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初聞劍啼血，再見鳥驚心（一）

西陵礦場和大部分的普通礦場以及軍事堡壘都不同，它沒有建在山腳下，而是選擇了建在半山腰。

它的外部建築群看上去並不宏大，只是在山腰上開採出一塊小小的平地區，然後圍着邊緣修建了一圈高聳的圍牆，這些圍牆後面，就是大量的防禦措施和軍事陣地，它們的主要作用，就是用來防禦來自山腳下的大面積妖獸的進攻。

而整個西陵礦場真正的核心建築群，其實都在山腰內部的一個洞**。

這個洞穴是人工開採出來的，其高度有超過十米，寬度更是無法估量，光是以肉眼來判斷，就能看到超過十個足球場那麼大面積的建築群，這些建築群中，有同樣用來作為陣地的防禦建築，還有很多居住區和倉庫區，再往內部，就是一條黝黑的通往地底的通道，這就是工人們平時下礦去採挖鐵礦的運輸通道。

之所以會這麼大費周章，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將山腰挖空用來作為軍民的居住區，這主要還是和礦場整體的防禦措施有關。

眾所周知，在人類的科技發展到擁有航天技術以後，軍事上的戰術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前一座堅固的堡壘，可以抵禦大量的敵軍從正面攻擊，只要堡壘的城牆不被攻破，敵人就無法攻入陣地的內部。

但是在飛機、戰鬥機、乃至於無人機群出現之後，制空權成了戰爭中最重要的一項軍事爭奪點，只要能掌握制空權，再堅固的堡壘也無法抵禦來自上方的狂轟亂炸，以前兵法中所說的「五則圍之、十則攻之」這樣的兵法道理，開始變得一文不值。

當你擁有整個天空的時候，即使兵力只有對方的十分之一，你照樣可以肆無忌憚的對敵人展開進攻！

這個道理即使在大災變之後，也依然通行，不過這個時候，掌控天空的已經不再是人類，而變成了數量更加龐大的妖獸。

妖獸本來就是從野獸變異而來的，在大災變之前，據不完全統計，天空中就有超過8000多種各式各樣的鳥類，只是那個時候，鳥類的戰鬥力明顯不如人類，所以無法和人類爭奪制空權。

但是在大災變之後，鳥類的戰鬥能力得到了巨幅增強，相反，人類的戰鬥力則受到了巨大的削弱，尤其是鋼鐵和各種稀有金屬的供應不濟，造成了人類已經無法大規模生產翱翔在天空之中的戰機，所以人類智能無奈的將制空權拱手相讓。

這個時候，人類的防禦陣地在面對妖獸的進攻時就必須考慮到一個更大的問題：那就是如何應對來自於天空中的突襲？

長安城因為人口眾多，防空武器也數量充足，所以在面對妖獸時，擁有立體性的防禦陣地，倒是不太害怕來自於空中的攻擊，可是西陵礦場人數有限，武器物資等也不是特別充足，他們的防禦設施，就必須考慮到來自於空中的威脅。

正因為如此，人類才不惜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將山腰的腹部掏空，從而將主要的防禦性措施全都部署在山洞的入口處。

這樣一來，他們才能忽略來自於天空中的威脅，在面對妖獸進攻時，能夠全身心的投入到抵禦地面部隊的進攻當中。

所以當陳路一行人走出皇甫英的臨時指揮所之後，立刻就感受到了一種彷彿置身於一個浩大的人工開採出來的奇幻世界的場景之中。

入目指出，全都是一片巨大的穹隆，這穹隆的頂部卻不是浩瀚的星空，而是一塊塊漆黑的岩石，因為四周的光線受到限制，他們甚至看不到這些岩石的邊際，只能看到周圍無數盞火把在不停搖曳，映照出一個氤氳而又朦朧不清的世界，光線的周圍，黑漆漆的建築物彷彿一頭頭匍匐在陰暗中的野獸，用沉寂而陰冷的目光盯着他們，令人不由得暗自心悸。

