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撲朔迷離的死亡

千鈞一髮之際，大魔法師轉世迅速調用出天賦魔法試圖命令教皇站在原地不動。

因為對方身後根本沒有圍欄或是玻璃之類能擋住他下墜的東西。

剩下的只有滿地破碎的玻璃片，以及高達數十米的離地距離。

這樣摔下去別說是教皇這等普通人，就是換做獵魔協會神眷者，在沒特殊魔法輔佐情況下都必死無疑。

難道這傢伙是打算寧死也不讓魔術王看到記憶嗎？

對方記憶里到底藏着什麼？

為何選擇赴死也不願被自己看到？

如果這段時間以來聖皇教會所做一切都是為教皇私心服務，這統治信徒精神世界的皇帝怎可能慷慨赴死？

思維加速狀態下帶來巨大疑惑，讓大魔法師轉世迅速動用天賦魔法下達指令。

一部分直接作用在教皇身上，命令其停下如今的動作。

另一部分盡最快速度形成風壓、土牆等防禦措施，阻止教皇掙脫束縛跳樓。

結果曾無往不利的指令魔法沒能帶來預期里完美效果。

能與被控制物連接部分感受的魔術王，清晰察覺到當自己的指令魔力觸碰到教皇身上的瞬間，被另一股不弱於這條指令的魔力抗拒。

導致不僅教皇沒受到任何影響限制，連其身後的風壓等都沒來得及形成，眼睜睜看着教皇墜落。

與這位統治龐大教會一起隕落的，還有個外殼連接有引線火星的球狀物體。

很快，轟鳴的爆炸聲從主神塔側面響起。

噴涌而出的火光與劇烈衝擊讓樓下護教們紛紛做出躲避。

沒人想得到那團火焰里會藏着一個人。

只是在發現爆炸產生的火焰將主神塔周圍準備的乾草油料全部點燃、並以野火燎原之勢快速席捲整座教庭時，教會之人甚至顧不得回到房間搶救財物，直接撒下手裏所有工作往教庭外竄逃。

從寂靜無聲的夜晚到眼前火光四起的煉獄畫面，過程僅用了短短不到十秒。

大魔法師轉世站到教皇剛才佇立的落地窗邊，冷冷看向身下那早已被火焰包圍的草堆，像後者那樣縱身一躍。

在指令飛行魔法加持下，不至於做出跳樓自殺那等蠢事。

魔術王並不懊惱於教皇臨死前說的話，而是為最後一刻切實感受到的魔力忌憚不已。

毀滅教的氣息。

準確來說，應該是獨屬於滅世奴和幾大災煞的氣息。

教皇在跳樓前正是依靠毀滅教這股氣息，抵擋住釋放出禁止行動的魔法指令，得以結束他罪惡一生。

很多事單純靠死亡是帶不走的。

抬手之間掀起強勁颶風，輕易將面前這塊教皇墜落的火焰區域吹出一片安全區域。

有天賦魔法輔佐這是總教庭內唯一一處尚未被火海吞噬的地方。

其餘每處角落盡皆被突然升起的烈焰覆蓋。

人們哭喊、嘶吼以及臨死前的謾罵充斥這片教庭，卻被火焰的跳動炸裂聲掩蓋，只留下重現去年衛伊城聖皇教會滅門事件的現場復刻。

身披黑袍的魔術王站在焦黑的稻草堆邊。

看着教皇已然焦枯、破碎、面目全非的身軀，內心情緒沒有太大波動。

如果是當年剛覺醒能力、一直生活在和平環境裏的大魔法師轉世，想必會被這一幕刺激地反胃嘔吐。

可在如今的魔術王看來，這具軀體即使損壞再嚴重，也是能夠利用、獲取情報的資源。

只要大腦沒受到毀滅性創傷，就能利用天賦魔法從中調配出部分有用信息。

最主要問題還是毀滅教。

明明早在去年於卡偌凱門境內覆滅，結果前幾秒又出現在自己視野里的力量。

面無表情——事實上帶着面具確實看不出任何錶情——使用指令將之軀體從稻草堆里拿出，漂浮在比較好操作的位置。

來自體內的魔力經由手中御魔權杖和星鑽武器加持，以更有效力的姿態強勢侵入教皇的大腦。

相比起上次見面時直接通過記憶看到許多完整片段，大魔法師轉世能看到的大部分記憶已經殘缺不堪。

唯有幾處片段值得他重點在意。

比如背景似乎是位於獵魔協會軟禁的房間內，教皇眼中忽然出現一團由陰影凝聚而成的刺客虛像。

再像是通過當時腦海內所想和內心獨白里能聽見。

他獨自坐在教會奢華的椅子上，默念著獸宗宗主九轉毒龍的能力和死因。

甚至還能通過缺失大半且畫面極其模糊的視野，發現教皇正提筆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

