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竟在毆打鳳雛
「丟人現眼的玩意！
你怎麼不去死！
你丫跑不動了吧？
為師要把你打死……！！
男子漢大丈夫，你丫的，四體不勤，缺乏鍛煉，體力這麼差勁，才跑這麼幾步，為師就追上你了？」
青山如黛，林木參天，林間有小道，道上有兩人，正在一前一後跑得氣喘吁吁。
後面追的，是一個精精幹乾的小夥子，穿着麻布衣，拿着一根竹棒揮舞著，在追打一個長了幾根鼠須的男子！
這個鼠須男，鼻孔翻起，齙牙外露，面目十分可憎……
那年輕人，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樣子，可下手很重！
噼啪！噼啪！噼啪！
……
荊州襄陽，初夏，很熱，人們穿得單薄……
竹棒狠狠打在肉上，聲音酸牙，令人菊花一緊……
這聲兒，讓林間小路正走來的一老一少兩人不由皺起了眉頭！
「住手！這位小郎君，何故毆打他人？」
一老一少到了跟前，那丰神俊朗的年輕人厲聲質問道！
「老師打弟子，天經地義！
老子的日常，就是讀書、種地、打這個丑玩意！
你丫誰呀？你管得着嗎？」
小夥子手上的竹棒一刻不停，噼啪噼啪，只管打，對那俊郎的年輕人一臉不屑。
「咦？這是……士元兄？」
那高大俊朗的年輕人低頭一看，十分驚訝！
「喂，你知道你在打誰嗎？
這可是南陽名士龐德公之從子，龐統龐士元，人稱鳳雛的便是！
士元兄，此人何故毆打你？」
年輕人面帶怒色，身旁的老年人卻笑眯眯的看着，不做聲！
「老子打的就是他！為何要打他？他長得丑，該打！這個理由你滿意了吧？」
小夥子嘴上說着，手上不停，繼續毆打！
踩在他腳下的鼠須男，倒一點也不反抗，努力抬起半邊臉，對那俊朗年輕人吃力地說：
「啊——！原來是孔明賢弟到了！
啊——！此事，統之過錯也，老師打的對，打得好！
啊——！黃公，孔明賢弟，請稍候，等老師打完了再接待二位！
啊——！對不住啊，怠慢了……」
龐統被打得哇哇直叫，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老師？你說他是你的老師？讓士元兄數月不歸，專心侍奉的老師？」孔明十分吃驚！
「正是——啊！老師是真正的高士……啊！高士……啊——！」
孔明自然是諸葛亮，那黃公，自然是諸葛的岳父黃承彥！
兩人都是聰明人，聽龐統這麼說，也就恭恭敬敬拱手作揖，站在一旁不敢多言了！
他們此來，是有目的！
鼻孔朝天的龐統龐士元，何等目空一切啊，現在甘願趴在地上，叫一個年紀比他小的傢伙踩在身上狠狠抽？
這簡直不敢想像！
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是何等高士，才能讓龐統如此折服啊？
翁婿兩人在一旁陷入沉思……
小夥子終於打累了，丟了竹棒，道：「還剩五十下，等哪天為師心緒煩躁，想打人的時候，你再來領受！」
龐統連忙爬起來，恭恭敬敬拱手作揖，道：「弟子遵命！」
小夥子一甩頭髮，自顧走了！對黃承彥等鳥也不鳥……
黃承彥臉色就有些難看了，自己一大把年紀這裏放着呢，這小子眼看着自己在這裏站了大半天，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了？
「士元兄，你老師為何打你啊？」諸葛亮問道。
「唉……一言難盡啊，他老人家想打就打……老師打人，需要理由嗎？
有時候說我愛躁動冒進，就打；
有時候說我愛逞能耍小聰明，就打！
有時候乾脆嫌我丑，就打！
今天吧，他本沒想打我……結果因為偷吃了老師的泡麵，被發現了……
我立即俯首跪拜，準備挨打，結果他就罵我，問我明明知道要挨打，為啥還不跑？
偷吃個泡麵而已，本不想打你，你竟然不跑，傻缺啊你，老子就要把你打死……
以後是不是別人要殺你，你也不跑？你丫的就是個不知變通的廢物……
於是，我跑，老師追，後來因為我跑得慢，家師說我四體不勤，缺乏鍛煉，體力太差，又加了十棍子……」
