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自己人和外人,能一樣嗎?
「你說一句人不是你殺的,這事兒就算是揭過去了?便會有人信你了嗎?」沈東湛音色嘲冷,「你一心要置國公爺於死地,行刺不成自然就下毒了!」
男人張了張嘴,被堵得啞口無言。
「你得證明,這些毒不是你下的,否則空口白牙,誰人信你?」蘇幕冷眼睨他,「不過,你受大刑卻還是沒想明白嗎?」
男人不解。
「呵,原來真的沒想明白。」沈東湛笑得何其嘲諷。
蘇幕緊跟着開口,「如果朝廷拿你當兇手,真兇就會逍遙法外,為什麼那麼巧,偏偏你動手的時候,對方才下毒殺人?你說,是他故意在等着你呢?還是你真的運氣不好?」
「是刻意在等機會?」男人恍然大悟,「又或者早就料到了……」
沈東湛揉着眉心,「還不算太笨,至少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趕緊把該說的都說出來,你是如何混進國公府,如何動手行刺的,只有把事情都說清楚了,你才能知道,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蘇幕瞧了一眼外頭。
葉寄北還守在外頭,他們的時間不多,必須儘快問清楚,快速做出決斷,否則天一亮就會被人發現。
「行刺之前,我在國公府外徘徊了數日,花錢買通了一個奴才,探得薛介的日常,其後才混入國公府內,白日裏蟄伏,到了用晚飯的時候才動了手。」男人努力回憶著之前的細節。
有一點,沈東湛報之懷疑,「為什麼要晚飯時分動手?夜裏不好嗎?」
夜深人靜時分,動手最是安全。
「家奴說,薛介此人行為怪異,晝伏夜出,生活習慣日夜顛倒,且周圍一直是高手環伺,平素深居簡出,根本不會踏出院子半步,唯有晚飯時分才會去花廳吃飯。」男人這麼說,也是有道理的。
不出來,就殺不了他。
唯有出來,才有機會。
「這些,都是那個家奴告訴你的?」沈東湛問。
男人無力的點點頭,「是!」
「那家奴姓甚名誰,你是在何處找的?」蘇幕問。
男人愣了愣,顯然自己也清楚,問題出在了何處,「你是說,那個家奴?」
「既然你已經猜到了,就該好好說清楚,這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否則天亮之後,你會落得什麼下場,那就不好說了!」蘇幕好整以暇的瞧着他,「時間不多,長話短說。」
男人懨懨的靠在那裏,彷彿隨時都會厥過去,可見受了極重的酷刑,「是在街上的時候碰見的,當時他穿着國公府的奴才衣裳,我便找了個由頭與他接近,繼而花了銀子買通他。他叫阿五,是廚房裏伺候的奴才,所以才會對薛濤的飲食起居有所了解。」
「阿五?」蘇幕與沈東湛對視了一眼。
問題,肯定就出在這個叫「阿五」的人身上。
「想明白了,是好事。」沈東湛冷著臉,「怕只怕,國公府里沒有什麼叫阿五的,又或者是這阿五已經死了,到頭來這齣戲可就好看了。」
男人的身子滑倒在牆角,已然無力支撐,只是睜著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瞧著頂上,多半也是明白了,他這哪兒是去行刺的,分明是去送死的,而且是毫無意義的替罪羔羊。
到了這份上,再不明白的,就是傻子了!
見狀,蘇幕和沈東湛自知再問不出什麼,只能就此作罷。
「好了沒有?」葉寄北回到牢門前,「再磨蹭下去,萬一被人發現了,可就不大好了。」
沈東湛嘆口氣,「走吧,他這個樣子,問不出什麼來了!回頭去找找,那個叫阿五的到底是不是國公府的奴才,又或者……是否還活着?」
「我明日會去見薛宗越!」蘇幕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是想着……與他先報備一聲。
可話都說出口了,也不好意思往回縮。
對此,沈東湛倒是頗為受用,笑盈盈的瞧着她,「到時候說一聲,我、我也去聽聽,許是還能幫你籌謀一番。」
「懶得理你!」蘇幕抬步就走。
葉寄北問,「好了沒有?」
「走!」沈東湛點點頭。
由葉寄北領着,二人快速出了大牢。
街邊小飯館。
沈東湛和蘇幕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裳,這會與葉寄北圍坐一桌,年修和周南則坐在領桌,仔細的瞧著周遭,免得閑雜人等靠近。
「問出了什麼?」葉寄北低聲問。
沈東湛倒了一杯水,葉寄北忙不迭伸手去接,哪知……杯盞被挪到了蘇幕跟前,顯然不是給他倒的。
葉寄北:「……」
