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下打工

去年，村裏許多像我一樣大的男伢子去了廣東，聽說賺了好多錢回家。在地里握了一輩子鋤頭的雙親瞅著村裏人從遠方寄回來的信盒子裏抽出一張張百元大的鈔票時，總免不了嘀咕著：「這好事要讓咱也碰上一回多好。」

那年我１６歲，讀高二的我心裏已經默默的決定了自己的人生。放寒假的時候，同村一個叫丁李子的捎了封信回來，信上說廣東他公司招人，他想要村裏招些人過去。這下村裏熱鬧了，都找到丁李子他家。

我便給娘說了，娘只是愣了下，也許心裏有些歉疚吧，不過知道家境的我其實並沒有想過要怪誰，這本來就是生下來就註定了的，又能怪誰呢。年少輕狂的我，那時只想着憑自己的能力一定能幹番事業的。

過完春節，村裏許多同我差不多大的男伢子女伢子一共七個人便踏上了南下的列車，我們這幾家都是和丁李子家平時往來得比較勤的，他娘說是看着平時的關係才讓我們幾個來的。當時委時讓我興奮了好一陣子。

臨走的頭天晚上，娘煮了雞蛋烙了餅，又從兜里摸出2００塊錢，我捏到手上時，還是熱的，當時眼淚差點沒掉下來。要知道那是我長這麼大頭一次出遠門。

坐在悶罐車裏，我算是真正領略了常年吃「兩條線」的滋味了。冬天的悶罐車，門窗緊閉，車上緊的慌。聽說南下的列車向來都是這麼擠的，而且現在是春運期間,能上車都是不錯的了。我們將行李堆在車廂兩旁的空檔里，然後一伙人就蜷縮在車門旁,那幾尺見方的空間中，那時候也顧不上男女有別了；其實我們都是初中剛畢業或高中綴學下來的學生，還臉皮薄得很，可這時候誰能顧得了那些呢。我們一共四個男孩，三個女孩，最大的１８歲，最小的１５歲。不過我在裏面文化程度倒是最高的一個。火車一路停停歇歇，我們都折騰得頭昏腦脹，還有好幾個女孩因頭一次坐火車，跑到茅廁去吐了好幾次。不過還好的是，渴了可以喝自己帶的水，餓了就把年時家裏炸的各種麵食（我們那裏過年時倒是有好多好吃的零食，大部分都是油炸的，還有用糖熬的米花棒，那時只覺是天下最可口的美味了）拿出來吃。有時候車停得太久了，我們就輪流下車用冰冷的水擦把臉，上上茅廁。不過聽說大城市管茅廁不叫茅廁，叫洗手間。

據說那時節，京廣線上有亡命之徒「吃鐵路」，凡碰上好搬運的貨物搶了就走，遇上反抗的就捅刀子。因此到了晚上，每當聽到車外邊兒有啥動靜時，我們就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哆嗦成一團兒。經過一天一夜的擔驚受怕，我們終於捱到廣東的省會-廣州。

在車站，丁李子接到了我們，我們在廣州呆了一天，在那一天裏我們逛了好多地方，什麼越秀公園，海珠廣場，還參觀了廣交會，在當時最有名的步行街———上下九路感受着那個時代的都市繁華，也體味着沒錢的寒磣。

第二天我們到了花都區，在那裏，我們被安置在了一個裝修簡單的套間里，那三室一廳的房子不算小了，可原來就已住了十幾個人，如今再加上我們七個人就顯得更加的擁擠不堪了。

接下來幾天我們都進了公司，開始了我們的工作，我們公司的名字叫「＊＊全國連鎖公司」。他們說成為正式工必須每人交五千塊錢，可是我們都沒有錢交，不過他們還是把我們留下來了，說是暫時先跟着學習，只是沒有工資的，要等我們交了錢才會有工資。隨後的日子裏我們慢慢知道了公司的一些情況：

「連鎖公司」內部分為5個等級:實習業務員、業務組長、業務主任、業務經理和高級業務員。

但是,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連鎖經營」的方式就是靠發展下線來賺錢的，發展的下線都是自己的親人和朋友,然後要他們交錢。這時我覺得我們是讓丁李子給騙了，可是我只在心裏想着，我並沒有告訴其它村裏的同伴。也許他們也知道不對勁了吧。

