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第514章

「少航……」杜員外不停地沖着兒子擠眉弄眼,吳阿大已經放了手,趁這個機會,趕緊走。卻不想,兒子不為所動。杜員外此時又氣又急,恨不得直接衝過去,把兒子拉開。可現在好巧不巧,慕容秋就站在自己面前,擋住了他的路。

「可是你父親和我說,這女人已經被你休了?」慕容秋側目,掃了眼旁邊的杜員外。

「一日夫妻百日恩,休了也是我的妻子。」杜少航似乎越來越順,直接把話說出來了。看了眼孟氏,抬頭,對着慕容秋,接着道,「大人,家父可能是弄錯了,想起了娘子,也怪我不好,來晚了一步……」

「等等等,你的意思是說,你突然過來,就是為了此事?」

說起這個,杜少航難為情,有些扭捏。不過他還是硬著頭皮,把話說出來:「當初休妻,是草民一時糊塗,聽信讒言。草民心裏,實在是覺得對不起娘子。今日聽說,父親要將娘子敬獻給什麼黃大人,草民以為不妥,就急急忙忙趕過來了……」

「你倒好,趕得及時。」慕容秋冷笑。

杜少航自知理虧,不敢分辯,回頭看了眼,又說道:「這位吳大哥,也是情急之下才劫持了草民,說來說去,也是為了保護娘子,其情可恕。草民希望慕容大人可以既往不咎。」說罷,雙腿一彎,跪在地上,沖着慕容秋,深深地磕了一個頭。

「少航你……」本想斥責兒子,在接觸到慕容秋凌厲的目光時,杜員外不甘心的閉了嘴。

慕容秋睨了他一眼,隨後反問杜少航:「你想讓我放過他們?」

「請慕容大人成全。」杜少航再次磕了個頭。

慕容秋打量他一番,隨後轉向顧明琴:「顧女醫,你覺得如何?」說罷,搖著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事到如今,差不多是功德圓滿,顧明琴舒了口氣,不得不說,慕容秋功不可沒。接下來,只要自己隨着他的話繼續,不管是孟氏,還是吳阿大,都有活路。這樣想着,顧明琴自然信心百倍。將要開口時,只聽見重重一咳循聲望去,見那杜員外冷峻著臉,冷冷地看着自己,意在警告。

杜員外越是如此,顧明琴在心裏越是禁不住冷笑,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警告我?不理他,直接面對着慕容秋:「慕容大人,明琴覺得杜公子說的在理。首先,孟姑娘是有婦之夫,並非花女舞女,杜員外將她獻與他人,明顯是強搶民女,肆意毆打,與司徒大人與民同樂、安居樂業的意圖背道而馳,絕對不利於滬城的安全穩定。吳大哥劫持杜公子,雖然不對,可說到底,無非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試想一想,如果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着他人毆打他人、強搶民女,還打着司徒大人的旗號,自然認為司徒大人讓他們如此。正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時間長了,引起民眾情緒不滿,後果如何,不用我說。」

「顧明琴,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危言聳聽……」

「是不是危言聳聽,杜員外無須斥責,慕容大人自然明白。」顧明琴不卑不亢。

「你……」指著顧明琴,杜員外不想放過,還要訓斥,眼前一黑,回過神,慕容秋已然站在自己面前,把手一揮—

「把他們放了。」

「慕容大人……」杜員外瞪大雙眼,目瞪口呆。

好像是理所當然,慕容秋點點頭:「顧女醫所言不無道理,我和司徒大人來到此地,是為了管理,而並非搶奪。前幾日,陳都尉因為發放糧食之時,與人起爭執、致人死亡,而被司徒大人大聲呵斥、停職反省。怎麼,杜員外也想試一試?」說着,沖着杜白文微微挑眉。

杜白文一聽這話,自然怕事,連連擺手:「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不敢最好。」慕容秋微微頷首,表示滿意,「趁現在,司徒大人還不知道此事,趕緊的,把人放了。省的引起眾怒,傳到司徒大人耳朵里,你的日子不好過。到了那個時候,恐怕我慕容秋也是救不了你的。」

「是是是,慕容大人說的是,慕容大人說的是,草民馬上放人,馬上放人。」杜白文來不及細想,只得答應。然而把話說完,他又猶豫了,「慕容大人,這件事畢竟是黃大人想要慰勞……」

「是黃大人大,還是我慕容秋大?在這個滬城,到底是那黃大人說了算,還是司徒大人說了算?」慕容秋好像是徹底怒了,沖着杜員外大聲喝問,「杜白文,我問你,今日之事,到底是黃大人擅自做主,還是司徒大人的命令?」

面對此問,杜白文受了驚嚇,自是說不出話來。答案是否定的,司徒遠並不清楚這件事,這是自己和那個黃大人聯合起來,想要討好那些東麗士兵的一個計劃,旨在陞官發財。原本以為,司徒遠得知此事,定然會大加讚賞。卻不料,還沒來得及到司徒遠面前邀功,好巧不巧,首先碰上了慕容秋。

按理說,慕容秋也不要緊,關鍵是,在他身邊,還有一個顧明琴。

「慕容大人,明琴有話要說。」說曹操曹操到,顧明琴上前一步,行禮開口。

「哦,顧女醫有話要說,說來聽聽。」顧明琴一開口,慕容秋立刻表現出興趣盎然的姿態。

「慕容大人,這顧明琴胡言亂語,你別……」

「你給我閉嘴。」杜白文話未說出,就被慕容秋厲聲呵斥住了,扇尾指著杜白文,警告般地說道,「杜白文,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我不讓你開口,你就得給我閉嘴,當啞巴。否則的話,休怪我這暗器不長眼睛。」

