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一章：友人黎軒
躲不開。
絕對躲不開！
別說是現在遭受重創倚著牆壁奄奄一息的狀態，即便處於全盛時期，若要頂着此等恐懼威壓、躲開雙眼淡紅者突然加速刺來的鋒芒也基本無解！
接受死亡命運的帝國之劍緩緩閉上眼。
沒想到征戰沙場十餘載，年紀甚至沒到三十就要隕落於此。
在未來帝國記錄的歷史上，能被後人稱得上一句英年早逝么？
如果以後世界有貝格烈帝國一席之地的話。
敵方軍隊要趁今晚發動突襲，里皇都防禦結界怕是無法順利打開。
迎來的結局必然是宮廷被瘋狂的盟軍踏破，陛下的命運更不敢往深處細想。
卡偌凱門和在此地新建立起的政權，應該會把自己稱作冥頑不靈的異教徒，曾經所有功績被抹消或化作被攻擊的對象。
走馬燈的圖片在模糊視野里逐漸變得清晰，幼時家中族人、路上碰見並在今後找到自己的神覺之劍布蘭斯、西方世界傳授自己武藝兵法的師父文靈揚、有過很多次切磋並互視之為知己的圭哀等師兄弟、合作到成為有人的黎軒、戰場上的雄關以及站在身後對他極為信任的將士，還有需要守護的陛下······
皇甫珪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童話故事裏的地獄和天堂，能不能像大魔法師那樣不斷輪迴轉世。
如果能有來生，他所期望的大概只有這屹立的東方的帝國不倒、盛世太平罷。
願望能實現么——
一陣微風拂過臉頰。
這不是襲殺而來奪命劍刃會帶起清風。
事實上恐懼和痛覺雙重壓制的感官被大幅度削弱，這陣被皇甫珪認為是「清風」範疇的風力，其實在外界達到掀起一座茅草屋的級別。
躺在牆壁邊恰好沒受到影響的皇甫珪艱難地睜開眼，發現身前抬起劍刃將要剝奪自己生命的偷襲者已然不在。
空蕩蕩的四周宛若墜入夢境般不真實，唯有遠處慢慢悠悠傳來的激烈碰撞坍塌聲，讓帝國之劍意識到這不是虛妄的死亡世界。
這是······沒死？
還活着嗎？
「還活着嗎？」
一道像是反應內心話語的聲音從迷茫的雙眼視野外響起。
不是心裏自己和自己對話常用的語氣口吻，而是另一道非常熟悉的語調。
空蕩蕩視野里出現晶藍色全身鎧人影，在星光輝映下和想像里永生之皇降世都沒多少差別。
捏住心臟的恐懼感在聲音響起的剎那化作潮水退去，留下蒼涼傷勢帶來的疼痛與思想上的停滯。
「嗷！」
皇甫珪亦一聲壓下來的慘叫回應這道聲音。
剛才痛覺沒這麼明顯，恐懼感褪去后便瞬間發覺全身像快散架了般，軀幹亦痛得說不出話來。
「還活着就好。」
一股柔和力量湧入體內。
不同於服用藥物和外敷緩慢、陣痛，這是非常高效、能以直觀感受到的速度修復體內看不見的內傷。
很快，這種奇妙感覺停止，可皇甫珪仍舊感覺身體狀態不行，至少難以舉起長劍繼續戰鬥。
「你作為普通人的魔力承受量上限太低，過多使用治癒魔法會適得其反。接下來這段時間好好休養、莫要劇烈運動。看你這樣想簡單站起來都是難事吧。」
依舊武裝着晶藍色全身鎧的人影以熟人語氣說着，小心翼翼扶起重傷在身的皇甫珪，把他帶到身後房間的床邊躺下。
意識嚴重落後的帝國之劍這才想起來，這道聲音的主人屬於走馬燈里佔據較大篇幅的友人黎軒。
不，現在這情況稱呼對方為【懲罰者】更合適。
所以剛才碰見的那傢伙真和起源魔族有關？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起源魔族么？」
對此有些耿耿於懷的皇甫珪艱難開口發問。
而準備離去的黎軒回頭溫和地看了眼友人，輕聲道：「或許遠不止於此。不要想太多，朋友。好好休息，這件事交給獵魔協會處理。」
留下這句話，房門小心翼翼關閉。
及時趕到支援並救下帝國之劍的人，正是披負救世聖鎧、全程以風魔法加持，快速從內城趕到龍皇關的懲罰者黎軒。
用於監測魔力反應的通訊水晶破碎，但救世聖鎧還有範圍很廣、識別效果較弱的魔力感知能勉強使用。
在協會休息並商討西方傳來疑似毀滅教捲土重來，以及卡偌凱門、起義軍等與毀滅教勾結程度推測，是否要開啟外城結界來緩解當今局勢等問題的會議上，擁有常暗君王名義使用權的黎軒霍然起身，僅僅告知檢測到有巨量魔力反應出現在外城，立刻武裝上救世聖鎧朝源頭奔赴而去。
西邊，距離恰好等於到龍皇關的路程。
心裏對卡偌凱門軍隊抱有嚴重懷疑，想起皇甫珪亦身處龍皇關，懲罰者激發風魔法最大速率支援過去。
恰好看見全身被黑布纏繞、流出一雙紅色血眸的刺客對倒地不起的皇甫珪發起攻擊，感知到魔力反應源頭就是這傢伙后，懲罰者不假思索地打開風魔法攻擊通路，先拉開二者距離為上策。
