的力量了。
至於大主教之前擔心的信仰崩塌？
呵，於東水才不會顧忌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他只知道，如果不將這些人全部救出，即使信仰再怎麼穩固，也無法在下次災難來臨時救出更多人。
更何況——
「余可是大魔法師轉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