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門斷海(本章高能!求推薦)

第15章 天門斷海(本章高能!求推薦)

北清運河邊上風起雲湧,不少受到驚擾的街坊四鄰皆亮起了油燈。

但此時的安化侍,依舊只想着騎上馬背逃亡。

對於李墨白這種敵人,安化侍從來都不會覺得與之登對。

這也是爺爺告訴他的道理,既然作為背負滿門血仇的遺孤者,便不應該面對凌駕於己之人心存英雄主義。

因此,他想盡所有的辦法想爬上老馬的身軀。

四十處血洞的傷勢逐漸崩開,他像是死狗一般抬不起腳踝和手臂。唯有一張被尖銳中藥刺扎得鮮血滿溢的嘴巴還能使喚,所以他沖着老馬的臀部狠狠咬了一口。

他想要一口一口地把自己拖上馬背!

可能是常年餵養的草料令老馬感恩戴德,也可能是寒霜凜冽早已凍僵了身子。被咬住臀部的老馬並未掙扎踢動,就這般任由安化侍一口一口地越咬越狠。

咬一口,脖子掙動下巴抵住咬痕,拽著身子往上蹭了一點。

又一口,脖子掙動下巴繼續往前,拽著身子往上又蹭了一點......

老馬痛得亦是齜牙咧嘴,終究沒忍住連放了三個響屁。

安化侍被直接崩開回落到車轍旁,老馬打了兩聲響鼻,似乎在為這個全中州唯一挨鞭子比馬都多的悲催傢伙感到抱歉。

安化侍徹底沒了氣力,此時的他坐南朝北,剛好能看到遠處廢墟盡頭的北清運河。

然後,他看到了一把難以言喻的飛劍。

還有,他看到了一個擎刀昂揚的老叟。

他翻攪舌頭吐出幾嘴馬毛,吃到嘴裏的馬虱在牙膛里隱隱作癢。這令他稍稍打起了幾分精神,還未因失血過多而閉上的雙眼無力地盯着前方。

盯着,前方那把黑刀和黑色的溫叔牙。

盯着,天上那把光劍和黑色的李墨白。

而此時的李墨白,已經逐漸陷入癲狂的劍意之中。

「舒白鶴果真不是普通的老者,你渾渾噩噩地躲了這麼多年,見識倒是絲毫未衰退半分。」

言罷,他口中嗡鳴,開始引動天門斷海劍訣——

東離孤舟扶桑客,賜我南門三千彥。

仗劍橫江八萬里,太子登科玉生煙。

司命昭昭皇城立,七尺青鋒未遮掩。

鴻爐拜斗玄黃氣,誅邪盪魄送終焉。

假使源光通百骸,刑罰寂滅莫敢言。

水藏大道通仙路,翻山覆海萬物演。

借向蒼茫尋通臂,寰宇澄明生新炎。

行者無疆灌神念,洗髓身動破梵天!

溫叔牙本就不是文縐縐的人,聽不懂口吐蓮花只懂得口無遮攔。但那道貫通整座南淮老宅的巨大劍芒卻塞滿了眸子,令他渾身上下起了一身黃米粗糧般的雞皮疙瘩。

整座老宅的真氣仿若被徹底抽空,天上那把劍便是引力凝聚的水泵。

飛雪撕扯著黑夜的衣角披掛上陣,瓦片穿戴在青磚的背上躍馬橫疆。

迴廊里那些弓弩手的頭顱紛紛亮相,甩著舌頭披頭散髮地捲入巨闕周身的漩渦之中!

整座老宅好似被蝗蟲風暴洗劫過境般滿目瘡痍,咆哮的真氣在溫叔牙周身嘶鳴挑釁,仿若一群咧開大嘴的票友在為這場鬧戲梆子鼓噪稱好。

有形的頭顱和無形的頭顱一樣龍蛇飛舞。

撅起的樹根和老叟的尿水一起漫天繚繞。

面對比之前不知壯大多少倍的驚天一劍,溫叔牙的褲襠已經嘩啦啦暗了一片。

但是,他那雙老眼此刻變得異常堅定。

即便是被迎面的風暴撕扯地眯成一條線,即便是僅存的鼠目寸光依舊滿溢猥瑣氣質,但此刻的溫叔牙,的的確確有了那麼一絲絲的道骨仙風。

舉刀,朝天,無所畏懼。

「此劍送你歸西,去找舊水老祖替你燒紙!」

李墨白此刻的面龐一分為二,一面嚴肅聖潔,一面隱晦狡詐。

「你此刻是鋒境巔峰,我有鬼徹在手亦是鋒境巔峰!你這廝美夢做得舒坦,爺爺我且送你睡個回籠覺!」

溫叔牙擎刀之臂血管瞬間爆開,血霧瀰漫間亦是染紅了雙眸。

他的的確確抵擋不住這絕殺一劍,所以他根本就沒打算讓李墨白砍出這一劍!

「羅睺明禪十三道第十三......羅睺啖海!」

蒼老的聲音淹沒在咆哮的風中,但李墨白卻好似突然明悟般心膽欲裂!

「老瘋子,你這是要萬劫不復......」

還未言罷,後半句尾音便扯散在劍氣中戛然而止。

原因異常簡單,魔宗祭師,同階無敵——

他的眼眸逐漸變成純白,凝聚畢生真氣的南門劍意洶湧迴流入體。近乎透明的眼瞳仿若黑夜裏一雙孤燈,薄如蟬翼的瞳孔內可見萬千道激蕩縱橫的飛劍!