好在華天雄的居所離這裏並不遠，他們在警衛兵的帶領下，沿着一條坑坑窪窪的小路很快就來到了位於中心位置的指揮官居住所。

華天雄的屋子和其他軍民居住的地方並沒有什麼不同，除了面積稍微大一點，屬於單獨建築，其他建築材料和建築風格都跟周圍一樣，是那種最常見的水泥房屋，只是在外面抹上了一點生石灰防潮。

走進內部，更能感受到這間房屋主人的簡樸，整個屋子的內飾幾乎和周圍兵營里的擺設一模一樣，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副大大的地圖掛在牆壁上，除此之外，只剩下一個小小的書櫥和擺放在書櫥里滿滿當當的書籍，算得上稍微比較特殊。

陳路也掃了一眼這些書籍，發現大多都是些講兵法的書，比如《兵法二百四十篇》、《經典戰例一百起》這樣的軍事書籍，由此可見，華天雄雖然身居高位，但他並沒有放棄繼續增強自己和吸收知識，他一直在努力的不斷提升，只是為了讓自己當一個更合格的指揮官。

從這一點來看，陳路變得更加佩服華天雄，想起當初他毅然決然的把身體里最寶貴的妖甲交給自己，又引爆自身和那群燎原狼同歸於盡，從而掩護自己逃回長安城，這位鐵壁王的心胸和決斷，都令他感念至深。

只是可惜的是，徐莫傾等人在這間並不大的房間里找了好一會兒，都沒能找到那本所謂的「軍官日記」。

「這東西被人拿走了？」徐莫傾十分疑惑的自言自語道：「不可能啊，沒有最高指揮官的允許，什麼人敢亂動這裏的東西？」

「會不會是他根本就沒寫日記？」旁邊的鐵拳淡淡的問到。

「不會。」徐莫傾斬釘截鐵的說到：「軍隊規定每支部隊的最高指揮官，都必須培養記日記的習慣，而且我知道華老將軍是常寫日記的，我以前和他打過交道，對他這個習慣非常了解。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在我們來之前，把這本日記給拿走了！」

「難道這本日記里真的有什麼問題，讓那些勾結妖獸的卧底發現了？」鐵拳又問。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徐莫傾搖頭道：「也許是那些人害怕暴露，所以才動手拿走了日記，不過這樣一來，卻反而讓我更加確信，這次西陵礦場被妖獸攻擊一事，一定有不少人類的叛徒在裏面攪動風雲了……」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鐵拳又問：「沒有日記，我們連一點兒線索都沒有了。」

「這倒不一定……」徐莫傾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習慣性的思索起來。

片刻之後，就在他還在眉頭緊鎖，認真地思考着接下來該怎麼調查這起案件時，突然間，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了過來。

「報告處長！」一個黑衣人腳步飛快的跑進來，對徐莫傾說到：「我們剛才在外面發現一口井，井裏面好像有古怪！」

「井？」徐莫傾精神一振，連忙揮手到：「走，我們去看看！」

說完一群人迅速離開華天雄的房間，飛奔到了那個黑衣人所說的井旁邊。

這口井嚴格來說，其實並不算是一口井，而是一個蓄水池。

它的作用就是為了供給整個西陵礦場所有的居民用水，因為民用水需要經過過濾、沉澱、殺菌等多道程序，才能直接入口，和挖掘鐵礦時使用的工業用水不同，所以專門在這裏建立了一個類似於蓄水池一樣的地方，只不過因為池口很窄，水底又比較深，才被那個黑衣人誤當作了一口井。

但這並不影響徐莫傾等人對這個蓄水池作用的判斷。

來到蓄水池旁邊稍微轉了一圈，徐莫傾就明白這個黑衣人口中的「有問題」是什麼意思了。

因為這口「井」被人給封了！

井口有一塊巨大的水泥石板，很明顯是人刻意挪上去的，也就是說，有人不希望大家使用這口「井」裏面的水，所以把它給封住了。

但估計是因為當時正好受到妖獸襲擊，所以這些人沒時間慢慢處理這件事，只能隨便找塊水泥石板先把它封住。

那麼這口井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徐莫傾也不啰嗦，直接沖那個黑衣人頷首示意，黑衣人點頭，吩咐周圍的同伴從身上取出一堆瓶瓶罐罐，擺在了井邊上。

