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一章：最後一騎
「站住！鬼鬼祟祟的，你是什麼人！？」
帶着十多名成員巡邏隊的起義軍小隊長，看見眼前突然出現的可疑人物立刻命令身後士兵警戒，抬起各自武器指著對方。
三天前剛經歷一場大戰，這段時間忙着給傷員治療和偵查敵情，又被派出來說要填補一條能從龍皇關外防禦工事繞后軍營的地道，讓疲倦的小隊長心煩意亂。
他們確實忠誠於起義軍信念和隨時能重生的大魔法師，能在戰場上為大局做出犧牲。
可不同於當年毀滅教以犧牲為榮的極端思想，起義軍眾人保留有作為人的基本思想和生理需求。
這也是為何外界盛傳起義軍是毀滅教延續時，他們依舊能堅定不移跟隨領導的動力、認為自己和毀滅教完全不一樣的原因。
連續幾天下來馬不停蹄忙碌又被派出做有苦又累的工作，讓這位小隊長有厭煩情緒產生。
在前往【帝國軍隊隨時可能通過地道偷襲營地】過程中，逮到一個看似漫無目的在外遊走的人，讓他終於提起些幹勁。
誰不知道這是三方軍隊混戰地帶，普通百姓想要進出伊阿烏爾，必須通過由起義軍秘密監視的蒼虎關。
這裏是位於卡偌凱門和起義軍陣營中間的戰備地帶，能悄無聲息進入這裏的可疑人員，大概率是從龍皇關地道出來的！
對方表面上沒配備任何武具，幾位巡邏兵仍然不敢大意，保持最高警戒靠近。
示意對方抬起雙手投降、不要做無謂掙扎。
故意來到這群巡邏兵視野里的黎軒嘆了口氣，手放到口袋裏準備拿出獵魔協會勳章。
作為保持中立、負責獵殺魔物的組織，獵魔協會哪怕當着起義軍的面擊殺了大魔法師轉世，依然是上層下令不允許輕易招惹的存在。
克森覓前線幾次被獵魔者暴揍的事件歷歷在目，更何況是伊阿烏爾內數量眾多的高質量獵魔者、神眷者，以及能擊殺大魔法師轉世的懲罰者等高端戰力。
原本擔心獵魔協會出手幫助伊阿烏爾，讓軍中很多高層在戰爭初期整天愁眉苦臉。
發現協會竟完全遵循和大魔法師轉世的承諾退出國家紛爭，許多高層立刻下令任何起義軍士兵若是在外界碰到獵殺魔物的獵魔者，必須給予方便和通行，否則便是違抗軍令殺無赦！
顯然沒考慮到這點的巡邏隊發現此人手伸到看不見地方，以為對方要拿出某件武器來反抗。
於是乎十多人組成的隊伍呼啦一聲蜂擁而至，手裏武器堅硬、遲鈍地進攻可疑人員。
說到底這群人在一年前都是普通農戶、手工業者。
在起義軍里經過非專業訓練這麼久，想達到職業士兵水準很難。
之所以能一路攻城略地，主要是靠各種反間、裏應外合和人海等佔據平推帝國都市。
據說一路上損失的兵力能抵得上現在伊阿烏爾駐守兵力總和。
演變到大打出手的地步，獵魔者無奈進行閃避和反擊，連續奪下數人武器並將之擊倒，旋即亮出勳章：
「獵魔協會行事，爾等越界了！」
獵魔協會！？
成功被震懾的巡邏隊紛紛一愣，連趴在地上罵娘的士兵也停下叫喊，怯生生地往小隊長方向爬去。
他們並不是畏懼獵魔協會和獵魔者這個身份。
而是自認違背了前不久高層下達的命令，覺得自己有愧高層信任。
起義軍不怕為大業死，但害怕會死在戰場之外的地方，特別是被當做軍隊叛徒被軍規處置。
這一刻十多道目光齊齊落在獵魔勳章上，似是在尋找細節證明那是個假冒偽劣的東西。
當黎軒把這枚勳章重新收起來時，小隊長沒了剛才的意氣風發，像是倒霉到極點的人失去了夢想。
明明只是接了個很麻煩的任務，為什麼又碰到獵魔者這更麻煩的傢伙啊！
「喂，你們——」
「我知道！你是想嘲笑我們違反了軍令，到時不必你親自動手就能要了我們的命吧！」
黎軒的聲音像是引爆了火藥桶，讓小隊長把這段時間的抑鬱全部發泄出來：「我知道你們獵魔者的套路！只要你把這件事告訴復將軍，我們幾個就算以前戰功再怎麼卓越也必死無疑！你肯定會這麼做吧！」
微愣的獵魔者對這種感情爆發保持尊重，放棄立刻進入主題轉而說：「獵魔者從不會對普通人動手，你們巡邏者對職責範圍里可疑人物出手，也在我原諒範圍內。這件事暫且揭過，我出城目的是為追查一個突然出現的滅、滅族多時的起源魔族，請帶我去見你們的領導者。」
「你果然還是要去復將軍那兒告狀吧！假惺惺地接什麼起源魔族名義！艹！我就知道你們獵魔協會沒一個好東西！特別是導致大魔法師轉世大人隕落的懲罰者，肯定是罪大惡極之輩！你們獵魔者要不是憑藉些骯髒手段讓我們高層不厭其煩，又怎麼會——」
「如果你這麼厭惡獵魔者，大可現在動手殺了我，反正沒人知道。」
語氣急轉直下變得十分沉重嚴厲，黎軒用冰冷目光打斷小隊長發泄式言論。
