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 早起的鳥兒有米吃
迎賓樓里，已是亥時。
看着面前的老人，公冶蒼龍想着剛剛跟獨孤望商量的結果，心裏卻在想難不成天劍峰的尊者真的死了？
他的心情有些複雜，還有一些震驚，甚至有些失望。
看着面前的老人問道：「這傢伙是不是妖怪變形的？否則怎麼可能連敗三位聖地尊者？」
他甚至在想，如果明天西門長風不能控制住那瞎子，接下來自己要面對的局面也很兇險。
而當下的他，已經沒了選擇。
於是，他只能將最後的希望，倘若自己跟西門長風雙雙失手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眼前的老人身上。
「你怕了？」
老人靜靜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對於一個尊者境的修士，到這你這樣的修為，就要去感悟天道了，而不是成天只想着算計別人。」
「師叔祖說的是，這次回去以後，我得跟您多學學。」
公冶蒼龍嘆了一口氣，他身為秋雲山的長老，只能先解決了眼前的麻煩，再去想自己關於修行的道理。
想着明日的一戰，依舊有些疑慮地說道：「只是那瞎子驟然使出妖法，弟子要如何應付才好？」
「先打再說，你還沒有動手，就想着對手的妖法，你是不是白痴啊？」
老人靜靜地說道：「至於應付他的妖法，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公冶蒼龍聞言如聞道，心裏當下十分歡喜，低聲說了一句：「獨孤望實在是弱了一些，天雲山是時候換個主人了。」
......
這一夜，李修元和納蘭若玉不知道作為天雲山的掌教，是不是在跟浮雲城和秋雲山定計，以便明天能贏下最後的二場比試。
納蘭若玉沒有跟李修元討論明日要如何應戰，因為李修元沒有說，她這個做師尊的便不會問。
畢竟，連藏書樓的孟神通都早早下山，回藏書樓去了。
於是她跟老人一樣，也再一次做了甩手掌柜。
李修元只是在最後的一刻，想了想跟納蘭若玉提了一個不是要求的要求，納蘭若玉淡淡一笑允了他的要求。
如此，李修元難得睡了一個好覺，想再去夢裏跟師父嘮叨幾句。
讓他失望的是，這一夜老道士沒有來夢裏見自己的弟子，而是讓他一覺醒到了卯時。
醒來沒有吵醒師尊和小花，也沒有去看師妹恢復的情形，只是一個人踏着茫茫雪霧下了山，悄悄進了藏書樓。
煮了一壺靈茶，還沒有喚醒烏素雲和楚霓裳，慕容芷蘭和百里雲煙卻早早就來到藏書樓找老人尋靈藥。
兩人沒想到這麼早，李修元已經坐在這裏煮茶，慕容芷蘭禁不住驚呼一聲，沖了前來，做一回很多人都做過的舉動。
伸出顫抖的手，解開了李修元臉上的黑布，然後看着眼前這雙空洞無神的雙眼怔怔地流下淚來。
看在百里雲煙的眼裏，不知道師妹的眼淚是為了師尊，還是為了眼前的李修元。
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地說道：「不過十年而已，為何把雙眼都弄沒了，這以後可如何是好，誰來照顧你？」
說完輕輕地替他將黑布重新繫上，又說了一句：「師姐都比我厲害了，你要幫我，幫幫我的師尊。」
坐在一旁的百里雲煙沒有吭聲。
既然眼前的瞎子是當年的李修元，那有可能狗蛋也是李修元所扮，不然陳家的少爺不可能上得了竹峰。
以李修元的脾氣，既然親手毀了陳家的杏園，又怎麼可能原諒背棄了跟王強的婚約，嫁給自己仇人的師妹？
感受到百里雲煙的心思，李修元嘆了一口氣道：「沒錯我毀去杏園的時候很生氣，可我後來前往鳳凰城的時候，才知道師妹一家也是被人坑了幾回......」
關於秋雲山的事情他不想再多說，相信兩人面前的兩個女人已經知道了一些其中的情形。
往兩人杯里倒上靈茶，李修元看着百里雲煙笑道：「我能給你的，你已經得到了，至於你的師姐和師尊......」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也懶得解釋。
畢竟在小金山下的一幕，百里雲煙比自己還看得清楚。
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百里雲煙自然明白李修元怕是不會原諒師姐和師尊。
師姐雖然在小金山下沒有出手，說的那些話，怕是深深地傷害了眼前這傢伙。
慕容芷蘭卻不依不饒，伸出手，盯着他說道：「給我！」
李修元一見樂了，笑道：「早知道你這麼不講道理，就該讓黑風沼澤里的骷髏大軍把你抓走，去做夫人。」
「啊？原本神運算元打的那一瓮靈泉是給你的啊，快，分一碗給我，我去救師尊。」
慕容芷蘭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大氣點，當年你對我可沒這麼小氣。」
「你想多了，那玩意第二天我們再拿來煮茶，便沒了一絲的靈氣。」
李修元看着她靜靜地說道：「做人不能太貪心，你們在沼澤之中得到了天底下最珍貴的靈泉，該知足了。」
百里雲煙喝了一口靈茶，嘆道：「那靈泉......再過五年？還是十年，會不會再噴一回？」
「不知道，也許再也不會了。」
想着南疆苗女吳玉蓮的事情，李修元嘆道：「苗疆的聖女回黑風沼澤是為了完成千年的願望，她以後怕是再也不會去那地方了......」
