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210大結局

第210章 210大結局

十四爺回來的那一天正是數九寒冬,大雪將整個京城都覆蓋了,天地間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

父子兩個圍坐在炭盆前促膝長談,沒有人知道他們兩個談論了什麼,就在大家都以為十四爺歸京又有了繼位的希望時,皇上一道聖旨,十四爺再次奉命返回西北。

德妃雖然失望,但她依舊對十四爺繼位抱有很大的期望,畢竟十四爺是皇上親封的大將軍王,皇上還親筆手諭「大將軍王指示,與我當面訓示無異。」

可見在皇上心裏很看重老十四,否則,不會給他那麼大的兵權,他極有可能就是新的儲君。

哪怕皇上沒有打算讓老十四繼承皇位,老十四手握重兵,再加上他成功的拉攏了年羹堯,皇上就算想讓老四繼位,老四手裏沒有兵權也坐不上皇位。

德妃失望歸失望,卻並沒有那麼着急,直到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皇上突然陷入昏迷,她才開始着急起來,急忙寫信命人快馬加鞭送往西北,通知十四爺歸京。

到了晚上,皇上終於清醒過來,宣召四爺,此時皇上說話的聲音已經很虛弱了,看着四爺時瞳孔里的光芒有些渙散。

他還是拼着最後一絲意志,與他說了幾句話,最後突然緊緊握住四爺的手,吃力道:「去,去將老大,老二,老十三他們……都放出來見朕……還有……」

他喘了幾口粗氣,「讓凌湘丫頭將……圓兒帶……過來見朕……」

四爺心中悲痛,同時多年夙願即將達成,心裏又是激動的,不過他不敢將絲毫激動表現在臉上,出來時,滿臉沉痛之色,朝着向海棠看了一眼,向海棠頓時明白皇上已是彌留之際。

皇上固然有心狠之時,但對她,對團兒和圓兒都極好,這讓她又想起當初那個和藹的艾伯,當她牽着弘曆的手進去看到躺在床上氣息奄奄的皇上時,心一下子就揪緊了。

皇上半靠在床頭,臉色灰敗的沒有一絲血色,就連嘴唇也失去了顏色,他擱在被子外面的手早已乾枯如樹,所有一切都象著着皇上真的要走了,永遠的走了。

雖然殿內燒着地龍,她卻覺得無比的冷。

「皇爺爺……」弘曆一下子跑過來,撲到皇上跟前,「你怎麼了,你起來教圓兒讀書寫字好不好?」

「皇爺爺再也不能陪你讀書寫字了,你聽話……」皇上一字一字很是艱難道,「從今往後,你好好跟着方先生讀書,你不僅要聽方先生的話,還要聽你阿瑪和額娘的話……」

「嗯。」

弘曆忍不住哭了出來。

「凌湘丫頭……」

皇上的眼珠慢慢的移過來看向向海棠,向海棠趕緊坐到床邊,握起他瘦的硌人的手,淚如雨下,哽咽著嗓子喚了他一聲:「皇阿瑪……」

「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圓兒,教導圓兒,他以後的……」

皇上話沒說完,突然氣促起來,狠咳了兩聲,向海棠連忙為他縷縷了胸口,皇上的眼睛突然發直,似望着帳頂,也似什麼都沒望,嘴裏念念道,「月牙兒……朕的月牙兒呢?」

旁邊的龔九知道皇上又陷入了迷症,抹了一把傷心的老淚,哭着道:「凌福晉,你趕緊將懷曦小格格帶進來。」

向海棠聽了龔九的話,連忙起身出去將懷曦帶了進來,當懷曦軟軟糯糯喚了一聲「皇爺爺」時,皇上像是清醒了過來,艱難的轉過頭望向向海棠手裏牽着的懷曦,彷彿看到小時的月牙兒正朝着他走來。

