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庭中碗碎故人歸
第九百六十三章庭中碗碎故人歸
說起來，吳縣縣城今日可謂是相當的熱鬧。
有許多影響深遠的事情，都在今日發生了。
只不過，若非掌握了所有信息，很少有人能夠清楚，今日吳縣縣城裏究竟在醞釀着什麼風暴。
——
與山陰城類似，吳縣也並非處處都是富裕人家。
也有那些過的比較拘謹的小商販，在城中租了小鋪子，做着小本的生意，縣城城西的房子價格並不算太高。
不過一路往東的話，寸土寸金的描述就越來越形象了。
尤其是城東北角的合歡巷——這裏有數個家族齊聚於此。
包括周瑜所在的周家，以及孫權所在的孫家。
建業的孫府是孫權為了方便照顧母親才特地修建的。
合歡巷中的這間老宅，才是孫權真正長大的地方。
如今…孫策已經不在，國太也在建業不得自由行動，留在孫府之中的大喬，成了家中的主母，倒是將偌大的孫府打點的井然有序。
喬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雖然這句話用來形容大喬多少有些偏差了，可在孫策走後——大喬是真的極少在外人前露面了。
鄰里坊間都在說大喬可憐守寡，又紛紛稱讚她深情專一，丈夫死去，遭受了那麼大的打擊，要還能出來見人，那才奇怪。
總之，各人有各人的說法。
只是誰都不清楚，大喬本人的想法。
——
已是夏日，若無陰涼，行走在城中道路上還是相當悶熱的。
合歡巷裏有一棵雞爪槭，紅彤彤的小葉子，如雞爪一般林林總總，爬出院牆——但又似乎是害怕炎熱一般，探出院牆不遠，枝頭便向著院牆兩面生長。
久而久之，倒是形成了一幅相當可愛的畫面。
它的枝葉如傘蓋一般，鋪在孫府的上頭，給院中帶來了清涼，也給憂傷的人帶去了依靠。
是的——樹下有一排石凳，都在庭院中央，每逢著夏日炎炎，這裏都會有一個美婦人坐着乘涼。
今日照往日一般，大喬靜靜地坐在樹下，輕搖著團扇，眼中絲絲縷縷的憂鬱，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夫人…桂花糕好了，快嘗嘗！」
女孩兒年歲不大，一身奴僕的打扮，臉上還有不少小雀斑，此刻蹦蹦跳跳的從后廚跑來，一路跑到樹下，見到大喬，便趕忙遞上了一盤涼糕。
大喬笑了笑，輕輕拉着女孩坐下，搞得女孩相當緊張，又相當興奮：
「瞧你熱的，別走了小昭，一起吃吧。」
「夫人你真好…」
名為小昭的女孩笑着接過大喬分來的一半涼糕，用竹籤挑起，幸福的塞進嘴裏。
冰涼之感融入口中，一瞬間便消弭了夏日的炎熱。
少女正是貪玩貪吃的年紀，注意不到形象，只顧著悶頭吃，當聽到面前由悉率的腳步聲響起時，再抬頭的瞬間，卻發現面前站了兩個女子——
噠噠——
她們就那麼輕盈的落地，似乎高大的院牆對他們來說，等同於平地。
兩女身材都比較嬌小，其中一個渾身裝扮的如同一個男孩子，如果不仔細去看，是很難分辨出她的性別的。
問題在於另一個女子——
對方沒有掩飾自己的性別，但此刻她背後背着的一把長鋒，卻讓小昭渾身冰涼。
嗯…往好了想，至少涼快了許多。
從心底里襲來的恐懼讓小昭不由自主的準備喊叫出聲——
而如果她喊了出來，相信那握刀的女子，也會在一瞬間取走她的性命。
正是知道這一點，大喬顧不得手中的碗碟與竹籤，將其一甩，趕忙捂住了小昭的嘴巴。
啪嚓——
瓷碗摔得粉碎，惹得府中那些正在午休的僕人們恍惚的驚醒：
「夫人！發生了何事？您沒事吧？」
有人從屋裏喊道，正準備穿好衣服出門。
持刀的女子再度給了大喬一個眼色。
大喬心領神會。
「不要緊，你們繼續睡吧，摔了一個碗碟，我教小昭來收拾就好。」
「得嘞——夫人可要小心啊，莫要傷了手腳。」
——
終於…騷動之後，迎來的是許久的沉寂。
小昭的眼神一直在面前兩個人身上遊離。
直到其中那個扮作男子的少女摘下兜帽，撕掉鬍鬚，一把撲向大喬，小昭這才發現…
「啊！大小姐！您…您怎麼在…」
小昭的話沒說完。
卻看到撲在大喬懷中的少女不斷地抽泣著。
「小昭，收拾好地上的碗碟，不要聲張，抓緊來我的卧房。」
「唔…哦哦！」
小昭還沒有理解眼下的情況，只是大喬的命令讓小昭不得抗拒，她趕忙行動起來。
忙碌的同時，也看到大喬一邊摟着無聲哭泣的孫尚香，帶着那個持刀的女子一同走去了廂房的區域。
「這到底是怎麼了？」
——
待小昭再推開門的時候，屋中已經點起了熏香。
見她進來，大喬示意小昭把門關好。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站在大喬面前的兩人，成為了屋中的焦點。
「妹妹，你怎麼在這裏？」
「外面盛傳的事情…可是真的？」
「哦…這邊這位女俠不用戒備什麼，如今府中之人都聽信於我，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
一邊攬著委屈的孫尚香，大喬一邊又向另外那名有些嚇人的女子說道。
「姐姐，她是呂玲綺，你叫她玲綺就好，是她一路保護着我來到府上的…」
呂玲綺見到大喬的示意——沒有太多猶豫，終於將手中的長刀搭在一邊，放下了戒備。
「外面的事情，都是真的…姐姐，今後，我恐怕不能留在江東了。」
說着，孫尚香終於大聲的哭了出來。
大喬不斷地安慰著孫尚香，一邊安撫，一邊也露出神傷的樣子。
唯有小昭，待在房間之中，一臉的茫然——有感於氣氛的憂傷與凝重，看到曾經那樣活潑的大小姐如此的難過，她的鼻子也不禁一酸。
——
「姐姐…我從頭跟你說起吧。」
「嗯…你慢慢說，姐姐都會聽的。」
如今已經將近三十歲的大喬，平日裏雖然沉默，但每逢這個時候，卻已經成為了周圍人傾訴的對象。
也正是因為如此，接受了太多惡意與悲傷的她，才總會顯得那麼憂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