在他看來，黑風沼澤何其兇險，或許自己等人這一回是最平靜的一次。
畢竟在前往廢墟的路上，並沒有遇到太多的危險，又或許這一切，都是因為聖女的原因，而他，以後怕也不會再回來了。
慕容芷蘭一聽，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苦笑道：「看來師姐和師尊，跟黑風沼澤無緣了，這可怎麼辦呢？」
搖搖頭，李修元看着她正色說道：「你們一行人能得到那靈泉的機緣，已經一生的幸事，怎能再替別人抱怨？」
說完，取了兩塊靈桃肉脯放在慕容芷蘭的面前，又取了一小瓮靈酒遞給百里雲煙。
慕容芷蘭以為這是小點心，也不在意隨手便抓起來塞進嘴裏，吃了一塊不過癮，又將另一塊也吃了下去。
百里雲煙怔怔地看着她的模樣，心道你倒是給師尊留一塊啊？
李修元沒有理會她，而是靜靜地說道：「這靈酒你和芷蘭可以喝，剩下的便給你的師姐和師尊吧，我能做的僅此而已。」
慕容芷蘭嘻嘻一笑，說話間就要伸手去拍開靈酒的蓋子，卻被李修元輕輕擋下了。
看着兩人靜靜地說了一句：「你們等到明年春天，或是秋天再喝，着什麼急？」
百里雲煙瞪了慕容芷蘭一眼，嗔道：「師妹你是屬猴的嗎？什麼東西都想要，一會先給師尊喝兩杯。」
慕容芷蘭這才回過神來，意猶未盡地笑道：「大氣一點，這桃肉不錯，再來一碟，我一會給師姐嘗嘗。」
李修元雙手一攤，靜靜地回道：「沒了。」
百里雲煙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手道：「師妹你還是屬豬的，我看你今天有沒有精神去看剩下的二場比試。」
「啊......這不會給你下毒了吧......不好，師姐救命......」
感覺到一股龐大的靈氣在胸腹中散開，慕容芷蘭當下驚叫了起來，也終於明白師姐為何罵她是豬了。
李修元搖搖頭，笑道：「沒事，你就死在藏書樓里，等我打完最後一天，我把你埋在天將台上，那裏風景好。」
百里雲煙嘆了一口氣道：「算了，師妹你的動作快一些，沒準還能看到最後一場，要不要我幫你？」
慕容芷蘭不再吭聲，跑去一旁將火盆里的炭火點着，乖乖地坐在那裏不再吭聲了。
正如師姐所說，最後一天的比試她怎麼也得趕上一場。
正說話間，烏素雲和楚霓裳也走了出來。
楚霓裳端著一鍋剛剛煮好的粥，看着李修元笑道：「小先生來得正好，吃完了再上天將台。」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明日，請兩位去竹峰住上幾天，正好師妹來了，人多熱鬧。」
楚霓裳笑道：「我很想見見你師尊，不知道她能不能在這幾日出關？」
李修元看着走進來的老師，淡淡地笑了笑：「你們是玉龍雪山的貴客，沒準師尊也想見見你們。」
孟神通聞言哈哈一笑：「你準備得如何，一會就是辰時了。」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老師應該說，天道峰到底想要做什麼？他們最後二場想要怎麼打？會不會出陰招！」
坐在火盆邊凝神靜氣，準備破境的慕容芷蘭突然說了一句：「難不成，你怕了？」
......
夜幕漸退，山上終於露出一抹光亮。
天空依舊嗚嗚作響，沒有露出一副晴朗的面容，看來今日依舊會雪花飄飄。
就像有一雙大手，將天地在這一瞬間撕裂，將黑暗與光明分開，天將台上的鳥兒發出幾聲鳴叫，試着飛下來，往迎賓樓去尋找吃食。
走出藏書樓，李修元穿過樹林，來到大湖邊。
想了想取出靈米，跟天空中盤旋的鳥兒們打了個招呼，揮手將腳下的積雪掃平，讓指間的靈米緩緩往地上跌落。
喃喃自語道：「來吃吧，這裏不是人間，你們怕是要堅持到春天了......」
天空中盤旋的鳥兒先是試着往下飛來，接着有膽大的鳥兒落在李修元的腳下去吃靈米，跟着便往天空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
便在藏書樓里幾個女人目瞪口呆之下，天空中的鳥兒紛紛往下飛來。
落在地上，甚至還有膽大的落在李修元的手心，去吃靈米。
李修元一邊拿出靈米，一邊笑道：「別急，今日讓你們吃個夠，明天讓老師有空的時候，再來喂你們。」
鳥兒們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藏書樓里的幾個女人也在小聲議論。
楚霓裳想了想問道：「前輩你說我出去，會不會嚇跑那些鳥兒？」
百里雲煙問道：「他傢伙一身殺氣，為何這些鳥兒都不怕他？」
烏素雲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或許，他在鳥兒的面前，已經將一身的殺氣盡數斂去了呢？」
老人淡淡一笑：「沒錯，你們還做不到這樣，不信等他離開再去試試，看鳥兒會不會來你手心裏吃米。」
楚霓裳笑道：「不行，一會我得去試試。」
湖邊的李修元當下的神識並不在鳥兒們的身上，而是望向天空。
望着那片光明與黑暗漸漸分開的畫面，想着接下來，會是誰先上天將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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