他們俯身從水泥石板的空隙處取出來一些「井水」，放到了各支試管中，接着滴入不同的各種化學藥劑，沒過多一會兒，就有其中幾支試管內的顏色發生了變化。

「有毒！」那個主事的黑衣人最先變了臉色，然後沖自己的同伴問到：「這是什麼毒，看得出來嗎？」

「是雞樅菌冠的花粉。」一個黑衣人同伴回答道：「這種雞樅菌冠的花粉毒性不強，但是無色無味，主要的作用就是能讓人身體逐漸麻痹，然後失去力氣，大概要24小時之後才能慢慢恢復，屬於沒什麼危害、但是比較難纏的一種毒藥。」

「你是說有人把雞樅菌冠的花粉投入了井中？」徐莫傾臉色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凝聲問那名黑衣人。

黑衣人卻笑道：「雞樅菌冠花粉雖然有毒，但毒性很輕微，如果就這樣撒進井水裏的話，沒有幾噸花粉是達不到對人造成影響的，所以依我看，是有人提煉了雞樅菌冠的花粉，並且配上了其他的具有同等藥效的毒藥，才能造成這麼明顯的效果。」

說完他搖了搖手中的那根試管，對眾人示意到：「找我的分析，只要這一小管子水，就能讓一個像我這樣的成年人昏然入睡，並且持續麻痹24小時，完全毫無知覺。」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有人把這口井封起來的原因咯？」徐莫傾也跟着說道：「或許這也是為什麼西陵礦場在面對妖獸的突襲的時候，為什麼會這麼快淪陷，並且連向長安城求援的機會都沒有的原因？」

「可惡！」旁邊的莽熊猛地一拳錘在了水井邊上，結實的水泥地面立刻四分五裂，露出一道蜘蛛網一樣的裂痕：「要是讓我抓到這些搞破壞的傢伙，我一定要把他們的腦瓜全都一個個錘得粉碎！這可是三萬人啊，他們怎麼下得去手？」

莽熊的暴力雖然讓陳路暗自心經，不過他的話說得倒是挺有道理的，就連陳路也感覺深以為然。

這可是三萬多人啊，那些人要多冷血，才會對自己的同類下這樣的死手，並且幫助妖獸屠戮自己的同胞？

這些人簡直已經沒有了人性，只能稱之為畜生還有不如！

他的心情也跟着大夥一樣，逐漸的沉了下來。

但是就在這時候，徐莫傾卻又突然說話了。

「這些人既然能投毒，就證明他們一定在現場，也就是說，他們原本就潛伏在西陵礦場的軍民之中，只是為了這個機會，和妖獸裏應外合，從而攻下西陵礦場，是這樣吧？」

其他人紛紛側目，雖然贊同他的說法，卻不太明白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卻聽到徐莫傾又繼續說道：「那你們覺得，西陵礦場被攻下來之後，這些人怎麼樣了呢？如果說他們和妖獸早有勾結，那西陵礦場被攻下來之後，他們一定還活着吧？要是做卧底做的把自己也賠進去了，我想這樣的蠢貨，應該不多吧？」

他這句話一出口，腦子稍微靈活點兒的，立刻就聽懂他的意思了。

徐莫傾是說，這些人之前潛伏在西陵礦場，雖然大家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但他們一定在礦場的花名冊當中有記錄。

但是西陵礦場被攻下來之後，其他的軍民都死掉了，可是這些卧底，一定還活着。

因為他們對妖獸還有用，很可能還會繼續潛伏在人類當中，為妖獸充當眼線。

所以，只要找到他們，西陵礦場被攻陷的真相，就一定能水落石出了！

還沒等陳路等人紛紛大讚聰明，徐莫傾就已經大手一揮，悍然的對那群黑衣人下令道：「找到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只要發現他們當中的一個人，立刻逮捕，無論是有誰從中阻撓，我允許你們當機立斷，就地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