被噎住的起義軍士兵動動嘴巴，最後頹廢下去搖搖頭道：「不，我們不會明知違背軍令的情況下還進行進一步追殺。你贏了，獵魔者，但起義軍和你們獵魔協會之間的恩怨不可能這樣輕易化解。」
「這種事輪不到你一個無名小卒來說。」
獵魔者很趕時間：「你們若有其他任務，也不麻煩你們帶我這個看着就心煩的人找復游龍了，告辭！」
與十多米握緊武器卻不敢動手的巡邏隊分別，黎軒全速前往起義軍陣營。
在魔力感知對路徑上殘留的魔力源能最終到出地道一段距離里，偷襲皇甫珪之人是朝起義軍陣營方向離開的。
不過這股能用於追溯的魔力在行進到半途時忽然斷開，憑空消失在救世聖鎧賦予的粗略魔力感知里。
於是黎軒想通過這支巡邏隊帶他去起義軍營地，找負責人好好打聽昨晚發生的事。
負責人和此事無關，藉著追查起源魔族的名頭應該能打聽到不少線索。
若起義軍統領復游龍和毀滅教是一丘之貉，黎軒必須另尋辦法抓住對方的尾巴。
不知為何，他對後者抱着的希望更大。
或許是今早看到皇甫珪即便重傷也堅持要留在龍皇關鎮守的決心，讓黎軒心裏想着怎麼幫貝格烈帝國一把，幫皇甫珪分擔些壓力吧。
「獵魔者······大人。復將軍昨晚前往卡偌凱門軍營議事，至今未歸。您要是有不得不說的要緊事，可告知在下到時轉告給復將軍。」
來到軍營前的黎軒吃了個閉門羹。
昨晚龍皇關剛出現一位刺客，這復游龍就去卡偌凱門陣營議事，是不是太巧合了？
「我專門為此事而來，有的是時間。便陪你們一起在這兒等復將軍回來。」
在周圍起義軍忌憚和帶着若有若無敵視的環境裏，黎軒倘若自安地盤膝在地，構建昨晚線索體系。
皇甫珪今天早上醒來后幫他在龍皇關將士們那兒洗去嫌疑，並告知事情具體經過。
突然出現在房間外，暗殺並不高明的刺客，擁有超乎尋常的怪力，以及——能讓人感到恐懼的魔法。
最後這條消息是死裏逃生的帝國之劍和懲罰者單獨談話里提及。
畢竟魔法這種東西說出來容易引起軍隊恐慌。
詳盡描述恐懼降臨時的感受，黎軒結合之前與毀滅教對抗、和鎮魔者接觸的經驗，推知現今具備恐懼能力的只有四種——
第一，鎮魔九州之一，深淵魔眼繼承者李子傑，同時為六翼黑勢力分部總部長。
無論身份、地位和同盟關係，只有一隻眼睛具備恐懼之力、且在平時不呈現紅色的鎮魔者被首先排除。
第二，毀滅教獸宗宗主九轉毒龍，據前任懲罰者峻熙多次交戰帶回的情報，九轉毒龍有顆頭顱的魔法便是對目標施加恐懼，達到和深淵魔眼稍弱、能支配低智能野獸等特殊效果。
早在兩年前魔動山脈邊關一役，九轉毒龍就被黎軒親手斬殺。
雖然和藏影冥刺那樣無法確認是否徹底滅殺，但作為保留意見被拋到一邊。
第三，能支配野獸、魔物，對生靈自帶恐懼立場的吸血鬼和棄魂者。
前者屬於吸血鬼始祖（疑似災煞）後裔，曾隸屬於毀滅教魔宗的鬼牙軍團，比後者在數十年裏僅在南米瑞斯出現的棄魂者嫌疑要高很多。
普通吸血鬼的實力根本達不到碾壓皇甫珪的地步。
能讓帝國之劍輸得這麼徹底，必須是稍遜甚至平級吸血鬼始祖的水準。
作為偶有突變返祖的極強大個體吸血鬼保留意見，亦被黎軒歸為可疑對象。
第四，則是獵魔協會在這兩年來一直追蹤、探索的目標。
毀滅教顛覆一戰後遺存滅世奴四騎，除去靈隱外有三騎未判定身份和魔法。
根據前段時間鎮魔者無名傳遞迴來的消息，西方世界基本能確認兩騎滅世奴出現，分別為【千煞】和【幻神】，被六大鎮魔者封堵在天脊山內暫時沒威脅。
簡單算下來，確實還有一騎滅世奴未曾出現，且具備天賦魔法不明。
這種情況下，黎軒當然會把主要懷疑對象放在未知但確定會有的敵人上。
滅世奴！
起源魔族確實有一定可能性，意識到西方世界發生動亂，毀滅教即將進行絕命反撲、進入圖窮匕見的時機，黎軒更相信這是屬於第四騎隱藏在暗處的滅世奴首次露出蹤跡。
而天賦魔法大概率就是皇甫珪直觀感受到的恐懼之力！
旋即又想到一種概率的黎軒揉揉眉心，想起毀滅教還有能讓普通人擁有魔法的符籙。
要是昨晚那刺客是動用符籙之力隱藏了真實天賦魔法和身份，會讓整個案件棘手程度翻倍。
雙眼淡紅將作為追查的主要方向，畢竟這種特徵無論走到哪兒都會引起很大騷動和注意。
大魔法師轉世······
莫名想起這個稱號的黎軒神色一陣恍惚。
那場決戰，我真的殺死了屢次創造出奇迹之人了嗎？
「獵魔者，復將軍到轅門了，聽說你在等候，特邀請你到那邊一敘。」
帶着警惕眼神的士兵對黎軒說到。
「為何不直接來營、哦，我明白了。」
起義軍與獵魔協會的恩怨還沒徹底化解，怎麼可能邀請自己進入堆滿文件的營帳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