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不解風情
羅克郡城外城一如既往地死氣沉沉。
雖說前些日子裏經常有人來給他們輸送錢財和物資，讓得他們在城中暴亂后得以僥倖度過今年寒冬。可這資助者也只是做到這個地步了而已。當延遲的聖皇祭開始，當新一年春天到來，往後一切都要靠他們自己自力更生。
如今經過幾個月的建設，原先被警衛們破壞的房屋和那些流離失所的貧民都得到很好的幫助，不過也只是達到基本修復以及可以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小窩而已。
像前天開始就一直下個不停的暴雨，就讓很多人只能一起蝸居在人均所有面積不到三平米的小房子裏。
食物倒是不必太過擔憂，可也稱不上有多好。無非是一些黑麵包和稀粥，勉強果腹。
這是一般貧民的生活狀態。而有着幫派歸屬的人們則是稍微要比這些人過得好些。
靈譽幫聚集地，由於外面還在刮著狂風暴雨，所以每周周末原定是在外面篝火狂歡就來到了室內。
范伊靈沒有出場，畢竟到現在為止她也還沒表露出自己的身份。因為到現在為止她都還不知道羅克郡城內早已變天，那個想要將她和王叔一起斬草除根的官遠早就被大魔法師轉世永遠封困在極寒囚籠中。
隔着幾面泥巴木牆，坐在房間里的范伊靈只能隱隱約約聽見外面歡快喧鬧聲。
他們挺過了寒冬，這個冬天由於收到大魔法師轉世於東水的支援，至少他們幫派內以及管轄地界內沒有出現任何一例凍死、餓死的人。
這可以說得上是外城貧民區奇迹了。因為就往年來看，即使是在強大的幫派在前三個季度任何搜集資源，將過冬食物、衣服集中儲藏，也還是無法保護幫內所有成員可以順利度過，更別提在幫派庇護範圍內的普通人了。
歸根結底，他們只是貧民。他們所享有的資源可能都還不足內城市民五分之一。
若是讓范伊靈知道為了保證整個貧民區範圍順利過冬，大魔法師轉世消耗了六翼在羅克郡城囤積的所有財物，怕是現在既是剛剛度過冬天就又要為下一個冬天發愁了。
也不知道那個傢伙怎麼樣了······查理，不，是大魔法師轉世於東水么。
范伊靈托著腮，一雙美眸就這樣望着窗外不斷肆虐的暴雨發獃。
上次有心情這樣發獃是什麼時候？記得從懂事開始，她就一直試着去幫父親，犧牲自己的空暇時間去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無論是在外城建立最初與大魔法師轉世結緣的玹彌幫，去調查六翼毒品部情報；還是現在從暗處管理正在興起的靈譽幫，庇護和她一樣不幸的貧民。
一直都非常忙碌，一直都沒時間歇息。
而今天趁着手下們在暴雨時都無事可做，聚集在一起狂歡、沒什麼需要處理的事務，所以范伊靈終於可以靜下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不過這份難得的寧靜在還持續不到一刻鐘時，就被熟悉的聲音強行插入打斷。
「喂，現在都是一大幫派的幫主了，怎麼還有閑心在這兒聽雨？」
「啊！」范伊靈被毫無徵兆出現在自己房間角落的聲音嚇了一跳，像是看見什麼可怕事物般，手不自覺地捂住胸口。
但這不過是應激反應而已，畢竟如果有什麼人在無聲無息之間潛入自己卧室怎麼着都會令人害怕吧。不過在下一秒，她立刻就意識到來者謂誰。
「於東水！你太欺負人了！」
「唔？生這麼大氣幹嘛？余不是說過以後要將你都會直接找過來的嗎？」
沒錯，眼前這人確實是大魔法師轉世於東水，只不過與外界相傳的形象不同，此刻他已經將緊緊裹住的黑袍解開，摘下面具的臉龐也在兜帽下若隱若現。
「誰告訴你可以私自闖入女孩子閨房的！這是採花大盜才會幹出來的行徑！」
范伊靈氣得滿臉通紅，不過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自己剛才過激反應而感到有些羞恥吧。
「那要余怎麼辦？且不說你這個房間應該只是辦公的地方。難道你是想讓余堂而皇之地從正門走進來，然後讓你的手下都知道他們的大小姐和大魔法師轉世有染？」
於東水笑道：「和我扯上關係可是很危險的。」
范伊靈猝不及防間嘴巴一張一合，而後結結巴巴地喊出：「誰、誰想和你有染了！你這個變態！」
「你是不是理解錯意思了？我只是想表達如果讓其他和我有仇的知道靈譽幫背後還站着我，會給你們帶來滅頂之災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啦！不用你多說！」范伊靈咬着牙搖頭：「但現在我們還是合作關係，對嗎？」
「如果你不怕惹禍上身的話，我倒是很願意與你和靈譽幫進行深度合作。」
大魔法師轉世不顧范伊靈越變越紅的臉，將一個袋子直接甩到她的辦公桌上：「咯，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給你們爭取到的。」
「現在我們靈譽幫可不差錢。一個冬天下來你自己的口袋也差不多掏空了吧？」
大小姐裝作不屑一顧地樣子說：「現在靈譽幫在我的管理下，經濟收入可是和一家工廠都不相上下了！」
