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398章 他還活着

地398章 他還活着

欒勝的命令,別說是這些蕃子,饒是蘇幕也不得不依從。

蘇幕就站在那裏,看着舒懷遠掙扎著,負隅頑抗著,但是她很清楚,這只是困獸之鬥,在欒勝面前壓根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果不其然,一眨眼的功夫,舒懷遠就被人摁在了地上,渾然動彈不得。

「義父?」蘇幕近前。

欒勝沒有理她,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往日再怎麼生氣,也會給她一個眼神,或者一句話之類,但是今兒他就是冷著臉,連道眼角餘光都不曾給她。

這讓蘇幕心生惶恐,難道是欒勝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知道了她姓江……呼吸微促,腦子裏忽然冒出了沈東湛的那句話,滿心的惶恐忽然間被衝散得一乾二淨。

不要在情緒激動的時候,做任何決定!

是了,情況未明,什麼都不確定,豈能胡亂猜測?

蘇幕定了定心神,既然欒勝不搭理她,那她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至於舒懷遠……權當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情便罷了!

「閹賊!」

欒勝的鞋底,踩在了舒懷遠的面上,生生的將他的臉踩到了變形,以至於舒懷遠說不出半句話來,只睜著一雙不甘的眼睛,痛苦不堪的在地上挪動身子。

「有人毒殺你府中之人,劫走了那孩子,如今還敢擅闖你的宅邸……」欒勝幽然轉頭望着蘇幕,嗓音里如同淬了冰一般,寒涼滲骨,「你竟無半點對策,蘇幕,你太讓雜家失望了!」

蘇幕行禮,「是蘇幕不好,讓義父擔心了,請義父放心,我一定會……」

「不用了!」欒勝輕哼,「雜家替你處置便是,不過是幾個腌臢東西,雜家有的是辦法,教他們好好做人。」

蘇幕站在那裏,緊了緊袖中手,「義父,這人擅闖我的府邸,還是交給我處置吧!」

「你是不相信義父,還是……」欒勝低眉,瞧著被自己踩在腳底下的舒懷遠,「這人對你很重要嗎?」

蘇幕心驚。

一旁的李忠更是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呼吸的節奏都變了。

四下,安靜得出奇。

欒勝皮笑肉不笑,「為何不答?」

「回義父的話,蘇幕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蘇幕面色平靜,言語間不夾雜任何的情緒波動,「此事本就是小事一樁,義父要插手,蘇幕感激不盡,只是不知道義父為何會覺得,此事攸關信任?我是您養大的,一手栽培的,難道這麼多年的情義,還不如您腳下的螻蟻來得重要?」

這倒是出乎欒勝的意料,往日裏的蘇幕,可沒有這麼好的口才。

「你慣來不喜解釋。」欒勝直勾勾的盯着她。

蘇幕面不改色,「對於無關緊要之人,蘇幕自然不屑解釋,但……義父不是無關緊要之人。」

這話,欒勝喜歡聽。

「罷了!」欒勝抬了腳,「把他帶走,送進東廠大牢,雜家倒要看看,什麼人吃了這熊心豹子膽,敢在東廠的頭上動土!」

蕃子當即挾起、被踩得暈死過去的舒懷遠,快速拖離而去。

「多謝義父!」蘇幕行禮。

欒勝拾階而下,緩步行至蘇幕身邊,掌心落在她肩頭,不輕不重的握了握,「以後遇見事,不要一個人扛着,要說出來,只要有義父在,無人敢動你,明白嗎?」

「明白!」蘇幕畢恭畢敬的行禮。

欒勝拂袖而去,蘇幕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年修一直跟着,確定欒勝離開了蘇宅,這才快速折回蘇幕身邊。

「爺,督主走了!」年修面色發青,「只是,督主如何趕得這樣巧?眼見着是要抓住舒懷遠了,誰知道竟還是功虧一簣!」

佈局了這麼久,只為了這一天。

誰曾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為什麼會來得這麼及時?」蘇幕也在想這個問題,按理說他們此次的行動,雖然布了局,但是速度很快,幾乎沒怎麼耽擱,也不曾與人說過,什麼時候動手,怎麼義父……

瞧著欒勝那樣子,就是來撿漏的。

「還好你當時忍住了!」李忠關心的,不是舒懷遠不是計劃泄露,而是蘇幕,「方才若是你非要這舒懷遠,可能真的會激怒督主,後果不堪設想!」

年修也捏了把冷汗,「督主性子多疑,還好您沒有露出馬腳。」

「我只是……」蘇幕深吸一口氣,「想起了某人說過的話,情緒激動的時候不要做任何決定,所以我便忍了下來,我也想看看,義父到底想幹什麼?」

李忠嘆氣,「人被帶走,線索又斷了,只怕這一去是凶多吉少,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落在欒勝的手裏,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舒懷遠,都只有死路一條。

