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第二次演習

陸安平和石鎮遠等人最近都在忙着，他們商量以後，都覺得應該趕在開始修路以前，進行一次全民演習，否則等到修路的事情開始，村裏大部分的勞動力就都會離開村子，那時候就沒辦法進行全民演習了。

石鎮遠將這件事彙報到陸有貴面前時，他正在忙着弄烤肉串，一句『你們自己看着辦』就將石鎮遠給打發了，看着一臉鬱悶的石鎮遠，讓一邊給陸有貴打下手的小芬偷笑不已，所以當演習真正開始的時候，陸有貴才發現似乎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演習的時間和內容。

這次演習更狠，居然在一大早上開始，村民們大多數正在做早飯或者正準備吃早飯，就傳來了緊急撤退的刺耳鐘聲，難道就不能讓大家將早飯吃了再開始么！

陸有貴一邊嘟嘟囔囔的抱怨著，一邊在湘兒和小芬的侍候之下換上外衣長褲，披掛上裝備和那個大大的背包，臉色不虞的帶着兩個笑嘻嘻的女孩與領主衛隊匯合去了。

東村西村和老村三個村裏現在是人仰馬翻的樣子，正在忙着準備包袱的村民們在撤離的鐘聲后，接着又聽到了民兵集合的鐘聲，遲疑了一下，終於將家裏的事情託付給自己的妻子親人，匆匆忙忙的拿着武器鎧甲趕去廣場集合了，剩下的撤退工作完全扔給了女人和孩子。

「沒有最狠只有更狠。」陸有貴聽到民兵集合的鐘聲，愣了一下之後小聲的說道，嘴角動了動，將下面罵人的話咽了下去。

同樣一身緊湊打扮的兩個女孩聞聲對視了一眼，無聲的笑着，很開心的樣子。陸有貴無奈的搖了搖頭，一邊快步走着一邊仔細的打量著兩個女孩的穿着，平時她們可是不會這樣打扮的。

兩個女孩的頭髮都先紮成一束，然後盤在腦後，看起來很乾練的樣子，當然主要是為了行動方便，否則她們肯定不願意梳成這麼老氣的樣子。身上的青色土布衣服十分普通，加上黑灰色的褲子，這樣的一身利於在山野和叢林掩藏形跡，而且還十分保暖。腳上穿着厚底的皮鞋，手上戴着手套，大腿上綁着弩箭袋，身後背着背包和弩弓，兩條背包的袋子勒住雙肩，儘管穿着厚厚的衣服，兩個女孩的胸部也顯得特別挺拔，讓陸有貴看得直咽口水。

兩個女孩抿著嘴，忍住淡淡的羞意，紅著小臉任由少爺放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掃視，裝出一副沒有發現的樣子，心裏卻不由得泛着絲絲喜悅。

早上的空氣十分清冽，淡淡的霧氣中帶着炊煙的味道，快步的從石階上下了山，陸有貴帶着領主衛隊和兩個女孩，靜靜的站在老村山下的曬場邊上，看着已經集合好的民兵隊伍，還有正在給他們訓話的隊長，並沒有上前打擾。

「各位，現在的情況是有大隊敵人從龍嶺鎮方向正在向我們石山領進犯，按照消息傳遞的時間計算，敵人會在三個鐘點後到達斷石口防線，我們民兵需要在此之前，全力趕到斷石口參與防禦，將敵人擋在斷石口外，為我們的家人撤離爭取時間。我們第一大隊接到的命令是，攜帶山地作戰的裝備，趕往石炭礦場，在石炭礦場附近阻擊並拖延可能進犯礦場的敵人，為礦場的人員物資撤退爭取時間。家裏的事情大家請放心，後勤組和民兵女隊會處理好的，我們是一個整體，她們一定會齊心協力做好撤退工作的。好了，大家檢查各自面前的裝備，準備出發。」

這隊將近兩百人的民兵隊伍並沒有喧嘩，顯然平時的訓練起到的作用，各自默默的檢查自己的身前的大背包，裏面是些繩索、大鋼釘、掛鈎、火種和成藥什麼的，至於武器什麼的平時都是發給個人保管的，他們從家裏過來的時候已經帶在身上了。

