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揭露
本打算在第二天主動去找阿布日達的獵魔者，在清晨時分迎來了第一位拜訪的牧民。
自稱是這座小聚落佈告者的北境牧民，坦然來到掀開帳篷走到外面的獵魔者面前，不慌不忙地等待着。
身高較其他人偏瘦小，不過眉毛很有北境特色的粗獷，有着深邃黑色眼瞳。
無論舉止還是問候禮儀，在這群豪放的牧民里皆算很溫文爾雅的類型。
在北境游牧民族的習慣里，通常會派出一到兩位被稱為旅行者的族人到各地遊歷。
等到帶回足夠的知識和技術等，就會找到原本的聚落，用這些在外面學到的知識幫助和開化這些同胞。
至於這位名為阿布日達的佈告者自然是聚落內唯一一位學成歸來的旅行者。
憑藉較高的學識和智慧，在五十人的聚落內地位頗高。
「你就是阿布日達？這樣不請自來真的好嗎？」
羽殤見面的第一句就開始暗含針刺，很快遭到黎軒眼神和話語雙重製止。
「我們是客人。羽殤，好好聽着他的來意。」
一路上互相羈絆斬殺數十頭烏利迪姆和魔物的罕見獵魔者隊伍配合很默契。
羽人嘴上說着「我會盯着你」這種不依不饒的話語，卻還是遵循黎軒的指令後退。
兩人一前一後看似退讓，其實羽殤隨時準備開啟身後的鎮魔器，完全能在任何情況下對目標截殺。
「唔，您這位朋友還、好謹慎啊。」
名為阿布日達的牧民做出害怕的樣子稍稍遠離羽殤幾步。
神眷者天撫眾生罷手道：「我這位朋友確實比較敏感，畢竟是羽人族嘛，來到人多的地方當然要對外表現得強硬些。」
「我可聽見你說我壞話咯！」
羽殤在身後飄來的聲音讓拜訪人臉上擠出些笑容：「原來如此，昨天聽聚落里有人說來了個亞人，我還不相信呢。」
總不會是把背後的翅膀當做防禦武器了吧？
對羽殤所在分支而言，在步戰的很多時候翅膀確實是不可多得的稱心武器。
「昨晚你喝酒是說出在一些趣聞我也在別人那兒聽說了，這個話題先到此為止。」
腰間武裝好劍刃才走出帳篷的黎軒用嚴肅的目光凝視着對方，像盯上獵物的老鷹：「你來此地是為何事？」
「那、啥，嗯，對，聽說你們想了解烏利迪姆的情報，所以我就過來了。難道······你們不想要了？」
不等黎軒回答，羽殤便打着哈哈說：「誒，我還以為你不會忍心出賣那幾頭大貓的情報呢。」
遭到兩位獵魔者時不時施加的威壓，這位主動找上門的牧民只差把後悔寫在臉上。
他用袖口擦拭臉上的汗水，仍舊保持畢恭畢敬：「那烏利迪姆不知在去年殘害了我帕蘭凜多少人民和牲口，我有什麼理由對它們包庇啊，您說是吧？告示欄上貼有關於烏利迪姆消息的，不信大人您可以親自去查看。」
「不去不去，誰知道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匆匆忙忙貼上去的。」
「羽殤！接下來不要再說一句話了！」
黎軒認真打量這面前牧民的一舉一動，心裏大概有了些答案。
在外界的傳言裏，獵魔協會的神眷者就是隨身攜帶有像懲罰者那樣珍貴水晶的也說不定。
「這位朋友，我的同伴說話有欠考慮，還請您不要在意。」
拿出對待普通人態度的天撫眾生柔和得對牧民說：「既然您知道烏利迪姆的情報，請問是否能告知我們那猛獸出現的位置？」
臉色稍微緩和下來的阿布日達勉強點頭道：「就算我告訴你們一個位置，放在外鄉人這邊根本難以在草原上找到。」
這話說得倒是沒錯。
兩位獵魔者在北境歷練了三個月，大部分時間還是在軍神風架每七天一次的護送下在一定範圍內行動。
草原可提供參照的地方很少。
就如身居內陸的人突然置身大海的游輪上，很難找到正確的方向。
「您看可不可以找人帶我們到周邊地帶，只要能靠近烏利迪姆出沒地區周圍，找到些許痕迹就行。我們能找到那威脅生命財產的猛獸，將之徹底獵殺。」
眼前這位被羽殤幾句話整得差點後悔來這兒的牧民，至少在黎軒看來是靠不住了。
結果出乎意料的是，阿布日達竟選擇主動承擔下這份工作，並用偏南方的禮節拱手說：
「兩位神眷者對我聚落有恩，我又豈會因為害怕而拒絕兩位的計劃？更何況你們獵殺烏利迪姆是為周圍所有着想，單憑這點我義不容辭。」
看見黎軒還稍微有些發矇。
羽殤不耐地靠近拍了拍黎軒肩膀，並順帶走到前面按下牧民抱拳的雙手：
「這件事咱們是互相利用，不必這樣煞有其事的表達感激。對吧，黎軒？」
雖然很想說能不能換個表達方式，被問到話的神眷者還是點頭：「沒錯，我們是互惠互利的合作，不存在誰對誰有恩。」
對羽殤表現地仍舊有些畏懼的牧民終於應承下來，轉過身道：「事不宜遲，現在請二位跟我走吧。因為前天剛好從前面傳回了有關那頭烏利迪姆的消息。」
「現在去簡直就是把我們往火坑裏推。稍微給點時間讓我們準備，今天必殺所有毀滅教餘孽！」