管家上前行禮,「督主帶來的人,已經全部撤離了。」

「知道了!」蘇幕抬步進了門。

屋內的舒雲依舊睡着,不過這會面色略有些血色。

李忠坐在床邊,為舒雲把了脈,「待排出餘毒,便沒什麼大礙了。他是真的來救人的,冒着生死,為了她。」

「忠叔,你確定他不是舒懷遠嗎?」蘇幕問。

李忠搖搖頭,「其實我也不怎麼確定,畢竟時隔十數年,容貌委實有些變化,但大致還是與我記憶中相似。奇怪的是,他竟不認得我?按理說,不應該啊!」

「舒懷遠……」蘇幕兀自低吟。

年修將外頭的人退了去,眼下這裏需要安靜。

只不過,他剛走出院子,底下人便快速沖了上來。

「百戶大人,後門插了一支飛鏢,上面……」蕃子將一封書信遞上,「插著這麼一封信,奴才不敢打開,趕緊送過來了。」

年修面色大變,「什麼時候的事?」

蕃子連連搖頭,「方才都忙着抓人,誰也沒留意後門的事情,等著督主一走,咱們各回各位,各自檢查宅子內外時,才發現了門口扎著這麼個東西。」

「交給我便是!」年修將書信,連同那枚飛鏢一道,送到了蘇幕的跟前。

蘇幕一怔,「這是何物?」

「多半是督主來的時候,外頭還有人候着,在督主得逞之後,便留下了此物,以至於咱們誰都沒有在意。」年修三言兩語,將事說得清楚。

蘇幕剛要動手,卻被李忠摁住,「慢動手!」

見狀,蘇幕眉心微凝。

李忠從藥箱裏取了一對銀箸,小心翼翼的用銀箸挑開了信封,夾出了裏面的書信,瞧著銀箸並無任何變化,這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外來之物,不知是否淬了毒,還是小心為上。」

「還是忠叔小心。」蘇幕瞧著被銀箸挑開的書信。

然則下一刻,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這是什麼意思?」李忠不明白,「明日午時,收貨?什麼貨?」

蘇幕沒說話。

年修撓撓額角,「敢跟咱們東廠做生意,還真是膽大包天!不過,能留下這安保員,說明還有下文,明日午時……也沒說在哪兒收貨,難道是要上門?」

來蘇宅,找他們交易什麼?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忠長長嘆了口氣,「這可怎麼好哦?」

舒雲雖然保全了性命,但到底還是餘毒未清,就算是醒轉,因着劇毒太甚,也不可能開口說話;耿少離至今沒有動靜,人不在提督府,搜遍了殷都也沒找到;現在連舒懷遠都被欒勝帶走了……

這些倒也罷了,偏偏,還來個湊熱鬧的?

「年修!」蘇幕款步行至後窗位置,「你去一趟沈府。」

她這一開口,年修當下明白了自家爺的意思,這是要跟沈指揮使商量對策,想來也是,這如今爺諸事纏身,若無人商議,委實不妥。

「是!」年修行禮,當即退下。

既是要知會錦衣衛那邊,自然是越快越好,是以,年修不敢耽擱,緊趕着便去了一趟沈府。

關於蘇宅里的動靜,沈東湛略知道些許,倒也不敢盯得太緊,聽得年修來報,心裏暗暗吃了一驚,沒想到欒勝居然會截胡,更沒想到在欒勝之後,還有人盯着蘇宅。

待年修走後,周南才開了口,「爺,您說這欒勝是怎麼知道,蘇千戶的計劃?不是說,蘇宅里的奴才,都是蘇千戶精心挑選的嗎?」

「事無絕對。」沈東湛想了想,「定是蘇幕大意了,畢竟剛從煜城回來,估計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內,府內發生了什麼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周南點點頭,「有道理!」

「欒勝為人狡詐,他若是在離開殷都前往煜城之前,往蘇宅里插人,蘇幕防不勝防。」沈東湛對於欒勝突然出現截胡,不覺得太意外。

最意外的,應該是後門留書之人。

「爺,您說那書信是誰留的?」周南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這事。

沈東湛眉心緊蹙,沉思半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還真是有趣得很!」

「爺,您也猜不出來?」周南笑了笑,「那也難怪,蘇千戶這麼着急,連夜讓年修過來跟您知會一聲了!可見,蘇千戶也是心裏沒底。」

沈東湛知道,蘇幕心裏也沒底,但是……

「明日午時?」心下微怔,沈東湛忽然側過臉,若有所思的盯着周南。

周南心下微駭,「怎麼覺得,像是要上斷頭台似的?就差沒說,午時三刻了!」

「跟午時三刻,沒什麼區別!」沈東湛意味深長的開口,「耿少離,在他們的手裏,他們想以此來要挾蘇幕!」

儘管他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但可以肯定,孩子應該還活着,最終的目的應該是想從蘇幕的身上,得到點什麼?

「蘇千戶的身上,能有什麼?」周南想了想,「除了背着江府的案子,似乎也沒旁的秘密了!」

除此之外,蘇幕所有的秘密,都僅限於東廠。

下一刻,周南險些咬着自己的舌頭,瞬時壓低了聲音,「爺,沖着江府的案子來的?」

煜城距離殷都,萬里之遙,居然……

「夜裏生擒舒懷遠,卻被諸方截胡,一個個都想坐收漁人之利。」沈東湛低笑一聲,笑得何其嘲諷,「這是要比比看,誰笑到最後?」

周南顧自低語,「如果沖着江府的案子過來,那麼舒懷遠就是他們所求的,可眼下舒懷遠進了東廠大牢,要把人帶走的唯一方法,就是讓蘇千戶去提人。」

是以,蘇幕的軟肋就成了重中之重。

此前蘇幕涼薄無情,誰也拿捏不住她,如今倒是生出了些許軟肋,而耿少離就是緣由之一。

「爺,接下來該怎麼做?」周南有些茫然,「這沒頭沒腦的一封信,實在是無計可施啊!」

沈東湛勾唇,「這可不是眉頭沒腦的一封信。」

周南心驚,信上還能看出點別的東西?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無疆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無疆
上一章下一章

地398章 他還活着

%