很快檢查完裝備的民兵第一大隊就在陸有貴他們的注視下出發了，整齊的隊伍很快就消失在山口的道路上。

曬場立刻成為撤離村民的出發點，不斷有馱獸被送到曬場，負責老村的是石鎮遠的老婆林秀，她正帶着幾個女人和幾個高年班的孩子，給馱獸隊伍進行編隊。

「林楓家裏五人都齊了，分配一匹馱獸，謝青家四口。。。齊了，有兩個老人，給一匹馱獸。。。好了，你們這十戶一組，由林大叔做組長，大家路上都聽林大叔的指揮，記得沒有？謝鳳，你扶你爺爺奶奶坐上馱獸去，山裏的路不好走，老人走不動的，那些背包拿不動就放在這裏，寫上名字，一會我們會一起運走的。」林秀風風火火的大聲指揮着，按照手裏的名單，迅速的將村民們編成一個個的小組，然後立刻讓變成完成的小組出發，沿途有民兵第四大隊負責保護和引路。

幾個婦女負責幫助這些家庭綁紮好背包，將老人扶上馱獸，而那些孩子們則在牽引這馱獸，將帶不下的行禮寫上名字，放在一邊，等會兒集中運走。整個場面雖然顯得有忙亂，但大家一點都不吵雜，只是沉默而緊張的做着自己的事情。那些老人們臉上帶着恬淡和欣慰的笑容，也給大家緩解了有些緊張的情緒。

老村這裏出發了幾組以後，站在曬場邊的陸有貴就看見了從東村過來的撤退隊伍，一隊隊分成小組的隊伍安靜的行進著，看到少爺站在不遠處都紛紛拱手行禮。很快，東村的隊伍就跟老村的隊伍走了一個首尾相接，陸有貴估算了一下，從鐘聲響起到現在東村的隊伍出現在自己面前，一共也不到三刻，按照這個速度，全部東村村民撤離應該不用兩個鐘點，看來這段時間陸安平和石鎮遠做了不少工作。

不久之後，那些在石山學堂上學的外來子弟們也帶着隨從們集合好了隊伍，說說笑笑的一副出發去郊遊的樣子，不少人還穿着長衫，而沒有按照訓練的要求穿着武士服，擾攘了一會之後，終於排著並不整齊的隊伍順着道路向西撤離。陸有貴笑着搖了搖頭，這些人的死活他根本就不關心，這次演習叫上他們一起參加不過是履行道義上的責任，至於這些人的態度，他一點也不在乎。

陸有貴注視着一隊隊的村民們從面前經過，不時的笑着點頭向村民們回禮，有時還回頭向陸湘說些什麼，陸湘則拿着一個小本子和炭筆，不時的點頭答應，並在本子上寫着什麼。

斷後的是第五大隊的民兵們，最後仔細的挨家挨戶檢查了一次爐灶，防止發生因沒有熄滅爐火而造成火災可能，然後沿着道路尾隨着大隊向西離開了村子，平時熱鬧的村子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這次由於人數眾多，參與撤離演習的總人數達到了三千多人，這還沒有算上已經出發去斷石口的五百民兵和一百名衛隊隊員。整個演習顯得井井有條，雖然免不了一些小的亂子，不過整個行動應該還算是高效準確的，除了一個扭傷了腳踝的倒霉蛋，沒有其他的傷者。

這次演習沒有再走那麼遠，只到達第一個休息點，就開始全體集結，在一起進行了一次野炊之後，陸安平就帶領大家返回了村子，到了下午，第二次全體撤離演習第一部分順利結束，至於在斷石口附近展開的演習第二部分則要到明天才能正式結束。

直到演習結束的總結會議，陸有貴才全部了解了這次演習的假設和目的。

這次演習假設領地出現了數千土匪，開始時土匪試圖強攻斷石口，在石山領增援部隊到達之後，斷石口的攻擊受阻。土匪於是分兵三路，一路停留在斷石口佯攻斷石口防線，吸引石山領的大部隊注意力，另外兩路則一南一北，繞路通過斷石口，一方面企圖從背部合擊斷石口，另一個目的則是直取石山領的村落。

