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他的一位故人

第308章 他的一位故人

周南雖然不懂自家爺的意思,但是顧西辭卻是明白了,他終於懂了蘇幕為何會提及他鞋邊的塵泥,只是……

「公子,這好像是夜光粉。」雲峰忙道,「而且不是尋常的夜光粉,是東廠特有的。」

顧西辭垂著眉眼,瞧著脫在一旁的靴子,「這不是東廠特有的,這是江府之物,是江府的主人自創的東西。」

「公子?」雲峰皺了皺眉。

顧西辭嘆口氣,「沒想到,竟是用在了我的身上。」

這東西沾在身上一時半會也瞧不出來,得你走到光亮處,讓夜光粉吸了點光亮,才會逐漸顯現,洗都洗不幹凈。

「那我去給您洗一洗?」雲峰忙道。

顧西辭搖頭,「洗乾淨了反而惹人懷疑,去給我換雙新的來,這雙不能要了。還有,這一身衣裳也是!」

「公子,您不是可以……」雲峰有些不明白。

顧西辭意味深長的瞧着他,「我方才說什麼來着?」

「您方才說,這是江府主人自創的東西。」這話一出口,雲峰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若您洗乾淨了,就說明您可能跟江家有關。」

顧西辭揉着眉心,「是我大意了,你把東西都拿下去吧!」

「是!」雲峰行禮,趕緊將臟衣服和鞋襪一道,全部帶出了房間。

要洗掉這些東西其實並不難,也不需要什麼特殊的材質,只需要一塊豬油膏就好,可這事不該他來做,也不能做。

顧西辭立在窗口,瞧著牆頭的方向,蘇幕就住在那邊,不過,隔了好一段距離呢!

事實上,蘇幕也睡不着,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夜光粉沾在顧西辭身上的畫面。

「爺,您睡不着?」年修守夜,就在邊上坐着,聽得動靜便開口問了句。

蘇幕乾脆坐起身來,「你也看到了,顧西辭的身上……」

「奴才看到了,鞋邊上倒是沒什麼,可能是他跟蹤了咱們,又或者是巧合,但是這膝蓋位置的夜光粉,委實不應該。」年修也是詫異得很。

腳底倒是無所謂,鞋子踩在地上,保不齊不小心碰到也有可能,但是這膝蓋位置……唯有膝蓋落地,才能觸碰到地面上的夜光粉。

「我將夜光粉撒在了祭品前面,若不是行祭拜大禮,是絕對不可能沾到的。」蘇幕神色凝重。

沈東湛跪拜過,所以沈東湛的鞋邊和膝蓋位置的擺子,就會出現清晰的夜光粉,這點,蘇幕親眼見證過。

可誰知,居然在顧西辭的膝蓋位置的擺子上,也出現了夜光粉,很顯然,顧西辭不僅去過江府廢墟,還跪地祭拜了!

為什麼認為是祭拜呢?

因為那地方什麼都沒有,不可能拜天拜地,只能拜祭先人。

先人已逝,魂兮歸兮?

「爺,您還是有之前那個懷疑?」年修問,「可是您之前試探過,顧西辭對杏仁沒有任何的反應,其後也未見紅疹之類。李大夫說了,這東西很難改變,饒是大羅神仙也沒法子,所以奴才以為,是不是湊巧啊?」

一次是湊巧,兩次也是湊巧?

這也是蘇幕猶豫之處,「興許,可以問清楚。」

「問清楚?您是想直接問?」年修忙道。

蘇幕沒說話,從枕邊的衣服里摸出了那管短玉笛,「明兒你把這個,放在顧西辭必經的路上,我倒要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是!」年修快速接過。

即便如此,蘇幕還是睡不着了,既想知道結果,又怕知道結果。

翌日一早,年修便悄悄的將短玉笛丟在了顧西辭的院門外。

只是,出乎年修的意料,顧西辭並未表現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公子,這東西……」雲峰猶豫了一下,「如何處置?」