鬼徹刀在溫叔牙手裏嗚咽低吼,一股紅色的邪氣自刀身縈繞全身。

溫叔牙赤紅的雙眸對上李墨白的白瞳,鬼徹雙手攥緊朝空氣中猛烈揮斬——

「我以祭煉之法掌控你的神念意海,我不讓你出劍,你又能奈我何?」

懸於高天的巨闕劍隨着主人猛烈顫抖,澎湃如潮的劍氣漩渦開始反噬劍身。那些純白如乳的光芒在青鋒上無孔不入,帶着燒鎔一切的恐怖溫度將劍身瞬間兵解!

赤陽子的名劍就這般化為齏粉,分崩離析的殘軀隨着劍芒蒸發如煙。

溫叔牙已經開始七竅流血,但那雙握緊鬼徹的手臂卻愈發粗壯凝實。

鬼徹發出滿足的低沉嗡鳴,似乎在鼓勵溫叔牙更進一步。此刻的溫叔牙根本不需要外物教唆,用盡全部生命精元催動起真氣源流,將腦中的神念意海徹底掀翻成滔天巨浪!

「第一刀,讓你給安兒謝罪叩首,為南淮老宅哀悼進貢!」

他舉起白骨手爪指向蒼穹,那些翻滾如龍的劍氣霎時化形為森羅惡鬼,扭著妖嬈鬼魅的身段腆著五官扭曲的臉孔,從四面八方餓虎撲食般咬上了李墨白的肉身!

李墨白的黑衣瞬間被啃噬殆盡,渾身上下須臾間便佈滿了無數腥紅的牙印,仿若被溫叔牙嚼食乾淨的玉米棒子般血肉橫飛!

此刻的李墨白滿溢怒火與懊喪,他的神念意海一片混沌無法掌控,卻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畢生真氣在被溫叔牙猥瑣地操縱並反噬自身。

自己的劍氣誅殺自己,死法還需看一個猥瑣老叟的心情來定!

「第二刀,讓你給舒家滿門謝罪叩首,為葉家佞臣黃泉探路!」

劍氣化成的厲鬼露出滿口虎牙,那些牙齒尖銳如錐又修長明亮,排列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恐怖密度,精細如綉娘穿針般品嘗細嫩的軀殼!

「第三刀,讓你明白同階祭師就是能倚老賣老,黃口小兒莫要欺辱長輩!」

呼嘯的百鬼張開幅度誇張的口腔,望着幾近昏厥的李墨白摩挲輕薄的嘴唇。它們表情飽滿地啃下一口口新鮮的血肉,還有幾隻互相廝打爭搶陷入瘋狂!

「第四刀,讓你這龜孫兒明白什麼叫做言出必行。我孫子跨過了門檻兒,你便殺不了他!我握到了刀,你便要削骨還父,削肉還母!」

已經近乎變為人彘的李墨白劇烈顫慄,血水如梅花綻放,好似一場冬日裏的溫雨。

那些劍氣厲鬼還在品嘗這具饕餮盛宴,他們好似飢不擇食的災民見到了一碗鹵煮,他們貪婪地吸吮著紅色的葡萄美酒醉眼微醺!

場面變得愈發血腥瘋狂,溫叔牙也逐漸到了強弩之末。

「第五刀,讓你知曉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稽查司害我爺孫苟活了十九個年頭,今後有我家安兒替我教南門織田做人之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揮完這最後一刀,溫叔牙猛吐了三大口濁血。

他渾身無力地倒在北清運河邊,眼角流下的血淚已經哭花了臉。

但是,他的嘴巴依舊在猥瑣的笑。

那把鬼徹失去了乾枯的手掌,在空中沉悶厚重地傾倒下來,砸在溫叔牙身上晃了兩下。

刀柄砸塌了半個鼻樑,一時間已是氣若遊絲眼角鼓冒。

天上的異象逐漸彌散,黑夜再次佔據蒼穹。

李墨白的真氣幾乎被消耗一空,僅存的兩隻真氣厲鬼仍在腎臟處喋喋不休,似乎在為爭搶這塊最為肥美的源爐而大打出手。

他此刻的身軀已經僅剩半具肉身,另一半皆是森然白骨。

他的左半邊臉亦是被啃噬殆盡,一半血污,一半骷髏。

原本露出八顆牙齒的俊俏嘴巴此刻一半牙床暴露,隨着他努力張開頜骨而嘎嘣出聲!

李墨白此時已經不再絕望。

修行者的世界就是這般殘酷至極,他向來喜歡以刑罰殺人,每每也做好了被人絞殺的心理準備。

眼下,他望着不遠處的溫叔牙,心腹間失去祭師控制的真氣厲鬼重新被源爐掌控!

「一......劍......」

他艱難地喊出這一嘴,用已經殘破的神念意海快速思考這最後的抉擇。

他還有一劍尚存,但溫叔牙和門外的寡言少年都還活着。

他的意識已經逐漸飄忽,冥界的大門在眼前拉開了邊角。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下去。

白骨指尖匯聚一點寒芒,隨着自己身軀的徹底崩碎帶起澎湃氣浪,朝着那扇老舊的門臉兒外絕塵而去!

而目睹這最後一劍的溫叔牙卻好似踟躇幾分,指尖聚攏起一絲骨灰微光,卻好似另有心思又將其故意散去......

南靖朝稽查司北境按察使李墨白就這麼死了,和他的四十六名部下一起。

老舊的門臉兒吱吱呀呀地嘶叫。

門外傳來一聲猶有過之的少年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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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血夜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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