身後有鎮魔器羽凌庇護的獵魔者其實不需要很多其他準備。
這件從古時流傳下來的鎮族之器，足可讓它應對大部分危險。
而若是碰見連羽凌都化解不開的殺劫，做再多準備怕也是徒勞。
拉着黎軒回到帳篷，後者面帶不滿地問：「為何要說這些話？你平時不是這樣的。」
「從他身上感受到令我很不安的氣息，要我態度好起來很有難度。」
羽殤趁著這段戰鬥前能和對方單獨相處的機會小聲說：「如今世界上應該還剩下四騎滅世奴，其中足足三騎沒在這幾年毀滅教行動里出現，相貌、能力等當然也不為人所知。就算是從卡偌凱門戰線逃脫的滅世奴靈隱，我也沒正面碰見過對方，哪怕他現在站在面前也不一定認得出來。所以必要時請開啟救世聖鎧，不能給滅世奴任何可乘之機。」
黎軒很想高手羽殤這是不是多慮了，但認真思考認為確實不能放鬆警惕。
兩位獵魔者商議了些對策，便再次回到阿布日達的視線，並騎上草原馬前往遠處烏利迪姆現身的區域。
經過小半天的騎行，看見草原上少有的山谷地形。
一眼望不到深處盡頭的通道旁，長有耐寒的高大樹木。
見到這副景象的羽殤自然興奮地拍動翅膀來到空中。
草原三個多月時間裏，很少看見這種樹木繁茂的景象。
「就是裏面了，這兒還棲息著不少動物作為食物來源，烏利迪姆很少從中走出。唯有大批羊群等偶爾路過此地時，才會引出恐怖的紅色惡魔。」
帶路的阿布日達揚起馬鞭指向山谷：「直接進去應該就能找到它了，我在外面等你們吧。」
「你為何不一起進去？難道裏面有陷阱？」
「羽殤！」
阻止飛在空中的羽人說出更失禮的話，黎軒向這位尷尬笑着的牧民友人表達感謝。
「請朋友您撤遠一些。如果在獵殺過程中不小心放跑了那猛獸，恐會對您造成不必要的傷害。」
「別多磨蹭了！開始行動吧！」
羽殤在頭頂盤旋，鎮魔器羽凌帶來的效力可不僅是化作假翼、幫助這位失去翅膀的羽人重回天空。
按照鎮魔器監督者無名的介紹，羽凌作為曾守護魔動山脈的武器，擁有面對複數敵人時無與倫比的威力。
看似只有六百多根的均勻金屬羽毛，其實每片本體羽毛內皆刻印有大魔法師留下的魔力通路。
每片羽毛能夠化作百倍於本體的數量。
雖然分離出的羽毛飛刀是有魔力合成、且質量要遠低於本體，卻依舊能輕易貫穿小型木盾。
當然了，在維續一段時間實體化后，這些複製出的羽毛會自動降解為魔力回歸自然。
見只有神眷者天撫眾生邁步走進山谷，常常出言不遜抱有敵意的羽人則並未有任何要離開的意向。
阿布日達小心翼翼地向空中羽人發問：「為何大人您不和他一起去討伐烏利迪姆啊？雖然我知道你們的實力很強，兩人一起上應該保險許多吧。」
「哼，我雖然喜歡森林樹木，但這種山谷可操作性空間太少，我進去了也白搭。倒不如等在外面防止一些特殊情況發生，順帶監視山谷周圍有沒有異動。」
帶着警惕眼神審視這位在黎軒看來很普通的牧民，羽殤自始至終沒放鬆對他的監視。
畢竟持有懲罰者權能的黎軒進入山谷，就是碰見五六隻烏利迪姆仍有戰勝的機會。
誠然現在還沒來得及從總會那邊習得救世聖鎧內魔法使用技巧、以及如何佩戴全身甲戰鬥武藝的黎軒，在懲罰者方面是個半吊子。
不過在出發前和裝備羽凌的它單挑決鬥里，還是憑藉為數不多的幾種魔法，將佔據空中優勢的羽殤按到地上打。
沒錯，確實是把羽人硬生生從空中打下來，迫使它不得不正面近戰。
羽殤至今還弄不明白，黎軒是如何在自主學習的情況下初步掌握大範圍攻擊的光明魔法、以及速度不亞於羽人的風系飛行。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淳樸的牧民語調忽然發生變化，從今早的怯怯生生，忽然轉變為陰沉無奈的低語。
似是料到這種情況並做好對策的羽殤沒任何意外。
反倒在空中掏掏耳朵說：「怎麼，這麼快就打算暴露本性了嗎？」
「哼，本以為只是兩個普通的神眷者，沒想到持有鎮魔器的你居然能猜到我想法。是什麼暴露了我？」
牧民「阿布日達」看向對方。
「很多地方有暴露啊，首先你是去蘭法洛斯學習的知識，可是能理所當然用出貝格烈和卡偌凱門的通用禮儀。再者生活在北方的人種大多能追溯到中西部區域，眼瞳顏色通常是藍色或棕色，這可是獵魔協會裏對人類知識的必考科目哦？看看你那為了掩飾紅色瞳孔的假眼瞳，應該是從某個無良奸商那兒買的吧，悄悄，有些掉色了。哦，也可能是帕蘭凜這邊流行這種款式？」
羽人若無其事地說着這些揭露對方的話。
最後還揉揉鼻子，做出狠狠嗅一嗅的動作，旋即捏著鼻子道：
「最主要是你身上有股邪惡腐臭，滾去洗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