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虎毒不食子

第375章 虎毒不食子

沈東湛站起身,輕輕的將她攬入懷中,「我在!」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都會站在她這邊,毫不動搖的、毫不猶豫的幫她。

「以後,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來做,你做不了的事情也交給我,我不求其他,只求你信我。」他低眉望着懷中的人,「可好?」

蘇幕揚眸瞧他,「好!」

「我知道,你對父母的感情深信不疑,所以不覺得你母親和欒勝會有什麼瓜葛,可你難道沒發現,有時候欒勝看你的眼神不太對嗎?為什麼他明明知道你是從煜城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還是要救你回去?」沈東湛擁她在懷,音色微沉。

蘇幕沒作聲,也答不上來。

「也許,從他第一眼看你,你就是個替身。」沈東湛言簡意賅。

蘇幕心頭「咯噔」一聲,「替身?」

「欒勝是什麼人?會突然大發善心?東廠那些年殺的人還少嗎?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若是江府真的是他所滅,那麼他是絕對不會給自己留有後患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內心的執念與眷戀。」沈東湛是個理智的旁觀者。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從小到大,好多人都說我長著既不像我爹,也不像我娘……」蘇幕曾經以為,那只是流言蜚語,沒有放心上,「弟弟不像母親,但是長得像爹,大家都說父子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爹當時還跟我說,女大十八變,我不像他們是因為還沒長大。」

如今想想,大概是因為……母親改了容顏?

「可能我像我娘,但是娘改了容貌,所以……」蘇幕驟然直起身,彷彿是試圖為自己辯解,「娘變了,但我沒變,自然是不相像的。」

沈東湛點頭,「是這個理兒。」

「娘是絕對不會背叛爹的。」這點,蘇幕很是堅信,「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肯定是那些人覬覦太深,所以才會改了容貌,與爹藏身在煜城,想過平靜安穩的日子。」

沈東湛想起了那尊石像,「也許那尊石像,就是母親的真容,曾被欒勝放在心上,也被尚遠惦記了這麼多年。石像是死物,尚且容顏絕世,若然是活生生的人,以傾國相論也不為過。」

聞言,蘇幕面色稍緩。

人總是喜歡聽好聽的話,聽得母親被誇讚,蘇幕這心裏自然是舒坦了不少。

沈東湛兀自笑了笑,到底是自家丈母娘,即便不在人世,該拍的馬屁還是得拍,要不然怎麼讓她放鬆心情。

一直綳著,人怕是要綳壞的。

「欒勝是在宮裏當差,也的的確確是個閹人,這點,我在爹娘處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沈東湛繼續道,「這麼說來,你母親應該去過殷都,不知道發生何事,從殷都逃到了定遠州,再由定遠州逃到了煜城,就此與你爹安穩下來。」

殷都?

「蘇幕。」沈東湛猶豫了一下,「有句話,我知道不中聽,但是……」

蘇幕知道他沒有惡意,也明白他的揣測並非胡言亂語,「你說便是!」

「芙蓉嬌俏惹人憐,何愁英雄不折腰?」沈東湛這意思,何其明顯。

蘇幕愣在當場。

「上位者對於權勢和美人,素來只想兼得,若是殷都出了這樣一位美人,多半逃不過權貴的眼睛,你母親出逃離開殷都,或許有這一層緣故在內。」沈東湛還不知道,那些人的臭毛病嗎?

一個個的,看到權勢和金錢就邁不開步,看到美人就管不住下半截。

「你看後來的尚遠,不也是念念不忘了十多年,一直在找你母親的下落嗎?所幸,你母親換了一張臉。」沈東湛倒是極為佩服這位母親,「一個女人,生就傾國之姿,原該榮華富貴一生,但她只想安穩度日,與你爹白首,甘願舍了這一身好皮囊,真的是至情之人。」

外頭,傳來了周南的輕叩門聲,「爺,東廠那邊有動靜。」

蘇幕旋即起身,那她該回去了。

「回去之後,不要想太多,免得在欒勝面前失態,讓他瞧出端倪。」沈東湛握緊她的手,「還有一點得記住,千萬不要自以為是的去試探欒勝,身心不齊全的人,疑心太重!」

欒勝是什麼做派?

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人。

以前的蘇幕,不也是秉承了這條理念嗎?

蘇幕點頭,「我會記住的!」

音落,她不再猶豫,從後窗翻出,快速消失在沈東湛的視線里。

「進來!」沈東湛這才開口。

周南疾步進門,「爺?」

「出了何事?」沈東湛關上後窗,轉身回到原位,茶已涼,不過……入口依舊甘甜,別的就不用太在意。

周南低聲開口,「有消息說,說江大人府上出了事。」

「你是被踩斷了尾巴?說話這麼接不上?」沈東湛白了他一眼,喝完杯中最後一口,抓起桌上的劍,抬步就往外走。

周南嘆口氣,「卑職這不是,不敢相信嗎?江大人死的時候,江夫人沒想着隨夫而去,如今倒是發了瘋,殺了一雙兒女之後,一頭撞死在江大人的墓碑上?您說她要是忠烈,那就自己去死,何苦要帶着一雙兒女,一塊去死呢?」

這本身,就說不通啊!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沈東湛邊走邊問,「為何之前不報?」

周南忙道,「就剛才的事兒,人都還在江大人墳前呢!」

「快走!」沈東湛面色陡沉。

突然間出了這事,鬧得滿城百姓都有些人心惶惶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以至於江夫人忽然發了這樣的瘋?