杜白文還沒反應過來,只聽見「嗖」的一聲響動,低頭一看,一個小小的繡花針結結實實的扎進了面前的土地上。這一下,將他嚇得夠嗆,禁不住連連後退。

「嗤……」

慕容秋睨了他一眼,彷彿是瞧之不起。但當他面對着顧明琴之時,滿臉堆笑,幾乎是討好:「顧女醫,你想說什麼,趕快說吧,我都等不及了。」

雖然知道慕容秋是逢場作戲,並非真地看上自己。但幾次出手相助,仍是讓她感動不已。尤其是余光中,杜白文目帶恨意,卻是敢怒不敢言,讓顧明琴更加意識到,若是沒有慕容秋,姓杜的說不定已經將自己抽筋拔骨了。微微欠身,滿懷感激地看着他,而慕容秋卻只是溫柔地笑着……

「明琴以為,以司徒大人的一身正氣,斷然不會同意讓人以強搶民女的方式去慰勞將士,更何況是已經嫁做人婦的正經良婦……」

「喂喂喂,顧明琴,你別胡說八道啊,這女人和我杜家已經沒有關係了,我們杜家已經把她休了。」杜白文趕快反駁,企圖撇清關係。

「就算是休了妻,孟氏作為一個母親,作為一個賢妻良母,總還是正經人家吧。你可別忘了,她現在養的可是你杜家的親生骨肉。」最後四個字,顧明琴加重了語氣,「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無視骨肉親情,居然還要把自己的兒媳婦當成娼婦,拱手讓人。杜白文,說一句『無恥到了極點』真的是抬舉你了。」

「你……」怒目而視,杜員外又氣又急,看着那顧明琴,恨不得將她捏成碎末。

在侵略者面前低聲下氣、費盡心思討好,是他願意的嗎,當然不是。若不是當初顧明琴無情無義,不願意帶着顧氏的家業嫁入杜府,自己會冒着人人喊打的風險、無恥的和東麗人合作嗎?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顧明琴逼得。而到現在,她卻掉過頭來,罵自己無恥,這不是顛倒黑白嗎?

「好了,誰也不要再說了。」在杜白文動怒之前,慕容秋適時厲喝一聲,並做出不耐煩的樣子,「這件事到此為止。杜員外,從現在開始,把人放了,而且從此以後,最好不要再這樣明目張膽的在大街上強搶民女,司徒大人不願意看見如此;還有,慰勞將士的事,就用不着你操心了,司徒大人自有安排。」

「杜員外,你是個生意人,乘此機會,好好地做你的生意吧。」慕容秋說着,還面帶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貌似鼓勵。

此話讓杜員外哭笑不得,做生意?到現在為止,自己哪裏有生意可做,因為通敵賣國、害死賀孟宇,滬城的老老小小,對自己恨之入骨。儘管有東麗人撐腰,那些人不敢來硬的,可門可羅雀,無人光顧,有些人路過門口,還故意「呸」的一聲,甚至是謾罵詛咒。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現如今,滬城大部分的民眾,無權無勢,家裏已經被搜刮的差不多了,揭不開鍋,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有什麼閑錢跑過來消費?

杜員外越想越氣,若當初沒有投靠東麗,而是配合賀孟宇,儘力禦敵,說不定今日的情形,就並非如此。說到底,還是她顧明琴誤人誤事。可現在顧明琴和司徒遠關係不錯,又和慕容秋打得火熱,慕容秋更是明目張膽的保護顧明琴,自己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是。」低低地應了一聲,杜白文把頭低下,好像是壓抑著內心的不甘。

聽到這句話,慕容秋非常高興:「這就對了嘛,杜員外以身作則,輔助司徒大人,維護滬城的安定團結。改日見到了司徒大人,我一定要好好地讚賞一番。」說完,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個動作,讓杜白文瞬間變了臉色,早聽說,作為東麗第一高手,慕容秋力大無窮,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看是這般,慕容秋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回頭看向顧明琴,歪了歪頭,咧嘴笑:「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四目相對,顧明琴明白慕容秋的警告,適可而止。雖是不願,但顧明琴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微微頷首,抬腿就走。就在這時,腿部一緊,有人拉住了自己。側目看去,孟氏目含淚水,眼帶哀求之色,這讓顧明琴心中一痛,轉向慕容秋,開口道:「慕容大人,明琴想把這位姑娘親自護送回家。」

已經走了幾步的慕容秋在聽到這話時,頓住腳步,回頭看她,微微蹙眉,好似不解,你什麼意思?

顧明琴顯得理所當然:「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既然救了她,就必須親自送到安全的地方;更何況,這位夫人身受重傷,作為女醫,明琴無論如何,不能見死不救。」

「顧明琴,你不要得寸進尺。」慕容秋還未開口,杜員外就忍不住,再次憤然地指責顧明琴。

「杜員外,你什麼意思,難不成要等著慕容大人離開以後,你再威脅著孟姑娘,隨着你去慰勞什麼將士?」顧明琴反問,不給他分辯的機會,顧明琴再次看向慕容秋,「慕容大人,你也看見了,這杜員外分明是陽奉陰違,表面上答應放人,實則只是權宜之計,待你走了以後,再行抓人。」

「顧明琴,你血口噴人。」杜員外急了,先是厲聲打斷她的話,然後又轉向慕容秋,意欲分辯,「慕容大人,草民……」

「好了,你給我閉嘴,嘮嘮叨叨,你有完沒完。」還是如剛才一般,杜員外一出聲,慕容秋就打斷,而且還表現出極度的不耐煩。皺着眉頭,四處看了看,指著幾個小混混,「你,還有你,哦對了,還有你們倆……」最好指向杜少航和那個吳阿大,「把這位小娘子,送上馬車。」