發現不對勁后，我一整天都恍恍惚惚，心裏極為不安。好不容易捱到晚上。

吃晚飯時，我決定趁晚上大家睡熟了之後逃跑，是的，我一定要逃走。

望着從黃舊窗帘外透射進來的慘淡淡的月光，房間里的人都已睡著了，屋內靜得讓人心慌。

我心裏非常緊張，躺在鋪在地上的破席子面上翻來覆去。心底一個聲音在對自己說，逃吧；另外一個聲音又馬上接道，還是先呆一段時間看看吧，也許根本沒什麼的，如果逃跑被抓住的話一定非常慘。

大半夜過去了，被這兩種思想折騰得迷迷糊糊的自己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第二天，我還是得跟着他們去學習，可是我心裏極度不安和恐懼；因為我想到這可能是犯法的事情，又聯想到電視里看到的黑社會，我誇張的覺得自己好像參加了某個黑社會組織；腦袋裏變得非常混亂，一忽兒想到他們會讓我去打架殺人，一忽兒又害怕公安局的警察叔叔要來抓我們。到了下午我已被壓抑得快瘋了，簡單幼稚的我將事情複雜化了，讓我根本無法承受這巨大的壓迫感。在那時，我已經把它當做一件非常大的事來看待了。

終於決定了還是要逃，因為我剛剛不小心聽到，這真的是違法的事；我們公司住在另一處的宿舍里，有好多人都被警察抓走了，我聽完心裏反而平靜了下來。只在心裏暗暗祈禱，天快黑下來。

度日如年般，我終於盼到了晚上，幾個人擠在一處；我假裝睡熟了，精神卻處於極度緊張中，傾聽着房間里的每一個聲音。慢慢的，此起彼伏的呼嚕聲響了起來，我這才小心翼翼的掀開薄薄的被單，爬了起來，踮着腳尖來到牆角翻出自己的行李；在白天我已經偷偷將幾件衣服和剩下的一點點錢裝到一個膠袋中，我不敢將整個箱子拿走，怕被他們發現。我想像著，如果被發現了，他們可能會像電視中一樣砍手剁腳的。

我躡手躡腳走到卧室門口，輕輕的旋開卧室的房門鎖。

「咯吱」一聲輕微的響聲，在我耳中聽來卻有如鼓鳴。鎖擰開了，我緊張得汗毛直豎了起來，生怕會驚醒了熟睡的大家。

緩緩走了出去，將門輕輕帶攏，客廳里也睡着好多人，我繞過睡在地板上的那幾個人。就在快要走到廳門口的時候，卻聽到讓我幾欲哭出來的一陣響動。

是從她們女孩睡的房間里傳出來的聲音，我馬上辨別出是有人要出來了，當時我很緊張，腦袋也發麻了。

眼看那房間的門便要開了，我看來不及躲藏，又恰好正站在廁所門口，也顧不得想其它，推開門趕緊鑽了進去。

廁所小得可憐，我不敢想像她會不會是要來上廁所，但是這時候我來不急考慮太多。還好這廁所里是沒有燈的，但是有個小窗戶，外面的隱隱有些月光照射進來，射到廁門口處，我貼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角落裏。

那個女孩已經走到廳里了，她果然是朝廁所這邊走了過來。

這個時候我有種快窒息的感覺，縮在牆角，心裏默念著「不要進來，不要進來，不要進來。」

可是，她終究還是進來了。我閉上眼睛不敢看門口。

只聽得門吱的聲開了，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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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得閉上了眼睛，廁所里靜得可怕，過了很久，我自己感覺。但是並沒有等到我想像中的尖叫聲。

不一會，便聽到面前傳來一陣唏唏嗦嗦的解褲聲；她蹲了下來，就在我面前。

她一定是光着屁股蹲下來的，我緊張的腦袋裏，突然這麼想到，潛意識中我竟隱隱有種莫名的興奮。

然後我聽到一聲清晰的，淅淅瀝瀝的水嘩聲……

頓時，我只覺腦袋嗡的一聲，如炸開了般；下體處傳來一陣一陣強烈的，似酸似癢似麻似酥的熱脹感；這種感覺讓我覺得很舒服很舒服，似有種飄飄欲仙的快感，但它來得快去得也快，持續了幾秒鐘后，我全身有種解脫了般的輕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