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行走在毀滅與拯救的邊緣 第八十五章：截殺
座下健步如飛的高大馬匹是產自西部利爾聯盟中以駿馬聞名的洛赫國，身前被固定在馬背上的是自己最在意的人。
年紀輕輕便得到莫大威望而後在一瞬間便被剝奪的萊特因，正在這邊陲小鎮上疾馳，目標是二十公裏外的郡城。
一路上他並沒有大聲呼喊以尋求支援或是提醒當地的居民避難，他只是埋着頭不停揮動馬鞭奮力向前。
不是他背信棄義，不想叫援兵去幫助還在那裏苦戰的同伴們；
也不是出於擔憂害怕會有更多無謂的炮灰去加入那修羅場；
更不是想留下這些居民當做誘餌，幫助自己拖住那頭半狼人，使自己成功逃脫。
原因很簡單，也和痛苦。
眼前的景象即使是在黑夜之中也可看見，沿街卧倒在地的人影，門窗、牆壁被破壞的房屋，以及大面積出現在街上的紅色。
整座城鎮依舊像往日的深夜般平靜，但早已了無生機。
這足以證明入侵到這享受幾百年和平的王國中的起源魔族不止那個名叫沃夫的半狼人一個，還有足以在短時間內悄無聲息抹殺如此龐大數量居民的過多魔族存在。
難道是傾巢而出了么？
萊特因想不清楚，雖然起源魔族可以像永生之皇和大魔法師那樣長生不死，但由於種族與人數等諸多限制，以及繁衍出後代后，親代的魔法能力將逐漸消亡的這幾點來看，起源魔族的勢力不可能比剛剛被擊敗時要強大。
難不成起源魔族之內出現了極強的後代個體，讓他們覺得自己有着絕對的把握可以捲土重來？
要不然為什麼在之前那樣悠久且沒有永生之皇的歲月里，他們不趁著勢力沒有進一步衰弱時出現？
不會就是那個可以輕易擊破塔盾的半狼人吧？
很有可能。
具備那樣的強大力量，還被第一時間派來打擊整個城鎮里最強的人類集團，無疑就是那個起源魔族的王牌戰力。
也就是說自己和隊友們在沒有完全準備的情況下便碰上了敵方的王牌。
這群笨蛋！為什麼非要我去承擔如此重要的使命，而自己先選擇了死亡這樣輕鬆的方式！
萊特因在這無人的區域終於止不住淚水，留下自來到這裏來后的第一滴眼淚。
我一定會把援兵帶來，擊敗他們，再迎接你們回來！
萊特因憑藉經驗預感到這將會是一場席捲全國，不，甚至是全世界的戰爭。
起源魔族的問世，不可能單單掃蕩邊陲小鎮這麼簡單。
他們一定會繼續推進，直到滅亡哈爾門王國，滅亡銳斯聯盟，乃至將全世界全部納入腹中才會休止。
雖然知道既然要阻止魔族的侵略，對上那可怕的半狼人是絕對的事情。
但萊特因實在想不到如今的哈爾門王國有什麼能力去對付那樣強大的力量。
人海戰術固然可以一試，但犧牲眾多不說，能不能徹底擊敗魔族也是個大問題。
決定性的因素可能就是那幾個戰鬥力逆天到變態的個體。
這樣的個體就如同今晚的半狼人，普通人類——即使是像他們這樣常年以狩獵魔物為生的普通人來說，幾乎是不可能戰勝的存在。
唯一可以祈禱的就是獵魔協會裏有沒有足夠多的神眷者來與這些魔族抗衡。
但在獵魔協會召集相當數量的神眷者之前，哈爾門王國已經被起源魔族蹂躪過了吧。
畢竟神眷者大多是集中在貝格烈帝國的首都伊阿烏爾，想要將消息帶到外面，並在組織后帶回這裏的時間，要比直接侵略慢得多。
更何況再加上最近流傳的大魔法師轉世現身的事件，獵魔協會更是對即將面對滅國危險的哈爾門愛莫能助。
這次起源魔族選擇無聲無息地入侵小鎮，肯定也是忌憚獵魔協會，而打算把整座小鎮的人全部清理掉，防止消息泄露。
畢竟消息越晚傳出，對他們就越有利。
隨後避開人類勢力巔峰的東方，轉向西方亞人、魔物頻繁的地區發展實力便是他們的如意算盤吧。
萊特因努力將悲傷拋之腦後，思考將來到底該如何面對眼前的情況。
而回蕩在寂寥街巷裏的急促馬蹄聲相信也已經驚動了不少魔族，可他沒有放慢馬匹的速度。
要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去，不能給這些可惡的傢伙任何時間！
說實話，起源魔族的那些傢伙就是發現了自己，也跟不上駿馬全力的速度。
再拐一個彎就可以看見出口了，雖然平時要守衛拉開破爛不堪的木柵欄，但這次就直接衝過去吧！
萊特因這樣想着，不多時，那熟悉的木柵欄出現在眼前。
沒有人，也沒有魔物的氣息，看樣子這麼晚了，守衛早就回去睡覺了，而魔族還沒有入侵到這裏。
趁現在必須毫不猶豫地過去，沒遲疑一秒都會增加一分危險。
但馬匹的速度已經達到極限，再強行鞭策怕是還沒逃出魔族的眼線範圍便只能帶着她步行。
保持剛才的速度，俯下身子，準備好在高速狀態下的跳躍。
但————
唰！！
無形的刀刃撕裂空氣，萊特因的座騎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命中，左邊的前腿瞬間變被切落。
隨着馬兒痛苦地嘶吟，萊特因也被甩落在地，原本就重傷的身體遭受到二次傷害。
