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江凈珞靜靜地望住沐奶奶。「要是他心裏沒有噩夢,怎會常常做那種事呢?」聞言,沐奶奶大驚失色地跳起來!難為她大把年紀了,竟還能像蚱蜢一樣的跳躍。

「你你你……是誰告訴你的?」

為免「家醜」外揚,更不想被有心人利用這件事來大做文章,比如說沐宸御心理有問題,不適合掌理公司業務之類的,每一次,沐奶奶都用盡手段強制禁止這件事泄漏出任何消息,沐宸御也答應過不會說出去,她一直以為很安全,沒想到……

「宸御告訴我的。」

「胡說,他答應過不會說出去的。」

「但是他告訴我了。」

「你……」

沐奶奶有點慌亂的跌坐下去,又求助地瞥向一旁的碧嬸,後者安慰地按按她的肩頭,再看向江凈珞,眼神尖銳犀利。

「你想用這件事來威脅我們嗎?」

「怎麼會?我只是想說宸御的噩夢必須除去,不然他……」

「那是我們的事,不用你擔心!」

「可是……」

「江小姐,我想你應該不願意你的家人因為你的關係而受到『干擾』吧?」

這才是名副其實的威脅吧?

不過她早就料到會這樣了,八點檔里都是這麼演的不是嗎?「你們究竟要我怎樣?」

「離開宸御,愈快愈好、愈遠愈好!」

江凈珞沉默了好一會兒。

「好吧!」

最終,她還是屈服了!

就說她是孬種吧,而且,黃金八點檔都是這麼演的,悲情的女主角一定會屈服於「命運的摧殘」,為了家人而犧牲,雖然她沒興趣擔任女主角,也不覺得這是什麼悲情的故事,但現實卻逼得她不得不客串一次。

至於沐宸御……近半年來,她看着他由認真辦公到全心投入,感覺得出他幾乎是已經迷上這份挑戰他的能力的工作了,有時候太忙碌,還會叫她去買便當來吃呢!或許他已經不再被噩夢糾纏了吧?

應該是吧,起碼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提到「那個地方」了,那就表示他不再想到「那個地方」去了。

那麼,她應該可以安心離開了吧?

一從日本回來,沐宸御就知道江凈珞離開了。

打她的手機,暫停使用;到她的租住處找人,也已退租;打電話到她家,她的家人只簡單回了他一句,「不知道!」

於是他明白了,江凈珞是刻意離開他的。

至於是誰搞的鬼,不用想,他也很清楚是誰,但他並沒有去找那個人理論,甚至沒有去找江凈珞,只是坐在辦公室里,面向玻璃帷幕,靜靜地沉坐了一整天,直到下班前,一直不敢來騷擾他的蘇秘書才不得不進來請他簽署一份文件。「總裁,這是急件,可不可以……」

「去請兩位叔叔和副總經理過來一下。」見沐宸御動也不動,只下了一道不相干的命令,蘇秘書猶豫一下,只好把文件放在桌上,轉身去通知人。

沐宸御依然望着玻璃帷幕外,面無半絲表情,只唇上掛着一彎冷笑。

「不要怪我,奶奶,這是你逼我的!」

一天之內,所有非沐姓的沐家成員全數被踢出旭華。

非沐姓的沐家成員共同設立空頭公司,與旭華簽訂空頭生意,賺取不當利益,不利於旭華集團,證據確鑿,不容狡辯,於是沐宸御名正言順的把所有非沐姓的沐家成員趕出了旭華集團。

沐宸御甚至在考慮要不要告他們,並提出賠償,手段又狠又絕,不留人半點餘地。

連沐奶奶也被驚動了!「為什麼要做得這麼絕?」不是她同情他們,而是覺得這麼做並不妥當,尤其是對沐宸御的人身安全而言,可能會有相當大的威脅性。狗被逼急了可是會跳牆的呀!