那些個小混混沒想到慕容秋會發出這樣的命令,一時間手足無措,面面相覷。

「還不快動,一個個都是木頭嗎?」慕容秋大聲吼道,可見忍耐到了極點。

拿不定主意,那些個混混們紛紛轉向杜員外,該怎麼辦,可是你讓我來的。杜員外即使是心有不甘,他慕容秋,自己也得罪不起,擺擺手,去吧。

那些個混混們見是如此,急忙走過去,意欲將孟氏從地上拉起來。而這時,杜少航竟大步流星的衝上去,推開所有人,將孟氏攔腰抱起。

「你放開我……」對於這個曾經的丈夫,孟氏厭惡之極,下意識地掙紮起來。

「你不要碰她。」吳阿大也是非常激動,不小心觸及傷口,一陣猛咳。但他仍是不放心孟氏,下意識地伸出手,企圖阻止杜少航。就在這時,有人抓住了他的手。回頭一看,竟是顧明琴堅定的目光。還沒想明白,對方竟已扶着他往前走去。根本就無視他人異樣的目光。誰知才走幾步,就被人攔住了—

「顧女醫,你千金之軀,這種事,如何敢煩勞你親力親為啊。」面對着顧明琴,慕容秋總是一副嬉皮笑臉。目光越過她,看向對面的小混混,「你過來一下……」待對方走近,直接一指吳阿大,「你背着他。」

「啊……」那小混混嘴巴張成「o」型,說不出話來,從上到下打量著那個吳阿大,此人身高馬大、體格健碩,將他摁倒在地,來個群毆還可以;背着他……僅憑自己的小身板……

「還不快動,發什麼呆啊。」慕容秋又一次不耐煩,直接踢了他一腳。那小混混毫無防備,腿一彎,直接跪倒在地,面色痛苦。慕容秋可不理會這些,嘻嘻一笑,轉頭看向吳阿大,「吳公子,上去吧。」

吳公子?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吳阿大有點蒙圈,活了這麼大,第一次有人管自己叫「吳公子」。

就在這時,有人碰了碰自己,回頭一看,但見顧明琴使着眼色。順着她的目光,看向前方,那瘦弱男子就背對着自己,跪在自己面前。大小姐的意思他明白,讓自己趴在她的背上。可問題是,憑自己的力量,這一壓,還不讓對方來個狗吃屎啊?帶着疑惑的目光,望向顧明琴,對方卻是閉着眼,平靜地點點頭。

吳阿大一咬牙一跺腳,不管了,上去就上去。這樣想着,直接撲到對方背上,把整個人的體重完全的壓在他的身上。如自己所想,自己剛一上去,對方就向前一撲,摔了個嘴啃泥。而自己則是因為顧明琴一直攙扶著,及時反應,才沒有發生意外。

而這一幕,激怒了慕容秋,他衝過去,朝着那人就是狠狠地一腳—

「幹什麼吃的,沒吃飯啊,連個背人也不會。」

那人趴在地上,哼哼唧唧,起不來,更說不出話來。

慕容秋也不理他,指著另外一個小混混:「你來。」

那小混混自是不敢,別說是吳阿大那人高馬大的重量,就算是慕容秋的一腳,就足夠讓自己躺在床上、一輩子也起不來。想到這,嚇得連連後退,拚命地擺手。

「你幹什麼呢,我讓你過來,你聽見沒有,磨磨蹭蹭的……」慕容秋說着,便向那人走去。剛走了幾步,卻被人攔住了—

「慕容大人,我自己、我自己會走。」吳阿大咳了幾聲,不無虛弱地說道。

「吳公子,你真的沒事吧?」慕容秋貌似關心。

吳阿大雖然是咳嗽不斷,但還是搖搖頭,強撐著,從地上站起來。

慕容秋打量他一番,又四處指了指,指著一個和他身材差不多的:「你過來,扶着他。」

那小混混聽到慕容秋點了自己的名字,立即是雙股發顫,緊張不已。卻聽見對方的意思只是攙扶,頓時如釋重負,整個人差點坐在地上。點頭如搗蒜,小跑過去,小心翼翼的扶著吳阿大……

慕容秋看到這一幕,嘴角輕揚,微微一笑:「你們這些人,就知道狐假虎威,打着司徒大人的旗號,為非作歹,欺壓良民。不過有句話說得好,所有的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正所謂,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統統要報……杜員外,我說的對不對?」突然轉過頭,微微挑眉,笑問杜員外。

有些突然,杜白文吃了一驚,來不及反應,只能連聲附和:「慕容大人說的是,說的是啊。」

慕容秋微微一笑,又是意味深長:「顧女醫,請吧。」彎起胳膊,站在原地,笑看着她。

顧明琴明白,慕容秋之所以如此,是想讓所有人看見,兩人的關係。所以儘管心裏不爽,但再次和杜員外結下樑子的她,還是決定屈服。最起碼有了和慕容秋這一層的親密關係,杜員外如果想對付自己,最起碼還要掂量掂量。思及於此,走到慕容秋面前,主動攬着他的胳膊。在眾目睽睽之下,兩人親密無間的並肩而行。

恰好此時,抱着孟氏上了車的杜少航回頭,剛好看到這一幕,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面露痛苦之色。

「少航……」

杜員外喚了他一聲,剛好讓他有機會躲避著令人窒息的一幕,杜少航頭也不敢抬,只是快步走向父親。就在這時,耳邊響起悠悠的聲音—

「杜公子,你這是要幹什麼去?」

杜少航停下,縱然是不願,此時此刻,也不得不回過頭來,面對着慕容秋。

「杜公子,你剛才口口聲聲的說,孟姑娘是你的妻子,不知這話是真是假?」

本能反應,杜少航第一反應就是去看顧明琴。誰成想,顧明琴刻意扭過頭,不搭理他。這讓他痛苦不已,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一聲重咳響起,令他打了個寒戰,急忙回過頭,想起慕容秋剛才的提問,來不及細想,連連點頭。

「既是如此,妻子被人欺負,作為丈夫,眼睜睜地看着不管?杜少航啊杜少航,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慕容秋的一聲吼問,讓他醍醐灌頂,瞬間清醒。