而被固定在馬背上的她，還在跪下的駿馬身上，只是表情顯得十分痛苦。
到底是什麼！
只是聽到了刀刃的聲音，而沒有看見刀刃的本體，就連一絲絲的反光都沒有。
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將升起的希望徹底掐滅。
「很遺憾哦，根據大人的指示，在下不能放過任何一個人逃出這界限，其中當然包括你。」
隨意的語言從空中飄下，落到混亂狀態的萊特因耳朵里。
年輕的人類戰士下意識地抬頭看去，不禁再次被嚇得瞪大雙眼。
一道瘦弱的人類身軀，在與自己的身體比例完全不協調的巨大翅膀的扇動帶來的力量中，穩穩地懸停在半空。
由於黑暗，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想來也是帶着玩弄和興奮的目光看着狼狽的自己吧。
難道這是傳說中居住在魔動山脈附近的羽人族？
為了成為優秀的自由業者而學習了多年的情報，在這一刻全部在他的腦海里展開。
這是一支發誓誓死追隨永生之皇的亞人部落，但事實上好像是大魔法師將他們說服的。
在整個永生之皇的歷史中，起源魔族雖然佔據了很大一部分的故事內容，但大多數時候對於戰役的講述是模糊不清的。
應該是被什麼人刻意隱瞞了吧，總之一般人對於起源魔族的觀念還只停留在魔法、暴亂與強大這些詞語上，而根本不知道這個和永生之皇鬥爭了這麼多年的種族內部到底是什麼情況。
同樣的，為了掩飾這近乎刻意的模糊化，其內登場的羽人族也被縮減了不少。
唯一可以確認的信息，就只有能飛行，抗擊打能力低下、幾乎被用力打一拳就會骨折，通常在高處射箭進攻。
但毫無疑問，如今在天空中懸停的羽人並沒有背負弓箭，而是以另一種方式將自己擊落。
不過從他說出的那一句話就可以完全判定，這傢伙與那個半狼人是一夥的！
人類攻擊天空上的目標，到目前為止就只有射箭這一個選項。
但自己是前衛，對於射箭並不太熟悉；而且如今弓箭也不在他的旁邊，而是在十幾步外的馬匹背上。
即使身體如今承擔着劇烈的疼痛，他還是下定決心以最快的速度衝到馬匹旁拾起弓箭，與這個羽人進行最後的博弈。
「你到底想幹嘛呢？」
悠悠的聲音再次從天空中飄下，隨之帶來的是一個極其危險的殺意！
不好！
萊特因的直覺告訴他，如果不及時躲閃，將會有性命之憂。
他放棄最後的蓄力準備，轉而向一旁翻滾。
但還僅僅是剛起步，自己的手臂——不，準確來說是肩膀下那一小截手臂的斷口處傳來撕心裂肺般的痛覺。
「啊！！」
顧不得隱秘行事而放聲嚎啕，這已經不是斷幾根骨頭那麼簡單了。
如果萊特因還有力氣回頭的話，會看見那一段沒有趕上自己翻滾位移到身邊來的手臂。
源源不斷地血水從斷口處奔涌而出，帶來的是難以承受的劇痛。
「呦呦呦，剛才那決絕的眼神去哪兒了？人類可真是弱小的動物啊。」
懸停在半空中的羽人肆無忌憚地嘲笑着腳下痛苦地打滾的萊特因。
該死！該死！該死！怎麼能讓這種噁心的種族看自己的笑話！
萊特因咬破嘴唇強行逼迫自己不再叫出聲，而後熟練地撕下一角衣物開始迅速止血。
「怎麼了？難道你以為自己還可以活下去嗎？再不繼續好好打滾的話，我會很生氣的啊。」
羽人似乎對突然堅強起來的人類感到不滿，放出要挾的話語。
「你這個混蛋！這裏可不是區區魔族和亞人可以撒野的地方！」
萊特因絲毫不畏懼那充滿危險氣息的語氣，而是硬氣地抬頭知識天空中的那道人影。
「嘁。」羽人似要準備發動下一次攻擊：「那就帶着你的痛苦去死吧！」
揮手之間，又是一道令這身經百戰的自由業者頭皮發麻的一擊，以無形之軀轟涌而至！
這便是我的結局嗎？
到頭來不僅沒有對得起捨命救出自己的大家，沒能帶着她一起逃離，最後還死在根本不知道是什麼的攻擊之下。
真是可悲啊。
萊特因坦然地閉上眼，迎接那直擊身體的鋒利攻擊。
但————
紫色的弧光硬生生刺破眼皮，照亮他的眼睛，甚至感覺到微微的刺痛。
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才能擁有如此驚人的光芒？
「末日雷匣！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天空中出現的不是之前從容無趣的聲音，而是羽人陷入驚慌狀態下失態的破音。
「唔？過了這麼多年，你們魔族還記得這個寶貝嗎？」
略顯衰老而暗含無窮力量的話語，在不遠處黑夜的保護中緩緩來到這裏。
羽人在天空中思忖片刻后，一改之前的傲慢，直接掉頭便飛離了萊特因的視線。
看見危機終於過去，這個年輕的自由業者緊張的神經終於放鬆，一頭倒在了托起自己的手掌上。
「你已經很不錯了，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