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四方矚目

第85章 四方矚目

第85章四方矚目

定安城門高三丈三,上邊懸掛着兩張條幅,一左一右,於「定安」兩字兩側。

兩張條幅都是以一匹完整的白布為底,一張上寫着紅字,一張上寫着黑字。

紅字寫的是「陂陀坡上,邀你一戰!既決生死,也銷恩怨!今夜三更,不見不散!」下邊繪著一隻猙獰的鬼首。

黑字寫的是「寄好爾之狗頭,吾當踏月來取!」下邊很對稱地畫了一口劍,劍鋒所向,正指著那隻鬼首。

劍無名,鍔上有古拙的紋飾,不太多見,但是顯得異常別緻。

整個岐州城都為之轟動了,大街小巷,士民百姓,人人傳揚,一個個興高采烈,跟過大年似的。

生死決鬥這種事,本就是人民喜聞樂見的娛樂形式。

更何況參與決鬥的兩個人,都是時下姬國的風雲人物。

兩個人現在都是姬國通緝的要犯,不過百姓們本能地站在陳玄丘一邊。

雖然官府傳出的消息說,陳玄丘中了鬼王宗的邪術,現在已經入魔,他在谷園曾大開殺戒,殺害了許多公卿大夫和無辜的士卒宮婢,此人嗜殺成性,已不可救藥,必須要予以誅殺。

不過,無論是從陳玄丘的顏值、還是他入魔的原因、以及鬼王宗一貫的臭名聲來說,大家的立場理所當然地在陳玄丘一邊,都恨不得他能把王慶殺掉,讓鬼王宗徹底消失。

至於你宮裏死了多少人,坦白講,對百姓們來說,距離太遙遠了,這種感受遠不及他們自己活在鬼王宗的淫威之下,那種壓迫感來得強烈。

即便公卿大夫們也是一心巴望着陳玄丘能勝。司魚華大人一家老少死的太慘了,他們豈能沒有一點兔死狐悲之意?至於說陳玄丘在谷園大開殺戒,呵呵,真相如何,旁人不知道,他們還不清楚么。

陳玄丘將與鬼王宗宗主王慶的一戰,在進賢院裏同樣引起了熱議。這些文賢武賢,現在已經頒佈了職司官階,但是尚未正式赴任,一聽這個消息,他們都聚集到了大廳,或喝茶、或飲酒,議論紛紛。

「我聽說岐州城尹已經下了命令,將於今晚實行宵禁,不允許百姓們夜間出城,前往陂陀坡觀戰。」

「百姓們就算想看也不敢去啊。鬼王宗的王慶,在他們心裏無異是一方鬼王,一個真正的鬼王。他們哪有膽子云誰敢去陂陀坡?這宵禁的命令,怕是給你我這樣的人所下的吧?」

「哈哈,這樣一場大戰,我是斷然不會錯過的。他那城禁能禁得了平民百姓,哪裏禁得了郭某?郭某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試問天下,又有何人能阻止我的步伐?」

說話的這位,當然就是天下修真四大世家中的那位郭家少主了。

以郭家的底蘊與實力,實在沒有必要把他們的少主都派出來,在這樣一個諸侯小國做什麼世俗中的官員,也不知道郭家是怎麼想的,竟然放任自家少主前來進賢。

郭少主一貫看不清自己的實力,自我感覺那是相當地良好。

但是如今不是擂台比賽,必須單打獨鬥了。郭少主身邊有郭家的四大客卿高手護侍,這四個人雖然聲名不顯於外,可論實力每一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在這四人護侍左右,郭竹說這句話,基本上還真不算是大話。