「慕容大人,這孟姓女子已經被我兒休了,和我兒一點關係也沒有。」杜員外再次分辯,故意抬高聲音,似乎在提醒兒子。

「哦,是嗎?」慕容秋彎了彎嘴角,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杜公子,你怎麼說?」

杜少航似乎冷靜下來,平靜地答道:「雖沒有夫妻之名,可夫妻之實依然存在,更何況是血脈相連。孟娘子是少航的妻子,是少航女兒的母親,如今她被人欺負,少航理所當然陪伴在側,直到她徹底康復,盡一個丈夫、一個父親的責任。」

「少航……」杜員外皺着眉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話未說出,就被慕容秋掌聲淹沒—

「說得好,杜公子有情有義,的確是個可塑之才啊。孟娘子能夠和你夫妻一場,是她的福氣啊。」

慕容秋表面上的讚譽,在杜少航聽來,無疑是最大的諷刺,使得他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樣吧,馬車空間有限,坐不下那麼多人。這樣吧,杜公子就走在一旁,隨着馬車,一同前行,你覺得如何?」

杜少航自然不會拒絕,連連點頭,甚至還表示感謝,諾諾答應。

還不錯,慕容秋不由地看向顧明琴,對方也是微微頷首,對於這個結果,表示滿意。重新抬起頭來,指著剩下的幾個混混們:「你們幾個,跟着馬車,跟我們一起走。」

那些個混混自然是膽小怕事,一聽這話,不由地面面相覷。這慕容秋,不會是要秋後算賬吧。想到這,那些人打起了退堂鼓,紛紛回頭,望向始作俑者。

杜白文見那些人望着自己,頓時緊張地手心冒汗,因為他猜不透,慕容秋將他們帶走,目的為何。若真的是秋後算賬,怕只怕這些人禁不住嚴刑逼供,竹筒倒豆子,說出不該說的,牽連到自己。於是就走到慕容秋面前,硬著頭皮替他們求情:「慕容大人,不用了吧,這幫人粗手粗腳,怕是做不了許多,只怕是會誤了大人的大事……」

「哎呦呦,杜員外,我好心好意幫你。怎麼着,看不明白?」

杜白文瞪大雙目,滿目茫然。幫我?分明是刻意討好她顧明琴。

好像是恨鐵不成鋼一般,慕容秋搖搖頭,拉着他走到一邊,低聲說道:「杜員外,雖然沒在現場,可我想都想像得出來,你把人家孟娘子家裏糟踐成什麼樣子了。難道杜員外覺得放了人,就萬事大吉了?沒那麼簡單。她……」向後一指顧明琴,「顧女醫,現在最喜歡的事,就是跑到司徒大人面前,說些違法亂紀、不利於穩定的情況。今日之事,如果不處理妥當,顧女醫跑去添油加醋一說……」

「司徒大人會信?」杜白文輕哼一聲,不屑。

「哎呦,杜員外,你可別不信;她顧女醫如今和司徒大人的關係……哎算了,杜員外,和你說實話吧,司徒將軍一不小心身中劇毒,惟有顧女醫手裏拿着解藥藥方……」

「什麼?」再次瞠目結舌,杜白文看向顧明琴,一臉不可思議。

「杜員外,事到如今,你想明白了吧。別的不說,前些天,陳都尉發放糧食之時,不小心打死了兩個鬧事的城民,到頭來,為什麼被革去職務,就是因為……」說着,慕容秋豎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後,「杜員外,我勸你聰明一點,不要學他陳錦顯,有事沒事,找她顧明琴的麻煩。陳錦顯最起碼還有一個寶貝女兒,是司徒大人的心腹愛將,你有什麼?」說罷,沖着杜白文輕輕揚眉。

杜白文頓時一愣,呆立在那裏,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慕容秋也不理他,只是面向顧明琴,露出溫柔一笑:「顧女醫,該上車了。」說罷,抬起手來,笑嘻嘻地看着顧明琴。

這一回,顧明琴沒有拒絕,大大方方伸出手,放在他的手心裏,無視杜少航震驚的、痛苦的眼神,旁若無人的上了馬車,掀開帘子,坐了進去。

慕容秋鬆開了手,將帘子放下,揮了揮手,吩咐那個車夫:「出發。杜員外,再見。」說罷,笑嘻嘻地沖着杜白文輕輕地揮了揮手。

聽得這句話,杜白文身體一震,猛地回過神來。轉頭看去,才發現慕容秋的馬車已經走遠,而自己,已經變成了孤家寡人。好不容易聚起來的混混們,也算是自己的隊伍,此時,呼呼啦啦,全是跟着慕容秋走了,就連自己的兒子……想什麼來什麼,就在這時,兒子杜少航突然回頭,向自己望了過來。

趁這個機會,杜白文急忙招了招手,示意他趕快回來。不曾想,兒子毫不理會,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又轉過頭,跟着馬車前行。這傢伙,什麼人啊,居然敢不把老子放在眼裏,吃錯藥了?

