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行走在毀滅與拯救的邊緣 第五十六章：與你無關
「既然你已經現身了，那麼這個計劃自然就作廢了。」
厲元德迎著巨大的壓力開口。
眼前這個被世人稱為世界之污穢的存在，此時精神已經極度不穩定。
無疑，這一次郡守的計劃觸碰到了他的底線。至今為止厲元德還是第一次看見大魔法師轉世會在羅克郡城裏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與你無關。」於東水看清了來者，並沒有進一步加害的意思。
因為這封信看得出來是范光譽給厲元德的回信，反駁了厲元德對於那個計劃的異議。
所以即使他是郡守府的人，於東水也不打算拿他怎麼樣。
丟出這句話后，不僅是厲元德本人一愣，就連周圍的其他人都以異樣的目光看向他。
「不要起內訌！」李子傑的低吼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那個傢伙的意思是厲大人反駁了郡守的計劃，不想加害厲大人而已！」
「原來如此。」厲元德點頭，但並沒有因為自己被大魔法師轉世一句話排出在外而退出，反而向前了一步。
他拔出腰間的佩劍指向於東水：「厲某在主觀上很同情你，但人民賦予給我等的責任不允許我在這裏放走你。」
身後的人都為他的這番話驚訝，要知道這句話完全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哪料於東水只是回頭說：「就憑你也妄稱『人民賦予的』責任？」
這樣輕蔑的回答沒有讓厲元德動搖，他又前進了一步：
「世界之污穢，背叛永生之皇的惡魔，是世界人人得而誅之的對象。」他把原先還有點因害怕抖動着的手穩定下來：
「無論如何，你是逃不掉的！」
「呵。」於東水輕笑了一聲，再次面向他：「你們到底為什麼要對我如此窮追不捨？僅僅是因為一個可笑的謠言嗎？」
「這不是謠言，而是事實，由獵魔協會給出的事實。」
厲元德道：「生而為大魔法師，這便是你洗不凈的罪孽，也是我等追殺你的理由。」
此時除了李子傑沒有動之外，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後退，與前面的人拉開距離。
「我明白了。」於東水略作思考後，眼神中的瘋狂消退了一絲：「那麼拋開大魔法師轉世的身份不談，你們任何看待我？」
「說實話。」厲元德偏頭看了眼已經退出十幾步的其他人，在看到李子傑依舊站在原地后，又開始直視於東水的眼睛。
「我對於你的評價又回歸到初次見面的時候了。不，或許還更高。」
於東水笑道：「很巧，我也是。」
「厲元德！你果然又問題！」後面的人在聽到這樣的對話后立刻大喊：「你果然和大魔法師轉世串通好了！」
「大魔法師轉世你給我聽着！你的同夥已經全部被處決！乖乖束手就擒還可留得性命！」
該死！
厲元德帶着怒氣瞪向後方。
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好不容易穩定下了大魔法師轉世的情緒，你們又說出這句話幹嘛！
果不其然，於東水的眼皮跳動了一下，再次睜眼時已經蒙上了一層幾乎可以直觀察覺到的憤怒。
「我還以為他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而押下去了，沒想到居然是直接殺掉。這便是你的戰士精神嗎，厲大人！」
後面的人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繼續大喊：「勾結你這樣的敗類就是萬劫不復的死罪！不僅要死在這裏，到了『那邊』也要受盡折磨！」
他們的話此時甚至還顯得得意起來：「如果不想死得太痛苦，就立刻下跪投降！他們可都是因為你才死的！」
「因為我才死的······」於東水的口中念叨著這幾句話。
厲元德的四肢僵硬，深怕再多說什麼會直接令他的情緒失控。
小半天後，沉默到死寂的環境被於東水近乎瘋癲的狂笑打破。
「哈哈哈哈，因為我，無論是什麼人都會因為我而死嗎？！」
「當然是因為你！你會害死所有人！」他們已經退到了濃煙裏面，輕易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但聲音依舊可以傳入外面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所有人！那麼，也包括你們吧！！！」
下一刻，於東水以意想不到的速度沖向黑煙，甚至令李子傑的眼眸都為之一凝。
好快！
根本不像是個魔法師應有的速度，簡直就如同叢林的野獸般帶着狂躁和憤怒發起的絕命撲殺！
「給我停下！」厲元德快速反應過來，舉起佩劍就要橫掃截住大魔法師轉世的路。
「滾開！」
一句話的威力，竟讓厲元德憑空飛起，重重地摔進已然成為廢墟的房屋中，被新揚起的煙霧包圍。
當於東水衝到李子傑的旁邊時，李子傑反倒是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側身讓出道路，靜靜地看着對方從他的眼前跑過。
四目相對，於東水片刻的驚訝立刻被極度的憤怒重新佔據，加速進入濃煙區域。
雖然之前沒有見過，但在回信中看見有兩個人提出反對意見，相信就是這個人了。
濃煙的區域內能見度極短，不過自然不會影響到於東水。
【全部沉下去！】
現在的他可以毫不猶豫地動用魔法的力量，畢竟身份已然暴露，再遮掩下去也沒有。
不到幾個呼吸的時間，眼前變得一片通暢明亮，幾位想要藉著濃煙趁機分開逃走的人瞬間也被控制住。
他們被一股莫名的壓力鎮壓在了地上，五體投地的被按在那兒一動不動。
