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出行20
吳宇和林思玉在街上為兩個小丫頭買了很多東西，恨不得把人家商鋪里的兒童用品都包圓了才打道回府。晚上在公司里吃晚飯的時候，兩個小姑娘被老婆們打扮的清清爽爽，除了身體還單薄些，臉色已經好多了。
飯桌上，吳宇和幾位夫人不停地給小丫頭們夾菜，小妹妹不懂世事，來着不拒，大姑娘可就不一樣了，先是不敢落座，硬拉坐下來后又不敢動筷子，好不容易勸動了，只顧一個勁往嘴裏扒飯，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你不要緊張，這就和你的家一樣，你就當你是這家的大小姐，大小姐吃飯還客氣什麼？看看你王姐姐，她吃東西可不像你，你要是不快點，好吃的東西都被她吃光了！」吳宇為了解開姑娘的心結，得罪王穎這個母老虎。
王穎正要發飆，卻見幾位姐姐連連向自己擠眉弄眼，吳宇也抱歉地沖自己傻笑，小姑奶奶一口怨氣只好發泄在菜肴上，一邊猛吃一邊說：「嗯！我就是要吃，妹妹！咱倆快點吃，把東西都吃光了，餓死他們幾個！」
「呵呵！咯咯……」大姑娘和小妹妹終於被王穎的吃相給逗笑了，大家的心裏舒暢開來，飯桌上的氣氛變得有說有笑。
何潔邊吃邊問道：「妹妹今年多大了？姓什麼叫什麼啊？那個掌柜的真是你伯父嗎？」
「我叫趙晴，今年十四歲了，家裏人都叫我晴兒，妹妹叫趙靈，五歲，我們都喊她靈兒。那個包子館是我爹爹開的，爹爹叫趙德興，是民國十八年來上海的。現在館子裏的那個掌柜的姓李，不是我親伯父，他本是老家一個村的鄉親，跟着爹爹來上海一起開包子館的。」大姑娘輕聲回答道。
「你是說那個德興館本來是你家的店鋪？這是怎麼回事？」吳宇一聽覺得這事有點奇怪，想想那個掌柜的確實很猥瑣。
「一開始我們只是在城隍廟擺包子鋪，爹爹擺包子鋪的時候生意很好，後來忙不過來，就想託人到老家找幾個幫手。李大伯那時候正好在上海找不到事情做，得了消息就帶着他的兩個子侄來找我爹，我爹看是同鄉就收留了他們。後來爹爹想把包子鋪開大些，就想開個包子館，也就是現在的德興館，李大伯那時候和我爹爹商量要一起開，爹爹答應了，他們還結拜成兄弟，李大伯也就成了我唯一的大伯了。」晴兒放下筷子幽幽地說道。
王穎一見她不吃了，着急說道：「吃啊！一邊吃一邊說，都到家了，我們家沒那麼多規矩！吃！」
「娘說過，女孩子要懂得矜持禮貌，不可造次。本來女孩子不能和老爺、太太們一起用餐的，晴兒和靈兒能坐在正席上吃飯已經越禮了！晴兒已經吃飽了，謝謝姐姐的好意！晴兒在這裏陪着各位大哥哥大姐姐說會話兒就好！」晴兒的聲音不高，說話時只是低着頭眉毛都不抬一下。
吳宇心裏大發感慨，這小小丫頭知書達禮，也不知一個開包子鋪的如何**出如此乖巧的女兒。看看周圍，連一向不拘小節的王穎也紅著臉放下筷子，小丫頭的一番話說的連這隻母老虎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沒事沒事！我們家沒那麼多規矩，以後你天天和我們在一起吃飯，你要是還這樣，豈不是要累死了？？呵呵！喝點茶水繼續講，你剛才說你爹和李大伯合開包子店的事，後來怎麼樣了？」吳宇很喜歡晴兒，對她的家事也愈發感興趣了。
「大哥哥說笑了！」晴兒也覺得這家人與眾不同，年青的主人一點架子都沒有，偷偷從眼角瞧了瞧吳宇，晴兒接着說道：「民國二十一年的時候，上海打仗了，爹爹讓夥計們往十九路軍的陣地上送包子，整整送了五千個。大伯對這件事很生氣，和爹爹大吵一架。後來不打仗了，爹爹卻被抓起來了，說是破壞了外交秩序，還要抓家裏的親屬。娘帶着我和靈兒只好離開包子鋪躲起來，大伯說由他出面想辦法搭救爹爹，娘把積蓄都拿給他，可大伯說還不夠。兩個月後，大伯說爹爹已經死了，包子館因為救爹爹也花了不少錢，現在館子已經沒有爹爹那一份了，如果娘還想靠包子鋪養活我們，只能再拿些錢合股。娘為了救爹爹已經花光了所有的錢，聽到爹爹死了，一病就是三年，前兩個月她也去了。娘臨走前，讓我去找大伯求他收留我們兩個，我帶着妹妹去了，大伯把娘草草安葬了，和我說有兩條路讓我自己選，一是讓我去書院做倌人把妹妹放在包子鋪里，另一條路就是讓我們回老家，他說他在老家還有兩間老屋，讓我和妹妹住在那裏自己生活。娘說過，不論怎樣，就是要飯也不能做**，我不同意去書院，可回老家又沒有路費，我帶着靈兒不知道能不能走回去，只好跪求大伯收留我們，可就是這樣他還是不同意，後來……，後來你們就來了。」晴兒一口氣堅持着把話說完了，敘說中，幾次眼淚水差點掉了下來，但她終究沒有哭出來。
