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失心已死
從陰影分離出的人形化作實體站在對面，與暗宗宗主藏影冥刺的見面被安排在獵魔協會內。
「為何，要在此地，見面？」
露出蹤跡的刺客似是對在敵方內部見面的行為很不滿，表達出來的話語依舊冷峻且無情。
出現刺客面前的則是前不久才來到羅克郡城分會的客人。
看見藏影冥刺如約而至后，依舊選擇坐在椅子上沒做出其他動作。
「我還以為你喜歡這種刺激行為呢。想想啊，在敵人內部交換情報、悄無聲息的潛入、不被發現得離開，難道不是你們刺客最喜歡的事情嗎？」
「一切以安全和隱秘為第一要務。你完全可以做到在外面和我碰面。」
藏影冥刺的聲音冰冷響起，二者面對面談話的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坐在刺客身前的人終於無聊地甩手說：「嘛，最近獵魔協會盯得很緊啊。而且如果出去見面不小心碰見了那小東西怎麼辦？不是全盤皆輸了嘛。」
「我還不至於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你明明應該是個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為什麼現在還學會懟我了？」
那邊坐着的人故作生氣道：「算了，只要你和以前一樣在殺人時候沒那麼多廢話就好了。」
這回藏影冥刺以沉默回應。
等待多時見對方沒再出聲，聲音隨意的話語再次響起：「好吧好吧，這次我想委託你把懲罰者峻熙殺了，辦得到嗎？」
「辦不到。」
乾脆利落的回答倒是不出意外，因為他們之間本就沒有互相命令的許可權。
畢竟是聚集在相同理念下的【同盟】。
「別回答的那麼死板嘛，先了解了解情況？」
「我早就搜集到了足夠情報，現在的懲罰者喪失大部分能力。與其冒險去將他殺死，倒不如將救世聖鎧留在他身上，拖住獵魔協會支援其他地方的速度。」
「原來你還惦記着卡偌凱門那邊的事啊。」
給予藏影冥刺解答的聲音噗呲一聲發出笑聲：「從一開始卡偌凱門那邊就是咱們的棄子哦？失心的真正目的是放在懲罰者峻熙身上，因為那套救世聖鎧上似乎另有玄機。虧九轉毒龍那傢伙想隱瞞下這種重要情報，否則關鍵時刻不朽也不會掉鏈子。」
聽到對方輕而易舉說出這些話，向來沒有感情的暗宗宗主都微微發愣，開口說：「你······」
「噓，咱們可不能白費了失心在總部大樓的心血哦？哈哈哈哈，現在我就是我，至少這段時間到真正完成主上的願望前，我都是我。」
對方緩緩從椅子上起身。
來到即使實體化、依舊顯得隨時可能融入陰影的刺客身邊。
「多虧你在衛伊城那時候，還沒瘋狂到連我一起殺死呢。」
教皇。
意圖將聖皇教會重新發揚光大，被大魔法師轉世、郡守府和獵魔協會同時視為小型潛在威脅的教皇，此時正與藏影冥刺秘密交流。
「你這副身軀被天裁者那孩子傷得不輕啊，還有沒有辦法補救？」
在外界眼中失去一切的教皇，抬起手本打算去觸碰藏影冥刺虛無縹緲的身軀，被對方嫌棄的朝後避開。
應邀來到此地的刺客冷冷說到：「這副剝離出概念的身軀只有主上才有辦法修復。任何人，包括你甚至是大魔法師，絕對沒辦法能幫到我。」
「所以你更需要和我合作了嘛。」
近似被軟禁在獵魔協會的教皇重新坐回座位，抬頭盯着對方：「等到你幫我完成計劃，毀滅教的目標就能達到。到時只要讓御前去嘗試聯繫主上，不僅是你的身軀能得到恢復，吾等也不必留於此地。」
「我憑什麼相信你。」
「以主上的名義發誓。」
毫不猶豫說出的誓言讓刺客陷入沉默，教皇略帶笑意地說：「沒關係啦，懲罰者的力量已經衰弱到不使用緩解魔力壓迫的魔葯，甚至難以重新披上救世聖鎧的程度。可如果等到他真正恢復過來，特別是還有大魔法師轉世在身旁輔佐，那時再想去殺他就變得很難了啊。」
「當然，我只是給你一個小小的建議，從來沒有命令或差遣過你哈。呵呵呵，你選擇什麼？」
站在對面的藏影冥刺並未立刻回答教皇的問題。
反倒抬起頭以能讓四周空氣為之凝結的冰冷聲音反問道：
「你只需告訴吾輩，所有一切是否皆是為了追尋主上的步伐？」
「絕對不會有錯，我親愛的同袍。從今天開始就忘了在魔宗總部里陣亡的失心吧。現在是我，聖皇教會的教皇跟你合作啦。」
「沒差。」
留下兩個冰冷的字。
暗宗宗主似是支撐不住的身體再度分解為黑暗，融入無形的陰影里。
「對了，記得找準時機再出手啊！事先聲明，你哪怕死在那兒我也不會傷心。」
隨意坐在老爺椅上休閑的教皇在刺客離開后以適當的聲音喊話，相信這麼點距離還是能聽見。
等到面前的陰影無任何動靜，教皇才徶徶嘴不再說話，靜靜思考接下來行動。
「差點忘了，從東部到西部傳書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他嘀咕惦記着的，是一封從衛伊城發往西方世界的書信。