蓋上教會專用印章把包裝好的信件寄出，目的地似乎是屬於哈爾門王國的某座要塞。

從這些時間順序混亂、記憶內容殘缺嚴重的細碎情報能大體探知，或許會在後續判斷出魔術王想要的答案。

不過這位擅自侵入死者記憶的人類亦飽受精神方面的摧殘。

嚴重受損的記憶在大魔法師轉世的腦海內回放，就像自己得了精神病般思維跳脫且癲狂。

為獲取更多幫助今後戰略的信息，只能強行壓制快瘋掉的內心，嘗試讀取更多記憶。

最終當教皇破碎軀體從半空重重跌落近乾枯的草堆里，大魔法師轉世也跟着重心不穩差點摔倒。

值了。

細細算著這些記憶走向和教皇腦海內無法窺探完全的計劃，黑袍人推斷出教皇與毀滅教的幾種可能的關係。

首先就是神佑森林鎮魔者無名前輩提到過的，在兩年前教皇違規動用常暗君王進攻半人馬部落期間，曾被毀滅教暗宗宗主藏影冥刺襲擊，在無名趕到前似乎做出的某種選擇。

有關這個選擇的結果，大魔法師轉世早在很久以前就有調查。

至少當時教皇並不打算投靠任何一方勢力，純粹以追求個人地位和權力為最終目標充當兩面派角色。

可在毀滅教覆滅后教皇有沒有改變心思、和毀滅教殘黨保持聯絡等，大魔法師轉世不得而知。

再者，這位自殺身亡的教皇極可能被卡偌凱門戰線退出的毀滅教餘孽脅迫。

雖然不知道是以何種方式讓聖皇教會的教皇如此聽說地服從，但無疑是教皇就算選擇自殺也不遠放棄的東西。

這就與前面那點相互衝突了。

因為教皇作為極度利己的傢伙，絕不會為了某些東西寧願放棄自己生命來守護。

魔術王很清楚這類人只要找到活命的機會，絕對不會去在意任何東西，哪怕捨棄自己最摯愛的親人朋友也毫不猶豫。

說到底教皇為什麼要自殺？

對突然來襲的黑怕人而言無非是得不到完整記憶罷了，不過對教皇來說就是今後所有活命的可能。

難道有什麼地方遺漏了嗎？

這次不再嘗試進入教皇的記憶內尋找結果，因為去年滅門事件出現過一段記憶被失心給抹除的情況。

若是這死因撲朔迷離的傢伙真的和毀滅教有所合作，那邊應該有技術能做些手段防止記憶被暴露。

魔力感知開始仔仔細細掃描教皇不成人形的軀體，這次的目標是突然迸發出的毀滅教氣息。

這等氣息是真真切切存在於教皇體內，並不像記憶那樣虛無縹緲難以捉摸。

抓到這份屬於毀滅教的氣息，至少今晚收穫也不算小。

周圍火勢仍舊在蔓延、漸漸焚毀總教庭的所有建築和角落。

要是這等火勢出現在居民區里，大魔法師轉世絕不會這麼悠閑地空出一片區域，好好給遺體進行全面體檢。

畢竟在那之前魔術王就通過各種渠道和親眼所見，得知聖皇教會打算在一天內撤離總教庭的計劃。

選在晚上現身一是方便行事，還有一點就是留足那些人逃跑的機會。

大部分時間奉行斬首惡的魔術王，從來沒打算把這座總教庭的人全部滅殺。

給了整天還不逃走的傢伙，除了和教皇同流合污的高階神職人員和手染無數鮮血的護教，就是貪圖從百姓手裏取得的財物、想一口氣全部帶走的蛀蟲。

只要保證這把火燒不到教庭外的居民區，大魔法師轉世盡可放任這總教庭時隔半年再次化為灰燼。

不留餘地的全方位掃視，終於讓迫切想得到答案的魔術王找到突破口。

雖說生命體逝去后體內魔力源會自動消散，他還是在教皇身上找到一處殘留有魔力的部分。

褪去衣物露出肩膀上血肉模糊的肌膚。

強忍着噁心之意，魔術王仔細打量著這處被查出有魔力殘留的部分。

若是按照正常人體將這些破碎、燒焦的皮膚復原，上面好像依舊留有些不和諧的因素。

利用變形者能力想看得更徹底些，甚至動用看到其他色域的手段分辨留在教皇肩膀上的痕迹。

經過對比得知，殘留微量魔力的區域鎖定在一處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暗紅色痕迹（人類色域視角，此處是魔術王用更廣泛色域和周圍環境對比出的不同之處）。

即使這魔力濃度再怎麼稀薄，大魔法師轉世仍舊能從其中感受到來自災厄的心悸。

絕對是屬於毀滅教的氣息無疑。

這條痕迹遺留在教皇身上是出於何種目的，會產生什麼作用？

好不容易有些進展的魔術王陷入死局。

他努力聯想教皇身上的不對勁之處。

結果確實也發現了很多不對的地方，但要說起來整體又橫協調，指不出哪裏有問題。

最有嫌疑的一次，就是前不久從樓上主動跳下的行為。

帶來的便是現在魔術王冥思苦想的現狀。

彷彿用魔力感知掃描，眼前除了那擁有少量魔力的痕迹區域外，整具遺體已經和普通自然事物沒兩樣。

屬於人類的意識已經散盡，留下一副空空的軀殼······

意識？軀殼？

各種熟悉的語氣助詞和那頭長有乾枯雙翼、肌肉、牛角和血紅色眼瞳的惡魔，莫名其妙出現在魔術王思想里。

作為人類的意識散去，留下一副帶有魔力的軀殼。

反覆咀嚼著這句話，讓大魔法師轉世暗暗有所感悟，覺得和真相只差臨門一腳。

這麼想起來，教皇說話的語氣在很久以前應該不是像最近這樣，帶着許多俏皮話和語氣助詞吧？

在大魔法師轉世的印象里，唯一會這麼熟練、自然而然用出各種各樣語氣助詞和挑釁話語的傢伙，只有親眼見證對方死亡的魔宗宗主失心惡魔。

「我的意識確實從惡魔體內分離出來了哦？現在我是失心，這孩子依舊是惡魔。」

劃過一道極為震撼的想法。

魔術王捂著額頭、面色痛苦地飛身而起，決定去安靜的地方休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