「你會為你們說的話付出代價。」
於東水動了殺意，每向前走出一步，被壓制的人就感覺身上的壓力重了一分。
會死！
他們想要拚命地掙扎、呼救，但完全做不到。
等待着他們的，是一尊可怕的殺神。
突然，中氣十足的大喝劃過這沉浸在絕望里的空間，落入所有人的耳里——
「區區世界的污穢，安敢在永生之皇的信仰之地放肆！」
一位金紋護教踩着急速的步伐從一群全力奔向此處的護教中脫穎而出，拔劍直取於東水！
後者沒有一絲波動，冷眼看着那人衝進自己的範圍內，而後——
砰！
下一秒金紋護教就也陷入了這巨大的壓力之中，被控制在地上無力反抗。
他只感覺肺部的空氣被一次性全部壓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這就是大魔法師的力量嗎。
由於並沒有像那些官員一樣被於東水下令閉嘴，倒在地上完全是因為壓力的緣故，所以他還是可以大聲吼叫：
「該死！你這個污穢敢不敢與我正面決鬥！永生之皇會庇佑我等，懲治你這個罪惡的存在！」
堪稱聖皇教會頂級戰力的金紋護教就這樣在地上狼狽的掙扎，除了無能狂怒外，根本沒有任何手段可以逃出這令人窒息的壓力。
跟在他身後的人在看到這一幕後，原本衝鋒的腳步也不由自主地減慢，瞪大雙眼不敢相信堂堂金紋護教就這樣被秒殺。
於東水嘴角抽笑道：「作為一個小丑，你的責任已經盡到了。」
而後，他轉頭看向大部分已經停下來的其他護教：「既然來了，就一起吧。」
「啊啊啊啊！不！不要！」
他們的身體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機械般地邁開步伐踏入那片區域，而後不出意外地全部倒下。
原本還在等著聲音的主人可以一舉擊殺大魔法師轉世的官員們，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被這一句話打破。
獵魔協會的人呢！魔物局那些埋伏的人呢！都到哪裏去了！
站在遠處的李子傑若無其事地來到厲元德身旁將他扶起。
「李大人為何不阻攔他！」厲元德有些微憤，但還不等說下一句就被劇烈的咳嗽打斷。
近距離觀察才發現李子傑有着一對重瞳。
此時他的眼睛再度看向那邊，金紋護教剛出場就被鎮壓的畫面映入二人的眼帘。
李子傑的重瞳似看透一切，扶著厲元德就往回走：「留在這裏沒有任何意義，既然他不打算對我們動手的話，就抓住這個機會離開吧。」
「不是還有獵魔······」
「無論是獵魔協會還是魔物局的人，都被他提前收拾掉了。」
李子傑知道厲元德想說什麼：「我一直在留意幾個已知伏擊點的動向，一開始大魔法師不在包圍圈內還可以解釋。但如今他已經進入包圍圈多時，依舊不見他們行動，就算是你這樣的背鍋的應該也知道是為什麼了吧？」
這一番話讓厲元德無法反駁，只是沉聲點頭，跟着李子傑往反方向離開。
於東水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們的動向，不過沒有多做出什麼反應，任由他們離開。
當二人來到路口的時候，一大隊人馬突然出現在拐角處。
所舉的旗幟正是羅克郡城的衛兵，而厲元德也認出這些人都是郡守府平日培養的精銳。
想必是范郡守接到了情報，就立刻派人來支援了。
但這有什麼用？雖然不知道大魔法師轉世的上限是多少，但厲元德並不看好他們可以成功擊敗大魔法師轉世。
「厲大人！」帶頭的軍官第一眼見到狼狽的厲元德便馬上迎上前慰問：「多謝大人為我等報信並拖延時間，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厲元德想要勸阻他們，但李子傑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對軍官說：「他們正在刑台前交戰，快去支援。」
「這位是······」看到李子傑的徽章后，他敬禮道：「大人放心！保證擊殺大魔法師轉世！」
「嗯，去吧！」
目送這支多達百人的隊伍殺奔前方，厲元德悄聲問道：「為什麼要他們去與大魔法師轉世交鋒？難道你認為他們可以擊敗那樣的怪物？」
「當然不可能，事實上就算再來幾支這樣的隊伍也無濟於事。」
回答地非常冷靜，沒有感受到有絲毫愧疚的心理。
「那你為什麼還要他們前往！」
「在那樣的恐怖下，只有你我二人逃出。如果再勸阻他們去解救其他官員，你覺得郡守等人會怎麼看你？」
李子傑見厲元德沉默不語，補充道：「後果就參考今天被你宣佈處決的那些人吧。」
沒錯，那些被大魔法師轉世壓制的人中，不僅僅有郡守平時信賴的高管心腹、魔物局的高層，還有聖皇教會的諸多護教。
就算郡守那邊可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對這件無可奈何的事既往不咎，但一名金紋護教的損失絕對會引來教會的攻擊。
讓那些士兵前去「營救」，雖然不能將功補過，但可以側面反映出大魔法師轉世的強大，還可以說是他們拚命掩護自己才得以逃出。
不過如果阻止士兵們去營救，雖然可以減少人員的傷亡，可官員與護教的死還是既定的事實。
這種時候如果要找人承擔責任的話，無疑大概率會被推到「死裏逃生」二人身上。
厲元德明白這個道理，但依舊無法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去送死。
還想擺脫李子傑的攙扶去制止尚未到達目的地的士兵們，下一秒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李子傑收起手刀，就這樣扶着他遠遠離去。
我可不能背這口鍋，無論是為了組織還是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