他嘴角慢慢牽起一個慈和的笑容:「過來,月牙兒,到朕身邊來……」

原來皇上根本沒有清醒。

沒過一會兒,皇上再度陷入昏迷,急得龔九和向海棠連連叫太醫,經過太醫一番努力,皇上總算又醒了過來。

他叫來張廷玉人等,當着眾位大臣和皇子的面,讓張廷玉宣讀方溪早已擬好的遺詔,傳位於四阿哥胤禛。

八爺雖然早就猜到是這樣的結局,不過當他親耳聽到張廷玉宣讀遺詔,「雍親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聽到這幾句話時,仿若晴天一個霹靂打下,打得他腦袋瓜子嗡嗡作響。

幸好,他們已經成功拉攏年羹堯,即使年羹堯不願背叛舊主出兵相助,也會選擇中立,而十四爺在離京之際將身邊能將烏拉那拉容申,也就是容馨的親哥哥留了下來,只待他一聲令下,他們便能帶兵衝破暢春園重重守衛,發動兵變。

等四爺帶着一幫被圈禁的皇子過來時,他們正好可以來個瓮中之鱉,一網打盡。

只是八爺想的再周到,也周到不過皇上,皇上早就料到有人會趁着他病危之際作亂,所以張廷玉宣讀完遺詔之後,皇上並沒有讓諸位皇子離開,而是讓他們繼續跪在那裏。

八爺無法命人出去傳話心急如焚,十爺更是急得要跳腳,直到皇上再也支撐不住,嘴裏喃喃念叨了一句「月牙兒,是皇阿瑪對不起你……」

然後便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皇上駕鶴西去,頓時哭聲震天。

八爺一邊哭,一邊暗中使人出去通知烏拉那拉容申,當烏拉那拉容申趁亂帶兵闖入時,暗中倒向八爺和十四爺的年羹堯突然率軍而至,將八爺和烏拉那拉容申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八爺不可置信,惱怒萬分的盯着年羹堯:「你這個背信棄義的狗奴才……」

年羹堯冷笑一聲,打斷了八爺的話:「我年羹堯的主子從始至終只有一人,你八爺還沒有資格叫我一聲奴才。」

縱使八爺人等有再多不甘,七天後,皇四子胤禛繼承大統,尊其生母德妃烏雅氏為皇太后,定徽號「仁壽」,只是德妃卻半點高興不起來。

她心心念念的是歸京途中的十四爺,想着十四爺因為遠在邊疆錯失繼承皇位的機會,想着四爺一早就識破了她所有的謀划,並將計就計利用烏拉那拉容馨,讓她誤以為年羹堯已背棄舊主便痛心疾首。

她無情的拒絕了冊封,這多少讓四爺臉上很不好看,不過,這也只是其中一道不和諧的插曲而已。

德妃不願受封,依舊阻止不了四爺登基為帝,他封烏拉那拉氏為後,向海棠為熹妃,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行熹妃冊封禮,待十四爺星夜兼程趕回京城時,江山已經易主。

四爺登基為帝后不久,烏拉那拉容馨突發疾病身故,其實早在八爺兵變失敗,烏拉那拉容申被誅殺之後,烏拉那拉容馨就已經猜到自己要被牽連其中,只是她沒有想到四爺會做的這麼狠這麼絕,直接就要了她的命。

本來,她還沒有下定決心要徹底倒向德妃,只到去歲福宜不幸夭折,她肝腸寸斷,四爺卻沒有陪在她的身邊,而是和向海棠母子待在暢春園陪伴聖駕,是大哥的安慰和陪伴讓她撐了下來。

後來四爺回府雖然也寵她,但她的心已經徹底冷了灰了。

只是再冷再灰,也想不到四爺會待她如此狠絕。

臨死前,她問四爺是否真的愛過她,哪怕一點點。

四爺只說了兩個字:「從未。」

呵呵……

從未,原來從頭到尾,她才是那個真正的傻子。

在她入王府的那一刻,四爺便開始佈局,利用她去德妃那裏傳遞他想要傳遞的消息,利用她讓德妃誤以為年羹堯已經背叛四爺,倒向十四爺,利用她打了最後一場漂亮的翻身仗,成功的登上帝位。

