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我說過,我最恨欺騙

第130章 我說過,我最恨欺騙

「別想太多,也別問,快些吃罷!」年修低聲提醒。

少離小朋友連連點頭,失去父母的痛苦,讓孩子快速長大,現如今的他只想好好吃飯,快快長大,然後成為「義父」這樣的人,頂天立地,快意恩仇。

大堂內。

扈崇貴等得有些着急,眼見着外頭太陽都上山了,怎麼二樓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

「周大人,沈指揮使怎麼還沒起來?」扈崇貴忙問,「是不是身子不適啊?要不要給請個大夫?又或者……」

周南笑了笑,「哪有這麼多的或者?大人昨兒淋了雨,今兒有些不太舒服,但也沒到要請大夫的地步,休息休息便罷了!何況,還有沐姑娘照顧著,咱就不去湊這熱鬧了。」

「可是……」扈崇貴瞧一眼眾人,「大家都在等著呢!」

周南愣怔,「不是說,還沒找到小公爺嗎?」

「是沒找到,不過……」

還不等扈崇貴說完,周南已經打斷了他的話,「既然沒找到,那對於咱家爺來說,也就沒什麼可商議的餘地。山匪已經剿滅,咱的事算是完了,但是這小公爺不找到,咱也沒法回去,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扈崇貴點點頭,「是這個理兒,左不過本官覺得,小公爺之事可以慢慢來,可請沈指揮使先行一步,回去跟皇上復命。」

「然後呢?」周南皮笑肉不笑,「皇上問起小公爺,咱家爺就說,丟了?找不到?請皇上不要追究?扈大人,您這是讓咱錦衣衛去頂包,獨自攬下這丟了小公爺的罪名?這事做得,可真不地道!」

扈崇貴一怔,「本官不是這個意思!」

「那您是幾個意思?」周南咄咄逼人,「既是一道來的,自然要一道回去,哪有丟三落四的道理?咱們錦衣衛辦事,素來周全,可不想留下什麼把柄,為人詬病。」

扈崇貴被周南一通懟,愣是說不出話來,只能沉着臉坐在那裏繼續等。

周南是誰?

誰不知道他是沈東湛的左膀右臂,他說的話,在錦衣衛和沈東湛面前,多半也是能作數的,正是因為如此,扈崇貴才沒有過多為難。

若是換做旁人,他豈能這般安生的坐着,早就開始折騰了!

「扈大人?」周柄上前,「總不能一直這樣等著吧?」

扈崇貴喝口水,「本官還能如何?難道要衝進去?別忘了,他是錦衣衛的指揮使,也是齊侯府世子,你能拗得過哪個身份?」

周柄眼神閃爍,哪個……都拗不過。

「老實坐着等吧!」扈崇貴心裏隱約有些擔慮,總覺得沈東湛遲遲不出來,似乎是在醞釀着什麼陰謀,委實不同尋常。

魏祿倒是不着急,「沈指揮使辦了這麼多皇差,又能執掌錦衣衛,定然是有過人之處,皇上讓他來剿匪,想來破有深意,大家還是莫要質疑。質疑沈指揮使,不就等於……質疑皇上的決策?」

話音落,眾人啞然。

周南心頭一怔,方才怎麼沒想到這一層?

拿皇上壓人,倒是不錯的法子。

提到了皇帝,誰都沒敢再多說什麼,只得老老實實的等著。

須臾,周南上了一趟樓。

「爺!」周南行禮。

沈東湛正慢條斯理的擦著劍,鋒利的劍刃,寒光利利,泛著瘮人的涼意。

聽得動靜,沈東湛也只是掀了眼帘,瞥了周南一眼,「等得不耐煩了?」

「是!」周南頷首,「知府大人倒是說了句公道話,把人給壓下去了,不過卑職瞧著,這扈大人和周大人,快到了忍耐的極限!」

沈東湛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急了才好。」

「如您所料,這扈大人一門心思想讓您先回殷都,去跟皇上復命。」周南嘖嘖嘖的直搖頭,「您這一去,恐怕什麼黑鍋都得扣您腦門上。這山寨被屠一事,若咱們不應下來,到時候皇帝追問起來,咱們剿匪不力,依舊是一大罪狀。」

沈東湛明白這意思,「他只是不想讓咱們,繼續追查山匪被屠一事。」

「是。」周南懷中抱劍,「老刁奴,猴精猴精的,想把咱們當傻子糊弄。」

沈東湛瞧着手中劍,明亮的劍身上,足以倒映出清晰的人影,反手間收劍歸鞘,他終是站起身來,「去會會他。」

「是!」周南緊隨其後。

跨出房門的時候,某人又「吧嗒」躥了出來。

「東湛哥哥!」

沈東湛的眉心狠狠一皺,視線卻掠過她,落在了不遠處的蘇幕身上,今兒的蘇幕喬裝易容,成了一個耄耋老人,單手拄著杖,而一旁的年修則粘了點鬍子,仔細的牽着耿少離。

乍一眼,誠然是子孫三代,真是和諧無比。

周南愣怔,瞧了瞧喬裝易容的蘇幕,轉而又瞧了瞧沈東湛,只覺得自家爺的面色已然沉冷到了極點。

其實想想也能想明白,蘇幕是悄悄來的,自然不能讓人知曉。

「爺?」周南低喚。

沈東湛回過神來,頭也不回的往樓下走去。

蘇幕站在那裏,瞧著沐檸屁顛顛的跟上,尋思著這小丫頭如此執著,也不知是貪沈東湛的色,還是沈東湛的身世背景?