杜員外越想越氣,又不敢跑去找慕容秋要人,急的只是雙手叉腰,來回踱步。耳邊不時地傳來竊竊私語,抬頭一看,竟發現周圍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居民,這些人圍着自己指指點點,更有甚者,發出譏諷的恥笑。把眼睛一瞪,厲聲威脅地說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再看,我就把你們統統關入大牢……哎呦……」

一個東西向自己飛了過來,杜白文還沒看清,已經被砸倒在地。伸手一抹,居然是黃色的蛋液。

「誰幹的,有本事的站出來。」杜白文怒吼道。在他看來,這幫人真的是反了天了。不說還好,此話一出,接二連三的東西向自己飛了過來,爛雞蛋,爛菜葉,還有一個人拾起一塊板磚,向自己砸來。幸虧他反應快,把頭一偏,總算是躲了過去。

「狗漢賊,賣國賊,我呸……」

污言碎語傳入耳膜,甚至還有人對自己吐口水。這些人雖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城民,可架不住人多力量大,杜白文根本就沒有還手的餘地。眼看着自己就要被群毆而死,忽然聽見整齊的腳步聲紛至沓來。不知是誰,在這個時候,突然喊了一聲—

「巡邏隊來了,大家快跑啊。」

頃刻之間,那些圍觀的、義憤填膺的滬城城民四散逃跑,頃刻間,竟是一個人也沒有。杜白文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抓住某個人,卻每次都是撲一個空,還被人「不小心」的,狠狠地踢倒在地。

「哎呦,這不是杜員外嘛。」很顯然,巡邏的人認出了杜白文,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杜白文費力地睜開眼,也認出了那人,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地抓住他:「快,帶我去見司徒大人,有人暴亂……」

馬車上—

「顧女醫……」孟氏休息了一陣,重新睜開眼,伸出手,費力地想要坐起。

顧明琴急忙扶她躺下:「你受傷嚴重,好好的休息一下,馬上就到家了。」

「我擔心,我擔心葉兒……」作為母親,無論何時何地,孟氏第一個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孩子。

看到她這般急切,顧明琴意識到情況不妙,急忙問道:「葉兒出什麼事了,他杜白文到底對你做了些什麼?」

「葉兒,葉兒,葉兒……」輕喚著孩子的乳名,孟氏捂著臉,禁不住大哭起來。

顧明琴見是如此,也不忍心再問了,只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杜白文可不是簡單的重男輕女,說的不好聽,那就是冷血無情,對於這個親孫女,不僅是不聞不問,甚至是覺得死不足惜。顧明琴有理由相信,哪怕是孩子在他面前哇哇大哭,他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憐惜。

這時,身後傳來響動,顧明琴回頭一看,竟是杜少航探進頭來。趁著這個機會,顧明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吧,這就是你那個「受人尊敬」的慈父幹得好事。

杜少航好像是做賊心虛,默默地低下頭,把帘子放了下來。

對於這個心腸軟、沒有主見的男人,顧明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再次慶幸當初退了婚。否則的話,自己只怕是要被他杜白文當成花女,送去給別人享樂。回過頭來,無意間和對面的慕容秋再次來了個四目相對。對方什麼也不說,只是扇尾指向自己,輕輕地點了點。

顧明琴明白,他是在責怪、警告,嫌自己多管閑事。可那又怎麼樣,顧明琴早已打定主意,遇見這種事,不能不管,更何況是和自己有些關係的孟氏。配合,是相互的,慕容秋既然希望通過自己和外面的烽蓮教教徒裏應外合,那等價交換,對方必須配合自己,搭救無辜的城民。有來有往,這樣的合作,才是最可靠的。

「葉兒……」一到家門口,孟氏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呼喚著自己的孩子,連滾帶爬、跌跌撞撞的沖入院子。

「孟娘子……」顧明琴不放心,急忙追了過去。

杜少航這時卻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躊躇不前。他有些害怕。雖然在他的腦海里,院子裏可能的場景,已經出現了無數遍,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面對。一方面是自己的父親,二十多年來,自己最崇拜、最尊敬的那個人;另一方面,是自己結髮的妻子,最愛的女人……

算了吧,事到如今,人為刀俎,還有什麼不能面對的嗎?杜少航深深地嘆了口氣,低垂著腦袋,無精打采地向前走去。

「杜公子,請留步。」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慕容秋低沉的聲音,回頭看去,對方正笑眯眯的朝自己而來,即使是在笑,也讓杜少航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哆嗦著唇,眼睜睜地看着他步步逼近……

即使是有了心理準備,當顧明琴親眼看見院子裏的一片狼藉之時,還是震驚不已。整個院子裏,磚瓦廢墟,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了,就連種植一旁的花花草草,也是被破壞的亂七八糟。院子裏星星點點,到處都是血跡。這不由地讓顧明琴想起前不久他杜白文大張旗鼓的搜查顧府……

握緊了拳頭,顧明琴眸子裏露出點點殺氣,這個杜白文,死期將至。

「葉兒,葉兒……」孟氏撕心裂肺的哭喊著,拚命地扒開面前的殘磚斷瓦,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任由那些尖銳之物撕破自己的衣服,孟氏卻是渾然不覺。顧明琴跟在她身後,小心翼翼,挪開絆腿的石塊,幾次想扶着她,都因為女人走的太快,都沒有抓住。

除了女人歇斯底里的呼喚,顧明琴側耳傾聽,沒有任何聲音。這讓她心裏的不安越發濃烈,該不會真的……

「夫人,我在這裏。」

就在這時,廢墟里響起一個微弱的聲音,接着,一隻滿是傷痕纍纍的胳膊伸了出來。孟氏先是一愣,回頭一看,很快就認出對方是誰。大喊一聲:「碧柔……」馬上就跌跌撞撞地向那個人跑了過去。

扒開上面的磚瓦,赫然發現女孩衣衫襤褸的趴在地上。顧明琴小心翼翼的將女孩翻了過來,這才發現,在女孩的身子下面,死死地護著一個半歲的孩子。顧明琴還沒反應過來,那孟氏已經一把把孩子從地上撈了起來,如獲至寶一般的抱在懷裏:「孩子,我的孩子……」緊緊地抱着孩子,年輕的婦人淚流滿面。

