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行走在毀滅與拯救的邊緣 第九十章：黑雲壓城
天空被烏雲籠罩，沐浴在陽光下長達數月之久的哈爾門王國邊界郡城奧古托置身於沉悶的黑暗之中。
當然，令城牆上經受過專業訓練的士兵們內心感到壓力的，不僅僅是烏沉的氣氛這麼簡單。
在這發生變化的一天，城郊外哨站在升起烽火后，士兵們並沒有看見原本應騎馬飛奔而回的同伴，反而是遠遠地聽見建築物倒塌的聲音以及變得稀釋和彎曲向上的黑煙。
早在一個禮拜前，奧古托城就進入了戒備狀態，士兵們被命令隨時做好戰鬥的覺悟。
同時，也有來自郡內各地的援軍來到這座關卡都市。
最開始接到這個命令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是銳斯聯盟又要出兵討伐貝格烈帝國而進行集合，往年的經歷告訴他們，像這樣註定沒有結果的討伐戰中，哈爾門王國的人承擔的不過是後勤等工作。就連前線也不會出現太大規模的衝突。
但這一次的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勁，這個不對勁是在接到鞏固城防的命令后才逐漸蔓延開。
一個人猜測，一個隊懷疑，一支軍隊感到不妙，再到整座城的人都變得不安，僅僅只需要一兩天的時間而已。
直到前天，軍隊的高層才向內部人員透露出了準確消息：魔動山脈出事了。
短短的一句話，不知道在那場會議中驚起了多大的波瀾。
但同時高層也要求所有人對外封口，以保證在受到魔族進攻前內部的百姓逃出城，造成不必要的犧牲。
可即使是提前知道了起源魔族要進攻的消息，城牆上的人們在真正要去面對時，還是有說不出話來的緊張。
畢竟對手可是當年可以與永生之皇較勁的傳說種族，光憑這一點就不是普通人可以觸及的領域了。
不過他們都留了下來，選擇留下來守護這座城市。
裏面不僅有他們的親人，是他們的依靠之地，更重要的是一個人的到來激起了他們的信心，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就猶如在無窮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縷光芒，不自覺地便在心裏升起了活下去的信念。
那個人是神眷者，自稱是來自獵魔協會的神眷者。
在哈爾門的獵魔協會勢力遠遠沒有貝格烈的強大，神眷者的數量更不及貝格烈獵魔協會的零頭。
但偏偏可以在這危難的時刻得到神眷者的支援，難道不是上天的旨意嗎？
畢竟代表的是人類頂尖級的戰鬥力，而且聽說這個人就是數十年前挽救王都於棄魂者災難中的那個神秘人。
說不定真的能行！
戰士們的心裏都是這樣想的——可以在以前守護哈爾門的王都，那麼也一定可以在現在守護我們的城市！
突然出現在奧古托城內，手持一把頂端鑲有匣子的中年人瞬間成為所有人的精神支柱，幫助他們獲得了站在城牆上的勇氣。
「一定不能輸啊！！！」一名士兵全身都在顫抖，牙關急促地打顫，手裏的長矛也在原地畫着圈圈。
但他與站在這裏的其他人一樣，都沒選擇逃跑。
周圍那些士兵都直直地目視前方，彷彿是在盡全力抓捕敵人現身的第一動向。
他們的內心或許還抱有一絲僥倖，希望那遠處不會出現任何一個人，不會打破這些年平靜的生活。
具十不存一的斥候表示，北方屬於奧古托郡的小城都變得死氣沉沉，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甚至連逃出來的難民都沒看見一個。
毫無疑問這就是起源魔族的目的，一個不留地屠殺人類，將世界再次拖入混亂的深淵。
作為哈爾門王國距離魔動山脈最近的郡城，也是王都外第一道屏障的奧古托郡城，當然會被敵人視為面世的第一目標。
事實上根據斥候的報道，起源魔族的進軍方向幾乎可以直接斷定為是朝這兒來的。
那麼這一天的到來是遲早的事，在那之前要做的並不是逃走以求得可能僅僅是幾個月的生命，而是為人類構建出第一道防線。
唯有抱着這樣的覺悟，才會被永生之皇青睞，得到庇佑，再一次度過起源魔族這道難關。
「神眷者」安德瑞在接到哨站的警報后，也第一時間登上城牆，神色凝重地望向遠方的天空。
「終究還是來了。」
安德瑞暗自道：為什麼他們會在這個時候踏出魔動山脈？到底是什麼東西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到目前為止他可以猜出的可能只有兩種：
其一：只是單純地以為自己的實力已經可以在短時間內征服較弱小的西方，再與東方的強大力量分庭對抗。
但這個想法已經被他拋棄了，因為作為鎮魔九州的傳承者，他很清楚對方的首領——那個被稱為【魔帝】的人到底有多慎重。
如果說沒有那天晚上羽人驚訝中脫口而出的話，安德瑞會覺得起源魔族是盲目自信才踏出魔動山脈。畢竟起源魔族的歷史要比鎮魔九州早百年，不知道各個地方都有鎮魔者鎮守也是有可能會草率行事的。