「爺?」年修低喚,「他們走了。」

蘇幕醒過神,拄著杖往前走。

經過顧西辭的房門口時,蘇幕稍稍頓了頓,很顯然,顧西辭又不在,這小子宛若兔子轉世,四條腿跑路。

「舒雲又跟着去了!」年修低聲說。

蘇幕揉着眉心,「跟着也是瞎晃悠。」

如果顧西辭真的想做點什麼,就舒雲這跟法,壓根不定用。

「回去之後,著人教一教吧!」年修也是沒法子,畢竟這舒雲入東廠時日尚短,很多事確實還沒來得及教。

何況此前,舒雲是跟着李忠李大夫的,學的是歧黃之術,而非這些細作之能。

「走吧!」蘇幕拄著杖往前走。

年修握緊孩子的手,溫聲叮囑,「到時候人家認出你,你莫要害怕,我會保護你,爺也會護着你,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都教過你了,你心裏有數,明白嗎?」

「我不怕!」耿少離深吸一口氣,「只要能為爹娘申冤報仇,我什麼都可以的。」

年修點點頭。

蘇幕領着人緩步下了樓,三人也不走遠,只是在大堂的角落裏坐着。

「夥計,幫我們準備點乾糧。」年修上前交涉。

夥計喉間滾動,早前送早飯的時候就已經被叮囑過,這會心下有些瑟瑟,但也不敢多說什麼,只低低的問了句,「三位這是要走啊?」

「嗯!」年修點頭,「快些準備吧!」

夥計頷首,「好嘞,這就去!」

言罷,三人坐在桌案前剝著乾果。

「吃吧!」年修將剝好的乾果遞給耿少離。

只是這種情況下,孩子哪裏吃得下,時不時的將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眾人身上,扈崇貴興許不認得這孩子,但是周柄卻是認得。

「你幹什麼?」魏祿用手肘忖了他一下,「老盯着人家孩子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販子,指揮使面前,如此失禮?」

周柄回過神來,面色瞬白,湊近了魏祿,壓低聲音顫道,「那好像是、是耿虎的兒子!」

因為距離近,扈崇貴也聽到了這話。

三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落在耿少離身上,各自心事沉沉。

「扈大人!」沈東湛開口。

扈崇貴這才回過神來,「沈、沈指揮使。」

「你這總盯着旁人看作甚?」沈東湛淡然飲茶,眼底卻翻湧著不悅之色,「是要過去,與人拼桌嗎?又或者,讓我把人請過來?」

扈崇貴笑了笑,「出來好一陣了,思念家裏人,瞧着他們一家三口的,難免有些心動。」

「是嗎?」沈東湛幽然放下手中杯盞,「很快就能回去,不必想得太着急,該團聚的時候,還是會團聚的。」

扈崇貴點點頭。

「沈指揮使!」周柄上前。

扈崇貴想攔著,奈何周柄的速度太快,他一時間還真是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如此……也只能按捺下來,期許著外人不知他與周柄的關係。

「有話就說,我最討厭吞吞吐吐的人。」沈東湛別開頭,瞧都不願多瞧他一眼。

周柄行禮,「山匪之事已經完結,如今連名單都已經清點完畢,是否……是否可以呈遞朝廷,將此事做個了結?」

「你那麼着急作甚?頂着皇上聖旨的是我與扈大人,可不是你們延州府台,如此焦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和山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沈東湛雲淡風輕的說着。

這可把周柄嚇得不輕,草率了!

沈東湛,不好糊弄。

「下官豈敢跟山匪有所勾當,只是擔心、擔心誤了二位大人的行程罷了!」周柄躬身,「還有這小公爺的事,下官以為,小公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多半是、是凶多吉少!」

沈東湛挑了眉眼,「何以見得?」

「山匪兇惡,乃是窮凶極惡之徒,知道無法利用小公爺,必定是殊死一搏,難保不會對小公爺下手。」周柄分析得頭頭是道,「這小公爺身份貴重,想來是……是受盡了屈辱,山匪一定不會放過他,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

周南眉心一皺,「你這般肯定,山匪殺了小公爺?」

他怎麼就……那麼不信呢?

聽得這話,少離小朋友差點沒忍住,所幸年修摁住了他的手。

什麼叫窮凶極惡?

爹娘與人為善,從不做惡事,若不是被逼到山上當了山匪,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還有他那些無辜的叔伯以及小夥伴們……死得好冤!

「官軍剿匪數次,下官是稍稍有些了解罷了!」周柄笑着解釋。

沈東湛頭一撇,瞧著沉默不語的扈崇貴,意味不明的問,「扈大人也是這樣的心思?」

「本官……」扈崇貴愣了愣,「小公爺身份貴重,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然沒法跟國公府和皇上交代。」

沈東湛勾唇,「我原以為扈大人會贊成周大人所言,沒想到,扈大人是個明白人,還知道上面有個皇上?」

「沈指揮使這話、這話是什麼意思?」扈崇貴心頭咯噔一聲。

沈東湛把玩着手中的杯蓋,瞧著周柄下意識的搓著雙手,忽然眸色陡戾,細長的筷子,冷不丁捻起,狠狠穿過周柄的手,將他的手牢牢定在了桌案上。

「啊……」

筷子穿過手背,刺穿桌面,尖叫聲響徹整個大堂。

沈東湛站在那裏,周身殺氣騰然,幽幽的鬆開了手中的筷子,瞧著被扎在桌面上的,血淋淋的手掌,「我說過,我最恨欺騙,可你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我底線,真以為我錦衣衛都是傻子,好糊弄?嗯?」

他尾音拖長,眸光陰翳,宛若來自九幽地獄,寒氣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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