顧西辭環顧四周,「多半是誰不小心丟下的,你給江大人送去,就讓他出個招領的告示,讓丟了人自個去他那裏領,咱們不擔這干係。」

「是!」雲峰頷首,拿着短玉笛就走。

年修愣在牆頭,待回過神來,雲峰已經帶着短玉笛去找江利安了,而顧西辭則獨自朝着太子的殿宇走去。

短玉笛是丟不了,年修讓人去截了雲峰去路,自己則趕緊去跟蘇幕彙報。

「穿得與昨日不同,乾乾淨淨的。見着短玉笛,也沒有任何詫異之色,讓雲峰把短玉笛送去給江大人,尋找失主。」年修嘆口氣,「還以為能有收穫,結果……」

差強人意。

蘇幕想起了薛宗越,又想着顧西辭身上的夜光粉,心裏還是有些猶豫。

按照年齡推算,薛宗越似乎很接近,可他是國公爺的幼子,又有生母在世,按理說不可能是她要找的人,可這短玉笛……

若是依著聰慧而言,顧西辭倒是可能性更大。

她的弟弟啊,從小就聰明得異於常人,三歲能吟,腦袋瓜子靈光得跟什麼似的,除了身子不好,哪兒都好,偶爾戲弄她的時候,壓根就不像是三歲孩子能幹出來的。

顧西辭進了太子的寢殿,須臾又退出了寢殿,左右吩咐了一聲,叮囑順子看好殿門,不要驚擾了太子殿下休息。

出了院子,顧西辭便瞧見了靠在牆角的蘇幕。

蘇幕懷中抱劍,瞧着他出來,腦袋一偏,示意他借一步說話。

僻靜處。

蘇幕面色沉沉的盯着他,「顧公子昨晚去哪了?」

「不是解釋過了?」顧西辭依舊笑靨溫和,「怎麼,蘇千戶不信?」

蘇幕上下一打量,「你那麼聰明,還需要我戳破?與其大家都難堪,不如你自己說,我也不必多費唇舌。」

「昨夜……」顧西辭垂了一下眉眼,「我問過了江大人,說是黑衣人消失的那一片是廢墟,尋思著白日裏惹人注意,倒不如夜裏悄悄的去一趟,也不會打草驚蛇,誰知道我到了那裏,便發現了有人祭拜過的痕迹。」

他避重就輕,言簡意賅。

「蘇千戶若是不信,可去問問江大人,我是否查驗過此事。」顧西辭從容鎮定,瞧著好似句句屬實,沒有半點可挑剔的。

蘇幕眸色銳利,「我自然會去查清楚,免得到時候放過了細作,釀成大禍。」

「蘇千戶有所懷疑,且事事求真是好事。」顧西辭也不惱,「只是莫要誤傷才好。」

語罷,顧西辭作揖,轉身就走。

「顧西辭,你真的是去查黑衣人嗎?」蘇幕懷中抱劍,「查黑衣人,不必下跪祭拜吧?怎麼,這是你與黑人打的暗號?」

顧西辭頓住腳步,面色變了變,終是徐徐回身看她,「蘇千戶說笑了,我去的目的其實跟蘇千戶是一樣的。」

蘇幕面色陡沉。

「我不知道蘇千戶為何而去,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顧西辭深吸一口氣,「我有一故人,原就出自江府,他臨終前托我,若有機會來煜城,定要拜一拜他的親眷,彌補他此生大憾!」

蘇幕愣怔,「故人?臨終前?」

「是啊,故人!」顧西辭幽然嘆口氣,「故人已逝,前塵皆消。蘇千戶,有些東西該放下的,還是早些放下吧!如他這般糾葛,至死都不得自由,遺憾終生。」

蘇幕近前,「你的故人,叫什麼?」

「無名。」顧西辭勾唇一笑,拂袖而去。

蘇幕愣愣的站在原地,江府根本就沒有人叫無名,要麼是顧西辭虛構的,要麼是那人不願吐露真名。

但不管是哪一種,蘇幕都可以斷定,顧西辭來煜城的目的之一,便是江府!

「爺?」年修已經將短玉笛拿了回來,畢恭畢敬的遞上,「雲峰還沒送到江大人手裏,就被咱們的人攔回來了。」

蘇幕目色沉沉的接過。

「爺,是他嗎?」年修問。

蘇幕緊了緊掌心裏的短玉笛,「我也迷糊了,若然是他,為何不認我?明知道我去祭拜,就該知道我與江府有關。若然不是他,那顧西辭肯定知道消息,難道這些年他一直在南都?」

一個南都,一個殷都。

南轅北轍,天南地北。

「若是如此倒也不足為奇,南都偏遠,又是在顧家的地盤上,咱們還真是沒敢輕舉妄動。」年修忙道。

蘇幕深吸一口氣,瞧著掌心裏的短玉笛。

顧西辭,你在想什麼?到底想幹什麼?

「蘇千戶!」江利安着急忙慌的走來,「沈指揮使不在行轅,說是出去了,本府一時間找不到人,就趕緊過來找您了。」

蘇幕悄無聲息的收起短玉笛,「何事?」

「咱們的找到了一處地方,懷疑是水寇的老巢,說是找到了幾口箱子,好似之前裝稅銀之用。」江利安解釋,「本府尋思著,這麼大的事情理該上報,所以就來……哎哎哎,蘇千戶,您慢點!」

蘇幕腳程快,江利安乃是文官,只能一路氣吁吁的小跑。

這「老巢」還真是偏僻的很,好在蘇幕也有心裏準備,只是不知道為何,心裏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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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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