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我們打個賭?

第290章 我們打個賭?

即便知道了皇帝為何生氣,沈東湛也只能裝作不知道,畢恭畢敬的躬身近前,「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長長吐出一口氣,努力鎮定心神,「朕是真的沒想到,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官家的銀子!」

「銀子?」沈東湛心下微震,「皇上說的是江南稅銀?」

皇帝拂袖落座,一聲長嘆,即便是身子不濟,可這與生俱來的威懾力,亦足以讓底下眾人,大氣不敢出。

「讓他們自己說!」老皇帝顯然是不想再說什麼,一則氣竭,二則氣急。

戶部尚書責無旁貸,哆哆嗦嗦的上前,「沈指揮使有所不知,這江南稅銀此番走了水路,誰知卻在煜城外的水道處,消失不見了,連人帶船和稅銀一道,消失得無影無蹤。煜城的守城官吏自知無能,第一時間上報,但還是……還是為時已晚。」

「消失?」沈東湛顯然對這個詞兒有點非議。

可眼下,不只是戶部尚書,六部的所有尚書都在這兒聚頭,一個兩個嘴裏吐出來的,全是這「消失」一詞。

三人成虎,可見有點名堂。

「不管是不是消失,都是爾等失職。」皇帝總算是平復了一下心緒,大概也是累了,扶額輕嘆,「江南稅銀消失,乃是朝廷一大恥辱,尤其是現在,使團將至,爾等若不及時將稅銀找回來,將匪盜捉拿歸案,就自個去大牢裏面壁思過吧!」

說着,皇帝擺擺手,「都跪安吧,朕有話要跟沈愛卿說。」

「臣等告退!」諸臣行禮,快速退出了御書房。

待眾人都退下,皇帝起身行至內殿,坐在了臨窗位置,指了指邊上,示意沈東湛坐下。

「謝皇上!」沈東湛行禮,心裏倒是清楚,皇帝這是又要把他外派了。

這事交給誰都不放心,但是交給沈東湛,皇帝卻是放心得很,畢竟沈東湛對這稅銀不感興趣,也不會出現中飽私囊之事。

「沈愛卿。」皇帝開口,「你可知道稅銀對朝廷的重要?」

沈東湛頷首,「臣知道。」

「朕憂心國事,恨不能分、身,親自去一趟,奈何……」皇帝搖搖頭。

奴才上前奉茶,又畢恭畢敬的退下。

「臣等無能,未能為皇上分憂。」沈東湛俯首,「請皇上恕罪。」

皇帝笑着端起杯盞,一臉的慈眉善目,「眼下沒有旁人,你對着朕也無需這般拘謹,朕與你父親的關係,你心裏也清楚,原也該稱一聲伯父,但礙於君臣之禮……沈愛卿,朕對你是寄予了厚望,你可莫要讓朕失望啊!」

「是!」沈東湛起身行禮。

皇帝招招手,「不要動不動行禮,沒有外人的時候,你便是朕的賢侄,都是自家人,無需如此見外。」

「是!」沈東湛笑着點頭,重新落座。

皇帝幽幽的端起杯盞,「朕思來想去,這事總要派個知根知底,而且信得過人去辦,煜城遠在江南道,離殷都太遠,難免會有些麻煩。」

何止是麻煩,不有老話嗎?強龍不壓地頭蛇!

