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孤獨與常暗

第六百一十九章:孤獨與常暗

由內而外得爆發前所未有的潛能。

大魔法師轉世在遠處施加天賦魔法,打破戴忘覺體內固有「限制器」、短時間內開通身體尚未發掘的限制機能。

宛如禁錮在體內的層層枷鎖被瞬間粉碎,天裁者剎那間感到無數力量湧入己身。

他大致明白髮生了什麼。

畢竟思考加速還在,讓意志能在獲得新生的時刻仍然保持清醒。

雖說知道很可能在這場戰鬥后,這副瀕臨極限的殘破身軀極可能土崩瓦解。

但為了不辜負眾人的期望,還是起來繼續未完成的決戰吧。

戴忘覺從出生開始,就被父族教導要學會低調和謙卑。

因為它不是正統意義上的狼人,更不是能在公開身份后和周圍相處融洽的人類。

作為狼人與變形者私自誕下的異端,它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警惕,防止被來自狼人和人類的勢力肅清。

可惜當年年輕氣盛的它並未完全將父族的話聽進去。

在獲得一把聖皇教會賜予的長劍、被教皇強制要求擔任銅紋護教后,便控制不住地展現出遠超常人的實力。

短短一年時間內走完了別人可能要花十年才能看到的路,成為聖皇教會隨駕金紋護教。

這種殊榮自然引起很多人嫉妒。

戴忘覺不止一次和那些前來挑戰的金紋甚至銀紋護教交手,皆以絕對的實力碾壓。

半狼人給他帶來的不僅是力量,還有能在不知不覺間與常人拉開差距的變形者能力。

正式成為人們口中幾乎能比肩帝國之劍的天裁者,戴忘覺更被教皇器重,數次重大活動點名讓他跟隨。

實力的日漸成長和名望的與日俱增,讓半狼人在幾年來忘卻了父族和母族的囑託。

即使每年會請幾次假去聖皇教會影響範圍的偏遠地帶看望它們,猶還是放不下聖皇教會內那被人重視、信任的責任。

哪怕在聽說父母族被來自教會內部勢力暗殺時,戴忘覺壓制住幾次想直接和教會決裂的衝動,在教皇的安撫下繼續出任天裁者。

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是他從出生在孤獨開始就一直所渴望的。

父族教導「他人即是地獄」,母族認為「孤獨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不過在看到聖皇教會及人類社會的繁榮后,原本註定藏匿於黑暗的半狼人瞬間萌發出接觸世界的想法。

他想得到其他人的肯定,作為他人的依靠存在於這世上。

可越是深入了解這個世界,越發現諸多身為亞人無法理解的地方。

自從伊阿烏爾掩護教皇離開、前往卡偌凱門的那段時間裏,他聽說了教會原來和貝格烈皇室處於極為緊張的關係。

聽說聖皇教會出於信仰的原因,需要不斷派遣戰力去進攻神佑森林裏的智慧種族。

聽說本應派出去守護民眾不被魔物蹂躪的護教們,在各自守衛的區域內橫行、肆無忌憚。

這樣的教會還值得自己去付出,讓施暴者有所依靠嗎?

特別是在羅克郡城碰見大魔法師轉世、那位傳說里的人物后,他又開始嚮往擺脫束縛、自由自在的生活。

曾經被自己討厭的孤狼生活對久經磨礪的他產生極大吸引力,驀然回首間卻發現很多事已經不是他能主宰的了。

單憑教皇作為義父、還幫助他報仇的一點,就讓戴忘覺無法心安理得離去。

總是在尋找機會,報答完教會的恩情。

想着今後再憑藉半狼人遠超人類的壽命到世界各地追尋父族和母族的足跡。

結果到頭來,還是要為當年的衝動付出相應的代價。

若是小時候聽從父族的教誨,在聖皇教會默默無聞地成為一名銅紋護教並提前退休,現在會身處何方呢?

像是同時斬斷了內心的束縛,面對眼前逼近的藏影冥刺,天裁者艱難地提起手中火焰稍微削弱的光明皇帝。

就以此一劍作為斬斷過去的束縛、從今以後和聖皇教會兩不相欠了罷。

與其被捆綁在這座教庭內、幫助教皇做出那些難辨是非的事,倒不如稱為吟遊詩人口中的遊俠,路見不平浪跡天涯。

他依舊期待能相應他人的呼求和依靠,但絕對不再僅限於日益腐朽的聖皇教會。

當光明之劍落下時,身軀緩慢移動的藏影冥刺突然也爆發出迴光返照般的速度。

只見那原本還是錐刺的手臂在迎著光明皇帝落下的瞬間,幻化為人類正常的手臂。

不過它做出了正常人根本不敢嘗試的動作——直接用手掌藉助了鎮魔器的鋒芒。

暗宗宗主明顯也到了拚命的環節。

用左臂死死握著金色劍刃,右邊任然保持錐刺狀態的臂膀抬起、並朝戴忘覺猛地刺去。

手持雙劍的天裁者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金色劍刃隨着力量迸發,將藏影冥刺整條手臂震得四分五裂。

順勢往下劈砍而去,將刺客整條手臂斬落於陰影中、並被腳下的烈焰吞噬。

漆黑之劍儘力上抬,以思考加速的敏捷捕捉到錐刺的軌跡,用較為合適的角度進行阻擊,把差點奪命的錐刺阻攔在外。

是時候該分勝負了。

光明皇帝灼灼鋒芒將藏影冥刺胸膛撕裂,但很快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癒合。

說到底是由陰影構築而成的實體,當然不會被簡單的物理攻擊傷害。

哪怕正面硬抗下鎮魔器的全力一擊,依舊能在此時爆發出如此戰力。

被右邊錐刺的衝擊力打得不住側面退出幾步,失去平衡的戴忘覺再次溝通光明皇帝內刻印的究極魔法。

既然第一次攻擊能把對方傷成這樣,想必再補一刀就能把毀滅教的宗主徹底滅殺於此吧!