殺死一雙兒女,這可不是尋常人能幹得出來的事。

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江利安墓前。

血色滿地,江利安的一雙兒女橫屍當場,一個是一劍穿心而死,另一個則是切斷了脖頸動脈,流血過多而死。

「怎麼會這樣?」沈東湛沉着臉,繞着墓地走了一圈。

江夫人的屍體,就靠在墓碑邊上。

沈東湛將佩劍丟給周南,緩緩蹲下來,瞧著墓碑上的血跡,應該是江夫人的額頭,磕在了墓碑上所導致。

「撞碑而死,這得多烈?」周南小聲嘀咕。

沈東湛可不這麼認為,「你見過撞死的人,滿手都是泥嗎?」

「嗯?」周南愣怔。

這才驚覺,江夫人十根手指的指甲縫裏,不同程度的沾著墳前土,連衣服上亦是髒兮兮的,瞧著委實怪異。

「爺,那您說,這是怎麼回事?」周南不解。

沈東湛側過臉,瞧著不遠處的馬車停下,「他來了!」

「又來了!」周南滿臉不耐煩,「真是陰魂不散。」

這話以前用來形容蘇幕,現在拿來形容欒勝。

此一時,彼一時!

「沈指揮使?」欒勝不緊不慢的行來,「來得可真夠快的!」

許是嫌臟,他倒是沒有靠得太近,只是粗略的掃一眼躺在地上的兩具屍體,繼而想目光落在了江利安的墓碑前。

「欒督主是來看熱鬧的,還是查真相的?」沈東湛站起身來。

欒勝皮笑肉不笑,「江夫人如此貞烈,真是可歌可泣,夫死婦相隨。到了陰曹地府,也算是合家團聚。」

「一樁人間慘案,到了欒督主這兒,就成了合家團聚?」沈東湛呵笑兩聲,「果然是見慣了生離死別之人。」

欒勝不以為意,「沈指揮使還想查出什麼來?這荒郊野外的,全家祭拜,婦人發瘋送兒女下黃泉,只為追隨夫君而去,如此戲碼,又不是頭一回,該習慣才是。」

語罷,欒勝瞧了一眼,跟在身側的蘇幕,「這裏交給你,跟沈指揮使好好學着點,看看人家錦衣衛是怎麼查案子的,回頭也跟雜家說說。」

「是!」蘇幕行禮。

欒勝拂袖而去,算是走走過場。

待欒勝領着人離開,蘇幕瞧了年修一眼。

年修會意,讓底下人退得遠些,莫要靠得太近。

「到處都是雜亂的腳印,所以看不出什麼。」沈東湛開口。

蘇幕蹲在墓碑前,查看着江夫人的屍體,「府衙的人來過了?」

「我讓周南通知他們,晚一些再過來,免得到時候人多眼雜的,弄亂一切。」沈東湛的思慮不是沒有道理的,第一現場很重要,「兇器應該是匕首之類的東西,不過……沒找到。」

蘇幕愕然,「沒找到?」

「附近都找了一遍,沒有。」沈東湛搖頭。

蘇幕斂眸,「這事……」

「我跟你的想法一樣,可是沒有證據。」沈東湛蹲下來,「以江夫人的能力,殺死女兒倒是可行,但是殺死一個成年的兒子,且一擊必中,可能嗎?」

兩刀,一雙兒女。

最後,撞碑而死。

蘇幕面色陡沉,瞧著死在墓碑前的江夫人,忽然捋起了江夫人的袖子,只瞧着她的胳膊上留着一道瘀痕,「是被人扣著,活活撞死在碑上的。」

墓碑前唯有一排腳印,清晰無比,瞧著倒像是江夫人自己撞上去的。

可惜啊,欲蓋彌彰!

「這是想幹什麼?」蘇幕裹了裹后槽牙,徐徐站起身來,「就這樣的痕迹,仵作那……」

沈東湛笑得有些嘲冷,「仵作敢開口嗎?」

蘇幕:「……」

確實,不敢。

「只要將此事定為自盡,到時候入土為安,時日一久,誰會記得?」沈東湛嘆口氣,「明日咱們就得啟程回殷都,後續會交給新上任的煜城知府處置。」

蘇幕垂眸,「不了了之?」

「我現在懷疑,下一個要死的……是不是李時歸府上的人?」沈東湛眯起危險的眸子。

蘇幕駭然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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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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