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經過包裝的打龍鞭

第178章 經過包裝的打龍鞭

第178章經過包裝的打龍鞭

殷受在上首坐定,朗聲道:「眾卿平身。」

楊東彬放聲大叫道:「國君,蜚蠊區區小吏也,竟然擅闖朝堂,拘押大臣。國君可要為臣做主啊。」

殷受看了眼被枷住的楊東彬,故作訝然道:「楊卿,你為何搞得這般模樣?」

首相沐衍肅然道:「大王,蜚蠊之流,區區小吏,居然擅闖朝堂,拘押大夫,簡直荒唐之極,臣請國君,嚴懲之。」

首相發話了,眾大臣紛紛拱手,異口同聲地道:「請國君嚴懲之。」

殷受看了蜚蠊一眼,道:「蜚蠊,你有何話說?」

蜚蠊身旁,沈洄臉有點發白,哪怕陳玄丘早跟他保證過了,有大王為此事背書,可是滿朝大臣,哪一個都比他階級更高,異口同聲要治他的罪,他還是有點緊張。

這年代的法律律條相對簡單,主要的大罪只有六條:1、捨棄穡事;2、不從誓言;3、不吉不迪;4、顛越不恭;5、暫遇姦宄;6、不有功於民。

其中「顛越不恭」就包含了他們如今這種情形,輕者可施以肉刑,在臉上刺字,或割掉鼻子,或斷足,或宮刑。

而在朝堂上這麼做,顛越不恭的對象可就包含了天子,那罪就更重了。砍頭、炮烙、剁成肉醬、晒成人干、剖心,甚而族誅都是可能的。

就他們現在激起滿朝公卿憤怒的狀態,如果國君慫了,向百官服軟,那他十有八九要落個族誅,滿門抄斬。

但是蜚蠊膽量卻頗大,一聽殷受詢問,立即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道:「臣啟國君,臣身為東廠廠督,奉國君之命,輯事於中京。

今有上大夫楊東彬,食我大雍俸祿,享我大雍福澤,卻不思報答君恩,犯下不吉不迪、顛越不恭、暫遇姦宄三項重罪。臣不敢怠慢,是以朝堂擒賊。」

眾人一聽,臉色陡變,亞相簡登隆吃驚地道:「此言當真?誣告大臣,可是炮烙之罪!」

蜚蠊道:「下官不敢撒謊,楊東彬貪戀美色,卻又體虛難得盡興,便聽信寵妾之言,於府中暗設淫祠,供奉南疆邪神,此為不吉不迪之罪。

楊東彬為王太后營建西園,剋扣用度,從中漁利,此為顛越不恭之罪。

楊東彬還收受東夷王白澤的好處,得東海明珠十斛,更將東夷孿生三胞美女納入房中,而這三女,收買親信,刺探情報,時時向東夷密報我大雍情況。

我大雍平東夷之亂,屢屢失敗,就因為楊大夫府上有三個夷人姦細,時時通風報訊。」

眾大臣一聽,唬得盡皆變色。

殷受也嚇了一大跳,不對啊,昨兒和我商量時,沒有這一條啊,要是胡亂栽個罪名卻沒有證據,那就被動了。百官一定會揪住這一點不放,窮追猛打的。

陳玄丘同樣嚇了一跳,不過,他與蜚蠊接觸下來,不覺得這位下大夫是個莽撞愚蠢之人,他這麼說,難不成……

陳玄丘按捺不住,沉聲道:「大王面前,不得誑語。你說楊大夫私通東夷,可有實據?」

馬瀟滿面紅光,搶前一步,對着殷受道:「大王,我們有實據。我們發現楊東彬諸般罪行,遵照國君吩咐,發現不法,可即時拿下,便往楊府拿人,孰料晚了一步,楊東彬已經上朝來了。