而她,卻成了可悲的棄子。

容馨死後不久,人人都以為四爺會將福惠交給新任皇后烏拉那拉氏撫養,四爺卻將孩子交給了年妃。

年妃如獲至寶,待福惠如同親生。

次年,改年號為雍正。

雍正元年八月,四爺密建皇儲,將弘曆名字書寫好,封於匣內,放於乾清宮「正大光明」牌匾之後。

雍正三年十二月,年羹堯恃功自傲,專權跋扈,藐視皇權,被雍正削官奪爵。

在此之前,年妃就已病重,一來先帝大喪之時,恰逢她身懷有孕。

她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來一個孩子,可見她有多麼的歡喜和重視,四爺也十分高興,給未出生的孩子起名福沛,只可惜孩子生下來便死了。

年氏傷心不已,四爺說服烏拉那拉氏將福惠交給年氏撫養,有福惠的陪伴,年氏好不容易才從喪子之痛走出來。

誰知風雲驟變,自家哥哥被削官奪爵,她苦苦哀求四爺饒了哥哥性命,四爺這才將年羹堯發落到杭州一個偏遠小鎮做了城門看守。

雖然年羹堯性命暫時得以保住,四爺又念及當年情份,再加心中有愧,將年氏晉封為皇貴妃,年氏心中依舊意難平,她鬱鬱寡歡,病的越來越重。

這是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向海棠去見了年氏最後一面

當初那個明**人,燦若玫瑰,美麗而驕傲的女子此刻就像一片瑟瑟秋天枯敗的落葉,風一吹就能落地成泥,向海棠進去時,她沖着她虛弱的笑了笑,笑容冷而凄涼:「想不到你會來送我最後一程。」

雖然多年爭鬥,但向海棠看到這樣的她卻絲毫高興不起來,說到底,這也是個可憐的女子。

她走過去替她掖了掖被子:「冬天過去,春天就會來了,你當好好保養。」

「春天?」年氏嘲諷笑道,「我還有春天嗎,向海棠,你贏了,終究還是你贏了。」

她氣喘了兩下,拚命的掙扎着想要爬起來,最終卻脫力的倒了下來。

她雙眼睜的發紅,死死的盯着她,咬着牙道,「你何必假惺惺的跑過來看我,其實你早就巴不得我家破人亡了,如今如你所願,今天……你是來瞧我笑話的吧?」

「我不喜歡瞧誰的笑話,這些年,也不想與你相爭,只是……」向海棠頓了一下,「你不該謀害我的圓兒。」

「謀害你的圓兒?」年氏深深擰起了眉頭,想要說什麼,忽然冷笑了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說到這裏,她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力氣,竟直直坐了起來,「我從未謀害過阿禛的孩子,從未!可是阿禛他……他……」

她卸了力般,又倒了下去,「他怎能待我如此狠心?怎能……」

說到這裏,她直直的盯着帳頂,不再言語。

向海棠目光複雜的落在她的臉上,如果不是她下毒要謀害圓兒,那又是誰?

她忽然又想到錢格格臨死前的遺言,難道是烏拉那拉氏?

那前世呢,前世年氏到底有沒有派年羹堯去殺圓兒,還是如她昨夜所夢,烏拉那拉氏已經察覺到圓兒就是四爺的孩子,藉著年氏的手想要除掉圓兒?

可烏拉那拉氏沒有孩子,將來無論是誰繼承皇位,她都是母后皇太后,她為什麼要殺了圓兒?

是不是她以為自己不好掌控,而齊妃李氏容易掌控,她想要扶持的人是弘時,又或者她知道年妃身子不好,只待她死,福惠便會順其自然的交由她撫養?

