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爭渡
「沒有更多消息了嗎？」
大魔法師轉世用迫切目光看向遞給自己文書的鎮魔者，期待獲得其他關於戰線的情報。
自從來到北米瑞斯防線后，周圍封鎖毀滅教的力量從來沒有過很大變動。
特別是像懲罰者這種幾乎能鎮壓一條戰線的絕對強者，魔術王認為獵魔協會那邊不會輕易將之調動。
除非前線毀滅教堅持不住，大概便是貝格烈帝國後方出現較之被遏制住勢頭的毀滅教隊伍、更值得在意且必須派遣懲罰者才能去解決的變故了。
大魔法師轉世有種極為強烈的預感。
這次懲罰者臨時放棄鎮守地點返回，很可能是發現了毀滅教宗主級別角色。
畢竟到現在毀滅教的幾條戰線還有滅世奴在其中僚陣，加上三大宗主到現在還沒出現一人的現狀，能吸引懲罰者視線的唯有比滅世奴更具威脅的災煞級存在。
「抱歉，北米瑞斯和衛伊城之間的通訊，被游擊在野外的毀滅教勢力阻截把持。能帶回這種程度的情報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
安德瑞帶着遺憾口吻回應。
想從貝格烈帝國朝哈爾門傳遞情報。
若是不採用能直達的魔動山脈路徑，就必須借道卡偌凱門帝國。
而現在的局勢便是卡偌凱門外圍幾乎全部落入毀滅教掌控。
即使派出最優秀的斥候、密探，想安全將有關情報送達哈爾門都必須承受極大風險。
以至於每位負責傳遞情報的密探，都會隨身攜帶一盒火柴。
就算遭遇埋伏即將身死，也必須把原定帶去同盟軍隊的情報銷毀。
上次毀滅教突然發起的偷襲，聯合貝格烈帝國境內被打壓許久的信徒裏應外合。
雖然成功打破了西域外側幾道關卡，卻還是被堅固的衛伊城阻攔在皇都伊阿烏爾百里之外。
那座都市曾被現在已瀕臨瓦解的聖皇教會佔據一段時間，可自古以來幫助伊阿烏爾抵禦多次聯軍進攻的衛伊城，在如今再次發揮其重要作用。
否則毀滅教只需如法制炮、乘勝追擊地再擊破幾個關卡都市，便能兵臨外皇都龍皇關下——
不過魔術王認為僅憑毀滅教的力量，或許碰見帝國之劍皇甫圭帶領的軍隊時就會崩潰。
事實上當皇甫圭帶着皇都常駐軍緊急馳援后，若不是有獵魔協會勸止軍隊不要追擊、避免被滅世奴偷襲，才基本毫無壓力駐守在衛伊城靜觀其變。
再怎麼說毀滅教用以攻擊其他城鎮的教徒，大部分連民兵的戰力也算不上。
只是那種不要命的瘋狂攻擊，讓本就將職業軍隊收攏在圖爾維周圍的卡偌凱門帝國外圍城鎮、和周邊其他國家差不多從農民里臨時徵召過來的雜牌軍不敢面對。
於是導致許多被迫上場的民兵，心生「比起和他們拚命倒不如投降加入了為好，大不了不像他們這樣拚命就行了」等想法。
於是乎，毀滅教順理成章地快速崛起。
把那些自認為不會被洗腦的俘虜全都馴化為戰爭奴隸，為被【主上】領導的大同社會獻身。
「這邊戰線開始趨於穩定了，還有南米瑞斯市民會勢力源源不斷來支援。其實魔術王大人您暫時離開一段時間，有股不會出現太大問題。」
看出帶着晶藍色面具、觀察不到對方表情的大魔法師轉世心思。
安德瑞主動提出南方戰線不再那麼迫切需要魔術王的幫助。
「你真的沒問題嗎？」
原本還在煩惱的魔術王瞥了眼安德瑞，眼神里充滿懷疑：「滅世奴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即便你有末日雷匣作為支持，可別忘了近兩年你有幾次超過魔力承受上限，讓戰鬥續航能力大幅度下降了。」
對比差不多快要退休的安德瑞，前不久負責南部戰線的滅世奴天引優勢似乎要強些。
甚至於魔術王有種感覺，讓主動守在前線的【獨臂者】萊特因來繼承末日雷匣，在單純續航能力上不見得比安德瑞差。
差距只是在於熟練活用鎮魔器的能力，使用魔法戰鬥的時機把握等實戰要求了。
「如果大人您可以和懲罰者一起將毀滅教在卡偌凱門的佈局鑿穿，我根本不必和他們拼這條老命吧。」
「就怕毀滅教在戰敗后挑軟柿子捏，集合全力來進攻哈爾門了。」
面對大魔法師轉世隨口一句漫不經心的話，安德瑞只能苦笑着承認自己確實是四方戰線的軟助所在。
無論東邊的懲罰者、北邊無名和軍神還是西邊魔炎契約者，在實力方面都不是准退休的哈爾門國師能比。
「哈哈哈，看來我要再去一趟南米瑞斯，利用祭壇讓軍神再來跑一次吧。」
最終還是不放心的魔術王，依舊選擇留在這兒並時不時把萊特因拉過來進行實戰演習。
安德瑞當然樂意看見自己的弟子在實戰演習里成長。
旋即因想起自己如今似乎成為鎮魔者中累贅而發出長嘆。
又平靜度過十多天時間，大魔法師轉世終於迎來能讓他放心離開北米瑞斯的人。