可是,我們卻在楊府,抓到了正與楊東彬的東夷寵妾秘密交接情報的夷人探子,楊東彬的寵妾正要交接的情報,也被我們當場拿到。」

殷受一聽勃然大怒,與東夷的仗都打了四年了,死了多少人,殘了多少人吶,他一直覺得,父親病情突然加重,也與整日操心東夷叛亂有關。

想不到,竟然有內奸勾通夷人,他身為上大夫,就算自已沒有叛亂,收受夷人厚禮,顯然也是在先王面前為夷人斡旋,說過好話,影響了大政決策的制定。

而他竟然還留了夷人三胞胎在身邊,難道就不曾想過她們可能會私通母族?居然叫她們輕易獲得大雍情報。

殷受「啪」地一拍几案,大喝道:「把所有人證、物證立即移交大司寇,著大小司寇,放下其他,徹查此案。一旦查證屬實……」

殷受雙目怒欲噴火,戟指向前一點,大喝道:「寡人親自抱炭,炮烙了他!」

殷受這一指,王冠的一排珠簾急劇地抖動起來,連珠簾下他的模樣都搖得看不清了。

眾人聽得心驚肉跳,炮烙之刑,前朝即已有之,但是真正用上這等酷刑的卻不多,實在是比砍頭殘忍太多。

可若楊東彬這些罪狀屬實,比起因為他而戰死於沙場的萬千戰士,他一人怎麼死都不為過了。

楊東彬聽蜚蠊說起前兩樁秘事,已是面如土色。這最後一樁大罪,他雖不知詳情,卻也無力反駁,僅前兩樁,已是死罪。

一個造淫祠、敬邪神,這在君權天授,又有奉常寺這等維護神道尊嚴的勢力存在,他就逃不了。

而先王剛剛過世,新王為王太后造園子,讓母親離開熟悉的宮殿,免得睹物思人,這是孝道。他竟敢從中漁利,也是不可饒恕。

那麼,有沒有其他罪名,對他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了。

眾大臣見楊東彬面如土色,閉口不言,如何還不知道此事必然屬實,一個個又驚又怒。

殷受直到楊東彬被拖下去,才慢慢緩和了臉色,看一眼蜚蠊、馬瀟、沈洄三人,嘉許地道:「三位愛卿,東輯事廠剛剛成立,便立下如此功勞,寡人甚感欣尉。你們且退下吧,這樁案子,好好處理。事畢之後,寡人論功行賞,不會虧待了你們。」

蜚蠊三人喜形於色,連忙謝恩,退出殿去。

江湛站在殿內門邊,眼睜睜看着楊東彬被拖死狗一般拖出去,只駭得簌簌發抖。

他今日來晚了些,因為在家裏安排親信,攜帶禮物,前往臨潼去探望姬侯之故,卻不想等他急急趕來朝堂,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幕。

殷受一時沒注意站在壁角的他,殷受余怒未息地重新坐好,這才發現几案上擱著的那根「打龍鞭」。

這鞭不是現鑄的,現鑄的話,光是造模也得一陣子,哪有昨日說過,今日便鑄成的。

這鞭是他從王宮寶庫里翻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年代儲放在寶庫里的,上邊滿是灰塵,這鞭也不知是什麼金屬製成的,挺沉,金屬的色澤都顯得晦暗了。

殷受叫宮裏巧匠用火粹煉了翻新了一下,外邊包了一層金。反正這鞭又不是真的用來打人的。

這麼沉,一鞭下去,要死人的。它的作用只是代表一種不可違抗的權威,這才是它的價值所在。

看到這「打龍鞭」,殷受記起今日還有事情要做,不能因為憤怒亂了方寸,便緩緩地吸了口氣,平息了一下心情,這才環顧眾人道:「眾愛卿,寡人今日召集群臣,是因為一件奇事。」