正想着,年氏忽然輕輕喚了她一聲:「向海棠……」

向海棠收回神思:「嗯?」

年氏不復剛才的恨絕,眉目間染上一絲可憐的請求:「你能讓阿禛來見我嗎?」

向海棠怔愣了一下:「你心裏不是怨恨四爺嗎,還想見他?」

「他雖薄情寡義,我卻……」年氏咬了咬唇,「恨不起來,所以請你去求求阿禛,我想見他最後一面。」

「好……我答應你,盡已所能。」

只可惜,當四爺趕過來時,她已經沒有了說話的力氣,只望了他最後一眼,流下最後一滴眼淚,再無生息。

四爺抱着她痛哭不已,只是四爺的痛哭,她再也聽不見了。

年氏死後不久,年羹堯被定九十二條大罪,賜自盡。

年氏一族徹底倒台,烏拉那拉氏終於得以長舒了一口氣,福惠也順利交由她撫養,誰知只過了不到三年,福惠一時調皮爬上樹摘果子失足落下摔成重傷。

經太醫醫治終是沒能挽回。

烏拉那拉氏悲痛不已,一改往日端莊雍容之態,號啕痛哭,懷瑩陪在她身邊跟着她一起痛哭,正好弘時也在,懷瑩也不知是傷心太過,還是前些日子衣不解帶的照顧福惠太過勞累,竟一下子暈倒在弘時懷裏。

弘時完全只將她當成妹妹看待,而懷瑩自小敏感,後來在李嬤嬤離世前,又無意間知曉自己並非四爺的親生女兒,心裏漸漸生恨。

她可以恨所有人,卻唯獨不能恨李嬤嬤和弘時。

因為這兩個人是真正帶給她溫暖的人。

李嬤嬤已死,她唯一的愛便是弘時,哪怕此生她無法嫁給他為妻,也要為他掃清一切障礙。

這一次是福惠,下一次便是陳圓。

她幾次三番找機會下手,直到被封為端惠公主要遠嫁和親,她也未能得逞。

在得知自己要和親之時,她什麼都顧不得了,跑去問弘時願不願娶她,哪怕退而求其次,只做他身邊一個丫頭也好。

弘時顯然被嚇壞了,說話的聲音帶着顫抖:「懷瑩妹妹,你在說什麼呢,你莫不是瘋魔了,你可是我的妹妹啊!」

「不——」懷瑩崩潰的大叫出來,「我不是你的親妹妹,我是我額娘和別的男人生下的野種,野種!」

弘時愣住了:「這……怎麼可能?」

「難道弘時哥哥你就沒有發現,皇阿瑪他一直對我很冷漠嗎?他將所有的愛都給了懷曦和你大姐,卻連看也不願意多看我一眼,你還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嗎?」

「我……」

「我只問你,你有沒有愛過我?」

「沒有,我一直拿你當親妹妹看待。」

「我不要做的妹妹,我要做你的女人。」

她撲倒在他的懷裏,嚇得弘時用力將她一推,她往後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她痛苦的望着弘時:「難道弘時哥哥你也嫌棄我嗎,嫌棄我是個野種?」

「不,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你,我真的只是將你當成了親妹妹。」弘時努力的想解釋清楚,「真的,懷瑩,不管你是誰的女兒,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懷瑩淚眼朦朧,失望的望着他:「那弘時哥哥你愛誰呢,愛那個前兒?」

弘時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懷瑩冷冷笑了兩聲:「可惜啊,你的前兒已經不在了。」

「你……你說什麼?」弘時滿臉驚恐的望着她,「前兒她好好的,怎麼不在了?」

「就在我來之前,你額娘已經偷偷命人將她毒殺了,她怎麼可能允許你愛上一個低賤的丫頭呢!」她惡毒的笑了起來,「那個賤人連做你的侍妾格格都不配,不配!」

她話還沒說完,弘時已急得衝出了屋子。

弘時趕過去時,前兒已經不在了,底上只有一個打碎的酒杯,他痛哭着癱軟在地,哭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去質問齊妃,正要走時,潤雲過來了。

