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死亡佈局
從峻熙休息的房間走出，神眷者天撫眾生將房門輕輕帶上，防止再有其他人進來打擾他靜養。
由於護送教皇去了趟郡守府，他算是很晚回來的了。
協會裏能知道峻熙身份的獵魔者們差不多已經探望完畢。
退一步說，在裏面休息的人依舊是懲罰者，需要保持不露面的原則。
在與黎軒交談了些大魔法師轉世給予的囑咐和推斷後，提出想安心在此地靜養的要求。
作為獵魔協會的一員，黎軒當然不會拒絕懲罰者的請求。
甚至還在門口等候了一刻鐘，確認沒其他人會來此地后才離開。
不過在他前腳剛踏出這塊區域時，就有一道直通意識的熟悉聲音響起。
「很抱歉這麼晚了還來打擾你們，但這件事余認為你們獵魔協會必須要知道。」
是那位在毀滅教魔宗總部大戰期間幫助峻熙的大人。
即使對方從來不喜歡別人對他使用敬辭，大部分時候黎軒還是會在心裏這麼稱呼對方。
雖然不知道大魔法師轉世能不能聽見心裏的話語，黎軒還是習慣性地與那股侵入腦海的意志連接，表示沒問題。
自從獵魔者學院畢業，黎軒就搬到分會內房間居住。
本以為成為正式獵魔者終於可以和妻子同居，結果後來前往伊阿烏爾連續晉陞為了神眷者，導致回到協會又被分會長特殊安排。
被允許在白天無任務時候隨意見面，到了晚上很多時候必須回到戒備森嚴的長老級區域進行保護。
哪怕是神眷者也有需要休息的時候。
這麼做是為了讓承擔獵魔協會重任的神眷者能安心恢復白天消耗的精力，完成下一次與魔物戰鬥。
因為很多獵魔者是在三十多歲退休后才開始尋找另一半（受到魔力髓液強化肉身的影響，獵魔者們的壽命普遍比其他人長三成左右。所以即便是到了將近四十歲，外表看上去也和三十上下的小伙一樣有活力），像黎軒這種加入前就結婚的獵魔者比較少。
考慮到特殊情況，分會長特地批准黎軒在每個月任意選取十天時間在晚上去陪伴妻子。
至於今晚原本就沒打算去那邊的計劃，大魔法師轉世的突然到訪對他而言只是晚睡半個時辰罷了。
扛着身體在最近幾天的疲勞，黎軒為身後（大概）處於隱身狀態的大魔法師轉世帶路，來到神眷者專屬的房間內。
相較獵魔者學院宿舍和六峰城的臨時據點，這間房子的裝飾和傢具皆達到貴族級別。
反手關門並確認沒其他人有前來的意向，神眷者天撫眾生開口道：
「大魔法師轉世、魔術王，現在可以出來一見了。」
應聲出現在對面、重新隨便買了件普通黑袍披在肩上的大魔法師轉世打量著周圍的佈局。
說起來這是第一次約在房間內見面。
黎軒同時也在看着對方常年不變的衣服，是出於什麼原因讓大魔法師轉世這麼鍾愛黑袍？
「余穿這身黑袍不過是為了不引人注目。而且余記得你們獵魔協會內的知識也提到過，黑色能更好的吸收光線吧？配合余的天賦魔法，做到隱身比較簡單。」
忽然回頭的魔術王走向黎軒，並在對方几步開外的地方停下：「抱歉心靈感知忘記關閉了。那麼現在開始余帶來的議題。嗯？放心，對心靈想法的讀取余已經關掉了。」
勉強點頭的黎軒邀請對方坐下。
大魔法師轉世卻稍微罷手：「沒必要，余很快就會離開。這次本應該是來找峻熙的。沒想到現在他的情況比余想像中還糟糕。準備的對話內容其實也不算很多。」
接着，身披黑袍的魔術王伸出兩根手指：「兩件事，第一是關於毀滅教最近的行動報告。還有一件是關於教皇的。」
視線有意無意地放在神眷者腰間配備的【常暗君王】上。
這把本該是鎮教之器的黑劍，被教皇囑咐留在獵魔協會為好。
所以到現在即使成功摧毀了魔宗總部，黑劍仍舊暫時保管在實力得到認可的黎軒手中。
「余先說在毀滅教總部大樓內找到的情報。」
跳過對鎮魔器常暗君王的審視，大魔法師轉世開始回憶在戰鬥廢墟里翻找出的大量情報。
「魔宗總部大樓共有五層，雖然第五層是失心平時辦公的地點，但交給那傢伙的情報向來是看完即燒。余只能找到幾份還未拆封的信件文書，大部分來自暗宗。」
「上面記載了卡偌凱門毀滅教戰局陷入劣勢。有滅世奴被鎮魔者無名重傷，軍隊處於潰敗的邊緣，請求獸宗宗主能前往支援。」
「還有一封是寫着毀滅教在卡偌凱門地區人員傷亡和人數總覽。並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情報，而且比我們推算的人數要少許多。」
「另外幾封信件里值得在意的，其實只有對獸宗宗主九轉毒龍藏匿點的位置推斷，和失心還未寄出的讓藏影冥刺前往刺殺懲罰者峻熙的指令。」