看到這一幕,顧明琴只覺得一陣心酸,鼻頭微微發燙,突然想哭。這時,耳畔傳來溫柔的呻吟,將顧明琴思緒拉回。她揉了揉鼻子,趕忙將女孩從地上扶起。

「顧女醫……」小丫頭碧柔看着顧明琴,本想說幾句感激的話,卻因為牽動了傷口,重重地咳嗽,一時說不出話來。

顧明琴幫她拍了拍背,勸道:「你先休息一下,等我過一會給你開點葯。」

見顧明琴這般關心自己,小丫頭非常感動,含着淚,重重地點點頭。想起很久以前,對她的誤會、憎惡,頓時無地自容。張了張嘴,本想說點什麼,卻又是咳得厲害、說不出話來。

小丫頭的心思,顧明琴自然不知,自以為她可能是想說明情況,便幫她拍著背,正準備勸慰幾句,耳畔突然想起孟氏急切的呼喚—

「葉兒,我求求你,快醒醒啊,睜開眼睛看看媽媽,快醒醒啊……」看女兒一點反應也沒有,孟氏自然清楚是怎麼回事,可她不願意接受,不願意承認。自己現在只有這個孩子,如果她也……自己該如何活下去?越想越急,不停地拍打着這個孩子,熱切地呼喚著,期待她的回應。

「孟娘子,冷靜一下,冷靜一下……」眼看着對方的巴掌越來越重,顧明琴擔心就算是孩子沒死,這樣下去,也要把她打死了。急忙攔住她,並試圖把孩子奪過來。

「她死了,她死了,我的孩子死了……」孟氏再次歇斯底里的哭喊。

「你別着急,讓我看看,我是大夫,也許還有希望。」顧明琴把手放在胸口,希望她相信自己。趁她愣神之際,急忙把孩子抱了過來。摸了摸她的鼻息、額頭,頓時眼前一亮,大喊,「還有氣,還有希望。」

「什麼?」不知是難以置信,還是為何,孟氏竟一下子愣住了,不知該怎麼辦。直到顧明琴握住她的手,放在孩子的鼻子下面,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和顧明琴一樣,孟氏的眼睛突然褶褶發亮,「我的孩子還活着,我的孩子還活着,太好了……」說着,再次緊緊地把孩子抱在懷裏。

顧明琴見此,禁不住回頭,向那碧柔看了去。兩人心照不宣,都是微微一笑,不由地緊握雙手。只要還活着,一切的一切都有希望。

「葉兒還活着嗎?」

就在這時,一個激動的聲音從背後乍然而起,顧明琴還沒來得及回頭,一個身影就從眼前一閃而過。待她回過神來,才發現杜少航已然從孟氏手裏奪過孩子,緊緊地抱在懷裏,也是如獲至寶一般。而這時,感覺到懷裏的孩子被奪去,孟氏從地上站起來,瘋了一般,沖向杜少航,奪過他手裏的孩子,並用頭狠狠地撞開了他。

杜少航毫無防備,沒站穩,踉蹌的後退幾步,直至停住了。抬頭看着對面的前妻,有些莫名其妙:「葉兒……」喊著孩子,下意識地向母女倆走了過去。

「你不要過來。」孟氏抱着孩子,警惕地看着男人,「這孩子和你沒關係……」

「你怎麼……」杜少航似乎有點無奈,輕輕地搖搖頭,然後又苦口婆心,「把孩子交給我,現在只有我才能保護葉兒……」

再次緊了緊抱着孩子的手,孟氏搖搖頭:「我是不會把這個孩子交給你的,這個孩子跟着你,是活不了多久的。這孩子和你沒有關係,我是她母親,唯一的親人,如果要死,我們母女倆一起死。想要這個孩子,現在就殺了我。」說完,瞪大了雙眼,氣咻咻地看着對面的男子,眸子裏毫無懼色。

「你怎麼……」剛想說一句「冥頑不化」,還未開口,一拳伸到自己面前,「砰」的一下,打在自己的鼻尖上,杜少航不由地連連後退,「撲通」直接坐在了地上。模模糊糊之間,他看到了一個凶神惡煞的面容。

「你給我滾,回去告訴你那個喪盡天良的父親,如果他再敢來騷擾孟娘子,休怪我手下無情。我管他是什麼員外、老闆,我就是一拳頭,直接打的他去見閻王。」吳阿大威脅地說道,猛地一拳,伸到杜少航面前,就在他鼻子下面,嚇得他驚叫一聲,連連向後縮。

看杜少航害怕了,吳阿大冷哼一聲,把手放了下來,猛地沖他做了個鬼臉,返過身,走到孟氏面前,保護着她。

吳阿大打過自己,對於他,杜少航印象深刻,不敢造次。可他實在是放心不下那個孩子,畢竟是自己的親身骨肉,他擔心父親不會善罷甘休,只怕是捲土重來。惟有把孩子放在自己身邊,才可以護她周全。只是,這樣的話,此時此刻,根本就沒機會說出。微微擰眉,看向顧明琴,希望她理解自己,為自己解釋清楚。

四目相對,杜少航的心思,顧明琴也可以猜出一二。憶起他剛才激動的樣子,看得出,他是真的心疼那個孩子。或許他是想把孩子帶走。可問題是,孩子的母親怎麼辦,不聞不問,坐視不管了嗎?

「我告訴你們,這些東西,原來是是什麼樣,給你們三天時間,必須給我恢復原狀。如果顧女醫看了以後,有什麼不滿,告訴司徒大人,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什麼,沒有錢?誰讓你們打砸搶的,你們找誰要去。如果他不給,你們就告訴我,我就找司徒大人,給你們討個公道……喲,你們在這兒啊。」

慕容秋來了,看見幾個人劍拔弩張的態勢,非常吃驚。最關鍵的是杜少航現在的狀態:「哎呦,杜公子,你是怎麼回事,怎麼躺在地上了?」說罷,俯下身,將他拉了起來,故意問道,「是不是有人對你不利?」