類似大魔法師轉世常用的風壓氣流呼嘯過境，將抬起劍刃即將刺殺對方的目標擊飛出去，幾乎呈一條直線重重落在城外某處防禦工事上。
看了眼短時間內沒生命威脅的皇甫珪，懲罰者便駕馭風力追出去，結果除了坍塌的小型路障在寒風裏吱吱作響，偷襲皇甫珪的人影早消失得無影無蹤。
回身檢查帝國之劍的傷勢並催動效果比較好的天賦魔法進行治療，予以魔力感知最大限度給予魔法加持后，黎軒選擇向有人暫時保密。
皇甫珪猜想對方是起源魔族其實很接近了，畢竟擁有紅色瞳孔、保持理智、會使用魔法、戰力如此驚人的種族（人物）這世上沒幾個。
如果戰時大都督能深入了解當年卡偌凱門與毀滅教一戰的內幕，想必能輕易想到對方可能的身份——
尚未被揭開真名的滅世奴之一。
當然，這是黎軒通過對手體內魔力量和表現的初步推測，起源魔族的身份說不定是對的。
走到門外打算在友人房間外把守一晚、等到明天再詢問詳細情況的黎軒忽然發現，這座龍皇關所有燈光和軍士皆在聽到城外巨響時立刻開始行動。
不久，有名傳令官找到皇甫珪房間外，結果發現兩名禁衛遺體和不認識的編外人員若無其事站在門外。
「集合！」
意識到面前是個十分厲害的強者，甚至在悄無聲息間解決了兩名禁衛還控制了皇甫珪的房間，傳令員立刻扯開嗓子呼叫支援。
黎軒本還想着任何跟對方解釋情況，讓他把帝國之劍暫無生命危險的消息傳達出去，沒想到對方竟會上演這齣戲碼。
「你是卡偌凱門的人？還是那些愚蠢起義軍派來的？」
站在獵魔者對面的傳令官利刃出鞘與「敵人」對峙：「待會兒這兒就會被我們包圍，你最好祈禱皇甫珪將軍沒事······不，殘殺了我軍兩人，你已經罪無可赦！」
「你不怕我當場把你抓住作為人質么？」
被獵魔協會教導【武力才是最簡單明了的交涉手段】，黎軒有些不情不願地對那傳令官動手。
若是被待會兒圍過來的將士們先入為主以為自己是刺客，就算有皇甫珪出面也很會麻煩。
動作行雲流水地打掉對方武器、放手將之擒拿，黎軒適時掏出獵魔協會勳章展示出來：
「如果我是城外那些人派來的刺客，你現在已經成為我交涉的籌碼了。」
看到獵魔勳章的傳令官內心一震，解開束縛后活動活動手腕與黎軒拉開距離。
「怎麼保證這勳章不是偽造的？」
「我的要求很簡單，待會兒其他人來了你不要亂出聲，一切由我來解釋便可。這兩具遺體確實似乎遭到刺客襲擊沒錯，但絕不是我做的。你們皇甫將軍狀態比較差，暫無生命危險，最好別過多驚擾他休息。」
帶着懷疑目光勉強點頭同意，一分鐘后越來越多臉色憤怒的士兵匯聚到周圍。
發現倒地的兩具戰友遺體時，更有不少人意欲衝上來殺了這堂而皇之站在皇甫將軍房間前的「賊人」，但被傳令官一一擋下。
直到人來得差不多了，黎軒開始講述剛才發生的事。
「涉及到魔法的層面應交由我獵魔協會處理，明天確認皇甫珪傷勢穩定后，我會親自去追查刺客的蹤跡。若是你們仍不相信我，待到清晨到來同我一起進入房間探望皇甫珪即可化解誤會。」
話說到這種程度，加上獵魔協會地位和職能擺在那兒，沒人想輕易和魔法扯上關係。
「對了，在場者互相監督，不允許有人提前泄露皇甫珪的傷勢。我不能保證刺客會把今晚發生的事告知卡偌凱門和起義軍，可你們之中絕對不能出現泄密的情況。」
聽到這話的眾多士兵對黎軒態度有所緩和，能想到此層面說明對方是真是為貝格烈着想。
不過，獵魔協會在傳聞里應該保持中立啊。
或許眼前這人對帝國之劍很尊敬崇拜，才會違背獵魔協會中立守則偏向帝國這邊？
在黎軒看來，這還不到偏袒的範疇。
既然有人被魔力事物襲擊，獵魔者有義務保證當事人安全和其工作正常運行。
懲罰者知道自己領軍才能遠遠不上皇甫珪，但現在稍微幫好友協調局勢還能勉強做到。
令全軍焦躁不安的白天終於到來。
確認過友人狀態配合藥物只需靜養半個月就能修復大半的黎軒，出城尋找昨晚刺客遺留下的蹤跡。
換做普通人追蹤普通人，整晚過去基本沒希望抓到對方了。
湊巧目標疑似滅世奴不是普通人，而攜帶救世聖鎧的懲罰者亦不在普通人範圍內，想通過魔力殘留追尋痕迹不算太難。
防禦工事廢墟清理乾淨，露出地表有一個未知地道的入口。
按照搭建防禦工事的士兵介紹，這地道入口決不是先前開鑿的，除非有姦細幫忙在暗中挖出了一條。
沒去思考形成原因和目的，黎軒走進這條憑空出現的地道並武裝上救世聖鎧。
中途遇見人為崩塌的痕迹，用地形改造等魔法完成復原。
這條秘密暗道沒想像那麼長。
從龍皇關朝着卡偌凱門營地偏南方向延伸出一千多米，迎來光明回到地表。
往北幾百米能看到卡偌凱門軍隊建造的圍牆，往南一千米能隱約望見起義軍巡邏隊。
出口位於兩陣營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