沐宸御聳聳肩,不答話,自顧自大口大口扒他的飯;沐奶奶又焦急又不知如何是好,真想一巴掌打醒他,卻又下不了手。

「宸御,你要考慮到之後的問題呀!」

沐宸御仍然不吭聲。

「趕他們離開公司已經很夠了,不用再告他們了!」

沐宸御靜默如初。

「宸御……」

雖然沐宸御一直不肯回答她,沐奶奶依舊苦口婆心地想勸他改變主意,直到沐宸御終於吃完一碗飯,他才慢條斯理地放下碗筷,慢條斯理的用餐巾拭凈嘴,慢條斯理的將目光移向沐奶奶;後者一對上他的眼神,立刻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奶奶。」

「宸御?」

「小凈離開我了。」

「呃,是嗎?」

「是啊,所以啊,我要逼他們……」

「逼他們?我不懂,那隻小老鼠離開你,為什麼你要逼他們?」

原是一臉淡漠的沐宸御突然笑了,不知為何,雖是燦斕無比的笑靨,卻令人見了猛打冷顫。

「我要逼他們做出不該做的事……」

沐奶奶抽了一口冷氣。「為什麼?」

「因為……」沐宸御慢吞吞地起身,「這是……」慢吞吞地轉身,[奶奶你逼我的!」語畢,大步離去。

沐奶奶呆住了,一旁的碧嬸也駭傻了。

他知道了?

莫名其妙突然辭職、退租,這還不夠,又不肯搬回家裏住,硬要南下到外婆家裏「度假」,江凈珞一連串的異常行為,江家卻沒有人多問,只是默默的送她上火車,並承諾任何人來問都說不知道她的行蹤。不是不關心,是太關心,所以懂得體諒、體貼,只要她不想主動說出口,他們就不會追問。

有些事得要她自己想通。

「你……想通了再回來。」江媽媽意味深長地交代。

「也許南部的環境比較適合你。」江爸爸若有所思地低喃。

「給我寄一些水果回來,南部的水果比較便宜。」江大姊吸著口水說。

「去恆春玩玩嘛,聽說那裏不錯玩喔!」江小哥建議。

每一句都是關心,聽得江凈珞差點落下淚來,但她不想在家人面前哭,只好匆匆道別,匆匆爬上火車。

這一生,她都報答不了他們對她的愛!

外婆家對江凈珞而言並不算陌生,雖然她很少來,但由於江爸爸與江媽媽是典型的「商業聯姻」,兩家都是從事同樣的行業,江家吵,外婆家也吵,不,外婆家更吵,而且是從早吵到晚。畢竟是南部,大多數人都崇信這行業的專業能力。當然,外婆家也很歡迎她,馬上就排了一大堆工作給她,恰好夠讓她忙得找不出時間來做任何思考。

不過晚上總是要睡覺的,睡前,白天工作時的疲勞一古腦全殺向全身,累得她一洗過澡就癱了,可是腦子卻反而更清醒了,於是思念開始一波波地湧上來,折磨得她開始懷疑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他,是真的不需要她了嗎?

如果不是呢?

就這樣,她每天晚上總是輾轉反側到半夜才睡着,因此翌日也都是晚晚才爬起床,幾乎都是在大家都用過早餐,正在一邊準備工作、一邊閑聊的時候,她才一個人獨坐在角落裏用早餐。

「阿凈啊,對面廿阿輝阿今呷意你喔,郎嘛細古意郎喔,安抓,烏意思么?」

聽到外婆的話,江凈珞不禁縮了一下脖子,暗暗苦笑。

從到達這裏的第一天開始,這種話就沒有停過,昨天是鄰居,今天是對面,明天就是親戚了。是怎樣?二十歲還不嫁人就是罪過了嗎?二十歲耶,她又不是七老八十,而且,就算她永遠不嫁人,也不會是,咳咳,老處女。人家早就破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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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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