但實際情況並沒天裁者設想的那麼順利。

當鎮魔器攪碎藏影冥刺左臂后還不到兩個呼吸,趁著戴忘覺失去平衡期間,那條化作陰影消失的手臂通過陰影的方式凝聚出來。

可那不再是正常人的手臂,而是一把足以剝奪鎮魔器監督者無名月余魔法能力的錐刺!

噗呲——

思考加速的加持並不能讓天裁者對失控的身體做出及時反應。

眼睜睜看着那把錐刺瞬間在面前形成,再到以驚人速度襲來,根本沒給予他做出閃避的機會。

甚至少數幾位還能頂着壓力在外面觀戰的銀紋護教看來,那錐刺發起的攻擊絕對無法反應和防禦。

因為幾乎在形成的同時,從斷臂里延伸出來的錐刺便已然達到握著光明皇帝的手腕前幾厘米處。

在不遠處注意著局勢的大魔法師轉世眼裏,更像是藏影冥刺故意先捨棄一條臂膀獲取戴忘覺的鬆懈,而後通過無法被確認的攻擊距離、適時凝聚出錐刺達到偷襲對手的目的。

講究的還是刺客一道,出其不意、先發制人。

手腕被錐刺活生生刺破,鎮魔器理所當然地掉落在地。

本就身負極大壓力的天裁者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腳步踉蹌著繼續往後退出。

結束了么?

既然光明皇帝已然脫手,威脅對方的手段好像完全失去。

錐刺並未從右手腕里拔出,因為藏影冥刺不容許即將斬殺的目標就這樣退出攻擊範圍。

依靠大魔法師轉世給予的痛覺鈍化和其他能力加持,天裁者還是主動拔出幾乎是噴射出血液的手腕,單手持着常暗君王與之對峙。

身後是會放走對方的大門,身前是落在暗宗宗主身旁的光明皇帝。

如果不是自己的能力不足,達不到無名前輩那種收放自如、遊刃有餘的鎮魔者狀態,現在絕對不會落得這種情況。

金紋護教緊緊握著似乎沒太大希望的常暗君王,思索著該如何撿回地上失去光芒的另一把鎮魔器。

【開啟常暗君王的限制吧,若是余猜得沒錯,藏影冥刺的原理應該和元素之靈很相近。利用常暗君王的魔法攻擊,同樣能對他造成可觀的傷害。大概率、能致命。】

這是那位大人的聲音。

今天這場決鬥倘若沒大魔法師轉世在暗中相護,別說是天裁者戴忘覺,就是整座聖皇教會教庭都不夠對方屠殺。

既然如此,便聽從那位大人的意思。

經過一系列爆髮式進攻,藏影冥刺的狀態陷入下滑了不少。

走路變得更為遲緩,甚至讓戴忘覺懷疑對方還是否提得起錐刺進攻。

握著作為光明皇帝姊妹劍的鎮魔器,他第一次全身心感受這把鎮教之器內部結構。

先前為了針對藏影冥刺,天裁者將所用精力都用在了光明皇帝上,所以對常暗君王的理解並不深刻。

但還不至於讓他完全找不到思路。

所幸思考速度得到加持,讓天裁者在對手靠近前找到了那條發動限制后解鎖的魔力通路。

在觀戰的眾人視野里,戴忘覺的身影忽然消失。

隱身能力附加在持有者身上。

相較於平常狀態下只能將外形遮蔽,大魔法師轉世發現開啟限制后居然能做到氣息聲響等完全消失。

就連其自身魔力源,也壓制在不特別注意就很難發現的地步。

果然不愧是前世的好手段!

反觀現場的藏影冥刺,此刻卻出乎意料地陷入迷茫、丟失目標的困惑內。

因為它記得在圖爾維時,這把鎮魔器的隱身能力完全遮蔽不了它作為刺客的耳目。

現在即使催動仍然勉強可以使用的感知,仍舊無法捕捉到對方的行蹤。

還沒朝大門踏出幾步,無聲無息間降臨的天裁從背後刺破毀滅教宗主的心臟部位。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甚至連劍刃破空的細小聲音都沒出現。

一切處在無聲環境內,沉浸於莫名陷入的壓抑、沉默氛圍中。

雖然對魔術王產生不了太大影響,可對外面觀戰的普通人來說是心臟被人用手悄然捏住的窒息、無力感。

依舊在大殿內燃燒的火焰失去炸鳴、就連光芒也開始像使用光明皇帝時那樣逐漸被剝奪。

不同在於這次發動限制魔法的乃是另一把永生之皇的佩劍。

沉默,卻致命。

每個人眼前再看不到任何光芒,腦海內僅僅迴響着極度安靜時才會聽見的電流聲。

在這被常暗籠罩的氣氛里,像失足墜落無盡深淵,不斷下墜、直到失去知覺。

······

砰的一聲,沉默畫面如玻璃般被突兀打破。

眼前左胸被刺穿的藏影冥刺露出瀕死之人展現的姿態。

顫顫巍巍掙扎回頭間,忽然化作一團陰影融化、跌落地面,消失在眾人面前。

不知過了多久,火焰的光明終於回歸。

如衛伊城前凱旋者雕像的戴忘覺佇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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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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