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不動驚天下
安化侍強忍着對娘娘腔的噁心翻湧，示意空海避退給了他一個眼神。
空海明白事情輕重，當即遠遠退到數十丈外的黑山之上，佛光洞開將自身庇護周全。
而此刻黑山黑水間，兩大祭師高手已經互相站定如松。
不光是柳象骨在打量安化侍，安化侍此刻也在仔細審視着柳象骨的底子。
很明顯，這是安化侍踏入江湖以來，所遇到除了大宗主與顧蒼生之外最強的祭師！
雖說安化侍和大宗主修鍊了四十七年，但像這種極為純粹的祭師生死搏殺，他還是第一次。
畢竟之前和鍾梵在南淮城那次對弈，他那時候還根本不是祭師，因而算不得數。
「閣下應該也已經掌握源流化實之境了吧？」
安化侍率先開口。
源流化實乃是祭師修為是否高深的分水嶺，尋常祭師像鍾梵那般只能攻殺神念意海，而源流化實的祭師則像郁懷閬那般可以摧枯拉朽無往不能，甚至像顧蒼生那種移山填海一念山海平！
聽聞安化侍說出此話，柳象骨很明顯表情變得陰翳，隱隱間還微帶着幾許怒火。
「奴家剛剛還尋思著呢，究竟是什麼傢伙對我們宗門如此瞭若指掌，偏偏又漏洞百出難以自圓其說，鬧了半天才清楚，你他娘的原來是瀚海宗門的孽障！」
「哦，這話又怎麼說？」
安化侍聞言饒有興緻，他的確不曉得柳象骨是怎麼判斷出來的，只知道瀚海宗門和陸地宗門的確勢同水火兩相不容。
「哼，奴家打心眼裏瞧不起你們這些瀚海祭師呢......俺老柳行走江湖這麼多年，最討厭的就是你們瀚海祭師！總是口口聲聲說唯有你們才懂得源流化實的真諦，殊不知俺們的陰陽司命秘法才是祭師正宗！」
安化侍聞言瞭然，的確之前顧蒼生提到陸地宗門時一臉鄙夷，所說的話也都是對陸地宗門的不屑和嘲諷，只不過過了這麼多年，陸地宗門很明顯已經進步太多，一切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柳道友你愛怎麼想便怎麼想，既然非要論出個海陸高低，那今日我便不用陸地宗門的陰陽司命秘法，而使用瀚海宗門的秘術與你鬥上一斗！」
安化侍笑得很和善，貌似真像一位與之友好切磋的文人雅士，可柳象骨聽聞此話卻瞪大了眼珠。
「好賊子，瀚海宗門的祭師竟然還偷學我們陸地宗門的秘法，奴家又豈能留你這種禍害之人！」
柳象骨氣得捻起蘭花指花枝亂顫，安化侍知道再多說什麼也無濟於事，當即負手而立緩緩閉上了眼睛。
柳象骨見狀立刻面色冷峻，也跟着做出詭異手勢緩緩挺身閉眼，左手拈著蘭花指品相優雅，右手捏出類似佛家的伏魔法印陽剛狠辣。
在遠處觀陣的空海此刻一臉茫然，他根本搞不清楚這二人究竟在做什麼。
「這是......哪門子鬥法？」
的確，此刻對峙二人誰也不看誰，互相之間相隔三丈有餘，皆閉着眼睛陷入立定冥想狀態。
黑山黑水。
空冥靜謐。
兩位祭師皆好似睡着一般，偏偏姿態又着實挺立沒有半分鬆懈，看起來和四周的山水極度映襯又渾然一體。
安化侍此刻還是稍稍緊張的，正所謂同階對弈祭師無敵，這話可不是什麼空穴來風，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高階祭師一旦出手，將會有多麼難以言喻的恐怖威勢！
更遑論，眼前的柳象骨還是空鏡大圓滿境界的巔峰祭師。
時辰隨黑水大風一同緩緩流走，深邃的夜色已經逐漸開始隱退，再過一會兒東方就會顯現出魚肚白。
兩個人還是紋絲不動，似乎都在體悟對方的手段深淺。
空海此刻也安靜下來，他雖說看不明白二者的博弈過程，但很明顯已經感覺到此間氣流產生了不對勁。
「是祭師源流......他們正在無形之中進行精神鬥法！」
空海畢竟也是修行五百年的資深佛修，各種世面也都是瞧見過的，自然也有過和祭師交手的經歷，當下也明白了二人已經交手，只不過這種交手完完全全處在互相的神念意海層面。
精神力攻殺！
從表面上看，兩個人此刻雲淡風輕微微皺眉，四周大風不燥一切歲月靜好，可唯有對弈二人才清楚此刻互相的後腦神宮裏多麼波瀾翻湧，互相的神念意海上有多麼的驚濤駭浪！
安化侍最早被鍾梵以咫尺司命秘法攻殺時，連續陷入三重幻象而無法自拔，南淮城上空那輪血眼一直都是他揮之不去的夢魘，而僅僅從現世的外表來看，卻難以瞧看出什麼大的波瀾，無非是七竅流血逐漸萎靡崩潰。