這煜城山高皇帝遠的,肯定也會有這般境況,一般人自然無法駕馭,可能還會客死異鄉,所以調查此事、追回稅銀,有一定的難度。

「皇上是想派臣去煜城?」沈東湛面不改色的開口。

皇帝面色陡沉,「怎麼,你不願去?」

「臣不敢!」沈東湛當即行禮,「臣願意為皇上去一趟煜城,追回稅銀。」

如此,皇帝面色稍緩,「沈愛卿,朕但凡有一點辦法,都不會讓你去煜城,你可知道煜城是什麼地方嗎?」

「江南水道,兇險之地。」沈東湛依稀記得,父親提起過煜城這個地方,當時給他的感覺,只覺得這煜城可能不是什麼好地方。

皇帝點點頭,放下手中杯盞,「窮山惡水多刁民,城外水道四通八達,煜城內的百姓更是刁鑽無比,你若是去了煜城,定要防範著小人作祟。」

「是!」沈東湛俯首,「那臣先準備準備。」

皇帝一怔,「準備?」

「府中尚有……」沈東湛猶豫了片刻,「臣怕鬧騰。」

聞言,皇帝竟是朗聲大笑,「你沈家兒郎也有怕的時候?想來也是,沈丘怕媳婦,你這當兒子的,傳承了這事兒,也沒什麼可遮遮掩掩的。」

沈東湛無奈的笑了笑,「讓皇上見笑了。」

「你且安置妥當,再出發不遲!」皇帝滿臉的慈祥,「好了,這漏夜叫你進宮,府內怕是又要折騰,早些出宮回去,早些休息。養精蓄銳,挑揀可信重之人,也是需要些時間的。」

沈東湛行禮,「臣領命,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告退!」

從御書房退出來,周南趕緊迎了上去,「爺?沒事吧?」

「出宮再說!」沈東湛疾步往外走,「這裏不是說話的地兒。」

出了宮,沈東湛一直沉着臉。

不過,他沒有回沈府,而是繞道去了蘇宅。

蘇幕屋子裏的燈,還亮着。

「爺,您怎麼還不休息呢?」年修瞧著溫在小爐上的水壺,「奴才把這些都撤了吧?」

蘇幕搖頭,「不用了,他今夜應該會過來。」

「他?」年修詫異,「您是說沈指揮使?爺,您是不是糊塗了?沈指揮使被皇上傳召進宮,多半是出了大事,一時半會的肯定脫不了身,今夜怕是不會過來。」

蘇幕沒說話,捻著帕子,輕輕擦拭着手中劍。

燭光下,冷劍寒風,鋒利無比。

「爺?」年修又喚了一聲,「您還是早些休息吧!」

蘇幕瞧著冰冷的劍身上,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他會來!」

年修不知道,自家爺為什麼如此篤定,沈東湛出了宮就會來?雖然東廠與錦衣衛交手了那麼多年,但沈東湛和蘇幕的正面博弈並不多。

這也是年修最想不明白的地方,明明二人相處不多久,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深信不疑?

事實是,沈東湛的確沒有讓蘇幕失望。

「真的來了?」年修瞧著從牆頭躥下的人影,愣在門口半晌沒反應過來。

沈東湛的動作快,一眨眼就進了屋,留下周南與年修站在門外,面面相覷。

「你們剛從宮裏出來?」年修問。

周南扯了扯唇角,「這還能有假?出了宮,咱家爺連家都沒回,直接繞道來了蘇宅,這還不夠誠意?要不要去摸摸咱的鞋底兒,看看鞋底是不是沾了宮裏的味兒?」「罷了!」年修眉心微凝,都這會了,還能說什麼,「宮裏,真的出事了?」

周南斂眸,沉默。

屋內。

燭火葳蕤。

蘇幕收劍歸鞘,「可見是出了大事,不然你不會連夜過來,與我透個氣。」

「江南稅銀被劫,皇上龍顏大怒,這算不算大事?」沈東湛拂袖落座。

蘇幕起身,將劍放回兵器架,轉而去提了小爐上的水壺,泡了兩杯茶,「江南稅銀被劫?這可是跟朝廷對着干,皇上自然會大怒,只是……在何處被劫?」

稅銀回朝,一般都是派專人押送,沿途都有各州府縣協助,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跟朝廷作對?

「江南道,煜城。」沈東湛說。

「砰」的一聲響,也不知怎麼了,杯蓋落地,瞬時摔得四分五裂,滾燙的茶水傾翻在手背上,將蘇幕的手背燙得猩紅。

沈東湛忙不迭放下杯盞,快速近前查看,「你怎麼回事?這般不小心?」

「我沒事!」蘇幕快速行至水盆邊上,將手伸進了冷水裏,「手沒拿穩而已。」

沈東湛眉心微凝,眸色幽沉的盯着她。

「對了,你說江南道煜城?」蘇幕側過臉看他,「確定嗎?」

沈東湛點頭,「確定,六部尚書異口同聲,皇上也是如此說,錯不了!」

欺君之罪,誰都擔待不起。

「煜城!」蘇幕深吸一口氣,「離殷都太遠了,大有山高皇帝遠之勢,若是真的出點什麼事,還真是鞭長莫及。皇上準備派你去?」

沈東湛目不轉睛的看她,「是!」

「什麼時候?」蘇幕追問。

沈東湛忽然勾唇,似笑非笑的瞧着她,極盡邪肆無雙,「怎麼,捨不得我?想跟着我一道走?若是欒勝不應,你擅自出行,算不算私奔?」

「你幹嘛不問我,想不想跟你私奔?」蘇幕白了他一眼,瞧著自個的手背,紅了一片,倒是沒有起水泡,只是刺辣辣的疼。

沈東湛微微彎腰,藉著遞帕子的機會,湊近了她低問,「想不想私奔?」

蘇幕:「……」

真能順杆子往上爬!

「不想!」她接過帕子,漫不經心的擦拭着手上的水漬,轉身坐回了原位,「這是錦衣衛的攤子,我可不想幫着一起收拾。」

沈東湛笑了笑,「不如打個賭,就賭……皇上又或者是欒勝,會讓你與我一道同行!」

「賭?」蘇幕頓了頓,「籌碼是什麼?」

沈東湛想了想,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

蘇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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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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