潤雲告訴他,前兒根本沒死,因為熹妃及時出現帶走了前兒,不過前兒再無心留在宮中,求她帶話給弘時,讓弘時放過她,也放了自己。

向海棠便作主將前兒放出宮中,不過前兒只是一個孤女,一時間也無處可去,向海棠乾脆讓她去了狗兒府上照顧孕中的陳金妍。

轉眼,已到了雍正八年,宮中傳來熹妃有孕的消息,四爺大喜,晉封熹妃為熹貴妃,只等熹貴妃誕下孩兒就行冊封禮,誰知向海棠在懷孕五個月的時候失足摔倒,孩子又小產了。

向海棠再度陷入失子之痛中無法自拔,四爺生怕她出事,得了空便跑到延禧宮來陪她,儘管如此,向海棠也日漸消瘦下去。

很快,又傳來懷真病重的消息。

自從懷真生下兒子之後,與烏拉那拉興哲度過了一段安穩日子,雖然當中也有磕磕絆絆,但終歸都熬了過來。

直到半年前,他們一家三口前往揚州遊玩,她的噩夢便開始了。

當時,恰逢三月三,瘦西湖擠的人滿為患,她被人群衝散了,還失足跌入了湖水之中,好死不死,救她上岸的人竟是吳恙。

這些年,烏拉那拉興哲心裏一直有個結,那就是懷真和吳恙的過去,其實懷真和吳恙根本沒有什麼過去,有的只是懷真年少不知事的輕狂,是從甘小蝶從中作梗,再加上烏拉那拉興哲本來就疑心病重,到最後,他甚至懷疑兒子也是懷真和吳恙生的,因為兒子生得一點都不像他。

懷真哪能忍受如此屈辱,與他幾度爭吵,他起先還會回嘴,最後乾脆冷漠以對。

他的冷漠就像殺人的利器,一刀一刀慢慢將懷真凌遲,她終於熬不下去了,一下子就病倒在床。

這些年,向海棠在一直在尋找甘小蝶,她卻又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無蹤跡。

當初,甘小蝶唆使甘想富回桐城,找自己的父兄來揭露自己的身份計劃失敗,後來與許攀枝在懷真的酒樓接頭時差點被抓,許攀枝為了護著甘小蝶替她擋了一刀身亡,然後不知從哪裏衝出來一個黑衣人將甘小蝶救走了。

那個黑衣人是九爺派來的人,雖然他救走了甘小蝶,但甘小蝶在被圍捕之時雙目被侍衛手中的刀刺傷,至於有沒有瞎她就不知道了。

後來九爺因為龍袍事件被革了黃帶子,終身圈禁,甘小蝶從此以後就失蹤了。

甘小蝶不死,向海棠的心始終懸著。

這一天,她前往烏拉那拉府探望懷真,無意間發現有個身影在離府門口不遠的牆根子底下徘徊,雖然他頭上戴着帷帽遮住了面容,可她還是一下子認出他就是吳恙。

四爺早已下令不準吳恙再踏入京城一步,他冒險偷入京城究竟為何?

於是,她多留了一個心眼,命小粟子帶着人暗中跟蹤他。

……

一個時辰后。

「吱呀」一聲,吳恙推開了有些破敗的屋門,抬腳剛走進去就聽到一聲女子的冷笑:「怎麼,你捨不得了?」

「說到底她是無辜的,你何必……」

他心裏確實過意不去,可是小蝶死死相逼,他能有什麼辦法,雖然當初他恨小蝶背叛了她,還跟着姓聶的私奔了,他恨透了她,以為再見她時必然要將她千刀萬刮,可是後來真見到瞎了雙眼的她,可憐無依,他的心又軟了。