眼下安化侍早已經今非昔比，二人的鬥法也早在十三次呼吸之前兇猛展開！
兩個人一出手便是狠辣絕情的必殺式，互相都瞄準對方的後腦神宮發起猛烈攻殺，一道道堪比道成寺鐘秘法的無形源流在虛空中交錯縱橫，兩大神念意海中此刻浪濤翻卷已經陷入白熱化！
「好詭異的神念意海......好奇特的祭師迴路！」
柳象骨此刻神情極為陶醉，作為一名修行有成的老祭師，他是最有資格品鑒安化侍的神念意海的，而神念意海中的藏海魔紋也令他很感興趣，只不過從他的話中能聽出來，他貌似對魔宗不太了解。
「柳道友的意念造詣也不錯，只不過這方山水我不大喜歡，還是我來給你描繪一幅潑墨，咱們瞧瞧是山水蓋過墨寶，還是墨寶成就山水吧！」
此時此刻，在空海見不到的精神世界裏，安化侍和柳象骨已經拼盡全力。
安化侍緊閉的雙眼此刻高速旋轉，太陰蛇眸在飛速審視周遭襲來的所有攻殺維度，而他腦海中的世界也完全大變模樣。
此時此刻二人都故意讓自己陷入對方製造的幻境當中，唯有如此才能酣暢淋漓的隔空對弈，才是祭師間最真刀真槍拳拳到肉的粗獷搏殺！
此刻，精神世界。
血海。
安化侍屹立於血海之中。
在他面前乃是一方血色孤島，四周乃是無邊無際的血色**，比玄血童祖用玄法召喚出來的血海更加色澤濃烈，味道亦比新鮮宰殺的活人精血更加刺鼻撩人。
安化侍之所以想到這些，乃是因為回憶起了和顧蒼生的點點滴滴，當時他們便流落在此刻這種孤島之上。
在血海上空乃是一片火霞星空，沒有錯的的確確是群星璀璨的夜空，卻有着極其濃烈翻卷的火殺雲霞。
在精神世界裏，一切違反自然的場景都會發生，畢竟這一切皆是虛中有實的虛妄場景，只要操縱這一切的祭師心隨意動，即便想讓世界崩塌男人產子也都完全可能！
精神世界中的安化侍依舊負手而立，抬起頭望着滿天的火燒雲面目鎮定。
柳象骨此刻正懸浮於天，他伸手一招將火燒雲盡數驅散，隨即又是意念一動，滿天無盡的星辰被他硬生生拉扯著不斷放大，霎時間互相擠壓着塞滿了整片方圓蒼穹。
星辰滿蒼穹！
天地之間的血腥色澤變得更加詭異濃烈，安化侍雖能與之對峙，但內心深處那抹兒時的夢魘卻再次襲來，因為這些所謂的星辰被拉近后才發現根本不是星辰，而是一顆顆碩大無邊又扭曲鼓冒的血腥眼珠子！
無數顆眼睛懸空於塵。
沒有眼皮亦沒有眼袋。
沒有眼瞼亦沒有睫毛。
只有一顆顆毫無遮攔毫無包裹的巨大眼珠，將眥目欲裂表現得淋漓盡致。
它們用飽滿的瞳孔瞪着安化侍，碩大的眼白照出人心底所有的惶恐，將內心深處積壓的負面情緒盡數上升至絕望。
有那麼短短一瞬，安化侍感覺它們在鄙視整個人間！
這些眼珠之間貌似皆自有靈智，好似一群飢不擇食互相厭惡的豺狼一般撕咬擠兌，將整片蒼穹完全塞滿后依舊貪婪不止，還要繼續往下侵吞妄圖將天地徹底佔據！
無數顆巨大的血腥瞳孔在高天上瘋狂亂瞟，一時間琳琅滿目好似萬花筒般炫目迷離，只不過場面上沒有一點唯美的感覺，只會因他們混亂不堪的恐怖眼神而心神蕩漾。
安化侍感覺自己在看一大盤密密麻麻的蠶蛹，完全鮮活腦袋到處扭來扭去姿態方向不一的蠶蛹。
此刻的柳象骨亦好似屹立於蟲巢之間的唯一主宰，抿嘴淺笑眼神很辣，隱隱帶着幾許對自身傑作的欣慰與傲然。
「我已經查看過你兒時的記憶，這是不是你最怕的東西，嗯？」
安化侍聞言不為所動，不過說句實在話，被成千上萬隻咫尺司命血眼同時浸染攻殺的感受實在難以言喻，這種龐大的精神攻殺將他內心所有恐怖回憶盡數洶湧迴流，其靈魂層面的衝擊感是如今的安化侍也不願承受的。
只不過，當年的少年早已經長大成人，亦早已非當日軟弱可欺之相。
「柳道友，別跟我這麼套近乎，也別洋洋得意以為你真的了解我。你的自大來源於你的無知，你的愚蠢也來源於你的目光短淺。」
安化侍望向被血眼珠塞滿的恐怖蒼穹，此刻抿起左側嘴角，緩緩露出一抹比之更為殘忍決絕的微笑！
「須知天高地厚皆在你我一念之間，只不過柳道友你只知道天有多高，卻根本不了解你所面對的大地，究竟有多麼令你恐懼的厚重啊！」
（老白力求每一場戰鬥、每一個門派都有所不同，接下來的祭師鬥法，希望能讓你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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