陳嘉玲打小在國外，思玉和王穎也沒吃過這種苦，唏噓的同時不由問道：「你娘病了三年？這三年你們是怎麼過的呢？」
「咯咯咯……，姐姐會做包子！姐姐做的包子最好吃啦！靈兒好長時間沒吃到姐姐包的包子了！」五歲的靈兒吃飽了，小姑娘臉上露出滿足的笑臉，從自己的椅子上跳下來，爬到晴兒的身上，用自己的小手牢牢抱着姐姐。
晴兒向妹妹笑笑說：「靈兒乖！呆會兒姐姐再給你講故事！」
「我娘是無錫的富家小姐，讀過私塾，我很小的時候娘就教我識字了。那時候我很調皮，經常背着娘逃到廚房裏玩，時間久了，我和那些廚子們學會了包包子，後來爹知道了，先是把我數落了一頓，後來還是將調餡的配方告訴我了。娘生病的時候，一開始大伯還周濟點吃的給我們，後來一年多就沒有送過東西。倒是包子館里有兩個老廚子，經常偷偷帶點麵粉和豬油給我們。我在菜場里撿些菜葉，有時候碰到好心人還能給點小魚小蝦什麼的，所以時不時我們還能吃上自己包的包子！靈兒最喜歡吃包子了！」晴兒一邊說一邊輕拍妹妹的背，靈兒已經在她小小的懷抱中睡著了。
「你好堅強好有志氣哦！來，把靈兒給姐姐，姐姐帶你們去休息！」林思玉心疼地抱起靈兒，帶着她們上樓休息去了。
「聽她說得話里，那個李掌柜有很大嫌疑！明天讓白相力去查查這個王八蛋！」吳宇咬牙切齒的說道，晴兒到底年幼，對社會上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即便是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她依然還指望一個很有可能傷害她們的人。
第二天上午，白相力出去沒兩個小時便回來了。果然不出吳宇所料，李掌柜不但有問題，而且問題還很大。他為了獨霸包子館，先是向日本人告密說趙德興資助抗戰，后又從晴兒的母親身上騙走了她們的積蓄。由於怕老家的鄉親們知道真相，故意擺個姿態讓兩個小孩子自己回老家，心想沒有錢又不認識路，姐妹倆肯定會餓死在路上。
「媽的，這個雜碎……，你帶昨天出去的兄弟們先去把這個掌柜的看住了，等我辦完事我親自去找他！」吳宇捏緊了拳頭說道，他很想立刻把那個王八蛋痛毆一頓，可他今天還要去見孔祥熙這個肥頭大耳的財政部長。
孔祥熙是山西人，做生意的頭腦很是精明。吳宇在市政府和他見面后，這個傢伙的「友好」態度令人吃驚。吳宇沒有去車站迎接他，但絲毫看不出他有什麼不滿。談到貿易項目問題，這個傢伙一個勁地兜圈子探聽虛實。吳宇心裏挂念著小丫頭的事，實在沒功夫陪他雲里來霧裏去的兜圈子，乾脆讓王穎擬了一份貿易清單往他手裏一塞，掉頭走人。
出了上海市政府的大門，一路上吳宇急着趕路，汽車直向城隍廟開去。好在駕駛員夠機警，時刻注意著四面的情況，很快就發現了有很多人用黃包車、自行車跟着自己的車，一個個上氣不接下氣接力似的傳遞著消息。
「老闆！我們被跟蹤了！路邊有很多人在跟着我們！」駕駛員的提醒讓吳宇一愣，仔細看看四周果真如此。吳宇讓王穎拿出對講機通知李健多帶些人過來，嘴裏還叨叨著：「媽的，我不過找個黑心老闆算算賬，什麼人想來找我的事？」
「我看這些人似乎不是一條道上的，要不要先問問杜老闆，看看有沒有他們的人？」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遊歷問道。
「不用了，問他只會讓他小瞧了我們。讓李健動作快點！遊歷你到時候指揮包子鋪的手下就行了，如果實在有危險，我們不是還帶着武器么？小穎，把後座翻開，裏面還有好東西呢！」吳宇穿上從暗格中取出的防彈服，嘿嘿嘿的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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