石山領的應對的方法就是這次演習的內容，首先是撤離村落裏面的所有村民，防止被土匪突襲造成損失。石炭場的人員也同時撤離，撤離的方向直接向西部山林，並不返回村子，那裏的小路已經探測好了。

另一方面，衛隊和民兵抽出一部分在斷石口利用防線堅守，另外用小部石山衛隊部隊拖延遲滯兩路繞路精銳的其中一路，並集中力量，伏擊殲滅另一路的敵人，然後回過頭來殲滅被遲滯的那一路繞路的土匪。如果戰事不順利，則在村民完成撤離以後考慮放棄斷石口，不與對方做正面戰鬥，在逐漸退後的過程中利用地形熟悉的優勢，不斷的騷擾和打擊敵人，最後達到分化和殲滅敵人的目的。

石山領的演習讓一些有心人大吃一驚，就算他們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也沒有料到，石山領超過三千的老弱婦孺，居然就在不到兩個鐘點的時間內，井然有序的撤離了石山領。這其中表現出來的優秀的組織能力，良好的動員能力還有村民們全無異議的完全配合，整個石山領在這一天變成了一部巨大的機械，讓人咂舌不已。

在心裏，這些人實在不明白，石山領的小領主是如何讓這些才加入石山領沒多久的農夫們如此聽話，他們在聽到領主的召喚之後，毫不猶豫的將自己家裏的財產扔下，拿起武器走向斷石口防線。那些留下的女人和老人，同樣毫不猶豫的扔下家裏的一切，帶着簡單的禦寒衣物和不多的食物，帶着武器還有孩子，默默的跟隨領主走向未知的前路。

誰又能想到，這些平時老實巴交，顯得有些憨厚和土氣的農夫們，在這一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這股力量讓這些外來者感到震驚和不解。

這一切需要怎樣的凝聚力，他們不大好評估，但是他們相信，這樣的事情換成山南省任何一個家族和勢力都做不到，即使是那些幫會組織，也不可能有如此的行動和組織能力，更別說如此團結的人心了。當然他們不是不關心石山領的軍事力量，但是衛隊和民兵集結之後的行動他們沒有機會見到，事後也不可能打聽到相關的消息，加上心裏對民壯戰鬥力的一貫輕視，讓他們只是簡單的猜測了一下，並沒有深究石山領民兵的戰鬥力，儘管那些民壯看起來戰鬥意志高漲。

他們急急忙忙的將這兩天的所見所聞回報到家裏，陸有貴也許想不到，這次演習收穫最大的不是他自己，也不是陸安平或者石鎮遠，甚至不是石山領的村民們，收穫最大的是山南省的那些大家族和勢力團體，他們終於開始正視平時看不上眼的貧民中隱藏的真正力量。

方裕是石山雲來客棧的掌柜，這個胖乎乎而且一天到晚臉上掛着真誠笑容的傢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生意人，他是一個孤兒，從小就被豐盛號收養培訓。表面上，他是一個一團和氣的商人，私底下，他是豐盛號的核心成員，負責搜集和傳遞各種消息，發展線人和客戶。簡而言之，就是一個情報販子，而且是個核心級別的大魚。

在為豐盛號工作了幾十年後，他終於爭取到了來石山領養老的這個優差，確實是養老，畢竟在這裏他不需要做那些有危險性的行動，只是倒騰一下消息而已，事實上他與陸有貴的關係確實不錯。他甚至還幫陸有貴培訓陸小順和他的手下，算得上是陸小順的便宜師傅。

在他讓迅鷹傳遞給劉正通的消息里，對石山領這次演習作出了中肯的評價。

「警訊一起，全體領民皆行動有序，顯已經過訓練。領主號令之下，民壯不顧家小，攜武器甲胄奔赴戰場，老弱組織成隊，互相幫扶，數千人如一人，愚夫愚婦棄家財，與領主一赴前程。期間僅耗時不足兩鐘點，傷及一人腳踝，未曾遺落一人。信任領主，乃是其中關鍵處，合作精神乃是核心，人心所向，力不可拒矣！易與陸合作為上，不可輕謀，謀則反受其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