「但你手下和保護區內要養活的人可比一家工廠多上十來倍。」大魔法師轉世直接點出：「更何況我也沒很多地方用錢，除了每天伙食費外，就時不時奢侈點住個高級旅館什麼的。」
「那我們也不需要這筆錢了，有這錢你這麼不去買個宅邸什麼的？總比住小旅館好吧？」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袋子裏是錢了？」於東水一個響指，袋子上的封口隨之打開。
映入范伊靈眼帘的，是一塊塊帶着她不認識徽章的小令牌。
「這是什麼東西？」她拿起一塊大致看了看：「這個好像是通商用的免稅令牌？」
「沒錯，這些都是我昨天從郡守那兒拿來給你們靈譽幫用的。」大魔法師轉世道：「這塊令牌你們可能暫時還用不上，不過持着這塊令牌可以讓一個車隊免付入城費倒是很實用。除了這個外，裏面還有建立工廠的許可令牌、稅金減免憑證、象徵郡守府權力的令牌等等，都是些對於你們來說很實用的東西。」
於東水一個個解釋道：「而且我也和尉遲郡守溝通過了，今後你們貧民區會得到更多補助。而且靈譽幫也會從郡守府那邊得到國家撥款下來資助貧民的啟動資金，可以用去建設工廠都可以。就比如前陣子馬家勢力和六翼等撤出羅克郡城，趁此機會你們就可以去接手這些產業，不失為一件好事。」
忽然，他意識到范伊靈的臉色似乎變得很難看，於是停下講話關心地問道：「怎麼了？難道我什麼地方說錯了？還是說你覺得我不應該多管閑事來幫你們？」
此時，范伊靈強忍着淚水，壓着內心痛苦，繞過桌子來到於東水面前。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回答：「新······新郡守？也就是說、我父親他已經······」
於東水心頭一顫。
該死！我怎麼沒想到這丫頭的父親是前任郡守來着！
回想起昨天尉遲韌說的話，大魔法師轉世也不忍心對她說謊，於是輕聲道：「沒錯，前任郡守范光譽此刻可能因為叛國罪而受刑了。」
「父親······」
站在他面前的范伊靈一頭栽進於東水懷中，失聲痛哭。
大魔法師轉世想要掙扎，但她依舊緊緊抱着他：「別動啊！混蛋！讓我、讓我······」
罷了罷了。
順手將房間施加隔音指令，而後雙手展開任由范伊靈在他懷中痛哭。
失去父親的感覺很不好受吧。
當時失去劉萱時，如果還有人可以依靠，我也會像范伊靈這樣發泄出來嗎？
一段時間后，她鬆開大魔法師轉世，步伐有些踉蹌地退了幾步，低頭致歉：「抱歉，我、我一時沒忍住。」
「失去摯青的感覺我可以理解，不過既然已成事實，就不要被這件事所羈絆了。」
「當然，雖說我父親和你之間或多或少有些恩怨，可我始終相信父親是被冤枉、污衊的。他是功臣之後，不可能叛國。」
范伊靈貝齒一咬，別過頭悄悄抹去眼角殘留的淚水。
「這件事我時候調查的也不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一切和官遠分不開關係。」
說到這兒，於東水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一直沒有跟她提到過關於【凍砂荒原】發生的那些事。
「不過你放心，官遠已經被我解決。相信他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雖說這還遠遠不夠給他犯下的罪孽贖罪。」
「真的嗎？」
「是我親手解決的他。」大魔法師轉世確定地回答。
范伊靈點點頭，嗯了一聲而後回手拿起那些裝着各種各樣令牌的袋子。
「所以說這些也都是新郡守即將推行的令牌嗎？」
「沒錯，為了確認昨天新到任的這傢伙是不是好角色，所以我親自去拜訪了一下他。事實證明，這人還挺好，對我這種浪人也沒任何怠慢之處。」
范伊靈抑鬱的臉色突然噗呲一笑道：「只要知道是你大魔法師轉世，就是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怠慢吧？」
於東水看着效果達成，接着說：「怠不怠慢我無所謂，不過從他之前準備好的政策來看，他不是一個會怠慢這座城市的詹全哲。相信羅克郡城會在他的領導下重回你父親那時的巔峰時期。」
「但願吧。」
接下來的時間裏，二人商談了有關日後靈譽幫發展的各種事項。
當聽到最後於東水突然冒出一句：「照着這樣發展下去，超越六翼將之取而代之也並非難事」，着實令范伊靈嚇了一跳。
「不必擔心。」大魔法師轉世信誓旦旦地保證：「六翼的人我今後還會找時間去敲打一下，至少在靈譽幫這件事上讓他們忌憚到不敢動手。這也是他們老大的意思。」
「你就吹吧。」范伊靈笑吟吟地回應，在於東水將要起身離開時，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了句：「喂，我手下的靈譽幫還有很多房間，要不要今後就搬到靈譽幫來住？也省的在小旅館受罪。」
「這就算了，余自己都不能保證以後會不會一直留在羅克郡城。」
待那一黑袍消失在視線后，范伊靈獨自嘆了口氣：「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