殷受這邊說着,江湛藏身在跪坐的一排大臣後邊,爬著挪向他的位置。

他怕站着被殷受看到,於是埋着頭,撅著腚,放輕了動作,一溜煙兒爬去……

「咦?這該是我的位置才對,怎麼……」

江湛抬頭看看,沒錯,確實是他平時的座位,只是現在上邊已經坐了一個人,正是陳玄丘。

江湛咽了口唾沫,此時他哪有勇氣叫陳玄丘閃開。可再爬回去?就算這一列的大臣們沒注意,對面的大臣也都看到了,丟不起那人吶。

江湛轉念想了想,便爬到了楊東彬的位置,挨着陳玄丘的下首,規規矩矩地坐穩了。

談太師疑惑地道:「國君昨日做了一個夢,所以今日召集群臣?」

談太師不覺得他的國君是個白痴,那麼就只能是這個夢,有着極特別的意義,所以出聲詢問。

殷受頷首道:「是!昨日,寡人正在午睡……」

殷受想起安婷在榻上的風流樣兒,心中不由一盪,趕緊看了看在座的安婷她爹,平陽候。心中綺念頓時消散。

殷受道:「寡人正在午睡,忽見一個神人從天而降,身着冠冕,周身霞光萬道。神人告訴寡人,他乃天上神帝。

神帝說,近些年來,人間百姓禮樂廢馳,不敬神明者日眾,神明震怒。世間更有種種褻瀆神明、不敬上天的舉動。」

說到這裏,殷受靈機一動,暫時拋開昨天和陳玄丘商量好的詞兒,拿楊東彬現身說法道:「今日一見,神明之言,果然半點不假。楊東彬向以君子自詡,想不到就為了閨中之樂,竟爾設淫祠、敬邪神,他堂堂上大夫仍然如此,可見天下風氣!」

陳玄丘做為今日這場戲的總導演,看着殷受的臨場發揮,不由欣然點頭。

這孩子,有演戲的潛力。等天下太平些了,我再慫恿他建一個「梨園」吧,把百姓們的精神娛樂抓一下,還可以通過戲曲故事教化百姓,比說些枯躁的大道理管用。受受要是多一個演戲的愛好,也能少在男女之事上浪費太多功夫。

殷受繞回正題,道:「神明還說,奉常寺乃我大雍開國先王所建,目的就是代天執罰,執掌香火。人間現在這般模樣,奉常寺罪無可恕,所以神明當着寡人的面兒,彈指射出九道神雷,轟在奉常寺神殿上面。」

此言一出,朝堂上頓時一片嘩然。

昨天中京響起了旱天雷,若只一道,大家也不會多想,可一連九道雷霆,整個中京都在議論此事,有種種猜測傳言。

想不到,竟然是神人所為。

是了,奉常寺在大家眼中,簡直與半神無疑。能雷擊奉常寺的,自然是神人。

談太師頓時一驚,昨日奉常寺出了異狀,他做為奉常寺名義上的最高領袖和精神領袖,豈能不予關心,早就派人去探問過情況了,也知道王青陽的掩飾之語。

談太師聽說后,對王青陽頗為嘉許,能化不利為有利,化被動為主動,反而為奉常寺爭取了更多監控人間王權的權力,王青陽這份急智,連他都要欽佩三分的。

可是,國君竟然「被神明託了個夢」,國君要做什麼?

談太師已經隱隱明白殷受的目的了,他緊張地看了一眼殷受,卻見殷受正含笑看向眾臣隊列,談太師霍然扭頭,正看到陳玄丘臉上剛剛斂去的笑意。

「是他!」談太師心中電水石火一般,頓時有所了悟。

殷受從陳玄丘身上收回目光,朗聲道:「天帝告訴寡人,要寡人整頓天下風氣。又說奉常寺乃寡人的先祖所立,本就受我大雍王權節制。

今奉常寺辦事不利,神明略施薄懲,念及他們尚算忠誠,可代罪立功,今後凡事悉從寡人詔命……」

談太師身子一顫,果然!

談太師立即沉聲道:「國君所言,臣等自然相信。但若詔行於天下,源由卻是托於一夢,恐天下難以信服。」

「寡人本來也只以為是一個夢。可是,寡人醒來,內侍稟報,寡人假寐時,確有九記天雷轟然,眾愛卿難道沒聽到嗎?」

費仲提足了一口丹田氣,大聲道:「臣聽見了!」

尤渾被費仲搶了先,忙道:「臣全家都聽見了!」

陳玄丘大聲道:「臣當時就在奉常寺,親眼目睹,九記天雷,轟擊神殿!」

殷受道:「天帝離去之前,更賜寡人金鞭一口,號曰打龍鞭。寡人醒來,赫然看見,枕邊正有一口金鞭!」

殷受一把抓起案上那根金鞭,高高舉起,道:「喏!就是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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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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