同樣身披黑袍的旅人，帶着若隱若現的暗紅色鮮血，踏着毀滅教曾列兵的平原來到北米瑞斯城下。
深淵魔眼繼承者李子傑，在戰線開幕後第一次現身這片戰場。
「抱歉，為了處理六連諸峰里的一些瑣事，安排六峰城內幾個需要在意的人，所以來晚了……應該也不算太晚吧？」
刻意用兜帽遮攔著一不留神就會泄露出恐懼力量的魔眼。
李子傑的到來讓大魔法師轉世能安心動身前往伊阿烏爾，打探東方到底發生了什麼。
留守多日的城牆被飛行在高空的大魔法師轉世拋之腦後。
與他一起來到空中的，還有一匹從哈爾門王室那兒借來的希爾挨蘭。
沒錯，魔術王打算重現當年一天之內跑完吉森城鎮和魔動山脈之間本需兩天路程的奇迹，利用天賦魔法和馬匹結合，達到無縫銜接地直接橫穿卡偌凱門領地。
聖皇曆燃魔月中旬。
在卡偌凱門邊境某座都市的郊外，爆發一場蓄謨已久的埋伏戰。
面對四面八方湧出的數百名毀滅教瘋狂教徒，圍在低地的獵魔者小隊並未展露出慌張的神色。
這次任務是獵殺一頭郊外出現的強大魔物，協會為防止現在這種情況發生特意派出了這人數不多、卻相當精銳的獵魔者小隊。
為首那位身披放射著熠熠金輝的盔甲、手持一柄掛着魔物頭顱戰戈的獵魔者，面帶不耐地拿出腰間額外配備的鐵棍準備戰鬥。
「來瓶魔力髄液助助興。」
在士氣高昂衝出埋伏區域、試圖圍剿敵人的毀滅教信徒眼裏，看見的是一道肉眼難以捕捉的金芒乍現——
或者說是當他們注意到那金色盔甲衝殺至面前時，已然被緊跟着襲來的鐵棍敲飛出去。
相較於去年在六連諸峰碰見的成百上千魔物，面前零零散散、戰力拉胯的毀滅教教徒根本無法讓這位獵魔者提起興緻。
而且用武器攻擊同為人類的敵人，比起盡情砍殺魔物的快感還是差了不少。
少了種理所當然、成功擊敗對手的快感。
在這位快速從毀滅教教徒包圍圈內撕開幾條裂縫的獵魔者進攻同時，保留有許多力量的其他獵魔者成員亦爆發出普通人根本無法抵擋的戰力。
須臾之間，兩百多氣勢洶洶前來攻擊的敵人，便有八成以上捂著身體各種部位、表情痛苦地卧倒在地上呻吟。
即使喝下了一瓶低等濃度魔力髄液，整個戰鬥過程里其實還未太過依賴天賦魔法。
太弱了。
這些只是經過洗腦就投放到戰場上的瘋狂者，無非是憑藉數量和絕對的死士，讓很多同樣訓練並不精銳的民兵害怕、潰敗。
從每個陷落的城鎮內幾乎都能有條不紊地撤退出所有獵魔者，就看看出這支難以稱為軍隊的軍隊對高等戰力有多差勁了。
「余還以為你們獵魔者不會對普通人下手。」
從靜謐叢林里走出的一人一騎，讓戰鬥直覺極強的獵魔者敖威瞬間在心裏拉起警報。
哪怕是一句輕飄飄的話以及毫無亮點的出場，可第六感告訴獵魔者，這是位有能力將此地人員全部抹殺的強者。
那也只是瞬間的忌憚。
在同一時刻認出對方身份的獵魔者，緊繃的神經微微放鬆下來：「我獵魔協會早在一個月前就下達指令，凡是被洗腦的毀滅教教徒，皆能將之視為魔物處理。不過在能盡量留手的情況下，我們還是會收力不危及到對方生命。」
「余記得你，在六連諸峰你的戰績可謂耀眼無比。」
帶着面具出現的騎手掃視了遍橫七豎八倒在地面的毀滅教信徒，又看向那隻獵魔者小隊：「難道你們就不怕余作為毀滅教一員，趁現在將你們全部殺死嗎？」
這個問題很無聊，但確實令幾位獵魔者感到汗毛聳立、似是隨時準備出手。
神眷者千里奔襲和大魔法師轉世之間還比較有默契地跳開這個問題，開始交換各自出現在此的目的。
「懲罰者的話，聽說是接到了有關毀滅教魔宗宗主現身的秘密情報，所以果斷選擇離開衛伊城防線，借道伊阿烏爾直接去獵殺這次動亂的幕後首腦了。」
千里奔襲很誠實地將自己掌握的消息，小聲告訴急需情報的大魔法師轉世。
後者則是指出了幾處毀滅教在周圍駐軍、埋伏的地點，驅使座下已經因魔術王天賦魔法變得有些麻木的希爾挨蘭朝既定的方向奔去。
果然是失心那傢伙現身了。
毀滅教崛起的趨勢雖然被幾大國家級軍事和其他勢力遏制，魔術王自始至終認為失心絕對另有打算。
絕對不會在辛苦策劃數百年時間、佈局，匆匆忙忙宣戰且快速被壓制下去。
不管你有什麼陰謀，余都會阻止你的。
無論毀滅教還有多少隱藏力量，無論你還有多少外援，余都會將你們的目的粉碎！
……
「千里奔襲大人，那位是大魔法師轉世么？」
心有餘悸的新晉獵魔者想確認。
「沒錯，即使在現世，也是位強大且慈悲的人物呢。」
「那為什麼我聽說以前我們獵魔協會和大魔法師轉世勢不兩立呢？」
明顯被問到的千里奔襲微微一愣，邊着手處理被擊敗的毀滅教教徒，邊感慨著說：「有則寓言故事裏提到過，原諒敵人要比原諒朋友容易，而從朋友變成敵人也不過一念之間。只是在爭渡各自的人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