經由麾下訓練出來的魔物信鴿傳書，這麼久快到達目的地了。
紅眼鴿子能按照他們的意願，將教內事務傳遞到橫跨整個大陸的長度。
雖然經過這次無休無止的飛行后魔物化的信鴿會因為體力耗盡。
在完成任務后的半個月內痛苦掙扎著死去。
但那和發飛、接收信件的人有什麼關係？
就如現在從滅世奴幻神手裏接過取下的信件被送往堡壘內，負責運送的魔物信鴿被拋到不遠處獸籠里瞬間被暴躁的烏利迪姆吞噬。
帶着這封來自上級指示的信件回到位於西部原始森林內的廢棄堡壘。
幻神沿着最近一年走熟悉的道路來到名義上與自己同級、但作為此地真正主宰的同袍面前。
在伊亞斯王國的傳說里，這片橫跨三個國家是原始森林內部有一座上古矮人修建的堡壘。
裏面是在永生之皇時代被污穢玷污的產物。
別說是在西部世界拼盡全力討生活的人類，就是本住在野外的亞人部落都不敢輕易靠近這座傳說中帶着恐怖色彩的堡壘。
畢竟每年只要進入特定範圍內就會失蹤的智慧種族、和畜牧皆屍骨無存的事實擺在那兒。
沒人敢輕易越過雷池一步。
不過一年前來到此地的滅世奴幻神不顧外圍那些亞人部落的勸阻，執意進入這片森林。
由於就暫時駐紮在這座城堡里了，在外界看來只會感慨又多了個找死的外鄉人。
唯有少數幾個生靈知道，這兒是魔炎契約者搜尋數百年未曾有結果的地下勢力臨時盤踞處之一，隸屬於毀滅教獸宗。
而在獸宗宗主留在東方養傷的這段特殊時間，全權指揮落在幻神面前這位接過信件、明明同為滅世奴卻展現出遠超其他同袍氣勢之人的身上。
或者說早在毀滅教成立之初，眼前這騎滅世奴便被當做魔宗派出的主力，幫助獸宗在西方世界安置。
等到四百多年前失心本想着來西方帶這騎滅世奴回去時被九轉毒龍阻撓，只得暫時「借用」在此地直至今日。
「東方發生了什麼？」
在獸宗內對方地位要比自己高出不少，可在毀滅教等級制度內二者是平級的。
抱着這種思想剛來到這裏的幻神，由於多次帶着平級的語氣和眼前滅世奴說話，引起許多隸屬與獸宗、侍奉在對方麾下的智慧種族不滿。
暫掌大權的滅世奴自然不會和幻神計較，卻不禁止有亞人想挑戰幻神。
結果當然不會出乎意料。
在天賦魔法和體能、戰鬥經驗上有着鴻溝般差距的對決，以幻神兩天連斬三十多隻智慧種族告終。
從此在獸宗任職的其他人在敬畏這騎被九轉毒龍留在西方主持大局的滅世奴外，對幻神同樣抱着極為驚恐的態度，根本不敢違抗對方命令。
如今看見二者平級對話，其他智慧種族也不會找死地去多說什麼。
「上面提到九轉毒龍大人被獵魔協會從懲罰者連續擊殺五條命，暗宗宗主藏影冥刺被打成不可逆重傷。在我打開這封信時，魔宗宗主失心惡魔大人也極可能殞命。至於滅世奴，嗯，冽雲、魔庇還有不朽以及惡魔現在似乎都活不成了。哦，還有派出去增援的三千五百多頭烏利迪姆，大概也全軍覆沒了。」
以平靜話語念出這份令幻神眼皮直跳的名單。
難以想像在他離開羅克郡城后，東方到底經歷了多少激烈戰鬥，才會導致毀滅教受到如此慘重的傷亡。
「到底是怎麼回事，獵魔協會那邊可有其他損失？」
迎著幻神壓制下失控的問題，坐鎮西方的滅世奴眼睛稍微掃了眼其他地方，輕輕嘆口氣道：
「抱歉，上面的信息只有這麼多，寫不下精準到每個人的死因和重傷原因。獵魔協會那邊除了有些獵魔者傷亡外，好像還新加了幾位神眷者。嗯，大魔法師轉世活得好好的，至於鎮魔者，布魯斯特的深淵魔眼找到了新繼承者，就是這樣。」
自始至終報出這些己方傷亡情況時，被九轉毒龍任命鎮守西部的滅世奴沒帶着任何明顯情感波動。
就像是簡單的查看一份節目報告單。
倒是從東方被派來增援的幻神對此感到些許不安：「失心宗主應該不會這麼輕易死去，咱們毀滅教肯定還有——」
「不，他確實是死了。畢竟這封信大概率就是他寫的，嗯，可能是他死了之後讓別人寫的。」
當年九騎滅世奴的指揮權被交予魔宗，深知失心惡魔謀划精準的他們，知道這封信給出的各種預測絕對不會有錯。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等待九轉毒龍大人回來再幫失心大人報仇嗎？」
「倒是沒必要。吾等滅世奴對幾位宗主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特別是像你這種跑腿的角色，更要相信宗主大人的安排。」
聞言臉色猛地變陰沉的幻神正欲開口反駁，就被那位高居上位的滅世奴出聲打斷：
「我身兼兩位宗主大人的重託，所以還請你多多配合我的工作。信上說明了獸宗務必推遲對西方世界的攻勢，在九轉毒龍大人沒給出反對意見前，我們必須遵從信上的安排。」
搬出兩位宗主的說辭讓幻神無言以對。
「很好，去通知大家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