蘇幕也不多說什麼,接過杯盞便默默的啜了一口。
無奈的將手縮回去,葉寄北哼哼了一聲,雖然不太明白沈東湛為什麼要如此厚待蘇幕,但想來自己這位知己好友,做事向來有自己的緣由,便也隨他去了。
只是沈東湛待蘇幕這樣好,倒是讓葉寄北這位老兄弟有些吃味。
「問出了點東西,但暫時還沒什麼用,得去查了才能確定。」沈東湛給自己倒了杯水,「我瞧著,他不像是說謊的樣子,應該說的是實話。」
葉寄北顧自倒水,默默的往嘴裏塞了一顆花生米,「那你倒是說啊,問出了什麼?」
「國公府一個叫阿五的人。」沈東湛開口,「曾經被買通了,把刺客放進了國公府,且出賣了國公爺的飲食起居習慣。」
葉寄北頓了頓,「阿五?奴才?」
「對!」沈東湛點頭,「我現在覺得,這人可能……可能壓根就不是國公府的人,不過是設了個套,把傻子往裏頭送而已。」
蘇幕倒是有個問題,「但是也有一點說不通,阿五是如何知道,會有人要行刺國公爺?所以早作準備?」
「對啊?」葉寄北托腮,「要設套的前提是,得有這傻子,他是如何知道,這傻子的存在?」
三人面面相覷,這問題可就問到了點子上。
「待明日,問過了薛宗越再說。」蘇幕開口。
葉寄北嘆口氣,「事發之後,刑部的人也去問過話,小公爺說……哦,現在不是小公爺了,等到查清楚真相,他就是新任國公爺。」
「他怎麼說?」沈東湛忙問。
葉寄北搖搖頭,滿臉的嫌棄,「這小子沒說實話,而且是個實打實的草包,家裏出了什麼事,他是半點都不知道,成日就知道吃喝玩耍,事發當天他還在花樓里喝花酒,壓根就不在國公府,更別提說出什麼線索。」
「我就知道,他身上什麼都沒有。」沈東湛說這話的時候,眼角餘光瞥向蘇幕。
葉寄北喝了口水,「你們是不知道,當日他喝得醉醺醺的,聽得國公爺死了,還笑……真是醉得不輕!最後,還是被國公府的人,抬回去的!」
「笑了?」沈東湛一怔,「親爹死了,還笑得出來,真是醉得厲害。」
葉寄北撇撇嘴,滿臉的鄙夷,「何止啊,笑完了還來一句報應,這兒子當得可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國公爺最寵愛的就是薛宗越,結果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報應?」蘇幕心頭微沉。
薛濤,薛介?
莫不是這薛宗越,知道了什麼?
要不然,何以說出這樣的話?
沈東湛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但當着葉寄北的面,有些話該藏的還是要藏一下,不能直說,「你在刑部走動,當多留意一下,免得有人動了歪心思。」
「你是說,殺人滅口?」葉寄北駭然,「可這是刑部大牢。」
沈東湛被他逗笑了,「你近來日子過得太安逸了?還刑部大牢呢!若是真的有人動歪心思,你就算是天牢重地,就足夠安全?」
葉寄北:「……」
「小心駛得萬年船,免得到時候人都死了,你們不好交代!」沈東湛不得不提醒這位仁兄,若是真的應了自己的話,刑部就會吃不了兜著走。
本來就抓不住真兇,如今連疑兇都死了,皇上怪罪下來,誰擔待得起?
「好!」葉寄北也不敢馬虎,「我會告訴我爹,讓他留心,加強守備,免得被人趁虛而入。只是,你們說的阿五……」
沈東湛環顧四周,「交給我們。」
「我們?」葉寄北若有所思,看了看沈東湛,又看了看蘇幕,怎麼越瞧著越不太對勁呢?
蘇幕不能出來太久,且不能與沈東湛同進同出,所以坐了坐便提前離開。
待蘇幕與年修一走,葉寄北便湊了上來,笑盈盈的望着沈東湛。
「你看什麼?」沈東湛皺眉,「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葉寄北笑了笑,「東湛兄,你不對勁,很不對勁!」
邊上的周南暗自偷笑,想了想,便退到了邊上,沒敢吭聲。
「我哪兒不對勁?」沈東湛往嘴裏塞一顆花生米,兀自嚼著,「葉寄北,你吃茶都吃出酒味來了?但凡多吃兩顆花生米,也不至於醉成這樣。」
葉寄北輕呵一聲,「欲蓋彌彰!」
「少胡說八道。」沈東湛白了他一眼。
葉寄北裹了裹后槽牙,「你方才看蘇幕的眼神,就很不對勁,倒水還得先給她第一杯,我這知己之交也沒這個榮幸啊!」
「自己人和外人,能一樣嗎?」沈東湛幽幽的開口。
葉寄北笑了笑,「倒也是!」
下一刻,他猛地皺起眉心。
等等,這小子說的……誰是自己人?
誰是外人?
「你該不會是說……」葉寄北以手自指,「我是那個外人吧?」
沈東湛勾唇,瞧傻子一般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