夏潯聽了,艷羨地道:「夏某從小學文而不習武,以前也不覺得什麼。可如今見了郭兄的風采,才覺得若能如郭兄這般縱橫人間,那才灑脫。」

郭竹聽得很舒服,拍拍他肩膀,笑道:「你不必着急,待郭某觀望了今夜之戰,明日再把詳情說與你聽。」

夏潯喜道:「多謝郭兄。以郭兄之見,陳玄丘與王慶一戰,誰能贏呢?」

眾人也對這個問題很有興趣,紛紛注目過來。

郭竹仰天大笑三聲,把几案「啪」地一拍,斬釘截鐵地道:「這還用問么?勝的必然是陳玄丘,王慶,死定了!」

進賢院中無論文武,聽他擲地有聲的判斷,盡皆詫異。雖然也有人看好陳玄丘,但鬼王宗宗主實非常人,誰也不敢如此武斷。

郭少主這般肯定,究竟有何憑據?尤其是,大家可是都知道,當初陳玄丘與他是有過節的,他竟然如此看好陳玄丘?

你別看之前谷園一戰,陳玄丘所向披靡,可那時王慶投鼠忌器,他則毫無顧忌,又佔了偷襲的先機。真要是正面相鬥,生死勝負,殊難預料啊。

大家都豎起了耳朵,「大道宗」的李青蝠更是向他拱一拱手,虛心求教道:「還請郭兄一示高見。」

郭竹道:「這有什麼難以判斷的。那陳玄丘能受我琅璫寒月珠一擊而不死,還能假作碎了丹田瞞過本公子。可見,他的功夫着實不凡。我看,應該有我六成功力了吧,他去對付一個走屍解之道的宗門門主,焉有不勝之理?」

眾人面面相覷,只有夏潯,懵懂地拱起手來,心悅誠服道:「郭兄高見,夏某嘆服!」

……

姬侯宮中,硃紅色的宮門大開,一抬步輦,抬着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兒,顫悠悠地走進了宮中甬道,厚重的宮門在她身後又緩緩地合攏了。

姬侯小睡剛起,正擁著一位新納的美人兒,吃她剝的葡萄,忽聽女官傳稟,南子夫人回宮了。姬侯立即撇下那位美人兒,匆匆趕向南子所居的柯夢宮。

那位美人兒才納進宮來不足三個月,正是新鮮感十足的時候,眼見南子夫人即便是跟姬侯嘔了氣,沒有旨意就敢擅自出宮,回娘家小住,如今一回宮來,姬侯不但沒有半句責怪,竟仍是如此寵愛,不由暗暗心驚。