「沒有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杜少航急忙分辯。

「不小心?」

杜少航不善於撒謊,面對着慕容秋的追問,他不由地紅了臉,刻意垂下腦袋,把頭壓得很低。並悄悄地向顧明琴看了去。

慕容秋也是如此,去看顧明琴,對方只是聳了聳肩膀,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好像在說,本來如此,你愛信不信。慕容秋不是笨蛋,怎會看不出其中端倪,沒有點破,只是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回頭提醒杜少航:「杜公子,那你以後小心一點,現在這個地方,路可不太好走。」

「我知道了,多謝提醒,多謝提醒……」杜少航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如釋重負。再次禁不住向顧明琴看了去,對方又一次躲避。這讓杜少航心頭一酸,充滿了委屈,真的想問問她,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幹什麼呢,把東西給我放下。」

就在這時,慕容秋厲喝一聲,嚇得杜少航急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顧明琴。余光中,慕容秋徑自往前走,壓根就不理會自己,頓時舒了口氣,原來他的目標不是自己。

慕容秋走到一個小混混身邊,突然抓住他正準備探入胸口的那隻手,微微用力。對方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他掰了過來。瞬間,幾樣珠寶首飾掉落在地。「啪」慕容秋毫不留情,直接一巴掌將男子打翻在地:「說,是誰讓你隨隨便便偷東西的?」抓住他的衣領,把人從地上拉起來。

「是是是,是杜員外。」那人害怕之極,結結巴巴地答道。

此話一出,顧明琴、孟氏、吳阿大、香梅的目光紛紛轉向杜少航,惹得他無地自容,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慕容秋只是看了他一眼,后又收回目光,抓住小混混的衣領,陰森森地說道:「你去告訴那個杜員外,孟娘子是我慕容秋和顧女醫的朋友。聰明的,把搶過去的東西原封不動的還回來。否則的話,顧女醫若是在司徒大人面前告他一狀,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休怪我慕容秋袖手旁觀。」

「是是是。」那小混混本就膽小怕事,不敢細想,只是連連答應。

「知道了還不滾。」慕容秋又一次不耐煩了,把人從地上提起來,輕輕一扔,然後就轉過身去,看也不看。

那人從天而降,身體重重地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仰卧在地上,半天起不來。這時,慕容秋重重一咳,那人馬上就翻身坐起,從地上爬起來,轉過身,逃一般,撒腿就跑。

看到那人跌跌撞撞的樣子,顧明琴禁不住皺起眉頭。雖然那人是罪有應得,可不得不承認,慕容秋夠狠的,恐怕也是殺人如麻吧。身旁,孟氏抱着孩子,不停地顫抖,香梅也是如此。尤其是看到對方返過身,一步步向這邊走來,二人更是抖似篩糠、連連後退。

只是,顧明琴知道,這男人的目標不是他們,而是……

「顧女醫,你覺得我的安排如何啊?」慕容秋笑嘻嘻地看着顧明琴,好像是在邀功。

顧明琴自然而然陪他演戲,輕輕地一俯身:「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慕容秋點點頭,表示滿意,嘴上卻說道:「顧女醫,你是知道我的,要的可不僅僅是你的感謝。」說着,舉起食指,輕輕地擺了擺,嘴角輕揚,笑的意味深長。把手放下,掃了眼身邊的幾個人,「好了,顧女醫,給你一刻鐘的時間,你安排一下,我在外面等你。」說罷,深深地笑了一下,轉身離開。

對方意味深長的眼神,顧明琴看得明白。一刻鐘,只有一刻鐘,如果去晚了,等待自己的是什麼,難以估量……

「夫人……」

「孟姑娘……」

疾呼聲響起,顧明琴回頭一看,只見那孟氏閉着眼睛,向後倒去。手裏的孩子也脫了手,顧明琴急忙接了過來,趕快吩咐道:「快,趕快把孟姑娘扶回房間。」

吳阿大和碧柔馬上就一左一右,攙扶著孟氏去了卧室。顧明琴知道,這個孩子是孟氏的根本,不敢怠慢,抱着孩子,急匆匆地跟了過去。

「哎……」杜少航本來想叫住顧明琴,要回孩子,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可還沒有開口,顧明琴就走得飛快,不見了蹤影。想起剛才那些人對自己的敵意,杜少航只覺得頭皮發麻,進退維谷;但想到那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總是自己的親身骨肉,惟一的親生骨肉,自己必須想辦法保護她。思及於此,不由地皺起了眉頭,硬著頭皮跟了過去。

卧室里也遭到了肆虐,一片狼藉,不過床上還算是乾淨,三個人把孟氏放在床上,剛一碰到枕頭,孟氏就蘇醒過來,睜開了雙眼,只覺得兩手空空,頓時驚慌失措:「孩子,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在這裏。」顧明琴早有準備,急忙把孩子遞給了她。

「孩子……」緊緊地抱住女兒,孟氏聲淚俱下,嚎啕大哭。

看到這一幕,顧明琴心裏不是滋味,或許這就是一個母親的堅守。揉了揉鼻子,不讓自己流下眼淚,抬頭看去,吩咐地說道:「孟娘子需要休息,碧柔,你好好照顧她,如果可能的話,簡單的收拾一下房間。等一會,我派人把藥品、飯菜送過來。」

「大小姐,我和你去吧。」吳阿大主動請纓。

「算了吧,你留在這裏保護他們,這裏沒個人,我不放心。」顧明琴勸道。吳阿大倒不再逞強,點頭答應了。看着對面的女人緊緊地抱着孩子,渾身顫抖,淚流滿面,顧明琴不由地一陣心痛,本想勸慰一番,話到嘴邊,卻也說不出來了。說什麼呢,自己都自身難保了。更何況,孟氏現在混混沌沌,眼裏只有孩子,就算是說得再多,怕也是聽不進去的。