龐統苦笑着，學着他老師罵人的語氣！
「什麼？你偷吃了老師的什麼……泡麵？」
「老師允許我偷吃他的泡麵，只要偷的巧妙，不被他發現就好！
我想方設法偷，這是個遊戲……
當然，弄不好要挨打，不過也值得，老師的面真的好吃啊……」
龐統不爭氣的口水，開始吸溜了……
看得孔明一臉黑線……
「最近你一直過這樣的日子？」孔明十分不解。
「對啊，統甘之如飴！所謂朝聞道夕死可也！
統近日無時無刻不在聞道，被打死都心甘情願！」
龐統一副傻鳥樣，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中滿是敬仰之情……
「……」
孔明想說點什麼，但他無言以對……
他心裏想罵，你丫是不是受虐狂？
只可惜，這時候受虐狂這個詞語還沒發明……
「黃公，孔明賢弟，不知二位到此深山老林，有何貴幹啊？」
「一個能讓大名鼎鼎的鳳雛數月不歸、盡心侍奉的老師，想必是個高人啊！
近日，老朽攜小胥遍訪士元蹤跡，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裏來的！」
黃承彥捋一捋鬍鬚，眼神中閃著一絲狡黠，剛才還有點小生氣，但聽了龐統一番話，心裏對龐統的老師充滿了好奇……
「原來二位是想拜訪家師啊？家師有規矩，禮物價值少於兩千緡者，不見！」
龐統說完這句，就要轉身離去，他怕回去遲了，又是一頓毆打！
黃承彥和諸葛亮感到頭上天雷滾滾……
這得多奇葩啊，讀書人明碼標價，有辱斯文啊……
不過，諸葛亮、黃承彥是何許人也！
他們不是酸儒，不是裝X文人，不是吟風弄月的騷人，他們追求的是實實在在高明的本事！
一番驚異之後，竟越覺得龐統這個年輕的師父……有貨啊！
「賢胥，既然如此，你去催一催趕驢的童子，趕緊把禮物馱來，再一道去見先生……」
原來是有備而來，黃承彥是一隻出名的老狐狸……
諸葛亮不敢怠慢，快步跑了，等了許久，但聞驢鈴響動，是孔明攜童子一起趕着驢到了！
「外舅大人，禮物到了，該是超過兩千緡了吧？」
「先生高人，該不會錙銖必較，我們去吧……」
孔明在前面探路，童子牽着驢跟着，黃承彥走在後面，沿着龐統和他老師來的路，一路走了過去……
走了許久，才看見一座紅色頂子的三層樓，外牆刷成黃色，甚是巍峨壯觀，但樣式很詭異，完全不是他們見過的任何建築樣式！
這玩意根本不是木結構建築，整體似乎是石質的……
窗戶上面安裝的透明發亮的東西，似乎是水玉製成……
「水玉？這麼大片平整的水玉？這麼多窗戶，得多少啊？還有這窗戶是鐵制的？門也是鐵制的？」
黃承彥震驚壞了！孔明也一副若有所思的便秘模樣……
門上一個黃銅鎖，門緊閉，不見人……
黃承彥差童子四下找了找，童子來報，說看見龐士元和一個童子在砍樹……
孔明當然明白童子口中的童子，是龐統的老師！
那位高人，實在是太年輕了！定是天縱奇才，生而知之之人，要不然，這麼年輕何以讓鳳雛五體投地跪舔……
翁婿二人又跟着童子找了過去，遠遠聽見年輕小夥子說着話……
「你看看，你用手摺斷折根樹枝，很吃力吧？
再用斧子，是不是很容易就砍斷了？
再用這個大剪刀，是不是更容易就斷了？
要是給你個電鋸，估計你覺得自己都能上天……明白嗎？」
龐統點點頭。
「明白了，老師！」
「明白什麼了？」
「要善於用器，善於造勢，不能拼力蠻幹……
這斧子是器，這剪刀長長的手柄，相當於造的勢，造勢越大，成事越省力！」
「不錯不錯！你所說的力、器和勢，理解的也很好……
不過，為師要給你講的，沒這麼具體……
不過告訴你，腦子才是關鍵！
人之初，都是猴子！
只知道用爪牙捕獵，維持生計，後來懂得了用木棒，後來懂得了用弓箭、用火，後來還懂圈養牲畜和種植糧食了……
這個結果是怎麼得來的，知道嗎？」
「懂得了用器？」
「屁！」
噼啪！
悲催的龐統屁股上又挨了一竹棒！
「下來多砍些竹子備着，這玩意打人也很費，前些日子砍的，都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