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昔年舊事（上）
「好！」
皇帝果斷點頭。
少年一陣恍惚，滿心不甘，回過神來，顫抖著聲音對沈毅喊道：「你說了……」
「我騙你的。」
「你是神仙……」
沈毅憐憫的看他一眼，道：「誰說神仙便不能騙人了。」
少年傻傻的看着沈毅，失魂落魄道：「怎麼可以這樣……」
沈毅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皇帝，然後從人堆里拽出林正源跟他爹，一步消失在皇宮裏。
皇帝長出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殿前的台階上，長嘆一聲，對一旁的一個太監喊道：「送大皇子下去歇息吧。」
說話間，他不動聲色使了一個眼色。
老太監心領神會，過去拉着大皇子道：「走吧殿下。」
皇子已然是少年，深宮中長大，已經懂得不少，知道自己今日離去，便是不死也難保又翻身之日，痛苦又不甘的哭喊道：「不，不，父皇……」
可是任憑他如何哭喊，皇帝始終都未回頭。
他看着年幼的太子，心中嘆息。
他其實是更中意大皇子的，遇事果決，最是像他，可是……
他抬頭看看天，月亮沒有在笑，天上也無人回應。
這是一個訊號，意味着天上也覺得惹不起。
…………
沈毅牽着一條繩子，繩子上拽著林家父子重回了林府。
玉京城上空那一幕過後，林家一瞬間有了破敗之相，府里的僕人逃了大半，不少客卿之類的門客也走的乾乾淨淨，林府外府上值錢的東西雖然不多，不過照樣難逃賊手。
見風使舵這事兒，大家都會。
只不過如今看來，這風刮的有點兒大，人也跑的有點兒快。
沈毅牽着二人閑庭信步的在院子裏逛著，看着曾經應該滿是繁盛的門戶變得凋零，他不禁一時有些唏噓：「眼看他門庭若市，眼看他宴賓客，我把這樓拆了，爽啊。」
回頭看一眼二人，見二人神色竟然出奇的寧靜，好奇道：「看我如此囂張，你們還淡定的下來？還是覺得我不會殺你們，有恃無恐？」
林正源冷笑一聲，道：「我只是想看看你還能囂張多久。」
沈毅樂了，一扯繩子，將其拉到跟前，法力一轉，林正源噗通一聲跪倒在他面前，他伸出腳便在他臉上踹了一腳。
「我能囂張多久你不用管，反正你活着的時候，我一直都能囂張下去，昔年你一家可以說害得我這一世家破人亡，如今到了這一步，真當我是個泥捏的？」
林正源被氣的面紅耳赤，如此奇恥大辱，他這輩子都不曾想過會落到自己身上，正欲破口大罵，沈毅早料到了，一指點他，道：「閉嘴。」
林正源一肚子髒話一個字兒都吐不出來，憋得噴了一口血，沈毅樂的哈哈大笑。
正走着，沈毅忽地聽到一處偏院裏有人在瘋喊。
「都滾吧，滾吧，哈哈哈哈……我才是林家的少奶奶，林玄答應過我的！他答應過我的！都快滾，誰都不許跟我搶！」
「林玄，小公爺，你在哪裏……嗚嗚嗚……」
「你這個負心漢！你當初要我身子的時候，你親口答應我的！」
「我錯了，你快回來好不好……」
「所有人都走了，我好怕……」
這人時而大哭，時而大笑，恍若瘋癲，沈毅循着聲音找過去，進了僕從丫鬟的院子，這裏早就空無一人，一片狼藉。
院子裏有一顆壯碩的老柳，柳樹上拴著一根鐵鏈，鏈子上拴著一個人。
這人披頭散髮，滿身污垢，散發着一股子惡臭，四肢都被那鐵鏈拴著，被拴著的那些地方全是血跡跟傷口，她一直在掙扎，卻死死的被鐵鏈捆着。
沈毅盯着看了好久才認出來，這人竟然是當初在那園子裏害他的周蓉兒。
只是，昔年如花似玉的美嬌人，如今已然成了一個老嫗，還變得瘋瘋癲癲的。
他不禁沉默。
「你是誰！」
「是你！沈毅！」
「我殺了你！」
周蓉兒竟然認出了模樣大改的沈毅，一瞬間猙獰著要撲上來，只是她還不急撲上來，便忽地傻笑了起來，模樣怪異道：「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確實嚇到我了。」沈毅樂道。
「好不好玩？」
「好玩。」
「那你給我點吃的好不好，我好餓，好餓啊，他們都跑了……」說着，周蓉兒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沈毅嘆一口氣，伸手一點，周蓉兒脖子上的鐵鏈寸寸斷裂，隨後整個人怔住了，一點金光在她的眉心綻放。
「回家去吧。」沈毅對她道：「你自由了。」
她許久后回過神來，失魂落魄的看着沈毅，看着自己，嗚咽的哭了起來：「你為什麼要讓我醒過來……為什麼……」
說着，她跌跌撞撞的走向了一口井，噗通一聲跳了下去。
沈毅眼見這一幕，心中難免有些難過，嘆一口氣道：「活成這樣子，的確是回不了家了，罷了，送你一程。」
說着，沈毅一招手，將她還未遠去的冤魂招了過來，指尖放出一點金光，將其身上的怨氣驅散，而後隨手一劃，在空中破開一道口子，一股幽冥死氣沖了出來。
沈毅回憶了一下，有樣學樣的照着當初張繼聖的話語，朗聲道：「尊我赦令，速速轉世投胎！」
一言既出，沈毅卻不見那周蓉兒的魂魄離去，頓時皺眉，臉上有些掛不住，尷尬咳了一聲，惱羞成怒的伸手進那黑口子裏，一把抓出一個腦袋來。
這腦袋頭戴金冠，面若紅棗，鬚髮張揚，懵逼的看着沈毅，還不及說話，沈毅便朝着他惡狠狠道：「怎地，老子說話不好使？」
腦袋暴露在太陽下，這冥王都懵了，打了個哆嗦，馬上道：「謹遵上仙法令！」
「快去！給她尋個好點兒人家。」
沈毅嫌棄的把腦袋塞回去，看着周蓉兒魂魄進去，滿意的點點頭。
林正源看的懵了，林太師神色也沒那麼淡定了。
辦完這事兒，林府也逛得差不多了，沈毅拉着二人回到後院花園坐下，道：「等著吧。」
林正源眉頭一挑，莫名的感覺不安。
等什麼？
自然是在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