「你還在這裏幹什麼,還不快滾。」

聽到一聲厲喝,顧明琴嚇了一跳,急忙抬頭,才發現原來是吳阿大正對着杜少航大聲喝罵。杜少航向後退了幾步,卻還是猶猶豫豫,似乎不甘心就此離開。

「你還不走?」吳阿大舉起了拳頭,看樣子是想把對方打出去。

「吳大哥住手。」顧明琴急忙喊了一聲,從床邊站起來,快步走到兩人面前,擺了擺手,示意那激動的漢子冷靜下來。然後回頭看着杜少航,盡量冷靜地說道,「杜公子,孟娘子身體不適,需要早些休息。如果你沒什麼事,那就請回吧。」

杜少航不甘心就此離去,尤其是想到自己的孩子……但面對着顧明琴的警告,那吳阿大的威脅,自然是不敢冒動,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在外面等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了。

什麼,又是在外面等我?如果沒記錯,慕容秋現在也在外面等著。兩個男人為了等一個女人,不小心碰見,有沒有可能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想到這一層,顧明琴急忙閉上眼,想什麼呢,現在這個時候,哪有那麼多情情愛愛?冷靜下來后,重新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吳阿大他們驚訝的目光,好似在問,你怎麼了?顧明琴也意識到失態的時間太長了。輕咳一聲打破尷尬:「我還有事,先回去了。等會讓人把東西送來。吳大哥,麻煩你暫時留下來,如果可能的話,儘可能不要讓他人進來打擾。」

「大小姐,你放心,如果能姓杜的再敢來,不管是父是子,我直接把他們打出去。」吳阿大信誓旦旦。

顧明琴一聽這話,不由地變了臉色,哀嘆一聲,也不想說什麼,轉身就往外走。走到門口時,顧明琴還是停下了,回頭看着男子,苦口婆心地勸道:「如果是杜員外,你隨便,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但如果是杜公子,那還是算了吧,他是個好人;而且現在這時候還是不要得罪太多的人吧。」

吳阿大雖然是心有不甘,但自家大小姐開口,也不好反駁。回頭看看坐在床上、默默垂淚的可憐女子,禁不住無奈的一聲長嘆,拱手說道:「大小姐放心。」

放心放心,怎麼放心的下?你的不服氣、不甘心,明明白白寫在臉上。顧明琴無奈地搖搖頭,卻也不敢再勸,恐怕把他逼急了,適得其反。想到這,無奈地搖搖頭,徑自走了。保護孟氏的事,恐怕還要和慕容秋商量。只不過他會幫忙嗎?看他剛才的意思,彷彿是忍耐到了極點。

「明琴……」

「杜公子?」剛從屋子裏小心翼翼的跨過障礙物,來到院子裏,就看見杜少航站在那裏。原來他這個「在外面等你」是在這裏啊。

見顧明琴似乎願意理會自己了,杜少航興奮不已:「明琴……」呼喚着她的名字,向她奔去。就在快到她面前之時,只聽見重重一咳,猛然間抬頭,觸及到女人冰冷的眸子,不覺一驚,本能的停下腳步,「顧大小姐……」下意識地後退幾步,與之拉開距離。

這還差不多,顧明琴微微頷首,對這個距離表示滿意:「杜公子在這裏等待明琴,不知有何貴幹啊?」

「啊?」關鍵時刻,杜少航卻也吐不出一個字來,只是獃獃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四年了,自己真的還沒有認認真真地看過她。她變了,變得冷靜、自信,讓他一陣恍惚,這還是自己青梅竹馬的那個顧明琴嗎?為何此時此刻面對着她,自己會有一種自愧不如的羞澀。

對方也不開口,只是看着自己,貌似情深意重,只是在顧明琴看來,覺得噁心。於是重重地咳了一聲,把頭轉開,不去理會。

杜少航一怔,猛地回過神,才發現顧明琴已經移開了目光,卻也是無聲地表達着厭惡。這讓杜少航心痛不已,卻又無可指責。不敢耽誤,急忙開口:「娘子……哦不,孟娘子現在情況怎麼樣?」

「你說她怎麼樣了?」顧明琴反問,「被你父親帶來的人一路拖行,爬了幾里路,你說她怎麼樣了?」

杜少航自知理虧,低着頭,咬着唇,一聲不吭。

顧明琴就看着他,等着他說點什麼,哪怕是一句道歉,只是什麼都沒有。也是,這個男人從來就懦弱,從來就不是一個可以依靠的對象。思及於此,心裏的那些失望也就煙消雲散了,沒有希望,自然就談不上失望了。於是就接着說道:「好在人還年輕,只不過是皮外傷,抹點葯,休息個個把月,也就可以恢復了。」

「那就好那就好,沒事就好。」杜少航如釋重負,拍拍胸脯,長鬆一口氣。得知孟氏沒事,心中的那點愧疚也就化為虛無了。忽然他感覺到異常,不由地抬起頭來,只見那顧明琴嘴角輕揚,冷笑地看着自己,彷彿是看出自己的心思,這讓杜少航更覺得無顏見人。

略略低頭,平復了一下心情,又問道:「那孩子……葉兒怎麼樣了?」

「儘管陷入昏迷,但最起碼還有氣。如果能喂下去湯藥,還是有希望的……」

「那就麻煩你了。」杜少航一聽這話,精神大振,忙向著顧明琴拱手拜謝。

顧明琴卻是冷笑:「和杜公子有什麼關係?孟娘子剛才不是說了么,這孩子,與你杜家無關。」

顧明琴的諷刺,杜少航自是聽得出來,有點羞愧,又有點惱怒。想要反駁,卻發現理屈詞窮,一時間竟是抓耳撓腮,開不了口。

顧明琴自然也不會給他機會:「杜公子,你的問題問完了吧,如果沒有其他問題了,明琴告辭。」顧明琴噁心這個男人,在他面前,半分鐘也不願意停留。說完這句話,簡單的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明琴……」擦肩而過時,杜少航情急之下,抓住她的胳膊。

「放開。」顧明琴杏眼圓睜,氣勢洶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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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姐為家:亂世醫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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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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