懷真落水不是意外,他救懷真也不是偶然。

他都是按照小蝶說的做的。

小蝶恨懷真當年告密,否則向海棠怎麼可能知道她的母親許攀枝就在酒樓,所以一直想要報復懷真,只是這些年他們東藏西躲,保命都來不及,哪能圖謀其它。

這也是等了好些年,才等到的機會。

縱使他萬般不願,他也耐不住小蝶以命相求。

在阿瑪額娘相繼死後,他身邊唯有小蝶了,小蝶身邊也唯有他。

可良知告訴他,懷真是無辜的,聽說懷真病重,他想親自去烏拉那拉府跟烏拉那拉興哲解釋清楚,但最終又回來了。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想要解釋清楚這件事,唯有將小蝶供出來。

他做不到。

「她無辜?」甘小蝶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就像一把鋒利的刀能夠直插入人心,「那我就不無辜嗎,我娘就不無辜嗎?當年要不是她,我額娘怎麼會死,還有向海棠那個賤人。」

她惡毒的詛咒道,「總有一天,我要讓她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我要讓世人知道她是個什麼貨色,還有她的兒子陳圓根本就是個……」

經過她不懈的努力和籌謀,向海棠的父兄已經在趕來京城的途中,她就不信向海棠連自己的父親哥哥也能殺了,到時所有人都會知道,向海棠鈕鈷祿凌湘的身份是假的,而陳圓的身份也必將惹人非議。

她的詛咒聲還沒完,忽然「砰」的一聲,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甘小蝶驚的一跳:「誰?」

吳恙喝道:「你們什麼人!」

小粟子冷冷笑道:「怎麼,不是你帶我們過來的么,還裝不認識?」

「吳恙,你竟然背叛我?」

「沒有,小蝶,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

「得嘞,二位,跟咱家走一趟吧!」

是夜,甘小蝶被活活絞殺。

甘小蝶被絞殺前,叫嚷着要見皇上,揭露向海棠是妖人的身份,四爺沒有去,去的是向海棠。

她以為或許甘小蝶可以替她解開前世之惑,究竟是誰要謀害她和圓兒,甘小蝶卻咬着牙嗬嗬冷笑:「我永遠也不會讓你知道的,這一世,你贏了,下一世,贏的未必是你。」

直到臨死,甘小蝶還在抱着再次重生的幻想。

結果對於向海棠來說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其實,在她問到是不是烏拉那拉容清時,甘小蝶愣了一下,她就已經猜到是誰了。

而她,早在知道腹中孩子保不住時,就已經開始佈局,即使不能動搖烏拉那拉氏的皇后之位,也足以讓四爺對她失去信任。

一個月後,懷真病死,齊妃悲痛不已,大病一場,同年,十三爺允祥病逝,四爺一下子難以承受,再加上他多年勤政,體力早已透支,終於熬不住也病倒了。

自從以後,四爺身體越來越不濟,開始痴迷丹藥養生,向海棠深為憂心,幾次三番的勸說,四爺都不肯聽。

有一次兩人發生激烈的爭吵,氣得向海棠差點去了佟佳貴妃那裏,想想,佟佳貴妃年事漸高,還是不要給她老人家添煩惱才好,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到了雍正九年,就連在病中的烏拉那拉氏也實在瞧不下去了,勸說四爺不要輕信賈神醫,還說賈神醫是妖道,她原是一片真心為四爺,卻惹惱了四爺。