入宮前娘親再三叮囑,姬侯面前可以爭寵,但唯獨有三個人,萬萬爭不得,連念頭都不要有。

一個是正室夫人太姒、一個是有姜夫人,還有一個,就是南子夫人了。當時還不以為然,如今看來,今後須注意再注意,萬萬不可恃寵而驕,對她有一絲一毫的不敬。

「哎呀呀,夫人吶,你可算是回來了,呵呵呵,消氣了沒有啊?你看你看,你不喜歡鬼王宗,寡人如今這不是頒下詔命,下令剿滅了么?寡人這可都是為了你呀。」

姬侯邁著小碎步,腆顏湊到南子身邊,撫須陪笑道:「夫人,你現在滿意啦?」

南子一雙美目向他微微一橫,輕哼一聲,抬起驕傲的下巴,款款地向內室。

姬侯搓了搓手,一副心花怒放的樣子,急忙向左右做了個趕人的動作。

旁邊侍侯的眾寺人、宮婢們會意,立即退出殿外。

「夫人吶,等等寡人吶,夫人……」姬侯腳底下像踩着棉花似的,步履輕盈地追進了內室。

南子正在梳妝鏡前卸著頭上的珠飾。

美人對鏡,纖腰欲折,裙兒繃緊,盈盈圓圓一個臀兒。側面看去,那婀娜的S曲線,宛如引人入勝的一道風景。

但原本一臉猴急相的姬侯,一俟進了內室,卻馬上直起了腰,步伐穩重了,臉上也換了一副肅然神色。

「南女士,你離宮這段時間,宮中發生的事,你都知道吧?」

女士,他竟不稱南子為夫人,而是稱為女士。

女士這個稱呼,後世也經常用。但基本上是用在比較隆重的場合,向大家介紹身份尊貴、而且他不算熟悉的女人。

其意境倒與這上古時候相仿。但是,在這個時代,能被人尊稱為「女士」的人卻極少,因為這時候的「女士」用法,更貼合它的本來意境,即女中之士。

女而有士行者,方為女士。一個女子,她有男子一般的作為和才華,身份地位不遜於士大夫,方可敬稱為「女士」。尤其是這句「女士」出自姬國國君之口,自然更不尋常。

南子懶洋洋地回答道:「滿天下都知道了,你說我知不知道呢?」

姬侯嘆氣道:「寡人本來對鬼王宗是寄予厚望的,誰曾想,大業未行,鬼王宗的精銳,就竟被一個陳玄丘給滅了個乾淨。」

南子漫不經心地拔除著髮髻上的飾物,淡淡地回答道:「我早說過,你欲謀天下,不可倚仗鬼王宗這等旁門左道。」

姬侯輕嘆道:「鬼王宗可以役使鬼物啊。寡人兵微將寡,所以想,一旦舉事,戰爭傷亡必然重大,以鬼王宗的術法,可以將戰死之兵以役鬼之法重新投入戰鬥,那該多好。」

南子道:「這樣役使出來的鬼物,白天不敢現身的,只能夜晚作戰,先天便受到很多拘束。

而且,你以為大雍就沒有修道之士?誅鬼之法,並不稀奇。若是你的兵,知道他生前要受你驅使,做了鬼你都不放過,而鬼卒一旦戰死,就是真的灰飛煙滅,你就不怕你那些陽世兵卒對你離心離德?」

姬侯苦笑道:「咳!當然啦,寡人器重鬼王宗,也是因為鬼王宗對寡人還有些其他用處。只是如今……這些自然談不上了。寡人已經下詔追捕王慶,可是以他的神通,只怕很難覓到他的下落。」

南子把珠飾都除下來了,手中正拿着一支牛角梳。一頭秀髮披散在兩肩上,中間攏著一張雪白的精緻小臉,顯得特別柔婉。

聽了姬侯這句話,她詫異地看了看鏡中倒映出來的姬侯,問道:「定安門的事情,你還不知道?」

姬侯呆了一呆,道:「定安門發生什麼事了?寡人剛剛在午睡。寡人覺輕,所以一旦睡着,身邊人是不敢驚擾的,倒還不曾聽說什麼。」

南子微微一笑,一邊梳頭,一邊便把鬼王宗的王慶約戰陳玄丘的事說了一遍。

姬侯一聽,登時兩眼放光:「好!好啊!哈哈哈,太好了!王慶要死,陳玄丘更該死!」

姬侯突然臉色一正,上前一步,向南子長長一揖,正容道:「寡人請南女士出手,為寡人誅殺他們。」

南子盈盈起身,淡淡地道:「我可不能去。你知道那天,陳玄丘從你的谷園離開后,去了哪裏么?」

姬侯茫然道:「去了哪裏?」

「他受傷了,傷的很重。如果無人施救,他就死定了,是我救了他。」

「什麼,你……南女士,你是我姬國的供奉啊,你這是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寡人恨他入骨?」

南子轉過身,一頭絲順柔滑的長發,中間笑靨如花:「他要滅殺鬼王宗,那就是替我出氣。我欠他人情兒,所以救他一命。」

「那……現在人情也還上了啊,你為什麼不能去陂陀坡。」

「因為他要殺的是鬼王宗的宗主,我怎麼好意思對他下手?你去找姜道人吧,我相信,他很樂於替你出手。」

南子姍姍地走到衣架旁,伸手取下一套絲制的柔軟睡袍,漫聲道:「我要更衣了,你出去吧。」

「你……好吧!」姬侯跺了跺腳,轉身向外走去。

身後傳來南子慵懶的聲音:「把門兒關上!今晚要去看戲,我現在要補個覺先!女人缺覺可不好!」

姬侯恨恨地拉住了障子門,但即將合攏的時候,卻還是趕緊使了一把反作用力,把門輕輕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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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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