「余認為既然卡偌凱門戰線請求的支援，是九轉毒龍而不是那些在北境出現的野獸，獸宗力量可能真的在那場會戰里折損大半。三大宗主間的關係算不上融洽，所以失心委託暗宗尋找九轉毒龍的藏匿點其實不難理解。而讓藏影冥刺去刺殺懲罰者這件事，余不能確認對方是在決戰前寫下並在最後放棄投出的、還是在明知自己決戰必死的情況下沒來得及寄出、或是故意留在此地虛張聲勢的。」
對毀滅教的情報，大魔法師轉世總是採取信一半的態度。
畢竟宗主失心即使判定真實死在懲罰者的劍下，在死亡前的佈局仍舊值得他們重視。
「至於其他幾層的搜索，並未發現書麵價值的情報。可余的魔力感知卻在地下室察覺到一絲不和諧的氣息。」
將手頭這些經過魔術王親自拆封的信件交給黎軒，託付交給獵魔協會高層。
黑袍人開始講述在最終決戰地點，也就是魔宗總部地下室的調查情況：
「失心確實是陣亡了沒錯，可若是余沒記錯，惡魔在第二層時就已經被懲罰者用永續天火焚燒殆盡。在余搜尋地下室期間，魔力感知里曾捕捉到極其微弱的惡魔氣息。雖然很大概率是殘留在此的碎片，余認為還是值得警惕。細細推敲下來余總覺得失心死的太突然，按照在數百年累積下來的智慧，不應該愚蠢到主動邀約懲罰者上門結果自己反而被擊殺。」
對大魔法師轉世的話表示贊同，天撫眾生回應：「我會把這些報告如實轉交給長老會，甚至能帶着這些情報在前往卡偌凱門增援的途中交給伊阿烏爾總會研判。」
「有勞了。」
魔術王不直接將這些情報交給獵魔協會其他高層，主要還是對以前那些事心懷芥蒂。
唯有黎軒這種先前有過交集、後來加入獵魔協會、且地位算是比較高的人，才讓大魔法師轉世有見面的想法。
「還有件關於教皇的情報又是怎麼回事？」
黎軒主動發問。
「在教皇身上，余感受到了那股讓余心生厭惡的氣息，就像······當時六峰城你的導師畢垂德身上的氣息。余感覺他和毀滅教還有勾結。」
斟酌著說出這些話語，大魔法師轉世拋開不安繼續解說：「並不像符籙那樣是外在的力量，余更覺得教皇身上那股毀滅教氣息是源自內部。聯想到失心有可能命令藏影冥刺刺殺懲罰者，余認為你們有必要在確認藏影冥刺出現在其他地方前，保持和教皇的距離，並將他軟禁在獵魔協會內。」
「您的意思是教皇很可能被藏影冥刺附身了？」
周圍環境早在開始談話前，就被大魔法師轉世放置了許多照明彈，牽引光線在寒暄時候掃射了各處。
「事實證明暗宗宗主擁有附身在普通人陰暗面，並將之擴大的能力。這傢伙是毀滅教里最難測且棘手的存在，當年羅克郡城暴動有大半就是它的功勞。」
談及這在衛伊城被天裁者戴忘覺重傷的刺客，魔術王心裏滿是忌憚。
九轉毒龍和失心惡魔的行動、位置至少能在一定範圍內有所預知。
可藏影冥刺是完全身處世界的陰暗面，鬼神莫測。
「還記得衛伊城大屠殺嗎？教皇從那裏逃到羅克郡城后，余就第一時間找到他對話。當時他身上就帶有若隱若現的毀滅教氣息，而且在今天余觀察時候，變得更好確認和濃郁了。嗯，雖然還是只有極其微末的一絲。」
「藏影冥刺是造成大屠殺的罪魁禍首，唯有教皇從那場大屠殺里逃出，還在逃亡過程里丟失了一段記憶。余並不認為這是巧合。加上暗宗宗主體內無論是魔力反應還是毀滅教氣息，余還未發現過。所以在附身狀態下暴露出一絲，似乎能解釋得通。」
「剛才余也從郡守府那邊得知，教皇尋找郡守是希望能藉助羅克郡伯爵的人馬和特權，繞開貝格烈皇室、帶着能引起卡偌凱門戰場注意的兵力前往支援，試圖重新打響聖皇教會的名氣。給予的回報只是在聖皇教會重新成為世界第一大教后，給予羅克郡城更多幫助和特權。」
天撫眾生忍不住說：「這壓根不是平等交易，而且要冒的風險太大了！」
「沒錯，所以余覺得很可能這是教皇打的一個幌子。若他真的被藏影冥刺附體，完全可以藉此降低你們獵魔協會的警惕，趁機對懲罰者峻熙動手。」
「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讓外人接近峻熙的。」
黎軒信誓旦旦保證。
「總之對現在余希望你們獵魔協會不要插手九轉毒龍的事。好好地方教皇和藏影冥刺，讓峻熙順利恢復過來是頭等大事。」
大魔法師轉世說：「失去了魔宗宗主領導，即便還有兩大宗主和五騎滅世奴，想必在鎮魔者們聯手絞殺下也無處遁形。接下來余可能會前往卡偌凱門幫助無名等人平定毀滅教叛亂，並帶回幾位鎮魔者一起前往討伐九轉毒龍，切記在余回來前，莫要打草驚蛇。」
聽到最後那次成語時，黎軒會心一笑。
多次正面戰鬥已經證實九轉毒龍的稱號是掛羊頭賣狗肉，其軀體分明就是條大型蟒蛇。
但魔術王給予的忠告卻容不得黎軒馬虎。
在懲罰者暫時失去戰力的情況下，獵魔協會必須保守。
「余會告訴你們如何防禦甚至反殺藏影冥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