四爺真正惱的也不是這件事,因為他知道不管是向海棠,還是烏拉那拉氏都是為了他好,他只是借題發揮罷了,因為向海棠的小產和烏拉那拉氏脫不了干係,她甚至想要謀害圓兒。

只是烏拉那拉氏是皇后,國母之位不可輕易動搖,所以他便沒有再往深里查下去。

帝后失和,九月二十九日,烏拉那拉氏在無盡凄涼和絕望中崩逝。

臨死前,烏拉那拉氏苦求向海棠拋下一前過往,竭力勸阻四爺不要再服食丹藥,並將妖道斬殺。

次年,賈神醫突然暴斃而亡。

四爺和向海棠終於過了兩年清靜日子,雖然當中也有新人入宮,但向海棠始終寵冠後宮,直到一個生得與向海棠有幾分相似的年輕秀女入宮,四爺才對向海棠冷待下來。

雍正十二年,向海棠參與謀害毒殺賈神醫之事被人揭露,惹得龍顏大怒,將向海棠禁足在延禧宮,誰都不得前往探視接近,哪怕弘曆和懷曦苦苦相求,四爺都不為所動。

昔日繁華熱鬧的延禧宮已然變成一座冷宮。

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向海棠終有一天也嘗到了在潛邸時李氏對她說的那句話,她在無盡失望和寂寥中度過了一個月又一個月,當中聽聞那位生得像她年輕時的女子被封為嬪了,還懷了身孕,太醫診斷是個男胎,四爺一高興就將那名女子封為謙妃。

後來又聽聞,謙妃生下一位皇子,四爺給小皇子取名弘瞻。

弘瞻生下的這一天,四爺一時高興解了向海棠的禁足。

三百天,整天三百個日日夜夜向海棠都沒有再見到四爺,當她走到他面前,看到兩鬢斑白,身形消瘦的他幾乎不敢相認。

他沖着她笑了笑,笑的眼角堆起了一道道皺紋:「是不是朕老了,你已經不認得朕了?」

關了那麼久,她心裏一開始充滿了怨恨,怨恨之後便是失望灰心,原以為見到他時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卻忍不住濕了眼眶,她微微抬起頭將眼淚逼了回去,也沖着四爺笑了笑:「恭喜皇上,喜得龍子。」

「海棠,你怎麼不叫我四郎了?」

她終於沒能忍得住,眼淚流淌了下來,她倔強的將眼淚抹去:「我的四郎已經不見了,如今坐在臣妾面前的是皇上。」

「……呵呵,皇上。」他又笑了笑,手指不經意略過眼角,將剛剛凝聚成的淚水抹去,「這樣也好,朕要去儲秀宮瞧謙妃了,你先下去吧!」

「是。」

向海棠木然轉身,她不知道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四爺眼角已經濕潤,待她走出殿外時,四爺痛苦的咳了兩聲,喉頭一甜,鮮血洇紅了遮住口鼻的錦帕。

錦帕上綉著一枝淺白海棠,還是當年她親手繡的送給他的,淺白海棠染了血色,格外的鮮艷。

蘇培盛一瞧,哭着要叫太醫,四爺擺擺手:「朕還好,不防事的。」

「萬歲爺,你何必如此自苦,明明您心裏最在意的人就是貴妃娘娘啊。」

「正因為在意,朕才害怕朕走了之後她會傷心,她是個倔強認死理的性子,朕更怕她會想不開。」

「可是貴妃娘娘並非尋常女子,她雖性情倔強,卻也堅韌不拔,而且她還有五阿哥和懷曦格格。」

「朕不敢賭,不敢賭她有多麼的堅強,這樣最好……他只會恨朕,怨朕,對朕灰心失望,卻不會再為朕傷心了。」

「萬歲爺……」

他似乎沒有聽到蘇培盛的呼喚,而是怔怔朝着她離開的方向望去,嘴裏喃喃道:「海棠,我多想聽你再叫我一聲四郎……」

八月二十三日,菊花香飄滿皇城,雍正晏駕,弘曆繼位。

人人都以為四爺早已經厭倦了熹貴妃,根本沒有人知道菊花盛開的時節,四爺心頭卻只獨有一枝海棠。

這一生,或許他負過許多人,卻從來沒有負過大清,負過百姓,負過他最心愛的女人。

只是向海棠卻不知道,不過這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離開之後,向海棠還能好好活着。

淚水從矇著雙眼的手縫之間流了出來,沾濕了整張臉,向海棠幾乎不敢看他,彷彿只要不看,他就還在。

最後,她還是放下了手,望着靜靜躺在那裏,再無生息的四爺,她艱難的走過去,握住他變得冰涼的手,輕輕喚道:「四郎,你回來,你快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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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福晉嬌養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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