不過對方明顯知道鎮魔者的存在，甚至都可以辨認出自己手中的鎮魔器為何物。
很顯然在這幾百年間他們並沒有放棄對外界的探查，明白人類手裏的大多數底牌。
不過即使起源魔族知道鎮魔九州那又如何？安德瑞還是不相信他們有手段短時間內擊敗周圍鎮守的三個鎮魔者。
畢竟起源魔族的實力在幾百年前就被永生之皇和大魔法師一口氣削弱大半，僅存的幾大護法與魔帝加起來或許才能勉強斗敗懲罰者吧。
而鎮魔者的力量可不比懲罰者差多少。
可就是因為這樣，安德瑞才延伸出第二種猜想。
在這樣東方懲罰者與大魔法師轉世激戰的時刻問世，應該也是為了慎重起見趁人類勢力最小的時候下的手。
而正如之前想的，起源魔族並沒有實力獨自征服世界。
那麼有沒有可能是得到某種支援才決定對人類發起進攻呢？
又或者是得到什麼新的能力？
聽說要不是當年因麥摩瑞騎士【惡魔】殺死魔帝的同盟者——一位可以控制魔物的魔族，永生之皇與他們的戰役可能還不等到大魔法師出現便以人類的失敗告終。
難道說這樣一個在安德瑞潛意識裏認為【不可能前進】的種族得到了新的力量？
在明知道有鎮魔九州的情況下還會出動，無疑是自信有着可以戰勝鎮魔九州的底牌。
所以說安德瑞才急急忙忙向周圍的其他勢力請求支援，並決定拋開隱秘之身和普通人並肩作戰。
某種程度上也緩解了他的不安吧。
只是為什麼已經過了這麼久，魔族的軍隊還是沒有出現在視野內？
安德瑞發現在全部回憶一遍后，預期中殺氣騰騰的軍隊還是沒有出現，眼前不過是被清掃一空的平原。
到底發生了什麼？
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的鎮魔者，眉頭微微皺起。
奧古托城往外走，是一片面積不大的森林。
在一處岩石制高點上，兩個人並肩而立，一起眺望着幾千米外進入戒備狀態的郡城。
「果然不愧是統治了起源魔族數百年的魔帝，在玩陰謀這方面確實是在下不能及的。」
較為年輕的那個人饒有興趣地看着遠方的場景。
「【天引】大人謬讚了。」
中年人的眼瞳赫然是赤紅，不可窺視的深處似藏有被壓抑多年的殺意。
呵，這群雜碎就算是擁有理智，本質上還是一頭野獸吧。
年輕人別過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眼中閃過的不屑，繼續道：「作為一個關卡都市，他們倒也很願意投入這種程度的兵力。」
「具那位大人給予的情報，這座奧古托城不僅是一個郡級的都市，還是哈爾門王都的第一道關卡，自然會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魔帝無視年輕人對自己和種族若有若無的蔑視，認真地說着：
「在兵力充足的情況下，想要正面突破拿下這座城市是十分困難的。根本原因還是我族的人數過低，損失任何一個人都是對戰力的極大虧損。」
他將視線移向西方：「更何況我們的目的並不是如那些愚蠢人類想的一般進攻王都，而是簡單的向那邊推進而已。」
被稱為【天引】的年輕人點頭道：「雖然說是實力有限的部落，但也許可以在計謀上輔助一下毒龍大人呢。」
魔帝眼皮微跳，但很快便把不滿的情緒抑制下去。
之前不知道情況時，可能還會對這樣無禮的發言進行反駁，但在只有他被告知真相后，便開始從心底里忌憚——甚至害怕起這群人了。
無論從什麼方面來看，自己都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正如以前無意中聽到的那句話一樣，自己不過是【奴隸都配不上的傢伙】。
「如今奧古托郡城內集結了這片區域接近一半的兵力，不過大概也就只有一萬五而已，並且大部分都是臨時士兵。」
根據情報表示，哈爾門王國的正規軍只有五萬上下，且有四萬都被集合在王都南米瑞斯。
拋開進入城市之前的損耗，其實要與這樣一支雜牌軍正面交鋒，根本不會有什麼損失。
甚至有可能只是隨便展露一下身為魔族的威能就會令這群臨時兵潰散。
唯一的問題就是在第一天得到的消息——鎮魔九州之一的末日雷匣出現在這附近。
在故意給出如此明顯的進軍路線后，相信這位危險性最大的鎮魔者也會在那城牆上幫助人類守城吧。
之所以會下令摧毀哨站，是為了判定這座城市裏到底是不是集結了打量的軍隊。
顯然從現在城牆上的動態看，第一步的目標就已經達到了。
接下來要決定的，就是攻還是繞。
如果說沒有末日雷匣坐鎮，魔帝還可能會下令攻擊這座城市。
雖然說會相應地付出一些代價，但得到的效果將會是非常豐厚的。
不僅可以剿滅一大批人類軍隊，還能讓南米瑞斯更加慌亂，把所有兵力集結在一小塊區域。
這樣一來就算是想要一路推進出哈爾門境內都會是很輕鬆的事。
而如果選擇現在繞開，最多只是在這一半的距離內小都市兵力稀薄，外圍還是需要靠實力硬撼過去。
而且這樣調虎離山的計策想要實行第二次就已經不行了吧。
下一步應該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